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深刻。據她所知,迄今為止,已知的北宋汝官窯傳世品僅有六十五件,其中的十一件珍藏于國宮博物館,未曾公開發表過,所以情況不明,餘下的五十四件中,盤類十四件,其中卻并未有荷花口盤的記載。因此,只要這件傳世品的身份得到認可,那麽它的收藏價值将無法估計!

待最初的震撼與驚喜慢慢沉澱後,淩照夕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複雜。她和蘇染說要将這件東西送給她并非玩笑,現下看來卻是不方便用作禮物了。

将東西包裹好放進暗格,淩照夕草草沖了個澡就撲進卧室,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再次被餓醒。

吃光了最後的排骨和鹵牛肉庫存,淩照夕挺着肚子攤在椅子上挺屍,拿出手機一看,乖乖的,竟然已經二十四號了,踱到信箱一看,果然,裏面安靜地躺着來自嘉瑞德的挂號信。

淩照夕将兩張邀請卡擺在桌上,想了又想,還是撥通了羅老的電話。

聽完淩照夕的話,羅老低低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就算沒有多出來的那張邀請卡,你帶個朋友一起來也是可以的。”

“嗯......”淩照夕坦白:“跟我一起去的朋友,是喬司。”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響起羅老的聲音,“喬家的長孫?”

淩照夕嗯了一聲,“方便嗎?”

“當然方便。”羅老的笑了笑,“我方才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你竟然能叫動喬司那小子!”

淩照夕一愣,“他很難叫動?”

“你們不是朋友嗎?不清楚他的脾氣?”

淩照夕有些不好意思地幹笑了兩聲,“其實我們認識時間也不長,我還不是很了解他。這次他肯來,應該是對預展會有興趣吧。”

羅老:才怪!他連自己家的預展會都從來不露面,會突然對別人家的感興趣?

盡管內心裏十二分的不相信,但出于對淩照夕心情的照顧,羅老明智地保持了緘默。不過電話一放下,立馬就撥給了老朋友。

喬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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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司剛下車,正好碰上從主屋裏走出來的喬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确切地說,眼紅的從來只有喬冉一個人。

“別以為今天把我從這裏趕出去你就贏了,咱們走着瞧!”擦肩而過之際,喬冉偏過頭狠狠盯着喬司,眼底一片陰鸷。

喬司渾然不在意地挑了挑眉,微微傾身湊近他,聲音薄涼:“我趕走你?難道不是你父親迫不及待放棄了你嗎?”

喬冉瞬間變色的臉讓喬司眼底的嘲諷愈發肆意,“你說得對,我或許真的是個克星,是個禍害,克死了我父母,但是——起碼我父母是真的愛我,就算在生前最後一刻也用自己的命護着我,你呢?”

喬司唇邊浮上的笑意恣意而殘忍,仿佛一把開刃的利劍直接刺入喬冉心底最柔軟的部位。

“只不過小小的危機面前,你的父親就毫不猶豫地抛棄了你,你說,到底是我可憐,還是你可憐?”

“喬司,你也別太得意,這次你走運,可不代表你每次都走運!”

仿佛聽到笑話一般,喬司勾了勾嘴角,“你以為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綁架我?蠢貨!”

看着喬司的背影,喬冉大驚失色,低吼:“喬司,你是故意的?!”

喬司對身後的動靜置若罔聞,徑直走進了主屋。

茶室裏沒人,管家鄒叔指了指樓上,“在書房呢。”

喬司點了點頭,上樓直奔書房。

“回來啦,去換衣服吧,馬上就吃晚飯了。”喬老爺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宣紙上。

喬司有些意外,老爺子竟然還有心情寫字!

喬司杵在房裏遲遲不走,一米八八的身高着實存在感忒強,喬老爺子嘆了口氣,放下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喬司邁開大長腿幾步就走上前來坐穩了,明擺着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他家老爺子有個習慣,但凡心情特別好或者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就愛關起門來自己一個人寫字。

像現在這樣。

喬老爺子看着自己一手帶大的長孫,重重嘆了口氣,“我以為,我的态度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祖孫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喬老眼裏閃過一抹黯然,“我就是前車之鑒。後果是什麽,你應該最清楚。”

喬司的臉色也不好看,但與之前提及此事時相比,心境卻是平和了許多。

“對我來說,什麽也沒有您重要。”

喬老心神一震,眼底猛地蹿上一股熱氣。

“而且,比起一了百了,我更喜歡一點點奪走他們最在意的東西。”喬司咧嘴,“對心比天高的人來說,命比紙薄的下場似乎更讓人覺得痛快。”

喬老随手抓了本書砸過去,“怎麽奪?像這次似的,拿你自己的命去奪?!”

