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喬叔叔！”
叔......叔叔？！
喬司一愣，抓起旁邊的飯勺照了照自己的臉, 反駁道：“小丫頭，我沒記錯的話, 咱們倆也就差了八歲吧，還不到三道代溝，你竟然叫我叔叔？”
“我最近在看韓劇, 咱們這個年齡差，是可以叫叔叔了。”
喬司放下飯勺，嚴肅而鄭重地規勸：“少看點韓劇, 有利于脫單。”
想到蘇染拒絕最求者時參照的韓國歐巴的标準, 淩照夕不得不承認，喬叔叔的規勸很有道理, 轉而想到某種現實，嘴角噙上狡黠的笑意, “所以, 這是你且身體會後得出的經驗？”
至今還沒有脫單的大齡男青年喬大少表示掉進了自己挖的坑裏。
“調皮！”喬司無奈地搖了搖頭。
“诶诶诶, 別轉移話題啊，我的問題你還沒有正面回答。”淩照夕将正題扯了回來，很認真地強調道：“我跟你說, 我這腦子裏每天要充實的東西特別多，沒有多餘的地方留給猜測別人的心思，所以是還是不是，咱們先說明白了才好。”
這麽直接的姑娘，喬大少還是頭一次遇到，然而不僅不覺得唐突，反而讓他覺得很可愛，起碼相處起來不用煞費思量地猜測她的心思。
“坦白講，我目前并沒有你想的那種意向。”喬司回以實事求是。
“哦，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那好，以後我就可以踏踏實實地享用你送來的好吃的了。”淩照夕心裏懸着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頓覺輕松了不少，“那......你打算給我送多久好吃的來獎勵我的義舉？三個月？還是半年？嘿嘿，或者是一年？”
“你認為我給你送吃的是為了報恩？”喬司詫異道。
“是啊。”淩照夕不解，“要不然呢？”
喬司被她問得一愣，“我單純就是喜歡看你吃我做的東西而已。”
淩照夕發自肺腑地感嘆：“喬大少，您這個喜好真心可以繼續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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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司被她逗得輕笑出聲，“我盡量。不過，你剛才的問題我才回答了一半，還有另一半沒說完。”
“什麽一半？”反正實習未開始，這人還不算是自己的大老板，淩照夕無情揭短，“喬副總，你這樣說話說一半是要被員工紮小人的，知道嗎？”
從喬叔叔到喬大少，又到喬副總，喬司被淩照夕的花式稱呼弄得哭笑不得，“是你接話接得太快了。我說我目前沒有和你發展友誼以上的關系的意思，但是并不代表以後也沒有這種可能。”
淩照夕抱着電話在原地轉了兩圈，覺得自己的那個問題仿佛也轉會了原地，不由得有些抓狂，“你這人真的是......所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喬司帶着笑意的聲音回道：“有可能。”
得，這半天說的都是廢話！
淩照夕想要挂電話了。
喬司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出聲解釋道：“将來的事，咱們誰也無法預知，不是嗎？所以呢，你也不用耗費腦容量來糾結這個，還是像現在這樣，我對你好，你就坦然接受着，當做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咱們從朋友關系開始，順其自然地往下走，怎麽樣？哪天我覺得自己喜歡你了，或者你覺得你喜歡我了，咱們就告訴對方，然後再重新定義咱們的關系。”
淩照夕喟嘆道：“喬大少，你可真是個天生的商人，不放過任何一點可能性。”
“不，我從來不拿感情斤斤計較。”喬司覺得很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愛情觀，“我只是不想錯過你這樣一個好姑娘。”
淩照夕：“......喬叔叔，你真的像蘇染說的那樣，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嗎？”
這說話的技術，明顯不像啊！
“可能碰上有緣分的人，就自動開竅了吧。”喬司淺笑着調侃。
不得了不得了，說他胖還喘上了。
