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歸途
其實林墨已經有兩年沒回林城了，剛上大學那幾年，記挂溫叔叔的身體，她寒假會回來待幾天，但也是匆匆就走，根本不給自己回憶過去的時間。
後來，溫叔叔慢慢走出來，她也開始全力準備考研，就再也沒回來過。
林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覺醒來，車子已經駛進熟悉的街區，林墨轉頭看駕駛室裏隽秀的側臉：“清塵，到了嗎？”
“嗯，醒了？”他分神來看她一眼，眼角眉梢帶了柔和的笑意。
“其實林城這麽多年，變化不大。”林墨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嗯，小城市發展得慢。”他說得一本正經。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嘴角含着笑，卻不再說話，只是專注地盯着前路，直到拐角，撞上紅燈，他才淡淡地開口：“小墨該常回來看看的，可能我們就不會錯過這麽久。”
一分嗔怪，九分惋惜，林墨啞口無言。
她正低着頭黯然神傷，鼻尖被某人溫熱的手指刮過，然後輕柔地點了點：“總是想太多，都過去了。”
她擡頭，看見他的笑臉，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雙臂自然地要去環抱他，被擋回來，按在副駕駛上坐好。
“綠燈了。”
清塵打着方向盤，道貌岸然地提醒道，林墨極其不自然地扭頭看窗外，暗嘆自己不該如此不穩重。
沒多久，車子在溫宅門口停下，清塵将林墨的行李箱從後備箱裏拿出來，揉了揉她的頭：“進去吧，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
“嗯，”林墨接過行李箱，轉身，又回過頭來，猶豫着開口：“清塵，你要不要上去跟溫叔叔打個招呼？”
清塵一愣，轉瞬之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才笑道：“還是改天，我們也不急在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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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處事，清塵一向比自己穩重，林墨贊成地點了點頭。
還沒來得及擡起頭來，腰身已經被控住，須臾之間，林墨發現自己被按在了車子的後車窗上，俊顏近在咫尺，他的人整個欺壓上來，林墨感覺眼前一暗，同時濕潤的唇瓣覆了上來，不客氣地闖入，不留一絲餘地。
她的手也在不知不覺間環上他的脖頸，讓親吻加深，在寂靜中加深纏綿。
直到氣喘籲籲，他才放開已經軟了的人，抵着她挺翹的鼻尖苦笑：“失控非我本意，卻是我本能。”
林墨氣若游絲，理智回來了幾分，她用微弱的力量推了推他厚實的肩，他的反應那麽明顯，這樣摟抱着，真的很不成樣子。
尤其，還在溫宅的大門口。
他低笑一聲，溫熱的呼吸落在林墨的臉上，癢癢的，林墨呼吸一滞，下一秒，他已經站直了身體，再次把行李箱塞到她手上。
“上去吧，這次是真的。”他心情愉悅地沖她眨了眨眼。
林墨白了他一眼，才一步三回頭地拉着行李箱進了大門。
清塵看着那個窈窕的背影遠去，大門關閉，坐在車裏靜默了良久，才駕車駛去。
“溫叔叔，我回來了。”
林墨站在玄關處，望向那個正端着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的身影。
看到來人，溫兆海的腳步猛地頓住，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聲音裏是不可抑止的顫抖：“回來好，回來就好……”
林墨扔掉手裏的行李箱，快步走到了溫叔叔面前，淚水早已經滿面。
這才幾年，溫叔叔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原本健壯的身體，現如今十分消瘦，頭發也已經白了一大片，他眼眶通紅，關切地注視着自己，林墨心裏一酸。
“對不起，溫叔叔。”她輕輕地抱住了這個已經衰老的長輩，滿心的愧疚。
清塵說得對，她不該那麽狠心，一走了之，對留下來的人不管不顧。
“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溫叔叔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帶着許久未見的陌生和距離感。
林墨松開手，接過溫叔叔手裏的盤子，使勁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
“叔叔還以為，你得九點多到呢，還有好幾個菜都沒來得及做。”
林墨坐到餐桌旁，看着已經滿滿當當擺了一桌的菜，眼角又是一酸。
溫兆海急忙朝她擺手，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這孩子，回家來怎麽總是哭個沒完？還當自己是小孩哪？”