喬司側身輕松躲過,挑眉:“能讓您正面現實,也算值得。”

“混小子!”喬老指了指門口,“滾去換衣服吃飯,我現在不想看見你的臉!”

“好吧,那晚飯我讓鄒叔給您送上來。”

“哼!”喬老将桌上寫了一半的字揉吧揉吧扔進了腳邊的廢紙簍,騰地站起身,先一步走了出去。

喬司看着老爺子虎虎生風的背影,打從心底松了口氣,腳步輕松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衣服換到一半,鄒叔敲門進來,手裏拿着一套熨燙好的西裝。

“大少爺,是我對不起你......”盡管是反複思量後作出的決定,但面對大少爺,鄒叔心裏愈發的愧疚和自責。

喬司停下手裏的動作,“鄒叔,你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該感謝你。謝謝你讓鄒毅把爺爺的健康報告拿給我,不然我現在可能做了讓自己最後悔的事還不自知。”

“大少爺......”

“放心,我可沒有委曲求全那麽高尚的情操。”喬司笑了笑,“我本來就有自己的打算,爺爺我就交給鄒叔你了,在我這裏,沒什麽比他老人家的痛快舒心更重要。”

鄒叔可以說是看着喬司長大的,見他神色間真的沒有一絲勉強,這才稍稍寬了心。

吃過晚飯,喬司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給淩照夕打電話。

“馮隊長也要一起過去?”淩照夕意外地問道。

“回來後我仔細想了想,如果情況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樣,那麽這件事背後牽扯的很可能就不僅僅是古玩拍賣這一行,有警方介入更方便。”

被喬大少這麽一說,淩照夕驀地有些心神不寧。

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回應,喬司以為自己把人給吓到了,放緩聲音道:“我只是習慣了做最壞的打算,吓到你了吧?”

喬老從餐廳出來,正好聽到他孫子和聲細語地跟人說這句致歉的話,險些被自己的左腳絆倒,下意識看了看窗外。真是天下紅雨、太陽打東邊落下啊,他們家的大少爺也能跟人這麽有感情色彩地說話。

鄒叔看着老爺子蹑手蹑腳地貼在牆邊上聽大少爺打電話,一時間心情特別複雜,不知該作何表情才好,只能默默退回了餐廳。

淩照夕這邊回過神來,忙出聲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就按你說的辦吧!羅老說可以帶朋友進場,握手裏有兩張邀請卡,應該足夠我們三個人進去了。”

喬司笑了笑,“馮斌和羅家大少有些私交,不用咱們帶着也能混進去。”

羅家大少?哦,說的應該是蘇染的表哥羅明羅總監吧。也對,他們都是世家子弟,新島就這麽大,交際圈難免有交集。

喬司結束通話,一回頭就看到了牆邊的半截拖鞋,無奈嘆了口氣,“爺爺,我看到你的拖鞋了。”

“哈,哈哈......”喬老側身走出來,好奇問道:“是那個救你的小姑娘?”

喬司挑眉上下打量了他們家老爺子一番,點了點頭,“沒錯。”

老爺子再接再厲,“那你明天去嘉瑞德的預展會,也是陪她去的?”

“是。”

老爺子笑得愈發親善,“預展會也就多半天,下午請小姑娘過來喝個下午茶吧,我得當面好好謝謝人家!”

“暫時不太方便。”喬司想也沒想就拒絕,态度極其強硬。

老爺子的小暴脾氣當場就炸了,“怎麽就不方便了?你連問也沒問人家,到底是人家小姑娘不方便,還是你不方便?”

喬司有些頭痛,一旦他身邊有女性出沒,就能牽動他爺爺異常敏感而脆弱的神經。

“是真的有要緊事。”喬司稍稍妥協,“只要您能控制好情緒,不把人吓到,我答應您,找個方便的時間請她過來吃飯,順便介紹你們認識。”

該不會是緩兵之計吧?

