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賀望城的借口非常拙劣, 推脫是賀鵬飛得了血液方面的疾病, 需要造血幹細胞移植,所以希望全家人先來做個初配。

為了驗個DNA詛咒賀鵬飛得這種病, 賀鵬飛還真是翻臉無情。

淩照夕也不揭穿他,推脫自己還有事,被抽了兩管血之後毫不逗留地離開。

當天晚飯前, 賀望城就再度打來電話,說是她初配結果不合适, 盡管如此,仍是感謝她能來。

淩照夕一如往常那樣,态度不冷不熱地寒暄了兩句, 挂斷電話後跑到廚房幫喬司端菜,“賀望城的電話,聽語氣, 比中午見到的時候好了不少, 看來是沒有懷疑賀一淼的那份鑒定結果。欸,這麽做真的沒事嗎, 是不是太讓你那位醫生朋友難做了?”

“放心,沒讓他為難。”喬司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 “所有牽扯到個人醫療信息方面的調查馮斌都事先請示了市局領導, 醫院這次也是配合警方辦案, 對喻川不會有影響。”

淩照夕聽他這麽一說就放心了。

喬司見她情緒不是很高,問道:“怎麽,是不是對馮斌的這個安排有些遺憾?”

淩照夕搖了搖頭, “馮隊的考慮很對,現在還不是讓賀望城和永利會翻臉的時候。我心情不太好,只是因為替我媽覺得不值,你別多想。”

喬司點了點頭,“抽時間我陪你一起回老家給伯母掃墓吧?”

“好。”淩照夕想了想,“就十一假期去,可以嗎?”

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每隔兩年會帶着她回老家一次,專程為給淩媽媽掃墓,可這兩年爺爺重病、過世,她已經快四年沒有回去了。

“月底那兩天你能請假的話,咱們就提前兩天出發。”

“我這學期課不多,應該能請下來假,可是你沒問題嗎?寧州離新島不是很遠,咱們晚兩天走也可以的。”淩照夕和秘書葉安挺能聊得來,聽她說過,每逢法定休假日,放假前的一段時間是最忙的。

“讓許言把工作安排調整一下就好了。”喬司考慮了一會兒,問淩照夕:“你有沒有想過,把你媽媽的骨灰遷到新島來?”

淩照夕嗯了一聲,“最近一直在想。其實爺爺他早有這個想法,如果不是怕萬一被賀望城發現,早就把媽媽的骨灰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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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咱們這次回去就順便辦了吧,墓園的話——”

“墓地我已經買好了!”淩照夕連忙道:“其實我前幾天就買下了爺爺旁邊的那塊墓地。不過,我聽說遷骨灰有很多講究,還得辦一些手續,所以這次回去打算先問清楚了,然後再找時間辦。”

這丫頭,動作還挺快!

“爺爺認識的那個風水師父,就之前給你批開業吉日的那位,口碑不錯,我先咨詢一下,手續什麽的,馮斌的媽媽正好在民政部門,讓楊姨和寧州那邊打個招呼,咱們正好提前兩天過去,先把手續辦了。”

“會不會太麻煩別人了?”聽到還要驚動馮隊長的媽媽,淩照夕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和楊姨見外,她就是我的半個媽媽。”

淩照夕恍然,難怪這人使喚馮隊使喚得那麽順手,而且還心安理得的。

既然喬司都這麽說了,淩照夕也就不再見外,“那好,等忙完了這件事,咱們請楊姨一家來家裏吃飯吧。”

“好,楊姨和馮叔早想見見你了。”