林墨終于止住自己的情緒，擠出一個笑容：“不哭了，溫叔叔，我很開心。”
“哎，好，好。”
溫兆海也是由衷的開心，這幾年，兩個孩子都忙于學業，不着家，尤其是小墨，幾乎就沒怎麽回來過，就連給她準備好的學費，都原封不動地給打了回來。
這個家，好像在一夕之間就這麽散了，怎麽也拼湊不起來。
好在，這孩子終于還是回來了，他這個冷清的屋子也終于有了點人味。
“我們小墨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了，我讓溫洛經常帶你出去吃點好吃的，他是不是都給忙忘了？”
溫兆海看着自家女兒消瘦的樣子，止不住的唠叨起來，手裏也不停地給她的碗裏夾着菜。
林墨吃的肚子渾圓，直到一點都吃不下去了，才被溫叔叔放過。
飯後，和溫叔叔聊天，不知不覺就扯到她的人生大事上。
“小墨今年23了吧？”
“嗯，快過生日了。”
“該找男朋友了。”
林墨笑，扯的肚子疼，只好克制住，“溫叔叔怎麽知道我沒有啊？”
“你的事，還能瞞過溫叔叔，溫洛早就告訴我了。”
洞察一切的眼神，溫叔叔慈愛的臉上難得狡黠了一回。
林墨不好意思拆穿他信息的過時，故作高深地“哦”了一聲，笑而不語。
“不過也不着急，随緣就好，我們小墨秀外慧中，不愁這個。”
林墨笑着搖頭，随手去翻手邊的雜志。
餘光暼過溫叔叔，他坐在自己對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溫叔叔有話要對我說？”
“這個……小墨啊，你那個叫周清塵的高中同學，聽說也在P大呢，你們就沒聯系一下？”
還說不着急，都八卦到這份上了，林墨實在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溫叔叔，我談戀愛了。”林墨直接招供。
“哪裏的小夥子啊？靠不靠譜？你的同學嗎？……”
一連串的問題撲面而來，林墨輕輕嘆了口氣，果然和自己預想的一樣。
待溫叔叔說完，她才鄭重地開口：“是清塵，我們在交往。”
“這孩子确實不錯，”溫兆海贊許地點了點頭，“溫叔叔早就看中他了，當時你們上高中，你媽媽還擔心你們影響學習，是溫叔叔勸她成全你們的呢。”
話一出口，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她的媽媽，溫叔叔的妻子，這個家幾年以來最大的禁忌，他們默契地閉口不談，怕的就是重揭傷疤。
“溫叔叔，媽媽她會想念我們的，她會很好，我們也會很好，對不對？”
“小墨說得對，不提這些傷心事了，”溫兆海摘下眼鏡，笨拙地抹去眼角的淚痕，“不早了，小墨先去睡吧，叔叔給你換了新的被子。”
林墨知道自己的安慰作用有限，她起身，拍了拍溫叔叔的肩：“溫叔叔，晚安。”
走到樓梯口，林墨終究還是轉過身來，柔聲道：“溫叔叔，媽媽她最記挂你，她想你開心和幸福。”
暖黃色的燈光下，溫叔叔的背影有些佝偻，他轉過頭，暮年滄桑，恍若隔世：“溫叔叔記下了。”
林墨躺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她終于還是摸出手機，給某人發消息。
“清塵，睡了嗎？”
“還沒有。”
“我睡不着。”
“你那邊方便電話嗎？”
林墨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在樓上，
應該不會打擾溫叔叔，才打下“可以。”
剛一發送，手機鈴聲就響起來，林墨飛快地接起，聽到那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清塵，你在做什麽？”
“剛洗完澡，正在穿衣服。”清塵嗓音輕柔，但直言不諱。
林墨将頭埋進了被子裏，聲音聽起來沉沉的：“清塵，我想媽媽了。”
林墨聽到那邊的動作一頓，然後暗啞的聲音傳過來：“嗯，知道了。”
“清塵，溫叔叔好像老了很多。”
“是會這樣的，溫叔叔是重感情之人。”
他的聲音很輕，自然而然帶着撫慰人心的功效，林墨突然覺得心裏沒那麽賭了。
她不再說話，聽着聽筒裏傳來均勻有力的呼吸，感到徹底而純粹的安心。
清塵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舉着手機直接關燈上了床。
沒過多久，另一端傳來林墨細微而有節奏的呼吸聲，清塵的嘴角才輕輕勾了起來。
他的唇貼近屏幕，用極其溫柔的聲音低聲說：“小墨，我愛你。”
聽了好久她的呼吸聲，确認陷入了熟睡，清塵一身深色睡衣，躺在床上，挂着耳機，單手撐着後腦勺，無比清醒地盯着天花板。
還是不舍得挂斷。
從來沒有對什麽這麽渴望過，長久以來，清塵認為自己算是很淡薄的人。
只此一個人，算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執着。
清塵不曉得別人怎麽理解愛情，在他，認定了就是一輩子，誰也替代不了那個少年微時初識的女孩子，他的林墨。
現在她的呼吸就在耳邊，真實而溫暖。
零點已過，夜已深。
清塵挂着耳機，沉沉地睡了過去。
☆、Chapter 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