喬老抱着懷疑的态度反複打量喬司,奈何他自己教得太好,被觀察者青出于藍,臉上不動聲色,讓人完全探測不到跡象。

“好吧。”喬老只能退而求其次,“我送份禮物聊表謝意總算可以吧?正好你明天順路帶給她。”

喬司點頭,這個可以有。

喬老示意下,兩人來到了樓上書房,

推開書房的暗門,是一間儲藏用的內室,架子上錯落有致地擺放着數量可觀的藏品。這些可都是老爺子的心頭肉,除了他們祖孫倆和鄒叔父子,再無旁人知道。

“我琢磨好幾天了,也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喜歡什麽,你總算跟她同個屋檐下住了一段時間,來看看,送那件最合适?”

喬司直接從門口的書架上抽出幾本圖錄,揚了揚,“這個最合适。”

喬老瞪眼睛鄙視,“太小氣了!”

“送禮物貴在實用。”喬司按照編號又從書架上抽出幾本圖錄,說道:“淩家的書房裏有近二十年來嘉瑞德、諾立和咱們家每季拍賣會的圖錄,唯獨缺了前年和去年的。我問了原因,她說那時候她爺爺重病,醫藥費有些吃緊,也無心分神,所以漏掉了。您送她這個,最合适。”

就算老爺子現在不說,喬司一會兒也會開口跟他要走這些圖錄。

喬老點了點頭,覺得喬司說的也有道理,而且仔細想想,第一次就送太厚重的禮,似乎也不太妥當。

“公司裏應該有另外來兩家同期的圖錄,我讓鄒毅明天給你送過去。”

“不用,就差我手裏這幾本了。”

喬老看着自家孫子勁腰長腿的背影,越想越覺得他的态度有貓膩。

☆、心癢

電話聲響起的時候,淩照夕正蹲在院子裏刷牙,手裏端着漱口杯嘴裏叼着牙刷嗒嗒嗒奔去給人開門。

喬司舉着電話站在門口,眼前的門一打開,看到淩照夕穿着睡衣叼着牙刷的模樣不禁一愣,側身閃進院子裏就把門給關上了。

“泥腫麽來這麽早?”淩照夕口齒不甚清晰地問道。

喬司半點兒不拿自己當外人,擡腿就往裏走,“我估計着冰箱裏的東西你應該都吃完了,我順便從家裏又帶了些給你,時間還早,吃過早飯後咱們再動身就來得及。”

其實從打開門看見喬司的那一刻起,淩照夕的眼睛就特別沒出息地黏在了人家手上的那兩個大食盒上面。

淩照夕嗷嗚着跑向盥洗間,喬司看着她歡快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這人,平日裏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可只要牽扯到吃,真的是要多耐心有多耐心,要多迅速有多迅速。

喬司輕車熟路在廚房裏摸了一遍,發現冰箱裏竟然還剩了不少餃子,好在沒有增加速凍食品和方便面之類的東西,看來不是出門外食就是訂的外賣。

一進來就看到喬大少蹲在她家冰箱前皺眉頭,淩照夕也不覺得有什麽,穩穩當當坐到了餐桌旁,“你做的餃子太好吃了,我沒舍得都吃光,留了一些給我朋友。”

蘇染也是個廚房絕緣體,偶爾過來住時,她們倆基本上都是早午餐合并在一起去外面吃,要不然就叫外賣。淩照夕對喜歡的人,最直接的表示就是有好吃的一定要給對方留一口,冰箱裏那半格凍餃子就是她對蘇染的友誼體現!

“男朋友?”喬司坐到她對面,狀似随口輕飄飄問了一句。

淩照夕險些被剛入口的海鮮粥嗆死。

蘇染?男朋友?女朋友還差不多!

不過,打死她也不會主動說第一次見好朋友的媽媽就被甩了一張大額支票的黑歷史。

“哪兒來的男朋友啊,是蘇染,羅老的外孫女。”

喬司眼角眉梢舒展開來,“蘇?羅明那個早些年離婚的姑姑家的表妹?”

淩照夕點了點頭。沒想到啊,喬大少的八卦信息網鋪得還挺廣!