淩照夕看着喬司舒展着眉眼一個勁兒地給自己夾菜,臉上俨然寫着“心滿意足”,不由得也被感染了歡喜。

淩照夕的生活再度恢複了“學校——家——恒元集團”的三點一線模式,課業雖不緊張,但生活卻忙碌而充實,和喬大少的相處也越發步入佳境。

相比之下,賀一淼的日子可就不那麽好過了。

賀望城拿到DNA鑒定結果的第二天就聯系了律師,不僅将名下夫妻共有的固定資産全部更名,還把投資在郭蕊名下的兩間公司也都做了股權變更,除了現在居住的那套公寓和每個月兩萬塊的生活費,郭蕊就只剩下了賀夫人的空頭銜。至于,賀鵬飛,別說是半毛錢了,就算是賀這個姓,賀望城都恨不得收回來。

賀一淼雖然沒有被剝奪原有的福利,但也沒能逃掉池魚之殃,原定的進承安運營部工作的計劃被賀望城壓了下來。

雖然暫時還不能離婚,但賀望城早已經從家裏搬了出來,賀一淼在家裏等不到他,只好到公司裏來找,剛到十六樓就看到了站在走廊落地窗邊背對着她講電話的賀望城。

“......我也打電話問過了,她是想趁着十一長假把她媽媽的骨灰遷到新島來......嗯,喬司陪她一起去......我知道了,寒假一定帶她回澳城......”

賀一淼閃進樓梯間,聽着賀望城斷斷續續的聲音,猜也知道電話那邊應該是身在澳城老爺子,而他們口中談論的“她”,除了淩照夕還是誰?!

淩照夕......淩照夕!

先是喬司,現在又是老爺子,憑什麽?憑什麽自己費盡心思也得不到的,她就能輕而易舉得到?!

賀一淼緊咬着嘴唇,眼底充斥着洶湧的恨意,不僅僅對淩照夕,賀望城、賀老頭,甚至是郭蕊、賀鵬飛,這一刻都被納進了賀一淼的嫉恨圈。

淩照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爬上了某人的嫉恨排行榜榜首,當然,知道了也根本不會在意。她忙着呢!

為了能提前兩天陪她回寧州,喬司調整後的日程表異常忙碌,淩照夕既感動又心疼,哪裏還舍得讓他再為工作之外的事分神,于是主動通過喬老找到了那位風水先生。

“真沒想到,遷骨灰會有這麽多的講究!”開往寧州的車子裏,淩照夕将記了好幾頁的小本本仔細收回背包裏,感慨道。

喬司聞言笑了笑,“聽爺爺說,洪先生本來有意跟咱們走一趟,但是你拒絕了,為什麽?”

“我聽說,洪先生的客人已經排到年底了,看在爺爺的情面上才讓我夾了個塞兒。別看我這個小本本上面記了滿滿一堆,其實大多是些需要注意的忌諱,做起來沒那麽麻煩,我能應付得來。爺爺的人情雖然好用,但是咱們也不能太麻煩人家!”

更主要的是,洪先生的年紀看起來比喬老還要大一些,怎麽好輕易折騰老人家。

喬司空出一只手撲棱了兩下她的腦袋,指間的發絲柔軟順滑,讓人舍不得收回手。

“頭發是不是有點長了?回來我陪你去剪吧。”

“短期內你是沒有這個表現機會了。”淩照夕笑着說道:“我打算留個長發,換換發型。你覺得怎麽樣?”

喬司嘴邊的笑意加深,“我覺得很好。”

等你留長了頭發,我就來娶你。

當然,最後一句心聲淩照夕是聽不到的。

寧州之行異常順利,托楊姨的福,手續當天就辦好了,前後花了才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後準備了兩天,然後在長假第二天,淩照夕就抱着淩媽媽的骨灰盒和喬司返回了新島。

淩媽媽的第一次葬禮上,只有淩爺爺和襁褓中的淩照夕,這一次,依然很簡單,除了淩照夕和喬司,就只有喬爺爺和蘇染林薇覃艾佳。

不過,和上一次的哀恸沉重不同,這一次的氣氛要輕松很多。因為,淩爺爺的墓就在旁邊。隔着數百公裏、隔着陰陽二十年的父女,終于在這裏重逢。

淩照夕甚至讓蘇染幫她拍了張照片,她蹲在爺爺和媽媽的墓碑之間,眉眼平和、唇角微微彎起一抹弧度。

然後,她把這張照片上傳到微博,配着文字:一家團聚。

不到十秒鐘,“玲珑閣主”就收到了一條新回複:希望明年照片裏會多一個我。

回複人的馬甲是:閣主夫人。

淩照夕猛地擡起頭看向坐在前面副駕駛座上的喬司,一張臉憋笑憋得通紅。

坐在她身旁的喬老見狀忙問道:“臉怎麽突然這麽紅,是不是在山上吹風吹得着涼了?”