淩照夕果斷岔開話題，說到了未來的工作上，免得被這人給撩了。
喬老悄悄從廚房門口撤回了腳步，老懷欣慰，“你是沒見過那丫頭，雖說長得沒那麽出衆，但眼睛生得漂亮，性格好，說話也敞亮，是個好孩子！”
打從老爺子回來，就在一直念叨着那個孩子，鄒叔聽了也不由得替老爺子和大少爺高興。這些年來，大少爺遲遲沒有女朋友，外面的風言風語傳得難聽，老爺子心裏自然是不相信的，但總免不了要替大少爺着急。
這回看着，大少爺是有些想法，不管最後成或不成，談戀愛的這根筋算是動了，怎麽看都是好事。
“哦，對了，周延那小子是不是今晚回來？”周延和鄒毅向來走得近，他的行程鄒毅應該很清楚。
鄒叔點了點頭，“我聽鄒毅說了，今晚要去機場接他。”
“嗯，有他回來幫着喬司，我也就更放心了。你和鄒毅說，讓他轉告周延，明晚過來吃個便飯，我得叮囑叮囑，讓他在公司多照顧一下淩丫頭，別讓人受了委屈。”
鄒叔應下，心裏無奈地搖頭。這可真是親祖孫倆，護起短來不分伯仲。
淩照夕為了馬上要到來的實習生涯，主動邀請蘇染陪着她逛了多半天的商場買衣服，為了紀念這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邀約，蘇染狠狠宰了淩照夕一頓午餐。
淩照夕從未有過朝九晚五的工作體驗，更重要的是，能有機會接觸到恒元拍賣首屈一指的檢測實驗室，想想就有些小雀躍。大腦神經活躍過度，結果可想而知：失眠了。
幸而在兩個鬧鐘和蘇染的友情叫起連環call下，淩照夕成功從被窩裏爬了起來。洗漱後，淩照夕對着穿衣鏡反複看了兩遍自己新上身的這套淺藍色收腰連衣裙，別說，還真挺唯美小清新的。
淩照夕剛準備出門，喬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淩照夕眼波轉了轉，暗忖這人是不是聯系得忒頻繁了一些，但還是按通了電話。
“出門了嗎？”
淩照夕将新買的小雙肩包背好，一邊聽着電話，一邊将房門鎖了，往大門的方向走，“正要出門呢，應該不會遲到。”
喬司輕笑，“那巧了，我正好在大門外，快出來吧。”
淩照夕挂斷電話，急行幾步推開門，果然，喬司正坐在車裏沖她招手，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
鎖上門，淩照夕熟絡地鑽進了汽車後座，詫異道：“一大清早的，你怎麽過來了？”
喬司舉了舉手上的餐盒，“我猜你一定來不及吃早飯，我從老宅過來，正好順便載你去公司。”
“街口那裏就有地鐵站，我去公司很方便，本想着到公司附近再找家早餐店吃飯的，嘿嘿，謝謝你啦！”淩照夕嘴上說着客氣話，手上卻很誠實地接過了餐盒。
兩個分量十足的三明治，幾個煎得正好的章魚小香腸，還有一小份蔬果沙拉，外加一大杯鮮榨橙汁。
司機老吳是看着大少爺将這些東西裝進餐盒的，本以為是兩人份的早餐，結果開往公司的路上，只見這個瘦巴巴的姑娘一個人輕松就解決掉了。想想自家天天都在嚷着減肥每餐恨不得只吃貓食分量的閨女，莫名心疼。
淩照夕吃得專注，喬司在一旁看得也饒有興致。自從認識了淩照夕，他開始有些明白了，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看吃東西的直播。不過，他是絕對不會為淩照夕開啓這扇增加收入的大門的。
适時遞上兩張紙巾，喬司作勢要接過淩照夕吃光了的餐盒，淩照夕沒撒手，不好意思道：“還是等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吧。”
吃了現成的還不洗碗，這在淩照夕的蹭飯原則裏是極不道義的。
喬司也不勉強，之前短暫的同住生活裏，自己做飯，她洗碗，配合很不錯，非常值得保持下去。
恒元集團總部的辦公樓與恒元拍賣相隔半條街，為了避嫌，淩照夕堅持在街口下車。
喬司将下車的淩照夕叫到窗口，“我已經和周延打好招呼了，你到了公司先在前臺等他，他會親自帶你去報到。有什麽事随時可以找他，或者直接找我也可以。”
淩照夕很想說，雖然她沒有在大公司工作的經驗，但也不是什麽也不知道的毛頭丫頭好嗎？
然而盛情難卻，淩照夕還是誠懇地表示了感謝。
喬司沒有錯過她眼裏閃爍過的無奈，心裏也不由得為自己沒有來由的瞎操心無可奈何，笑了笑道：“忘了和你說，你今天的裙子和你很襯，很好看。”
淩照夕彎了彎眼睛，“謝謝，那我先走了！”
