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什麽小妖精,就是你出國的時候新認識的朋友而已。”
“是嗎?”蘇染仔細打量淩照夕的眉眼,見她提到那人時果真眼神坦蕩,沒什麽異常,便稍稍放寬了心。
“是了是了!你趕緊去洗澡,我幫你煮碗面。”淩照夕将行李箱拖進卧室,催促面有倦色的蘇染。
蘇染應了一聲,拿了換洗衣物熟門熟路地進了洗浴室。她本以為淩照夕所謂的煮碗面,是像往常一樣的煮碗方便面,所以當她洗去一身疲憊饑腸辘辘奔到飯廳,看到的是一碗熱騰騰的挂面,上頭還蓋着好幾大塊賣相十足的醬排骨時,第六感的小雷達被完全喚醒了。
淩照夕看着直接撲向冰箱的蘇染,直覺大事不妙。
以往被火腿腸、老幹媽、榨菜充斥的冷藏層裏如今整齊地碼放着一個個保鮮盒,蘇染挑了幾個打開,有醬排骨,有鹵牛肉,還有各種涼拌的小菜。再打開下面的冷凍層,竟然還有不少一看就是自己包的餃子。
關上冰箱門,蘇染屈指叩了叩,挑着眉梢問道:“這也是那位普通朋友的傑作?田螺小姐姐?還是田螺小哥哥?”
淩照夕幹巴巴笑了兩聲,“這件事說來話長。”
“沒關系,我慢慢吃,你慢慢說,反正夜還長。”蘇染在桌邊坐下,伸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自從爺爺過世後,淩照夕能感受得到,蘇染對她的關心更甚以往,如果不将實情告訴她,只會讓她胡思亂想更加擔心。
于是,一邊看着蘇染吃面,淩照夕一邊将來龍去脈和盤托出,包括贗品事件,也包括她從不曾對別人提過的賀望城的真實身份。
前半段聽到收留喬司時,蘇染數度險些把手裏的筷子捏斷了,後半段聽到突然殺出來的賀望城,恨得幾乎把排骨的骨頭嚼爛了。
這特麽,都是些什麽鬼啊?!
喝光碗裏最後一口湯,蘇染摸了摸熨帖的胃,開始飽暖思算賬。
☆、大佛
“诶诶诶,有話好好說,幹嘛突然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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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蘇染了解她一樣,淩照夕也了解蘇染,只要她眼神一轉,就知道她要幹嘛。
繞着香樟樹下的石桌做掩護,淩照夕身法靈活地避開蘇染淩厲的踢腿。她們倆,一個十八歲就拿到了跆拳道黑帶,一個練了兩輩子的華國傳統武術,動起手來只有互相傷害的結果。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自己不過離開屁大會兒功夫,這丫頭就弄出這麽些糟心事兒,蘇染覺得剛才她能忍着聽完只因為自己肚子餓,擡不起腿,完全和教養無關。
“你說說你,是不是傻?”蘇染咬牙切齒,繞着石桌圍堵淩照夕,目露兇光,“救人也就罷了,還招惹到家裏來,孤男寡女共處一院,你是不是腦殘?被牽連個屁,他忽悠你兩句就信了?我聽說喬家那個大少爺長得挺不錯,說實話,你是不是好色的毛病又犯了?!”
淩照夕想到喬大少那雙讓人印象深刻的大長腿,一時心虛,忙辯駁道:“哪兒能啊,你是沒看到他當時那狼狽樣,整個臉腫得跟豬頭似的,跟帥一點邊兒都沾不上!”
“是嗎?”蘇染揚眉,“別說你信了他們的鬼話,相對于智商欠費,我更懷疑你的定力。”
淩照夕指着廚房裏的燈保證:“我就是想着,救人救到底嘛,而且,對方還是喬大少,咱們玲珑閣開起來之後少不得要出貨,能多出恒元拍賣這條路總是好的,你說是不是?”
“真的?你對喬大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淩照夕恨不得指燈發誓:“沒有,真的沒有!”
