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真是狗拿耗子, 多管閑事！”童素素目放兇光，看着立在她對面的餘霜，不滿的說道。

她看到餘霜出現，就立即離開, 也并沒有把餘霜拉入自己的世界，就是不願意主動招惹她, 以行動證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哪想這個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居然還跟着她來了。

這裏可是她的地盤, 來了這裏，是龍, 得盤着！是虎，也得給她卧着！

***

這個童素素, 被旱魃附身了。

餘霜盯着童素素, 神色莫測。她和餘家不打交道有一段時日了, 但也見過童素素數面, 知道她是餘絲微的母親，現在她被旱魃附身, 本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餘霜實在是沒有料到帝京會出現一只旱魃, 因此根本沒有給鄭寧寧做好相關的準備，一時不察, 就讓旱魃把衆人全都拉回了她的領地，赤水之北。

旱魃所過之處, 皆會帶來大旱，這裏旱魃經營千年, 自然赤地千裏，寸草不生，水源全無，而且看樣子，旱魃甚至還在這邊造了很多徒子徒孫。

餘霜跟在旱魃後面，趁着空間通道沒有關閉，循着縫隙縫隙而來。

她答應過要保護鄭寧寧，自然不能讓旱魃把鄭寧寧帶走。鄭寧寧有她的符箓，一般的僵屍都奈何不了她，但是在旱魃面前，也抵擋不了。

然而餘霜實在是無法分心去保護那些普通人。

旱魃集天地怨穢之氣而生，以怨為力，喜食人血肉。

這只旱魃道行高深，甚至可以把心生怨穢的人變成僵屍。

當時她就是利用童素素身上的怨氣，才成功附身到她身上，也是利用警察心裏的怨氣，把他變成一只白毛僵屍。

更重要的是，旱魃所到之處，不止赤地千裏，她所有的怨穢之氣，會引起瘟疫。

如果她不盯着這只旱魃，阻隔她的法力。

旱魃只要站在這裏，甚至不用動一根手指，時間長了，就會影響那些普通人，那些人會全部都感染瘟疫，一個都活不了。

童素素看着自己齊根而斷的的指甲，輕輕笑了，既然來了，就一個都別想走！

她精心保養細嫩纖長的五指一展，那五根斷掉的指甲瞬間再次瘋長，朝餘霜襲來。

“故技重施。”餘霜冷哼一聲。

鋒銳的指甲和金光撞擊，火光四濺，無數碎金和黃沙一起掀起，席卷大漠。

然而這一次的指甲并沒有像上一次一樣輕易斷掉，依舊堅韌的向餘霜襲來。

“你以為我的指甲會像在外面一樣，跟紙糊的似的？”童素素不屑的嗤笑一聲，她見餘霜閃身躲避，十指微動，十根指甲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餘霜，“這裏是我的地盤，而你，不過是這赤水之北，這無數塵沙中最渺小的一顆而已，最終只能給我磨砺指甲。”

她的指甲，是赤水之北無數的黃沙磨砺千年而成，個個堅韌堪比金剛石，餘霜是絕不可能破開的。

童素素看見被她指甲團團圍住，左支右绌，幾乎只能看見衣角的餘霜，輕輕嘆息一聲。

她覺得有些寂寞了。

她被放逐于這赤水之北幾千年，除了隔壁一個糟老頭子，再沒有人跟她說話。

後來，赤水之北單獨變成了一個小世界，隔壁的糟老頭子也不在隔壁了，她就更寂寞了，只能造一些徒子徒孫來陪她。

可是那些徒子徒孫身上長滿了五顏六色的毛，看起來髒兮兮的，并且，都不會開口說話，只會傻乎乎的跳來跳去，她反而更加寂寞了。

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童素素發出了獨孤求敗的嘆息，悲憫的看着指甲收緊。

餘霜淡淡的看着包圍她的指甲，以十指列陣，在她面前，實在是太小兒科了，随便一眼，她就能看出數十處破綻。

她只是單腳一邁，就從指甲包圍中脫身而出。

“你怎麽出來的？”已經沉浸在臆想的孤獨中的童素素大吃了一驚。

“陣法，并不是把各個角落都圍住，就能夠把人困住的。”餘霜說道，“今天，我教你一招。”

她不再關注再次向她襲來的指甲，專注的看向童素素。

金光從童素素腳下升起，與黃沙的顏色分不出彼此，到了此刻童素素才發現腳下有黃沙以外的東西。

她臉色驟變，瞬間騰空而起，飛速想要離開。

然而她的速度快，餘霜的速度更快。

金光纏住了她的腳，然後漸漸織成一個金光罩，把童素素罩在其中，如同一個沉重的秤砣一樣，從空中一直往下壓，直到她跌倒在地。

童素素的指甲左沖右突，卻始終無法突破餘霜設置的藩籬。

童素素見着了對方的道，不由俏臉微板，冷笑道：“你就算把我關起來有什麽用？在這赤水之北，我不老不死不滅，愚蠢的人類，難道你還能跟我永遠耗下去？”

餘霜蹙眉，她看到遠方鄭寧寧等人正在被綠毛僵追逐。

童素素說得對，不管是自己，還是那些弱小的凡人，全都不可能久久的耗在這裏。

凡人脆弱，只要夜間降臨，他們就會全都凍死在這片沙漠裏。

這裏和常羊山結界一樣，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常羊山的規則是不能飛行，那麽，赤水之北，應該也有自己的規則。