“啊,爺爺,我沒事,沒事!”淩照夕急忙澄清,“真沒着涼,就是剛上車,覺得有點悶,呵......呵呵......”

喬老探上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果然沒發熱,但還是不完全放心,便說道:“鋪子那裏有小江看着,長假還沒結束,你就來半山住幾天,好不好?”

雖然全程都表現得很正常,但喬老仍然擔心她是在強撐着,很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小院。

看着喬老眼裏的關心,淩照夕也沒怎麽猶豫,欣然應下。

反正喬司也不是一次兩次住自己的小院了,現在糾結合不合禮數,好像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這次可是喬老邀請自己去做客的。做客!

淩照夕給自己尋了個很好的解釋,又非常不見外地讓司機先繞道自己的小院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然後在死黨們猙獰的目光裏再度鑽進車裏,開開心心地去蹭吃蹭住了。

上次過來,一頭紮進花房裏就舍不得出來了,這次時間充裕,淩照夕打算好好欣賞欣賞這座半山大宅。

本以為喬安一家也住在主樓,上次是因為她們都不在才沒有碰上,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們住在湖那邊的別墅,距離這裏走路竟要半個多小時。

真夠遠的呀。不過遠點也好。

老爺子住一樓,喬司住二樓,淩照夕就挑了間一樓的客房,一推開窗,外面就是一片月季園,花期剛至,有淩照夕最喜歡的奧切朱麗葉。

午飯,張媽的大盤雞做得超級地道,淩照夕一個沒把持住,吃撐了。聽說管家鄒叔要去生态園那邊看工人們采摘水果,催着喬大少回房午睡後便搭着鄒叔的旅游觀光車一塊兒上山了。

越往上走,空氣愈發清新,沿路目之所及,淩照夕認識的就有棗樹、石榴、山楂、梨和柿子,還有幾種她叫不上來名字的,每一種種植區都不小。

“淩小姐,你看,那就是你最喜歡的葡萄。”鄒叔只能不遠處的一排木寮說道。

淩照夕抻着脖子看了看木寮後面,有些驚訝,“葡萄是種在溫室大棚裏的?”

鄒叔笑了笑,“外面罩着的那層不是塑料,是防蟲網。”

在木寮前停下車,鄒叔帶着她穿過一間木寮走進裏面,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約四米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平頂拱道,拱道高不到一米八,一串串葡萄從頂部垂下來,觸手可及。

走近了才發現,這條通道竟然完全是由葡萄樹的枝蔓搭建而成,拱頂枝條繁茂,實則葡萄樹的株距很遠,可見樹齡得有些年頭了。

“外面這層防蟲網都是加密的,有了它,咱們山上的這些葡萄一點藥也不用,真正的綠色無公害!”鄒叔笑着給她介紹。

淩照夕對眼前的葡萄園子喜歡得不行,“鄒叔,你就把我扔這兒吧,回來的時候再來喊我!”