蘇染一屁股坐上石凳,想想唇齒間仍留有餘香的醬排骨,猶不放心道:“你沒意思,可不代表那個喬大少沒有歪心思,如果要報恩的話,給你一大筆錢就好了啊,幹什麽跟個田螺姑娘似的。”
淩照夕在她對面坐下,雙手托着腮,“你想太多了,你看看我,我有讓人以身相許的資質嗎?我覺得吧,人家就是覺得給錢太不尊重人了,想在其他方面給我一些回報罷了。其實我還挺想他不尊重我的,以喬大少的身價,一定值不少錢,哈哈哈哈哈——”
“沒心沒肺!”蘇染看着她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心裏忍不住腹诽:是你傻,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哼!
“好啦好啦,你就放寬心吧,不管怎麽樣,我也不吃虧。倒是你,趕緊再洗個澡睡覺吧!你說說你,有話不好好說,非要動手動腳,流了一身汗,之前的澡算是白洗了!”
夜風送來幾絲兩雙,頭頂的香樟樹葉沙沙作響,蘇染半趴在是石桌上,聽着淩照夕細細碎碎的念叨,心裏格外踏實。
“那個假瓷器的事,既然我外公和喬大少都知道了,警方也介入了,那麽以後你就不要再管了,有他們足夠。”
淩照夕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可是現在只有我能很快辨認出那些贗品,我還不能完全不管,而且——”
蘇染回瞪她,“而且什麽?賀望城是賀望城,你是你,他犯的罪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他能扔你這麽多年不管你,你還指望被他知道你壞了他的好事時能跟你念骨肉親情嗎?你再牽扯進去,才會真的身陷危險,你知道嗎?我了解我外公和喬大少他們的能力,你給了他們提醒,這就足夠了!”
淩照夕心裏酸酸甜甜的,這樣全然為她考慮的話,她是第二次聽了,但感動和歡喜只多不少。
“還笑?”蘇染被淩照夕弄得沒了脾氣,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來,“就這麽喜歡聽我罵你?該不會是被我調-教成抖M體質了吧?”
淩照夕也學着她半趴在石桌上,手指頭摩挲着粗砺而清涼的桌面,“其實喬大少真的是個挺不錯的人。”
“這才認識幾天啊,你就知道了?”
淩照夕笑,“因為之前他說了和你一樣的話。”
蘇染嘁了一聲,“所以幾句話就把你收買了?出息!”
“也不是收買,你外公也是很好的人。”淩照夕眼光暗了暗,“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關于賀望城,有些事我現在還不太方便告訴你,我只能說,他欠我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可他欠我們淩家的,我必須親自替我爺爺、替我媽讨回來!所以,從另一方面講,你外公和喬大少,還有馮隊他們,也是在幫我。以前沒見到賀望城的時候,我還可以欺騙自己,但是今天在預展會上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才知道,原來我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痛恨他。”
蘇染抓住她的手,揉捏着她發涼的指尖,“好,我不會再阻攔你,可是你不能忘了當初是怎麽答應你爺爺的。不能為了報複賀望城把你自己賠進去,這是底線。”
淩照夕反手握了握她,眼中的陰霾漸漸收斂,“放心吧,我還要重振玲珑閣呢,然後迎娶高窮帥,走上人生巅峰!”
蘇染:“呵呵!”
闖過了蘇染這一關,淩照夕的心才算徹底安定下來。或許,早在不知不覺中,蘇染在她心裏的地位,已經從朋友上升成了親人。
蘇染洗過澡後,淩照夕也迅速地沖了個涼,然後兩人擠在一張床上,淩照夕應要求仔細描述那些喬大少“鸠占鵲巢”的日子,蘇染聽得啧啧稱奇。
如此賢惠、居家且溫順的喬大少,真的和傳言中極具殺傷力的喬副總是同一個人嗎?
淩照夕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模糊,最後慢慢化成了呢喃。蘇染将空調調高了兩度,又把淩照夕身上胡亂蓋着的薄毯子往上提了提。
窗外月光皎皎,透過玻璃傾瀉進房中,蘇染看着淩照夕睡得恬靜安穩的臉,心裏嘆了口氣,暗忖:但願傻人有傻福吧!
在周末的正式拍賣會前,嘉瑞德将在四季飯店舉辦兩場預展會,淩照夕的目的已經達成,周三的那一場就不打算去了。而且,喬司聯系她,如果進展順利,周四她就可以去恒元拍賣辦理入職實習了。
“羅老的情況怎麽樣?”早飯後,淩照夕收拾完碗筷,看着剛打完電話的蘇染,關切地問道。
蘇染搖了搖頭,“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倒是沒察覺出什麽,但是我又給大哥打了個電話,他說外公從前陣子開始就休息得不太好,東西也吃的不多,這次發生這樣的事,估計是要受些折騰。”
“羅老現在還主事嗎?”淩照夕問道。
“雖說退下來有兩年了,但大事上還是要替大舅他們把把關。”
淩照夕想了想,“那老爺子今天還去公司嗎?”