喬司擺了擺手，目送藍裙子丫頭興致滿滿毫不留戀地奔向了公司。摸了摸下巴，喬副總無奈擺了擺手，“開車吧。”
老吳透過內後視鏡看了眼突然間情緒有些失落的大少爺，心中大為詫異。真沒想到，大少爺也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終于有些接地氣了。
開始接地氣的喬副總一進公司就被許言埋進了文山會海裏，而淩照夕這邊的氣氛就有些微妙了。
目送新上任的COO和新來的實習生并肩離開視線，前臺的幾個姑娘立刻湊成一團喁喁低語，腦洞大開猜測着那兩人的關系。
淩照夕站在電梯前稍稍後傾就能瞄到前臺，有些顧慮道：“咱們這樣是不是太高調了些？”
周延之前接到喬司的電話，得知淩照夕今天穿着藍色裙子在前臺等他，所以剛才一眼就認出了她。這丫頭果然是個伶俐的，見他主動上前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而且配合得很到位，讓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喬司不是沒提過，讓他先見一見淩照夕，但被他拒絕了。沒錯，這是周延對淩照夕的第一個考驗。這個考驗的結果，決定着周延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将她放在什麽位置上。是單純的看在喬司面子上的人情照顧，還是當做潛力股多加培養。
顯然，結果讓身為空降頭頭兒的他非常滿意。
“你被我推薦進公司實習的事早晚會被人知道，與其從人事那邊走漏風聲，倒不如咱們從一開始就大大方方地讓人知道。恒元拍賣的情形，你可能也知道一些，坦白講，我的處境不會太好，但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有什麽事盡管和我說。”
淩照夕點了點頭，“只要能盡快接觸到這一季的拍品就行了，其他的應該沒什麽問題，我可以自己适應。”
“那好，我先陪你去人事部報到，帶你的師傅我已經安排好了，是鑒定部的副總監陳之墨陳先生，恒元的資深元老了，喬老一手提拔的，為人可信。”
原來是喬老的心腹。
淩照夕心領神會地笑了笑，“麻煩喬老費心了。”
“別的不論，單憑你肯出手幫忙，這份情，就消受得起喬老和喬副總的費心。”周延已經詳細了解了這次危機的始末，如今真實接觸到淩照夕本人，對她的欣賞毫不掩飾，“只是事關重大，暗藏的危險也不可知，你切記，無論有什麽發現，都不要擅自行動，只需要将發現告訴我就行，盡量将自己隐藏好，知道嗎？喬老可是再三耳提面命，你要是有個閃失，我絕對沒得跑。你好，我才能好。所以，以後請多多關照了，小淩！”
淩照夕看着伸過來的手，還有這人眼裏調侃的笑意，苦笑着伸出手握了握，“彼此彼此，咱們互相關照。”
空降的COO與空降實習生的組合，在恒元拍賣迅速走紅，成為公司內部的熱搜榜第二。
第一是什麽？
當然是空降COO的到來，是否意味着太子爺吹響了搶奪恒元拍賣的號角？
從茶水間到廁所，短短半天時間，淩照夕就切身感受到了周總監的空降現身在恒元拍賣公司內部卷起了怎樣的熱度。
相比之下，她這個腿部挂件，哦，勉強算是腳踝挂件，則完全被掩蓋在了周總監的陰影裏。
淩照夕對此表示：喜聞樂見。
陳副總監五十歲出頭，身形微胖，長着一張典型的缺乏親和力的面孔，對淩照夕的态度看着和旁人一視同仁，但從人事部把淩照夕領走後就沒再塞到別人手裏，擺明了是要自己親自帶着。為此，淩照夕成功收獲了鑒定部一衆臨時同事們的關注。
陳副總監很多年沒有親自帶新人了，不知道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到底是什麽背景，竟然能請動陳副總監這尊大佛。
鑒定部的員工們茶餘飯後都在偷偷議論着。
“等新鮮勁兒過了就好了，你也不用在意。”陳副總帶着淩照夕熟悉了一下員工食堂，兩人挑了個比較清靜的角落坐下來吃飯。
淩照夕在食堂晃了一圈，辦公室裏的那點小尴尬早就被各種肉香熏得煙消雲散了，“師父，您放心吧，我不在乎的。”
陳副總看了看她餐盤裏雙人份的紅燒大盤，嘴角抖了抖，嗯，從食欲上看，應該是沒受到流言的影響。
淩照夕此時怎麽也不會想到，短短半天的時間，從喬家老宅到恒元拍賣，她能吃的形象已經被廣而告之。
因為喬老的特別交代，陳副總以臨時助手的名義讓淩照夕第一時間接觸到了這一季的拍品。
“這一季全部拍品的詳細資料都在這裏了，這兩天你盡快将資料看完，然後我找機會帶你去庫房和展廳觀看實物。”