鄒叔應下,讓她在這裏打發時間,自己先行離開繼續巡視。

陽光透過細密的枝葉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山風拂來,光影交錯,靜谧的空間裏唯有窸窸窣窣的沙沙聲。

涼爽而惬意。

淩照夕頭頂碩果徜徉于光影之中,用手機記錄着眼前的美景,時不時擡手撚兩粒清脆透明的葡萄粒扔進嘴裏,清香甘甜的果肉在口中綻開,是她從未品嘗過的味道。

一飽眼福的同時還能大飽口福,這些天來因為憶起往事而心生的郁結頓時消散了不少。

然而,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煞風景的高手。

“喲,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怎麽,這麽快就迫不及待上門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淩照夕一回頭就看到了抱臂站在不遠處的喬安,以及她身邊的賀一淼。

“是啊,喬大少的正牌女朋友,這名頭可是不少人惦記着,我當然得占穩了才行。”淩照夕笑得很光棍。

喬安被她噎得肝火上湧,“你也別得意,我倒要看看你能占得了這名頭幾天!”

“既然你這麽好奇,那就給我閉上嘴安安靜靜看着。”喬司接到一通電話後了無睡意,索性到山上來找淩照夕,沒想到正好撞到眼前這一幕。

淩照夕正沖着門口的方向站着,所以喬司一出現她就看到了,反而是背對着門口的喬安和賀一淼全然不知,乍然聽到喬司低沉的帶着警告和怒氣的聲音吓了一跳。

“大哥......”

“喬大哥......”

兩人轉身看到喬司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色,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對于喬安,喬司以往還會能遷就就遷就,不能遷就就無視,但現在涉及到淩照夕,那就不同了。

見喬司寒着臉沖自己伸出手,淩照夕立馬蹿過去乖乖牽住了。

喬司反手和她十指相扣,臉色稍稍緩和,“這裏讓給客人,咱們去別處。”

淩照夕無條件點頭贊成。

由始至終,喬司都沒有再給喬安和賀一淼一個眼神。

充滿威壓的背影一消失,喬安蒼白着臉急促呼吸着,因為喬司突然迸發的怒氣和寒意而心口一陣陣發悸。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喬司生氣的模樣,竟然是為了淩照夕那個丫頭!

“我早和你說過,淩照夕沒那麽簡單,這回你相信了吧。”賀一淼盡量不去回憶方才喬司那一眼裏的冷漠和警告,對喬安說道。

一邊籠絡得老爺子和喬司個個拿她當寶,一邊又和羅大哥背地裏約會吃飯嘻嘻哈哈,怎麽可能是個簡單的!

“哼,那咱們就走着瞧,看她能蹦跶多久!”

淩照夕如果知道喬安的心聲,一定會敲鑼打鼓替自己叫怨。那次分明是蘇染強拉着自己去偷看羅大哥相親,結果被抓了個正着,于是女方很大度地邀請她們一起吃晚飯,喬安只看到了她和羅大哥,是因為蘇染陪着女方去衛生間而已。沒錯,就是那麽巧!

可惜的是,淩照夕不會讀心術,喬安也沒機會把話挑明,所以,淩照夕同學只能不知情地背了這個誤會的鍋。

“還生氣呢?”淩照夕甩了甩兩人牽着手,湊近了觀察喬大少的臉色。乖乖,剛才發怒的氣場真夠震懾人的。

喬司只為震懾警告那兩人,一出來就恢複了臉色,但聽到淩照夕這麽一問,故意沉了沉臉,“喬安以前也這樣對待過你?”

淩照夕搖了搖頭,“我和她也沒什麽接觸的機會,就上次嘉瑞德拍賣會之後和爺爺還有羅老吃飯,她們和羅大哥一起過來的,席間給我吃了兩個白眼,不過我也立刻回敬了她!”

“哦?怎麽回敬的?”

“嘿嘿!”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淩照夕忍不住低笑,“我故意一個勁兒地夾那盤XO醬爆驢腸,然後她果然上鈎了,哈哈哈——”

喬司光憑想象當時喬安的反應就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捏了捏她的手,“鬼靈精怪!”

淩照夕當做贊美照單全收,“所以啊,你不用擔心我,也不用動氣,這種程度對我來說只是小意思,完全應付得來!哦,對了,不是讓你午睡嗎,怎麽上山來了?”

喬司目光一沉,“馮斌剛得到消息,喬景邦在澳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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