蘇染好奇地看着她,“應該不去,你有事?”
“我應該有辦法讓羅老心情好一些。”淩照夕嘿嘿笑,“你說,是我跟着你去拜訪羅老比較方便,還是請他老人家過來比較好?”
“真的?”蘇染臉上的郁色一掃而空,挑着眉問道。
淩照夕抿着嘴笑,拽着她進了工作室。
蘇染見她一進屋就從暗格裏捧出了個朱漆木匣,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到了工作臺上,打開後,裏面的東西還用細軟的棉布包裹着,不用猜也知道是件貴重東西。
“這是......”
淩照夕将東西取出來,放在工作臺上一層層扒掉棉布,當盈潤動人的天青色暴露于空氣中,她的目光也不由變得溫柔起來。
蘇染不甚懂瓷器,但人嘛,對真正的好東西有種天生的感應,譬如一塊上等的好玉,譬如一輛從眼前疾馳而過的高級跑車,就算你說不出它好在哪兒,但第一感覺總知道,它是好的。
眼前的這件瓷盤,蘇染第一眼看過去就生出了這樣的感受。
“還記得我們從鬼市上看到的那塊盤子嗎?”淩照夕眯着眼笑,“這才是它本來的樣子,漂亮吧?”
蘇染忙不疊點頭,“漂亮死了!”
“剛洗出來的時候我也吓了一跳,本來打算當成嫁妝送給你的,不過這件東西太招眼了,放在手裏反倒是個麻煩,下次我再找個合适的給你,好不好?”
蘇染瞪了眼淩照夕,“不是早跟你說了嗎,好東西擱我手裏純粹是浪費,不如放玲珑閣裏多招攬些生意,年底咱倆多分點錢來得實惠!”
“放心吧,保證不會讓你賠本的。”淩照夕努了努嘴,“不過,這件東西可是座大佛,咱們玲珑閣廟太小,容不下,出手前你不想好好摸一摸嗎?”
蘇染舔了舔嘴唇,雙手在褲子上蹭了蹭,臉上的表情活脫脫一登徒浪子,“摸!必須得好好摸一摸!诶,你說我是不是得帶上手套啊?”
“現在它還是咱們自己的東西,你随便摸,別摔着就行。”
蘇染嘴上說着玩笑話,手上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驚嘆道:“這手感可真好,潤得像玉一樣,色澤也飽滿......”蘇染頓了頓,忽而想到了什麽,喃喃道:“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将來......”
蘇染猛地擡頭看向淩照夕,見她笑而不語的模樣,心中一個激靈,“這是宋代的汝官窯?!”
淩照夕點頭的那一刻,蘇染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乖乖的,她們這下賺大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是可以不短小一把的!
☆、解圍
“家裏人多眼雜,我還是把外公請到咱這裏來吧,清淨又自在。”得知淩照夕的好意,蘇染提議道。
淩照夕沒少聽蘇染抱怨羅家老宅裏那些奇葩的舅媽表姐什麽的,不用過去當然最好。
再次接到蘇染的電話,羅老本來有些猶豫,但一聽說是淩照夕請他過來做客,很爽快就應下了,弄得蘇染放下電話後看到淩照夕笑嘻嘻的臉有些心塞,“到底我是親外孫女,還是你是呀?”
難得蘇染能在她面前落回下風,淩照夕有種終于抱上大腿的感覺,也不顧蘇染的臭臉,颠颠兒跑東廂庫房去翻這些日子在鬼市撿到的好漏兒了。
倆人都是廚房殺手,親外公上門,總不好煮泡面荼毒老人家的胃,蘇染将冰箱裏的東西點了點,然後揣上錢包出了門。
羅老到的時候,蘇染剛從榮盛齋回來,正在廚房裏整理大包小包的外賣,聽到敲門聲扯着嗓門喊:“淩照夕,快去開門!”
