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先生

林惜月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聽他的語氣，難不成是為了自己！

她試探地問道：“你是因為我才跟別人打了架？”

“嗯~不是，我就是跟別人鬧着玩玩的。”，李酬勤怕她會擔心，終究還是沒有如實回答她的問題。撒個小小的謊，應該沒什麽的。比起邀功得到她的贊賞，他更希望她能夠少些憂慮。要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她一定會有心理負擔的。

林惜月半信半疑，但她沒有繼續問下去，不過她手上的動作更加溫柔了。雖然李酬勤說這件事跟她沒關系，可她心裏隐約能猜到這事跟自己脫不了幹系。

她跟着他，什麽也還沒有付出，但他為了自己，卻做了那麽多。她已經夠拖累他了，假如他不想說的話，她也就不為難他了。只是以後，她要更加小心地生活了。能讓李酬勤傷成這樣的，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這些都是因為她啊，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他為自己受罪了。

可惜李酬勤聽不到她心裏在想什麽，不然他一定會制止她的想法。跟那兩個人相比，他才沒有傷得很重呢！而且，而且只要是為了她，就不算受罪，即便是負擔，也是甜蜜的負擔，他心甘情願！

家裏的存糧還是上次張村長說要扶貧帶人送過來的，一味地吃用卻沒有進項，過不了多少天家裏的鍋就要沒米做飯了。

李酬勤上好藥後，就跟着林小姐将家裏的物件清點了一遍，算着時間用。

“今天下午到村長家裏分得幾塊地，地挺好的，就是離咱們家遠了一些。”，張大山為了公平公正，采用的是抓阄的方法。李酬勤運氣還算好，分了一塊栽種了花生的地，過不了一個月，那些花生就能收獲了。這些日子，他只要等待豐收就行了。

“嗯，等我腿腳方便了，到時候你帶我去看看。”，林惜月已經做好了下田種地的準備，她是不想當米蟲的，即使李酬勤縱容她，她也不想閑着什麽也不幹。

慢慢的，她會學會如何勤儉持家的！

因為現在家裏的每餐吃食都是定好了量的，每一頓飯都是算好了的，今天吃這個，明天吃那個。

吃過了晚飯後，李酬勤覺得肚子還是空空的。剛剛他擔心林小姐吃不飽，就在盛飯的時候将自己的份偷偷分了一些給她。可才剛吃完晚飯，他的肚子就跟沒吃一樣，空空如也。他現在正值盛年，吃的這麽素又這麽少，是跟不上營養的。

晚上在林小姐洗澡的時候，李酬勤就摸着空空的肚子在外面游蕩，不成想竟然在河邊遇上一個打着手電筒的人，那個人似乎是從縣城那邊過來的。

“老鄉，老鄉。”，那人在手上的手電筒的光掃到他身上的時候，激動地朝李酬勤喊道。

李酬勤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這裏只有自己一個人，才慢悠悠地走過去，“你是從縣城裏來的吧！”，他手裏的手電筒便是最好的證明。

“嗯嗯，老鄉，你知道張村長家怎麽走嗎？”，那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握住他的手。

他太熱情了，熱情到李酬勤受不住他握住自己手的力氣便耍開了他的手，今天他才跟人打了一架，渾身酸痛得厲害，被他這樣折騰，更加疼了。

李酬勤揉了揉被他抓疼了的手，疑惑地問道：“這麽晚了你要去找張村長？”，實在是有些奇怪，天都黑了，他怎麽才過來找人。

“我不太認識路，第一次來這邊，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這麽晚了才到這裏。”，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了自己這麽晚到林家村的原因。

“哦~忘了跟你介紹了，是劉專員寫信叫我過來這邊的，我叫白澤微，以後可能會在林家村呆上一年半載。”

“劉專員？你是來給我們掃盲的？”，李酬勤聽到他提起劉專員，想到今天上午張大山帶着他去林木匠家拜師的路上說過了，縣裏派過來的老師還沒來，他要去催一催劉專員。現在大概是不用催劉專員了，眼前這位白澤微應該就是從縣裏派過來的老師了。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有些路癡，路上耽誤時間了，這位同志也是要去參加掃盲班的吧？”

