第20章 凡人多無奈
“柯夢,你怎麽了呀?”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
柯夢擡起頭來,臉上的淚痕還沒來得及擦,眼眶也紅了一圈。
歐陽立馬從風騷的變速車上跨了下來,蹲在她的面前,神情秒變嚴肅。
“柯夢女神,是你的早飯被它搶了嗎?”
柯夢沒好氣地順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發現是學校門口着名的流浪狗——大黃。
“歐陽!你是不是有病啊!”
柯夢覺得心裏的委屈又增加了幾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本來因為半蹲,早就發麻的雙腿随之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還要什麽淑女形象,柯夢絕望地一閉眼,更多的淚水順着姣好的面龐流了下來。
“哎呀你別哭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歐陽沒想到她這麽不經逗,眼見這陣仗越來越大,登時手足無措起來,無奈地揪着自己的黃毛,蹲在她的面前,一陣安慰。
“柯夢女神,別哭了,你這麽漂亮的臉,哭了就不……”
沒想到柯夢猛地擡起頭來,憤恨地看了他一眼。
歐陽那個二百五的腦袋,此刻運轉地飛快:“不不不,哭了也好看,你怎麽着都好看,都是我女神,別哭了行不行?”
“歐陽……”柯夢一陣啜泣,“那你說,我和林墨誰比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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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着實是世紀難題,一個是自己的好哥們,一個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歐陽思忖了足足半秒,脫口而出:“你漂亮,當然是你漂亮,毋庸置疑。”
內心裏卻是一陣忐忑,瘋狂的給林墨賠禮道歉:小墨墨,你也挺好看的,但是為了哥哥的愛情,你就暫時委屈一下吧。
柯夢終于暫時止住了哭聲,擡手抹掉臉上的眼淚:“真的?”
“真的真的。”歐陽點頭如搗蒜。
“你說好看有什麽用。”
柯夢紅腫的眼睛透過歐陽的夾克衫,望向他身後的小徑。
她怎麽也忘不了,清塵剛才牽着林墨離去的那個背影。
決絕,憤怒。
柯夢你也真是好本事啊,能讓一個這樣溫潤的人屢屢動怒,諷刺地一笑,她終于收回視線,發現眼前黃頭發戴耳釘的歐陽,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喂!歐陽,去上課啦。”她在他面前使勁晃了晃自己的手,對方才回過神來。
歐陽立馬扶她站起來,還體貼地整理了一下她背後翻折上去的上衣下擺。
歐陽停車上了鎖,兩人慢悠悠地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誰欺負你了?我去辦了他。”
這惡狠狠的語氣,柯夢吓得看了走在自己左邊的歐陽一眼。
“和你沒關系,不用你管。”
“怎麽能沒有關系呢?你告訴哥哥,哥哥這麽多年在江湖上也不是……,……哎柯夢,你等等我啊,走那麽快幹什麽?”
假裝聽不見身後歐陽的嘶吼,柯夢的腳步更快了幾分。
他怎麽這麽中二啊?
柯夢頭也不回,站在原地,稍微提高了些音調。
“歐陽,把你頭發顏色染回來。”
“遵命!”
只一瞬間,聲音響徹耳畔。柯夢扭頭過來,歐陽已經追了上來,站在自己旁邊。
這一扭頭,又看見他招搖過市的大耳釘,在耳朵上挂了一排。
足足有三四個。
“你……打這麽多耳洞?不疼嗎?”柯夢有些匪夷所思,這特麽到底哪裏好看啊!
“你不喜歡啊,那我以後不戴了。”歐陽毫不在意地立刻就要動手去摘。
柯夢知道他最善于曲解自己的意思了,之前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地給自己打電話,她就禮貌性說了一句有空再聊,他就每天都打電話來。
“你随便。”柯夢無語地看着歐陽小心翼翼地往下摘耳釘,扭頭就走。
“柯夢,別不開心了,挺不值得的。”
柯夢腳步一頓,才聽得身後的聲音繼續說道:“你多好啊,你要是覺得自己不好,那你就是眼瞎。”
柯夢終于暴怒:“歐陽,你這個神經病,安慰人不是這麽安慰的!”
話雖如此,歐陽卻看見她追着自己打的時候,臉上已經挂着笑意了。
這才對嘛,他的女神,就該每天開開心心的。
至于自己在她身邊充當的是一個什麽角色,歐陽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就假裝不在意好了。
柯夢回班的時候,正撞上清塵拿着厚厚一摞作業本從教室出來,看樣子是要去辦公室。
清塵低頭看了她一眼,紅腫的雙眼無可掩飾地暗示着她心底的委屈。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終究還是叫住了她,柯夢本已經絕望的內心泛起一絲漣漪。
“柯夢,你出來一下。”
“清塵,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柯夢終究說不出口那四個字。
我只是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地讨厭林墨,不由自主地想傷害她,不由自主地去和她比較……
“算了,都過去了,”清塵淡然道,“我也不應該那麽沖的,我向你道歉。”
柯夢正要開口說話,被清塵用眼神制止。
他繼續說道:“柯夢,你和揚之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可是小墨,她于我而言,是不同的。”
“就因為林正峰嗎?他救了你一命,你就活該照顧他的女兒嗎?”