“诶,來啦!”淩照夕應聲從東廂房裏跑出來,身上還穿着小黃叽圖案的圍裙,頭頂翹着一縷不肯服帖的呆毛。
開門前,淩照夕特意對着手機屏幕整了整儀容儀表,将頭頂支棱着的那根天線壓平了才打開門。
......
看着多出來的一個老頭兒,淩照夕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側身讓開路,和羅老打招呼:“羅老,呃,還有這位老先生,快請進!”
羅老笑着進門,指了指身邊的那位,“這位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喬元恒喬老頭兒,之前接到蘇染那丫頭的電話時,我們正好在一起喝茶,他聽說我要到你這裏來做客,就想跟着一起來湊個熱鬧,方便嗎?”
喬元恒?喬老?喬大少的爺爺!
淩照夕不禁感慨,這世界還真小。
“方便方便,當然方便,快請進吧!”淩照夕忙将兩人讓了進來,心裏卻苦哈哈地犯了難。今天本想請羅老過來看看那件汝窯荷口盤,順便請他老人家幫幫忙,現在喬老突然出現,這東西是拿出來還是不拿呢?
羅老走進門,四下打量了一下不算大的院子,眼裏浮上一抹驚喜,“淩丫頭,你這小院子拾掇得真是不錯,別忙了,咱們就在這樹下的石凳上坐坐吧!”
淩照夕平時也喜歡待在石桌這邊,所以這石桌石凳子天天都沖洗,幹淨得很,見羅老和喬老都喜歡,索性就将人請到了樹下坐着。
蘇染端着茶從廚房裏出來,看到喬老也愣了一下,趕忙上前打招呼。
羅老接過茶,看着蘇染不禁笑道:“真沒想到,你和小淩竟然是這麽要好的朋友。”
蘇染自小跟着她媽媽在羅家老宅生活過幾年,等到初中住校後就越來越少回去了,羅老心裏也明白,她在老宅裏生活得并不那麽開心,所以也不勉強她回來,倒是時不時約在外面的餐廳見面,感情反而比家裏的那些小輩們親近些。
蘇染有個習慣,越是喜歡的,越是捂得緊,輕易不和人分享,羅老只隐約聽她提過幾次,有個很要好的朋友,礙于蘇染的性格,也就沒多追問,沒想到蘇染口中那個很要好的朋友竟然就是淩照夕。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妙。
羅老和蘇染說着話,喬老則打從進門開始就不露痕跡地打量着淩照夕,他孫子的救命恩人,兼緋聞“男朋友”。
真人比照片上的還要瘦高,細胳膊細腿兒的,不過精氣神兒特別足,尤其是眼睛,生得極有靈性,笑起來眉毛眼睛彎彎着,讓人看着就覺得歡喜。
很多年了,沒碰到這樣合眼緣的孩子。
難怪羅老頭一路上跟他炫耀這個鬼市上認識的小友。
淩照夕跟着蘇染走進廚房,悄聲問道:“喬老和你外公很熟?那件東西我本來打算拿給你外公看看,開心開心的,現在還适合拿出來嗎?”
蘇染倒是沒猶豫,“沒關系,喬爺爺和我外公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私下裏沒少互相顯擺私藏。”
淩照夕一聽高興了,她求的那件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能有喬老加助,那就更好了。
出去和羅老、喬老打了聲招呼,淩照夕跑進工作室将朱漆木匣捧了出來。
羅老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不僅打趣道:“喲,這就是你說的,要給我的驚喜?”
“沒錯!”淩照夕将匣子放穩後打開,拆開包裹的細棉布。東西一亮相,羅老臉上的調侃立刻定了格,緊接着就被湧上來的驚喜和意外取代了。
喬老的反應也和羅老一樣,立刻傾身湊上前看得仔細。
淩照夕特別貼心地給兩人送上了放大鏡。
日光正好,不用借助手電筒,只需将瓷盤拿起來逆着光看,就能欣賞到色澤飽滿清透的釉色。
穿越近千年的漫長歲月,時移世易物是人非,唯有這天青秘色仍美得動人心魄。
羅老細細摩挲着盤口,驚豔不已,喟嘆道:“這等渾然天成的氣韻,任是鬼手再世,恐怕也難以模仿出來。”
喬老極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忽而擡頭看了眼羅老,“提起鬼手,我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說。鬼手淩家的後人,我見到了。”
羅老一愣,“你見到了鬼手淩家的後人?在哪兒?”