陳副總監的獨立辦公室裏，淩照夕看了眼貼牆放着的五六個擺滿了資料冊的文件櫃 ，猶豫了片刻，道：“師父，這兩天我能不能在您辦公室借用一張桌子的地方？”
這些雖然不是什麽絕密資料，也有電子檔備份，但畢竟涉及到委托人和拍品的詳盡信息，但凡有個閃失，都不是淩照夕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能夠承擔的後果。本着不給別人更不給自己招惹麻煩的原則，淩照夕将主意打到了陳副總監的獨立辦公室上。
陳副總監看了眼外面的開放辦公區，點了點頭，“也不用搬桌子了，那邊的小會議桌就讓給你用，備用鑰匙收好了，等你看完資料之後再還給我。”
淩照夕樂呵呵接過鑰匙，一點點将資料搬到了小會議桌那邊。
到了總監級別的領導，工作的大部分內容就是開會，譬如這個下午，剛到上班時間，陳副總就去開會了，偌大的辦公室裏，淩照夕摸清了瓷器資料的擺放位置，一頭紮進去看得渾然忘我，一邊看，一邊做着筆記。
漸漸地，耳邊嘈雜的聲音慢慢退去，只剩下資料冊翻動的聲音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摩擦聲。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來，淩照夕吓了一跳，一擡眼才發現，外面的工作區已經走得沒幾個人了。
“怎麽樣，第一天工作還順利嗎？”喬司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淩照夕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竟然已經六點半了，放下筆，淩照夕開始收拾桌上的資料，“第一天的工作剛剛結束，目前看來非常順利。”
“還沒下班？據我所知，陳副總監是最不贊成員工加班的。”
“很不幸，師父他自己還被扣在會議室裏！”
“我二叔是出了名的開會狂，今天周延一到，他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估計這老毛病又該加重了。”喬司輕笑，“你不用等陳副總監了，直接下班吧。”
這語氣，怎麽聽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意思。
淩照夕應了一聲，“師父臨走前交代過不用等他，我看資料一時忘了時間才拖到了現在。你下班了嗎？”
“當然——沒有。”喬司透過百葉窗看了眼坐在外面的許言，嘆息道：“許特助馬上就要休長假了，這兩天盯我盯得緊，一定要提前趕完幾個項目。”
淩照夕聽着覺得有種身份颠倒的錯覺，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寬慰道：“許特助辛苦了，能遇上這樣的員工，你可真幸福。”
喬司低笑出聲，“好了，許特助要來查崗了，我得繼續加班，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昨天給你送的豬腳湯要盡快吃完，放久了味道就不鮮了。”
“知道了，一會兒回家我就用來煮面吃。你晚飯要怎麽吃？外賣？”淩照夕投桃報李，也關心了一句。
“嗯，員工餐廳會提供加班餐。”
驀地，淩照夕忽然想留下來加班了。員工食堂的大廚們手藝不是蓋的，尤其是紅燒大排，真好吃！
出了公司，淩照夕拎着空蕩蕩的餐盒擠地鐵，一個小時後終于回到了她溫暖的小窩。見識過這個時間段地鐵的兇殘程度後，淩照夕癱趴在床上，腦子裏想的都是電動車。
蘇染的慰問電話打過來時，淩照夕正在享用她遲到的晚飯。
聽聞她上班第一天就被公司的員工食堂征服，蘇染已經無法描述此時的心情了，“怎麽現在才吃晚飯？下班晚的話，你直接在外面吃完再回來多好。”
蘇染也不是外人，淩照夕不顧什麽形象地一邊啃着豬腳，一邊開着免提和她說話，“我沒想到下班的時候地鐵會那麽兇殘啊，等了好幾趟才上去，這才回來晚了。”
“那你現在吃什麽呢，又是泡面湊合？”
淩照夕歘歘歘啃完手上的最後一塊豬蹄，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沒，是豬腳湯煮面。”
蘇染确認地重新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豬腳湯該不會又是喬大少送的吧？”