餘霜定睛去看童素素，童素素接到餘霜的目光，擺出一副能耐我何的模樣，她就不信，餘霜這樣的蝼蟻，能拿她怎麽樣。

“傳聞中，旱魃乃是皇帝的女兒，她上能屠龍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所到之處，無不赤地千裏，寸草不生。”餘霜緩緩說道。

童素素聽了這話，以為餘霜在誇她，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那麽，請親愛的旱魃小姐告訴我，為何在你的沙漠裏，還有一片綠洲呢？”

童素素臉色一變，她很快掩飾住，笑道，“我喜歡綠洲不行嗎？這是我引赤水所建，草木還是你們凡間運來的呢。”

但是她那一瞬間的異常，并沒有逃過緊緊盯着她的餘霜的眼睛。

餘霜也跟着笑了，“是嗎？頭一次聽說，赤水居然還能灌溉凡間草木？”

“糟了！”過猶不及，童素素察覺，她急于掩飾，卻不小心描補太多，反而露出了破綻。

不過輸人不輸陣，就算她找到了關鍵所在，難道還能破解嗎？

童素素進入了非暴力不合作的狀态，只回了短短一句，“你猜？”

餘霜：“……”

她見衆人都已經散去，綠洲附近只有綠僵，帶着童素素朝那邊走去。

綠僵看到餘霜靠近，發出低沉的吼聲，像野獸一樣，朝她撲來。

餘霜一閃身，他就撲進了結界，一直撲到童素素身上，抱了個滿懷。

童素素：“……”

她嫌棄的推開了綠僵，好不容易有一具新的美美噠軀殼，又要被這個綠毛畜生弄髒了。

“不該有的綠洲，多麽礙眼啊。親愛的旱魃小姐，我們把它填了吧。”餘霜望着綠洲，淡淡的道。

她也不知道怎麽破解，但是既然不該有的，就讓它不存在呗。

她的左手，已經卷起了地上的黃沙，黃沙鋪天蓋地，朝綠洲飛去。

“不！”童素素驟然失态，尖聲叫道。

人類看到綠洲，不是應該格外珍惜嗎？為什麽會有人會毫不在意的毀掉綠洲？

這個綠洲是她花費數千年，才建到如今大小！

在炎黃之争中，她明明是功臣，卻沒能論功行賞，身為黃帝女兒，反而被發配如此荒涼的地方。

那時候，赤水之北至少還在大陸上，她也能偶爾離開這片荒漠。

可是，她離開這裏，每到一地，那裏的人類都會開啓祭壇，連唱帶跳，三天三夜都不停息，只為讓她聽到，“神啊，請回到那遙遠的北方吧。”

她也是天之驕女，為何要受到從父上到臣民的如此嫌棄？

她也想要證明給父上，并不是她所到之處，就會化為荒漠的，她在的地方，也會有草木，也會有水源，也會有生機。

因此幾千年來，她像那個填海的精衛一樣，小心維護自己搬來的每一棵草木，每一滴水源。

君不見西山銜木衆鳥多，鵲來燕去自成巢？

然而，無論是草木和水源，都會在她觸碰到的瞬間幹涸枯萎，後來，她發現，用法力可以維持綠洲的存在。

那個綠洲，就是她大半身法力所護持的，因此，她才會如此虛弱，輕易被餘霜所擒。

***

餘霜才不管童素素有多少心裏活動，她卷起黃沙，朝綠洲飛去，不過片刻，綠洲就化為了一片土丘。

在這片茫茫大漠，這個綠洲實在是太渺小，甚至不用餘霜自己費勁，只要限制童素素法力，一陣風刮過，也會把它掩蓋。

随着綠洲一點點被黃沙掩蓋，化為虛無，童素素的臉色也一分一分慘白起來。

她站起來，怒吼一聲。

随着這一聲吼叫，童素素的美麗外殼像沙子一樣風化剝落，旱魃露出了她啖人羅剎的真面目。

她的四肢修長如同藤蔓一樣，上面長滿倒刺，指甲更長，露出了指尖鋒利的寒光，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劇烈的掙紮起來。

然而，無論她怎麽掙紮，都是徒勞，都無法從餘霜的陣法中掙脫出來。

半饷，她平靜下來，靜靜地看着地上四散的衆人，如同看蝼蟻一般，嘴裏發出了粗噶詭異的聲音，“集天地怨穢之氣而生，被天地人三界所不容，共棄于衆生六道之外，我，旱魃，願以我身漫長無盡歲月獻祭，引渡瘟神，降臨人世。”

話音一落，一道旱雷在空中響起，整個空間都顫了一顫，旱魃陡然化為一團灰飛，被風一吹，什麽都不可見了。

而一層薄薄的黑色瘴氣，微不可查的出現在天空中，緩緩下沉，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來。

餘霜臉色微變，如果讓這些瘴氣落到地上，地上的人類，無一可以幸免，都必将死于瘟疫。

就算人類回到現實世界，也只會帶回瘟疫，一直擴散，直到人類滅絕。

瘴氣的速度，可不會等人，她一直在下降，不過數秒鐘，就會散落到底層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