不過,她很快就被桌上的早飯轉移了關注點,夾了一筷子涼拌筍絲,仔細品了品,訝異道:“小菜也是你自己做的呀?”

喬司眼裏的笑意加深,“吃得出來?”

“當然。”淩照夕對自己的味覺相當自信,吃了好幾天喬大少的飯菜,可不是白吃的,只是......

“你工作一定很忙吧,難得周末休息,還費時費力給我做這麽多好吃的,真是太謝謝了。不過,以後可就別這麽客氣了,來我家,空着手也讓進門的!”

喬司輕笑出聲,“沒關系,我原本就習慣在休息的時候做些吃食打發時間。”

“這可真是個好習慣!”淩照夕不吝贊美,愈發堅定了蹭喬大少腿部挂件的決心。

收拾好碗筷,淩照夕回房間換了身衣裳,預展會雖然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但穿着總要講究些。其實淩照夕也沒什麽好糾結的,因為這一季她能穿的出手的衣服也就是之前去見蘇染媽媽的那一套。

喬司的車就停在路口,許言坐在駕駛座,遠遠瞧見兩個人影越走越近,其中一個自然是他家老板,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旁邊的另一個人身上。

第一眼印象就是瘦高,腿長。随着距離漸近,逐漸看清了面貌。年紀應該不大,二十來歲的模樣,短發清爽利落,五官清秀,看着就給人一種明朗陽光的感覺。

嗬,老板的這個救命恩人夠帥的!

許言下車主動先打招呼。老板的救命恩人,就是他的保飯碗恩人。

“許特助不跟我們一起進去?”到了四季飯店門口,淩照夕見許言打了聲招呼就先開車離開,好像專程開車送他們過來似的,不禁納悶問道。

喬司擡手幫她壓了壓頭頂那一小撮微微翹起來的呆毛,“公司裏還有些工作需要他處理,咱們先進去吧。”

所以......這人其實是特意翹班陪自己來的吧?

淩照夕心頭一暖,重重點了點頭。

出示過邀請卡,兩人并肩而行走進了飯店大堂。

四季飯店是新島最負盛名的城市地标之一,迄今已有近三百年的歷史,據說老板所在的家族是王朝皇室的後裔,行事極為低調,但在業內的影響力卻是首屈一指的。因為早些年羅老與上一任的四季飯店老板有困厄之誼,所以這些年來,嘉瑞德在新島舉辦所有的拍賣會都以四季飯店為會場。

四季飯店按一年四時分為春夏秋冬四個館,因為是夏季拍賣會,所以會場設置在夏館。

淩照夕打量着沿途的景致以及古色古香的指示牌,嘆道:“不愧是四季飯店!”

即便經歷了王朝覆滅、時代變遷的洗禮,從當年的京城到今日的新島,四季飯店實現了最完美的複制遷移。

恒元集團和四季飯店也有不少合作,近兩年的年會就是選在這裏舉行,故而喬司對這裏的情況比較熟悉。也正因為如此,對眼前的情形更有感慨,“四季飯店歷來的規矩,無論承辦何種級別的活動,館內的布局、陳設一律不得擅自改動。嘉瑞德享受的待遇,在世紀飯店的歷史上應該也是獨一份的。”

時空穿梭回去,淩照夕上輩子也和四季飯店打過不少交道,這個規矩自然也是知道的。遙想當年,慶親王要在春館給小世子舉辦百日宴,最終也沒能在館內挂上一匹紅綢,不知道羅老到底做了什麽,能在四季飯店得到如此待遇。

淩照夕好奇,便直言問了出來。

喬司還真知道一些內情,“聽我爺爺說,當年亞洲爆發金融風暴,四季飯店出現了嚴重的財政危機,羅老與秦老私交甚篤,頂着壓力傾力幫助秦老度過了難關。從那時起,嘉瑞德就是四季飯店紅名單上的獨一份。”

“紅名單?”淩照夕只聽過白名單、黑名單,紅名單還是頭一次聽說。

“四季飯店的紅名單,實際上就是給嘉瑞德獨設的。”

一個仗義相助,一個投桃報李,這兩位老爺子都是妙人啊。

想到自己竟然和羅老這樣的人結有善緣,淩照夕心下湧起小小的雀躍。

“四季飯店的名單上也有恒元?”