“是啊。”淩照夕坦然地點了點頭，“你別想歪啊，這是他報恩的方式。”
“他說的？還是你自己想當然的。”
淩照夕義正言辭：“當然是他親口說的。”
蘇染撇了撇嘴，“救命之恩就用送菜回報呀，那不得送一輩子才夠。”
“以喬大少的身價，給我送一年估計就值了！”淩照夕哈哈笑道。
她們倆這時候是說者無心聽者更無意，誰也沒想到，蘇染的這句玩笑話後來竟成了現實。
盡管貼着周總監關系戶的标簽進了恒元拍賣，但淩照夕的實習生活在陳副總監的關照和她自己的刻意低調下并沒有受到明顯的影響。
“小淩，一起去吃飯？”
午飯時間一到，鄰座的兩個同事過來約飯。
淩照夕應了一聲，将手上看了一半的資料冊放回文件櫃中鎖好，跟着兩個同事一起出了辦公室。
她師父一大早就又被叫去開會了，到現在也沒回來，心疼！
食堂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一眼望過去每個窗口都排起了不短的隊伍。對于美食，淩照夕向來格外有耐心，和同事打了聲招呼後就跑到了紅燒大排的排尾。随着隊伍往前挪動了不到一米，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循聲望去，是周延。在他身旁的，顯然就是恒元拍賣的領導團，淩照夕雖然不認識其他部門的老大，但站在周延身旁的那個肚腩微凸頗有氣場的中年男人她這兩天在公司內刊上沒少見到，正式恒元拍賣的總經理喬景邦，也就是喬大少口中所說的他那個開會狂二叔。
而且，她還在這群人中看到了她師父。
公司大佬們組團出現在員工食堂，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更受矚目的顯然是領導團中那萬綠叢裏的一點紅。
一身幹練又凸顯身材的職業套裙，妝容精致，笑容親善，仿佛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地就能俘獲人的關注。
這個女人不僅有美貌，有魅力，看喬總的态度，似乎對她也很是客氣禮待，這就更讓人好奇了。
在周遭的喁喁低語中，淩照夕看了看前後，很明顯地糾結了一番，才忍痛離開隊伍蹭到周總監近前，“喬總好！周總監好！各位領導好！師父好！”
喬景邦看了看淩照夕，側過頭問周延：“這就是你介紹進來的那個實習生？”
周延點了點頭，“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正好學的是考古相關的專業，家裏想讓她趁着暑假找個實習的機會鍛煉鍛煉，我就給帶來了。”
喬景邦颔首道：“這麽有上進心的孩子，倒是難得。陳副總是我們公司最有資歷的鑒定專家，小淩你就跟着好好學習吧。”
說罷，喬景邦看了看身邊的淩思語，嘴角忽然浮現出笑意，“說起來還真是巧，你們竟然是同姓呢！”
周延在一旁笑着接過話，“還真是，也算是緣分吧。小淩，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公司剛聘請的首席鑒定顧問，淩思語，淩小姐。”
原來她就是淩思語！
淩照夕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主動打招呼，“淩小姐您好，我是鑒定部的實習生，淩照夕。”
淩思語笑意盈盈地點頭，“你好。那我就不客氣，也随着周總監叫你小淩了。以後都在一個部門，不用這麽拘束。”
淩照夕暗忖：美人就是美人，場面話說起來也比別人的動聽。
各部門的老大也是人，開了一上午的會，這會兒早就都餓了，于是就地解散，各自覓食。周延和喬總他們客氣了兩句，領着淩照夕又回到了她之前排隊的窗口。借着周總的虎威，淩照夕越過隊伍打到了心心念念的紅燒大排。
“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周延眼裏噙着笑問道。
淩照夕立刻搖頭，“不用不用，我和同事一起過來的。”
她可不想消化不良。
周延本就是打趣她，“那好，你去找同事吧，工作不要太心急，總要有個适應的過程，記得按時下班，不然你哥哥又要打電話威脅我扣工資了！”
淩照夕端着餐盤看着周延的背影一頭霧水。
哥哥？她什麽時候有哥哥了？
轉而想到之前周延說自己是他一個朋友的妹妹，他是受朋友之托才帶她進公司實習，突然就聯想到了喬大少。
淩照夕：“......”