“現在就在新島,已經被景邦聘為首席鑒定顧問了,說是這兩日就會進公司。”
淩照夕被這個突如而來的消息震得一時出神。
“還是景邦能幹,連鬼手淩家的後人都能找到!”羅老感慨不已,語氣裏不乏羨慕之意。
喬老的神色卻很複雜,“你有所不知,那淩家的後人正是當年徘徊在喬冉和羅明之間的那個淩思語!”
“怎麽會是她?”羅老一聽到這個名字,當下蹙起了眉,“她和羅明在一起三四年,我從未聽羅明提起她還有這重身份。”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之前她一直在國外進修,最近喬冉做了些荒唐事,被我趕了出去,那丫頭才從國外回來,沒幾日就被景邦帶到我面前挑明了淩家後人的身份。我試探了一下,眼力倒是真的不錯。”
“你對她的身份還是有懷疑?”羅老問道。
喬老點了點頭,“據她所說,淩家傳到她們這幾代,不少絕技都失傳了,只有鑒寶這一項傳了下來。”
羅老聽了很是惋惜,嘆道:“這個傳聞我之前就聽說過,可惜啊,淩家就是因為精絕的修複技法被稱為鬼手,就這麽失傳了,真是可惜!”
“可是,這種絕技現在又出現了。”喬老沉聲說道:“這次混在諾立和嘉瑞德拍品中的贗品,你不是說是出自一種修複手法嗎?”
羅老猛地一愣,“你懷疑那是淩家失傳的絕技?”
“淩思語出現的時間太巧合。”喬老說道:“如果她真的是淩家的後人,說的也都是事實,那麽,淩家的修複絕技很可能被洩露了出去。但如果她說的不是事實,那麽,淩家的後人會不會參與進了這件事......”
羅老凝眉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還有一種可能,那個淩思語根本就不是什麽淩家後人,她在這個時候出現,很可能是景邦和喬冉協商後的結果。”
喬老垂眸,嘆了口氣,“的确有這種可能。”
淩照夕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硬着頭皮插話道:“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批贗品仿制時用的根本就不是淩家的絕技。我能認出這種贗品,是因為我爺爺和我提過,但他從未說過,這種修複的手法出自鬼手淩家。”
羅老突然擡起頭打量淩照夕,“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你也姓淩,你爺爺還知道這種修複的手法,你該不會是......”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爬上去。
淩照夕連忙舉手投降,“我爺爺知道一些這種手法,但也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并非家傳,他自己并不會。”
羅老嘆了口氣,“也是,自古以來懂修複術的流派衆多,鬼手淩家不過是其中的佼佼者,或許真的是我們鑽牛角尖了。”
喬老認同地點了點頭,“罷了,且行且看吧,好端端的物件擺在眼前,別讓這些煩事擾了咱們的興致!”
“就是就是!”淩照夕連忙應和,在心裏抹了把汗,“蘇染聽說您最近睡得不好吃得也不香,愁的不得了,我才想出這麽個法子,讓您老看點好東西眼睛亮堂亮堂,順便促進一下食欲!”
羅老笑着點了點她,“鬼主意!不過是個很有效果的鬼主意。那今兒中午就在你這裏吃吧!”
蘇染從廚房的窗戶裏探出頭,正好聽到羅老這句話,笑着揚聲道:“好嘞,今兒我親自下廚!”
淩照夕嘲笑她:“你下廚?你只是負責加熱好吧!”
蘇染揚了揚手裏的青菜,“我起碼還會炒兩個素菜,連米飯都焖不好的人,你這樣說我良心不會痛嗎?”
當衆被揭短,淩照夕表示很不服氣,“我還是會煮面的好嗎?”
喬老見狀笑着替淩照夕解圍,“那今天中午咱們就吃面吧,見識見識淩丫頭的手藝。”
淩照夕:“......”
喬大少的爺爺呀,這個圍,其實可以不用解噠!