白澤微是從俄國留過學回來的知識青年，說起話來客套得很，還帶着一股書袋子味。

聽在李酬勤耳裏，他說的每個字都帶着文化人的氣息。

“白先生辛苦了，我帶你去找張村長吧！”，對着文化人，李酬勤總是帶着恭敬的姿态。

在帶這位白先生去往張村長家的路上，李酬勤跟他聊了一會兒天，因為這位白先生不太會說這邊的方言，交談起來有些費力。

白澤微是地地道道的城裏人，又在國外進修過，如今下了鄉，與村民交流存在很大的障礙。村民能聽懂他的那一口官話，他卻常常聽不懂村民的地方方言。所以在跟李酬勤說話的時候，他的蹩腳方言中還參雜着地道官話，聽着讓人很難受。其實不光別人聽着難受，他自己說起來也難受，這蹩腳的方言還是他學了好一陣子才學會的呢。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實則各自都聽不大懂對方在講什麽。

偶然間，白澤微的手電筒照到河面，立馬就有一群肚皮泛着銀光的魚湧出水面，魚兒一齊拍打着水面，攪得水聲嘩嘩。李酬勤剛剛還在愁肚子沒吃飽呢！現在看到有一群魚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立馬脫了身上的衣服，跳進河裏，用衣服撈了滿滿一袋魚。

在白澤微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李酬勤就已經抱着那一捧魚上了岸。

“你怎麽這麽沖動啊？晚上下河多危險啊！”

“不要緊的，這條河我從小玩到大，閉着眼睛也不會出事。白先生，你明天到我家來，我請你吃魚。”，李酬勤甩了甩頭，不小心将水都甩到了白澤微的身上。

“好啊！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現在，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見他歡喜地抱着那一捧魚，白澤微也被他的喜悅感染了。

魚兒被衣服包着很不安分，跳來跳去的，有一條魚還掙脫了衣服的包裹跳了出來，幸好被白澤微抓住了。

“你這手電筒可真厲害，往河裏照一照，河裏的魚就自己冒出來了。”

回家的路上，李酬勤忍不住向這位白先生誇贊他的手電筒。手電筒可是稀罕物，至今林家村都還沒通電，手電筒他也只在林家看過。以前林老爺吃完晚飯夜間出來散步消食的時候，總是喜歡帶着一個手電筒，夜黑了回家的時候，他的手電筒一打開就能照亮許多人腳下的路，稀罕極了！

“不是手電筒厲害，是那些魚喜歡光，手電筒的光往河面一朝，他們就朝着光游過來了。”，白澤微走在李酬勤後面，替他打手電筒，照亮他腳下的路。

“真好，我要是有手電筒，我就天天晚上去河裏摸魚。”，李酬勤第一次通過這種方式捕到魚，而且是這麽多魚，他的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抱着懷裏用衣服包裹着的沉甸甸一大袋魚，李酬勤的腦海裏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白先生，以後我能問你借手電筒嗎？不白借你的，我現在在學木工，以後有什麽忙你叫我去，我都能幫的。”，假如真能借到手電筒，那他以後就不愁魚吃了。

“不用這麽客氣的，你要是想借盡管來問我就好了，今天你能替我帶路就是幫了我的忙啊！”，鄉間的路不好走，白澤微一邊回他的話，一邊小心地注意腳下的路。

李酬勤到家的時候，林小姐已經洗好了澡，在桌上點了一支蠟燭，敞開大門正等着他回來呢！

“惜月你看，我抓了好多魚。”，李酬勤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今晚的收獲獻給林小姐看。

他一打開衣服，魚兒就紛紛跳了出來，有的還掉到了地上。

林惜月連忙拿了一個盆過來，裝了水再将掉在地上的魚撿了丢進去。

在撿地上的魚的時候，林惜月看到第三雙撿魚的手才注意到白澤微的存在。

“這位是白先生，他是來我們村教書的，多虧了他我才摸了這麽多魚回家。”，李酬勤撿魚的時候見林小姐手上的動作一頓，便擡頭看了看，發現她一臉疑惑地看着白先生，然後才向她解釋白先生的身份。

剛剛李酬勤進來的時候，白澤微就站在門外暗處，這也難怪林惜月沒有看到他。見魚都掉地上了，白澤微才踏進門檻幫他們一起撿魚。

“教書？”，林惜月還不知道村裏要開掃盲班的事，也不知道這些時候村裏都發生了什麽事，聽到李酬勤說到這個，她還有些驚訝。

“嗯~咱們村要開掃盲班，白先生就是縣裏派過來教我們學習知識的老師。”，李酬勤有些高興，他知道林小姐是個文化人，以前林家是專門請了私塾先生教林家的孩子讀書認字的。如果以後他也能識字了，或許就能配得上林小姐了。

“我到時候也會去學習，村長連本子和鋼筆都替我準備好了。”，借着這次學習的機會，他也能當個文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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