喬司側頭看了看對着自己笑得眉眼彎彎的小丫頭,沒有錯過她眼裏的小調侃,莫名地一時心癢,擡手扣上她頭頂将她的視線轉向了前方,“當然有,不過沒法和羅老比,只是白名單而已。”

☆、見面

淩照夕抿着嘴笑,“能上四季飯店的白名單,也很厲害了!”

雖也是贊美,可怎麽聽怎麽覺得注水太多,和羅老的壓根沒法比。

喬司渾然不在意,将話題轉到了尋來的那些圖錄上,果然,淩照夕非常感興趣,兩人一路邊走邊低聲交談着,沿途不少路人都是奔着夏館去的,有人認出了喬司,卻始終沒有機會上前寒暄。

馮斌比他們倆先到一步,這會兒正站在門前的小池塘邊上賞錦鯉,一見到他們露面就招手示意,待人走到近前時忍不住抱怨:“你可真夠穩當的,約我過來,你來得比我還晚!”

淩照夕有些不好意思讓喬大少背鍋,忙解釋道:“不關喬先生的事,是我耽誤了時間,對不起啊,馮隊,讓你久等了。”

“我就是随口開個玩笑,別在意。”馮斌擺了擺手,“再說,女孩子本來就該讓人等着。”

“是嗎?”喬司挑了挑眉,“你這個從小到大遲到成性的人,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懶,沒想到,原來是心裏住着個姑娘。”

噗!

淩照夕一個沒繃住,笑噴了。

一本正經的喬大少,說起刻薄話來嘴巴真毒!

抗打擊防禦系統鍛煉了二十好幾年,馮大隊長橫行在外所向披靡,可一遇到眼前的發小克星頓時就成了豆腐渣工程。根據多年的交鋒經驗,為了将自己的受傷害程度降低到最小,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無視!

喬司,馮斌,外加淩照夕,這樣的組合一出現在預展會大廳也是吸人眼球的風景線。

“那不是恒元的小喬總嗎?”人群中有人認出喬司,低聲訝異道。這個消息一爆出來,以這人為中心,光速傳遍了整個大廳。

全場注目禮中,淩照夕和馮斌不約而同地默契後退了一步,将喬大少拱在了最前面。

“我總算有點明白了,為什麽喬先生不喜歡抛頭露面。”淩照夕側身湊近馮斌,竊竊私語道。

馮斌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奢侈的煩惱啊!”

得知喬司和馮斌到來的消息,羅明很快趕了過來,見到站在兩人中間的熟悉面孔,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寒暄過後,羅明笑着看向淩照夕,“沒想到咱們這麽有緣分,剛剛爺爺還在念叨你呢,要不要跟我過去找他老人家?”

淩照夕看了眼時間,“預展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還是等致辭之後再去叨擾他老人家吧?”

羅明點了點頭,“也好,那稍後再見。喬總,馮少,請自便。”

喬司和馮斌客氣地回應了一番,就帶着淩照夕站到一旁的角落裏躲清靜。

臺上的羅老一身正裝,神清目明精神矍铄,言談舉止間煥發着歲月沉澱的睿智與平和,讓人心生敬意。

淩照夕心想,這就是所謂的成功人士的魅力吧。

馮斌忽然低聲感慨,“真是一種米養百樣人,都是老頭子,你看看人家羅明家的,多和藹可親,你再看看咱們家的,啧啧......”

喬司斜瞄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跟羅明似的,你家老爺子一準兒比羅老還和藹可親。”

馮斌看了眼站在大廳中間西裝筆挺鶴立雞群的羅大少,驚恐地搖了搖頭,“這樣的人物,我們家已經有倆了,我還是繼續時不時刺激一下我們家老爺子吧,促進血液循環很重要!”

對于馮三少這種“獨具特色”的孝敬方式,淩照夕覺得自己的眼界再度被拓寬。

羅老的致辭伴随四起的掌聲順利結束,忽的,門口處傳來一陣騷動,人群自動分開,一行人走了進來,被簇擁在最前面的,是個面目俊朗的中年人,笑容得體,氣度風雅。

淩照夕卻覺得這人看着有種怪異的違和感,以及生理性的......非好感。

一個名字驀地浮現在腦海裏:賀望城!