“柯夢!”清塵深呼吸一口氣,盡量保持沉靜,“我對小墨……和那件事沒有關系。”
柯夢感覺腦子裏緊繃着的一根弦突然就這麽斷了,她無力去探究這句話背後那昭然若揭的含義,也不再去看清塵清冷的側臉,緩慢地轉身進了教室。
清塵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有沒有産生效果,只希望柯夢以後再也不要去找小墨的麻煩。
另一邊的林墨,正坐在教室的最後排,心不在焉地聽着張小魚和小胖胡扯西周時期的野史。
“小墨墨,你覺得呢?”
“對啊,林墨,你覺得呢?”
“嗯?”林墨後知後覺地發現二人都滿眼期待地望着自己,“覺得什麽?”
“你覺得褒姒到底是不是狐貍變的?”
這麽……智障的問題嗎?
“小胖,小魚,”林墨輕咳一聲,“我覺得不是,因為我是一名唯物主義者,我的唯一信仰是馬克思主義……”
“Stop!”
“住嘴!”
好好好,林墨兩手交叉在嘴前,擺出一個噤聲的姿勢,不再參與他們智障的學術讨論。
趴回課桌上,手不自覺地伸到校服口袋裏,摸到那張嶄新的電影票。
她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些什麽,雖然不确定,雖然很迷茫,可是從心底産生的歡喜怎麽也制止不了。
嘴邊溢出并不甚明顯的笑意,林墨坐直了身體,舒展了下自己的筋骨,便拿出馬哲的課本,準備背下節課政治老師要提問的內容。
但是下一刻,她看見了姚遠。
或者說,姚遠一直在看着她,只是她沒有注意到。
一如那一天在教室外,第一次看到他,還是那樣慵懶的姿勢,兩只胳膊随意地搭在欄杆上,陽光照着他的頭發毛茸茸的,似乎沒有了那日的寒意,發現了林墨的注視,姚遠微微側身,目光狀若無意地飄到了別處,不再挪動。
林墨站起身,纖細的身影閃出教室站在了姚遠的面前:“姚遠,為什麽偷看我?”
正讨論到激烈之處的小胖和張小魚,看着門外神情古怪的兩個人,暫時忘記了正事兒。
“我靠!是不是咱們班第一和第二要幹架了?”
“小胖,別胡說,小墨是文雅之人。”
“噢對對對!”
姚遠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倔強的一張小臉上,透着明顯的不滿。
“我說因為你長得好看,你信嗎?”
“你……”
“你看說實話你又不信。”
距離很近,上午走廊的光線又好,林墨警惕地發現姚遠的手似乎受過傷,一道很深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可暗紅色的疤痕看起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你的手怎麽了?”
“沒什麽,”似乎沒想到林墨會注意到,姚遠急忙把手往身後藏了藏,“一些提神醒腦的印記而已。”
林墨斟酌了下用詞,終是擔憂地問了句:“你……自殘?”
姚遠笑出聲來,無語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喂,你這樣的腦袋,是怎麽全年級第一的?”
“當我沒說。”
林墨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不過走廊上這麽曬,他是怎麽做到每天下課都在這愣神的?
似乎感知到林墨的疑問,姚遠轉身伏在了欄杆上,用不帶任何感情的情緒說:“我喜歡曬太陽,因為生活太黑暗了。”
聞言,林墨一愣,她學他的樣子伏在欄杆上,沒一會兒就覺得曬得眼睛要流淚了。
“姚遠,我知道這麽說你會覺得很虛僞,可我真的不恨了,希望你不要因為看到我介懷。”
姚遠眯着眼睛,清爽的五官在眼光下放松開來,連眉宇間的戾氣都消減了幾分,他不去看她,只是過了好久,才低聲說了句:“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受害人安慰殺人犯的。”
“姚遠,你不用激我,我只是想把話說明白。”
“謝謝你。”
“什麽?”他竟然還會說謝謝?
“林墨,我知道他是畜生,死有餘辜。我從小就想要擺脫他,你知道嗎?他被抓的那一天,我的第一反應是雀躍,這樣媽媽以後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林墨第一次聽他敞開內心,說這些事情,有些意外地擡頭看着他。
姚遠繼續說道:“我并不是有意造成你的困擾,只是……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很羨慕。”
姚遠終于把自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事情和盤托出,竟然感覺意外地放松,好像郁結在心口的一團亂糟糟的東西,突然被清除了,獲得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羨慕我?”林墨笑着搖了搖頭,她記得蘇晨詩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她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取之處。
姚遠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她不會明白。
也希望她永遠不要明白。
林墨垂眸,立在姚遠的身邊,所以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教室最裏面一個角落裏,蘇晨詩正在盯着兩個人同樣出挑的背影,神色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Chapter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