☆、何撩
廚房內,蘇染抱臂看着淩照夕苦着一張臉煮面,三不五時就要挑出一根來嘗嘗熟了沒有,業務及其不熟練。
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醬排骨熱好了,蘇染小心翼翼取出來放在一旁。
淩照夕這邊的面條也好了,連忙挑出來過涼水,一轉頭就看到蘇染從櫥櫃最上面拿下了喬大少的那一套死貴死貴的深口盤子。
晶瑩剔透的骨瓷深盤裏盛上七分滿的面條,澆一勺醬排骨的湯汁,在再在上面鋪一層排骨,最後點綴上幾根鮮嫩的汆水青菜,哈哈,賣相看起來竟然相當不錯。
整個石桌和外延的兩三米都在樹蔭下,中午也不熱,正是擺飯桌的好地方。
每人一碗面,桌上還擺放了幾碟拌好的小菜,另有蘇染從榮盛齋打包回來的鹵菜和蝦餃等小食,打眼一看還挺豐盛。
羅老本就苦夏,加上近來身體不适,食欲總是恹恹的,今天難得胃口不錯,就着爽口的小菜差不多将一碗面條都吃光了,還特殊表揚道:“這醬排骨不錯,酥軟入味,也沒那麽重的雞精味道。”
喬老低頭啃着嘴裏的排骨,心下哼哼,“能不好嗎,他孫子親手做的,出鍋之後就分了那麽一小碗給他,剩下的估計都折騰到這裏來了!”
人家都說女生外向,他那個孫子倒好,正相反!
“你不是說有事要請我外公幫忙嗎,趕緊着,趁他吃完飯心情好,立馬說了!”蘇染将沏好的大麥茶塞給她。
淩照夕點了點頭,端着茶壺和茶具出了廚房。
“你想把這件汝官窯捐給國宮博物館?”羅老聽到淩照夕所請,很是詫異,但更多的是欣賞和贊許。
淩照夕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我有個不情之請,就是我可以免費捐贈,然後換一個參觀國宮博物館汝官窯地下藏館的機會。我保證嚴格遵守紀律,不會攜帶任何記錄設備,您看行嗎?”
羅老聽後和喬老面面相觑,好一會兒才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件事你還真是找對了人。”羅老拍了拍喬老的肩膀,“有他在,就算你不捐贈這件汝官窯,帶你進去看一圈也不成問題。”
淩照夕見喬老笑着點頭,心裏抑制不住地歡喜,“使不得使不得,捐贈還是要捐贈的。”
喬老深深看了眼桌上的那件傳承了近千年的瑰寶,确認道:“丫頭,你真的要把這件東西捐出去?”
“嗯!”淩照夕鄭而重之點頭,“總有一天,國宮博物館的汝官窯瓷展會對外開放參觀的,這樣的好東西,輾轉流離于一個又一個的買家之手,被塵封在一家又一家的保險櫃裏,想想讓人有些心疼,它合該安安穩穩地待在一處,然後被更多的人欣賞到。所以我想,國宮博物館是它最好的歸宿。”
“好!好啊!”喬老笑得極為欣慰,“我托次大,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一定給你辦好!”
羅老調侃:“多少年沒見你這麽痛快了!看來,要跟着你們去湊熱鬧,我也得準備點東西才行。”
喬老眼睛一亮,“诶,你又劃拉到什麽好東西了?”
淩照夕看着倆老頭興致勃勃地讨論着近來新淘到的好物件,笑着搖了搖頭,起身到廚房裏幫着蘇染收拾碗筷。
“舍不得吧?”蘇染見淩照夕透過廚房的窗戶時不時看向石桌,無奈搖了搖頭,“終于明白我家老爺子為什麽會跟你這麽投緣了,都是一路人,明明心裏稀罕得不得了,偏偏忍着肉疼也要送出去!”
淩照夕嘆了口氣,“這是職業情懷,你不是我們這一行的,不能理解正常。”
蘇染橫了她一眼,“是,你們的情懷我不懂!”
“啊——”淩照夕背後靈一樣撲到蘇染背上低聲哀嚎,“可是真的好舍不得呀,心好痛!”
蘇染甩了甩,沒将人甩開,“看看你這個樣子,真應該讓外面那兩位開開眼!”
淩照夕無賴地笑了笑,“國宮博物館的地下藏館呢,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呗!”