“賀望城?”馮斌好像呼應淩照夕的預感似的。受喬司之托調查承安,對它的公司大老板,馮斌自然認得出來,只是看到緊随在他身後走進來的人,馮斌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厭惡,“他怎麽跑到賀望城那裏去了?”

馮斌口中的他,不是別人,正是剛被逐出喬家的喬冉。

喬司眼裏的光暗了暗,“看來事情比我們預想的要更複雜。”

馮斌沉沉地嗯了一聲,側身稍稍靠近淩照夕,低聲說道:“待會兒如果你發現拍品有問題,千萬不要露出端倪,咱們的計劃需要變動一下。”

打從有賀望城消息的那天開始,為了這次見面,淩照夕預演了無數次,如今成為現實,她還是險些控制不住內心翻湧而上的仇恨。

幸虧馮斌及時出聲跟她說話,淩照夕才分散了心神,很快穩定下情緒,點了點頭,表示一定會配合。

賀望城如今身份、地位、財力兼具,淩照夕心裏再清楚不過,憑她一人之力,是絕對扳不倒他的,還能借助外力。

“喬總,幸會!”

就在淩照夕平緩情緒的時候,賀望城在與羅老打過招呼後,竟然直接走到了喬司他們所在的角落,主動伸出了手。

喬司面無波瀾地打量了賀望城一眼,伸手握了握,“抱歉,請問您如何稱呼?”

氣氛頓時有些down。

從她的角度看,淩照夕只能看到喬大少的側顏,真真的刀削斧鑿一般,英俊硬朗無比,帥得無人可敵!

賀望城垂眸斂下眼底的陰厲,再擡眸時又是一副溫潤寬和的模樣。反倒是站在他身側的喬冉繃着臉插話道:“這是我們承安拍賣的賀總。”

聽到他說“我們”兩個字,喬司的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似嘲諷,又似憐憫,然而視線只是從他身上淡淡掠過,落在了賀望城身上,“幸會,賀先生。”

不動聲色間,喬司将賀望城的面貌看了個仔細,心裏越發疑惑。這個賀望城,越看越覺得有些熟悉感......

☆、驗證

對于喬家這位年輕的實際掌權人,賀望城結識的意思顯然很明顯,但對方的态度冷淡疏離,賀望城開始懷疑今天帶着喬冉一起過來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失策。

“敝公司能得喬二少加盟,實屬幸事,只是......希望喬老和喬總不要介懷。”賀望城遞上名片,半是解釋半是試探着說道。

喬司接過名片,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喬冉,提了提嘴角,“人往高處走,本就是天性。喬家養了他這麽多年,雖然他現在離開了,但爺爺和我,也樂于看到他找到自己的位置。”

将名片收起來,喬司稍顯歉意道:“抱歉,今天我純粹是陪着朋友過來玩,沒有随身帶名片。”

賀望城笑着表示沒關系,但這次卻仔細打量了一番喬司身邊的兩個人。馮斌他自然是認識的,新島馮家的三少爺,更是新島市局刑警隊的大隊長。而另外一個年輕人他就不得而知了。仔細看,竟然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二十左右歲的年紀,看着和喬、馮兩人很是熟稔。

就是不知道喬司口中所說的讓他陪同而來的朋友,究竟是馮三少,還是這個女孩......

賀望城總算還有身為不速之客的自覺,打過招呼後便轉身告辭了,走出一段距離後就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打了通電話。

喬冉看着賀望城的動作,眼底迅速掠過一絲嘲諷。

從賀望城轉身的那一剎那,喬司的注意力就聚回到淩照夕身上,剛剛她的情緒波動他并沒有錯過,相比疑惑好奇,喬司更覺得擔心她。

察覺到喬司目光裏的關心,淩照夕因為賀望城而冷掉的心肺開始慢慢回暖,笑着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

“那就好。”喬司的神色一反之前的冷淡疏離,聲音裏都浸着無限耐心,“咱們先過去和羅老打聲招呼,然後就開始吧。”

“好。”淩照夕重新振作精神,跟着喬司往羅老的方向走去。

緊随在後的馮斌将這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心裏驚嘆不已。喬大少竟然會顧及別人的情緒了,莫非天要下紅雨不成?!