所以，在周總監的虛構借口裏，喬大少=哥哥？
诶咦！想想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好嗎！
“诶，小淩，你和周總監是親戚？”林涵狀似無意地問道。
不過是早上才打了聲招呼，中午第一次約飯就自以為熟絡地談及越位話題，淩照夕心裏默默在這個人頭上打了個叉，劃入不可交範疇。不僅不可結交，還得提防。
“哦，也不是什麽親戚，周總監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我暑假想實習，我哥哥就請周總監幫的忙。”淩照夕忍着頭皮發麻，将喬大少扯過來當大旗。
林涵了然地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對了，那你知道周總監他有女朋友了嗎？”
淩照夕別有深意地打量了林涵一眼，佯裝打趣道：“林姐，你這是要追求周總監嗎？”
林涵面含羞赧地瞪了她一眼，“被瞎說，我就是好奇而已。其實大家私底下都挺好奇的，是吧，梁燕？”
梁燕突然被林涵點名，不緊不慢地咽下嘴裏的飯，“是，都好奇，不過哪個也沒有你這麽上心！”
“你竟然也開我玩笑！”林涵被老同學挑明心事，羞惱地戳了戳她的腰側，兩人小幅度地嬉鬧起來，不過顧忌着場合很快休手。
梁燕重新提起筷子，看了眼兀自吃得專注毫不受她們影響的淩照夕，輕笑着說道：“小淩你就給她透露些小道消息吧，不然我這腰可就白被戳青了！”
淩照夕擡頭看了眼又将話題扯回來的梁燕，笑了笑：“我哥哥和周大哥總拿我當小孩子看，很少在我面前提這些，不過，據我所知好像是沒有女朋友的，之前還聽我哥哥念叨過讓他眼光別太高。”
“周總監青年才俊，眼光高一些也不奇怪。”林涵笑得有些牽強。
淩照夕附和道：“是不奇怪，周大哥年輕、長得帥，有能力又高薪，我也挺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
林涵莫名覺得心頭發堵，但又不好明顯表露出失落和不悅，只得招呼着兩人趕緊吃飯。
淩照夕低頭抿了抿嘴角，繼續享用她的美味大排，腦海裏卻不斷浮現出淩思語的手。
沒錯，盡管剛才的照片短暫而突然，淩照夕還是抓準時機仔細觀察了淩思語的手。指纖手白，肌膚柔嫩，還做了美甲。淩照夕盯着自己被修剪得整齊圓潤、素面朝天的指甲看了又看，心想，這才是古瓷修複工的手嘛。
吃過飯，林涵和梁燕要回辦公室午休，淩照夕借口買東西離開了辦公樓，在停車場找了個視野開闊又有蔭涼的地方給蘇染打電話。
“蘇染蘇染，我今天中午見到淩思語了！”電話一接通，淩照夕就忍不住喟嘆，“難怪能把羅表哥坑成那樣，身材真是一級棒！”
“哼！”蘇染的低氣壓順着手機滲透過來，“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又怎麽樣，骨子裏還不是個渣！”
淩照夕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誤踩了蘇染的雷區。
蘇染這人，似乎與大多數的追求者八字不合，以至于告白通常以撕逼的結局收場，而被撕掉的男方十有八-九會毫無風度地人身攻擊蘇染勉強夠得上B級的“胸襟”。
此種情形從初中持續到如今，蘇染的心理陰影面積成幾何倍數增長，已經進化到聽不得任何贊揚別人身材的喪病地步。
尤其被稱贊的對象還是淩思語。
淩照夕暗道不妙，覺得自己下午可以開始寫遺書了，标題就叫：《我有作死自己的特殊技巧》。
“她沒和你套近乎吧？”
出乎淩照夕的預料，蘇染并未像往日那般糾結。
“我就是個實習生，充其量身上貼了個周總監關系戶的标簽，她怎麽會注意到我。”淩照夕描述了一番方才在食堂時淩思語被領導們簇擁進來的場面，以佐證自己所說的可信度。