“免了。”蘇染跟着羅老去過一次,表示此生并不想去第二次,“我又看不懂,無聊得很,你就跟着倆老爺子一起去吧。”
淩照夕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也不勉強她,見喬大少的那套盤子被洗好了,忙接手仔細擦幹了,又放回了櫥櫃的最上層。
吃過午飯後又閑聊了一會兒,羅老和喬老就要告別了,淩照夕将人送到門口,羅家的司機已經等在外面了。
“雖然你已經決定了要到恒元實習,但有時間随時可以到嘉瑞德來玩,我會和羅明打招呼,你想去的話直接找他就可以。”
喬司的事羅老從喬老那裏聽說了一些,對淩照夕的印象愈發的好。眼力好,品行也正,還有情懷,這樣的孩子,不會在他們這一行裏迷了心性,是棵好苗子。
淩照夕欣喜應下,将二老送上了車。
“你真的決定了,要去恒元拍賣實習?”目送羅老他們的車消失在路口轉彎處,蘇染不再掩飾地蹙起了眉頭。
淩照夕不解,“怎麽了,昨晚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怎麽突然這個表情?”
蘇染的臉色沉了沉,“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淩思語那個女人也要進恒元拍賣。”
淩照夕想到之前羅老提到那個淩思語時臉色也很不好,好奇問道:“你之前說過,羅大哥遇人不淑,那個女人就是淩思語?”
蘇染點了點頭,“就是她。當年連訂婚宴的帖子都發出去了,結果她竟然背地裏攀上了喬冉,如果不是被我意外撞見,還不知道要讓大哥難堪到什麽地步。那之後喬冉被喬爺爺從總部扔去了拍賣公司,淩思語也出了國,沒想到她現在竟然又回來了,還打着什麽鬼手後人的旗號,哼!”
淩照夕聽到鬼手後人,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掩飾了過去,“放心吧,我只是實習一段時間而已,跟她應該沒什麽接觸。”
蘇染也覺得自己有些多心,但還是忍不住叮囑道:“那個女人城府深得很,戲更是多,沒有接觸最好,如果碰上了,記得千萬要小心,多留個心眼。還有,她說什麽你都不要信,記住了嗎?”
淩照夕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來,“好啦,我記住了!”
“恒元拍賣是喬大少他二叔的地盤,這倆人不和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你現在被喬大少塞進鑒定部實習,身上也就被打上了喬大少的标簽,恐怕日子不會好過......”蘇染看了眼身邊渾然不自覺的死黨,嘆了口氣,認命道:“算了,你就當是提前體驗一把職場生活吧,反正以後自己當老板,你也沒什麽體驗的機會。”
淩照夕連連點頭,心裏卻在暗自慶幸,多虧喬大少先一步安排她進恒元拍賣實習,她才能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那位所謂的鬼手淩家的後人。
晚飯後,蘇染拎着餃子走了,淩照夕蹲在冰箱前盤點存貨,好幾個保鮮盒都見了底,喬大少包的餃子也只剩下十幾個了,唔,冰箱要空了,有點淡淡的憂桑。
喬大少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
“我聽爺爺說,你今天招待他和羅老吃午飯了?”喬司的聲音裏透着笑意。
淩照夕唔了一聲,“其實是用你的菜招待的,我就是煮了個面條。”
聽到淩照夕的聲音有些低落,喬司臉上的笑愈發明顯,“明早我讓家裏的司機再給你送一些,不要舍不得吃,一日三餐要按時好好吃,別湊合。或者你有什麽喜歡吃的,說出來我做給你吃。”
淩照夕換成耳機接聽電話,一邊聽喬大少說話,一邊把保鮮盒裏的小菜規整到一個盒子裏,把空下來的清洗好。
聽到最後一句話,淩照夕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呃,喬先生,我可以冒昧地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有什麽問題你盡可以問。”
“你對我這麽好,該不會是想跟我發展友誼以上的感情吧?”這話問出來,淩照夕都忍不住覺得自己有孔雀開屏之嫌。
喬司愣了一下,低聲笑道:“我讓你有這樣的感覺?”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聲從耳機傳進耳朵,淩照夕只覺得心尖好像被輕柔的羽毛騷動着,驀地紅了耳尖。
這人,該不會是故意撩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我,這一章算是明天的,可以嗎?【真誠臉】
明後天攢入v的萬字,小夥伴們,周六見!
【時速五百的我不知肝完一萬字之後還能不能活着_(:зゝ∠)_】
☆、空降
淩照夕實事求是, “是的, 我有這樣的錯覺。譬如現在,你這麽跟我笑, 我就覺得你是在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