嗯,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羅老見到淩照夕非常高興,拉着她走到她送拍的那件宋定窯刻蓮花紋盤前,笑逐顏開嘆道:“這可真是件好東西,盡管不是官窯件,但器形釉色具屬上佳,一看就讓人移不開眼!”

羅明陪在一旁,見狀輕笑出聲,壓低聲音對淩照夕說道:“你不知道,爺爺已經安排人去競拍了。”

跟客人競争自家拍賣會上的拍品,羅明對他們家老爺子的做法也是無語了。

淩照夕抿嘴輕笑,同為瓷癡,羅老的心情她再理解不過。轉念想到家裏的那件寶貝,淩照夕登時萌生了想要和知己分享一番的沖動。

“您還是別讓羅總監為難了......”淩照夕湊到羅老身邊,聲音低到僅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有件事我想請您老幫忙,作為報答,稍後給您看樣好東西!”

羅老眼睛一亮,“多好的東西?”

“這件蓮花紋盤根本沒法比的好東西!”

“成交!”

看着一老一小公然咬耳朵私語,置他們于不顧,羅明與喬司、馮斌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和笑意。

約好了時間,淩照夕告別羅老開始幹正事。

嘉瑞德對這一季的精品華瓷專場極為重視,前期宣傳力度大,拍品征集品質要求高,圖錄一經推出就吸引了圈內衆多的愛好者。

淩照夕的腳步流連于各個展臺前,全程嚴肅而寡言,馮斌對這些瓶盤碗罐完全是門外漢,更沒有欣賞它們之美的眼睛,索性就在一旁等着。喬司倒是極有耐心,一直緘默地陪在淩照夕身邊。

敏感地發現淩照夕在幾處展位前停留的時間稍長,在現在的這個位置更是待了更長的時間,就連眼底也染上了凝重,喬司适時上前拍了拍她的頭,“看累了吧,咱們去那邊喝點東西?”

淩照夕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想到之前馮隊的囑咐,歉意地笑了笑,“好啊。”

馮斌見兩人走過來,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淩照夕,對方微微點頭的回應讓他頓時心裏一沉。喬司這家夥,不愧是不祥預感探測儀!

“出去再說。”喬司示意兩人跟着他,一行三人出了夏館,然後在路上叫了個服務生将他們帶到了事先預定好的秋館包廂。

包廂的門一關上,馮斌就問道:“你什麽時候預定的包廂?”

“在你還沒想到的時候。”喬司鄙視了一眼他的大驚小怪,轉而看向神色肅穆的淩照夕,“情況很糟糕?”

淩照夕搖了搖頭,但緊随着又點了點頭,“我能确定的只有四件,和諾立相比,數量的确不算多,但是......其中有一件竟然是這次主推的北宋鈞窯窯變瓷瓶。”

喬司對古瓷并不精通,但也知道一件北宋鈞窯瓷器的價值。而且,抛開價值暫且不提,單就主推拍品是贗品這一項,對嘉瑞德的打擊就是巨大的。

“看來對方對嘉瑞德的鑒定能力有所顧忌,不敢一次性投入過多的贗品。”馮斌揣測道。

淩照夕卻有不同的猜測,“或許,對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借由嘉瑞德之手銷掉贗品,只是單純的打擊嘉瑞德的手段。這樣一來,将目标鎖定這次的主推拍品就好解釋了。要知道,作為主推拍品,任何一家公司都會傾盡全力鑒定其真僞,對它下手,遠比多混進幾件常規拍品風險大多了。當然,一經得手,造成的後果也不可同日而語。”

馮斌看着淩照夕,眼裏的深意加重,“小淩,老實講,你是不是有具體的懷疑對象?”

淩照夕條件反射地先看向了喬司。

馮斌這一刻更篤定了他們倆之間有貓膩。

☆、密談

見喬司點頭,淩照夕心裏算是有了些底氣,再看向馮隊時見他一臉的受傷模樣,雖然明知他是裝的,但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馮隊,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信不過你,只是,老實說,我并沒什麽實質性的證據能證明我的懷疑,而且,為什麽會懷疑那個人,我暫時也不方便說。這樣,你還願意繼續聽我說嗎?”

将這段時間以來所有和淩照夕相關的事情在腦海中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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