蘇染極有耐心地聽淩照夕渲染完，一擊即中道：“你在打歪主意，小夕夕。”
淩照夕思路一頓，幹巴巴搪塞：“怎麽會？我又什麽歪主意可打？”
“你可能沒發現，你想掩飾某種想法的時候，就會拼命往另一個角度硬扯，話特別多。”蘇染毫不留情戳穿她，“譬如你剛才全程在表達淩思語眼高于頂不會關注到你，你們不會有交集，但實際上，你想讓她注意到你。你想接觸她，套她的底細，對不對？”
淩照夕斂去臉上的勉強笑意，用沉默當做回答。
原來，蘇染竟然這麽了解她。
“淩照夕，你不要忘了答應過我什麽？你說你不會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蘇染的語氣變得淩厲，“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去和外公、喬爺爺他們說，把你從公司裏調出來！”
蘇染只有在特別生氣、特別嚴肅的情形下才會叫她的名字，淩照夕心裏清楚，自從知道了她的一些執拗後，蘇染就變得異常敏感，這也是為什麽她不想告訴蘇染更多隐情的原因。現在就讓她出現神經質的傾向了，如果知道更多，恐怕就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她是自己唯一的摯友，淩照夕舍不得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失去了正常的生活步調。
“你放心吧，我牢牢記着呢，不會忘。”
“那就好。”蘇染語氣緩和下來，有些小糾結道：“老板剛接了個大單，要參加西南影視基地的擴建，我恐怕也得跟着去，搞不好開學之後才能回來......”
淩照夕心下一喜，但極力克制着語調，表示不舍道，“很快就要動身嗎？聽說那邊條件挺艱苦的，得多帶些東西才行，明天就是周末了，不如我陪你上街吧？”
蘇染懊惱地扯了扯頭發，“來不及了，上午老板親自打電話通知，今晚七點半的飛機，我剛收拾好行李，正想打電話告訴你。”
蘇染的本科導師寧教授是國內有名的園林設計大師，新島大學資深教授、博導，當年不知為何腦子一熱要帶幾個本科生，蘇染有幸成為了四個幸運兒之一。
淩照夕：難怪方才自己踩了她的雷區也沒炸，原來有這麽一盆冷水鎮着，感恩寧教授！
蘇染不是第一次跟着寧教授他們跑項目，不過從沒像這次這麽倉促，連當面告個別都來不及。蘇染又将威脅的話反複強調的兩遍，得到淩照夕再三保證後才勉強挂了電話。
離上班還有段時間，淩照夕晃到附近的冰點屋買了只甜筒，邊吃邊往公司走，路邊的梧桐枝葉繁茂，将頭頂熱烈的光線遮去了大半，餘下的化作斑駁投影在地上。
淩照夕踩着斑駁的光影慢慢走着，仿佛在整理自己淩亂的思緒。待走到街口，她停住了腳步，拿出手機按下了一串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留個爪印，和大家報備一下，我還活着_(:зゝ∠)_
PS：先和大家說一下，從v章的第六章開始，會設置那個防盜功能，V章購買低于50%的話，會延遲三個小時才能看到更新的正文，可能會給一些讀者朋友帶來些不便，先說聲抱歉了。
☆、重逢
嘉瑞德的精品瓷專場在周六下午, 但淩照夕一大早就趕到了四季飯店, 遠遠就看到了等在夏館門口的羅表哥。
淩照夕緊着腳步跑上前，“不好意思啊羅總監, 給你添麻煩了！”
羅明笑了笑，“沒什麽麻煩的，你不用和我這麽見外。既然你和小染是那麽要好的朋友, 你就跟她一樣，喊我大哥吧。”
“嗯。”淩照夕跟着羅明往裏走, 邊走邊聊道：“羅爺爺今天也會過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