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起霧了

院子裏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容音扶着楚三三回到了主屋,她将人擡到了火炕上,給她蓋好被子,獨自坐在炕角。

紅衣女鬼。

在恐怖文化中,鬼也被分成了很多等級,其中最恐怖的就是紅衣女鬼,她們含怨而死,鮮血染紅了衣裳,故成紅衣。

容音若有所思地轉着食指上的戒指。

那個黑衣青年被稱為收割者,看來是區別于游戲鬼怪的存在,很有可能是随機出現在各個游戲中的隐藏Boss。那麽不考慮他的話,整個游戲的難度其實并不高。

這次游戲也有很多新玩家在,卻出現了高級別的紅衣女鬼。

出現這種情況,必然有其原因在。

容音正垂眸思索着,眼睛瞥到了一抹血色。

嫌炕頭太熱,餘芭玲睡在了炕尾,楚三三沒撕過她,睡在了中間,她則主動睡在了炕頭。此時,一行斑駁的血跡從窗臺處出現,朝炕尾蔓延,最後隐沒在了餘芭玲的被子下。

容音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跨過楚三三的腿,蹲在了她和餘芭玲之間。餘芭玲仍舊睡着,她的臉色很差,眼皮底下眼珠在不停滾動着,手指也不停地顫抖,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那道血跡主要是拖曳出來的,沒有規則的形狀,偶爾才會露出殘缺不全的手掌印和腳印。

容音拿自己的手掌比了比,那手印和腳印還沒有她半張手掌大,只能是小孩子的。

這道血跡,像極了嬰兒在緩慢地爬行。

它自藕田的方向來,穿過了窗戶,一路從窗臺爬到炕上,最後鑽進了餘芭玲的被子。

容音垂眸,掀開了女人的被子。

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正趴在餘芭玲的胸口上,頭湊近她的脖頸,像是準備做些什麽。身上的遮蔽物被拿走,嬰兒立刻回過頭,沒有眼珠的空洞眼窩直直地與容音的視線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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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嬰兒的頭顱顯得有些大,除了身上的血跡外,渾身的皮膚呈現出恐怖的青紫色。它似乎還沒有發育完全,手指和腳趾都還粘在一起,手也只是不大的肉團。

嬰兒盯着容音的臉,七竅流血,發出了凄慘的哭聲。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容音跪坐着直起身體,從口袋裏拿出那張朱砂符紙,夾在指間,沖嬰兒晃了晃:“你要不要回去?”

嬰兒瞅瞅那張符紙,有些恐懼地退到了牆角。

容音沒有理會,她彎身探了探餘芭玲的鼻息,确定她沒出什麽事,就給她重新蓋上了被子。

再去看牆角的時候,那個嬰兒已經消失不見了。

今夜不會再有別的事情發生了,此時已經是兩點鐘,容音也覺得有些困倦,她鑽回自己熱乎乎的被窩,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四點鐘左右,隔壁村長家的公雞開始打鳴。打鳴一聲接一聲,聲音嘹亮,住在右屋的男人們都陸續醒了過來。

最先起來的是肖渡,簡單的洗漱後,他便走向了主屋。

所有玩家晚上都是和衣睡的,男女間也不用顧忌那麽多,他敲了敲裏屋的門,見沒人應,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餘芭玲和楚三三筆直地躺在炕上,被子蓋得好好的,露出來的臉慘白異常,像是兩具屍體。

容音的床鋪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炕角,人已經不見了。

肖渡走到炕邊,将手指放在楚三三的鼻子下面,知道兩人都還活着後,他沒去叫醒她們,轉身走出了主屋。

杜堅強和潘建夏兩個剛起來,正走出屋,肖渡擡手指了指身後的主屋:“容音不見了,楚三三和餘芭玲在屋裏,看起來有些糟糕,昨晚她們那邊應該出事了。”

說完,他便徑直走出了院子。

出事了?

杜堅強沒想到這麽快就會出事情,他連忙走進主屋,把還在睡的楚三三和餘芭玲搖醒了:“昨晚到底怎麽了?”

楚三三和餘芭玲被他硬生生地晃醒,都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她們倆一擡頭,兩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睛齊齊望過來,把杜堅強和他身後的潘建夏吓了一跳。

“你倆發生了什麽啊,怎麽變成這樣了?”

楚三三似乎回憶起了一些昨晚的事情,聞言她驚恐地捂住臉:“我昨天晚上和容音去上廁所,聽到了從藕田裏傳來的哭聲。我想趕緊走,她非要過去看,我就跟着她過去了。”

“我的天啊,我只記得整片藕田的水都變成了血,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楚三三說着望向身旁,臉色煞白:“她呢,去哪了?”

杜堅強看了一眼容音疊得整齊的被褥,倒是沒着急:“要麽是已經死了,要麽就是她自己出去了,肖渡正在找。”

有杜堅強在的地方,潘建夏幾乎沒有插嘴的餘地,他們倆活脫脫就像黑老大和他的小跟班。

現在杜堅強正和楚三三交談,這個瘦弱的男人才走到炕邊,和餘芭玲聊了起來。

“你還好吧?”

廚房就在主屋,潘建夏從廚房裏端了兩碗水,一碗放在炕沿上,一碗遞給了神色憔悴的餘芭玲。

“謝謝了。”

餘芭玲正口渴,接過水便大口地喝了起來。喝完後,她抹了抹嘴,也沒隐瞞:“我昨晚好像被鬼壓床了。”

房間裏的三人齊齊拔高了聲音:“鬼壓床?”

嬰兒消失後,那道血痕也消失不見了,沒有能勾起回憶的東西,餘芭玲只能幹巴巴地描述自己的主觀感受。

“我昨晚一直在做夢。夢裏面我被關在了一間屋子裏,地上什麽都沒有,空中垂着許多血紅色的幔帳,幔帳深處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我特別害怕,就一直停在原地沒有動。”

“我感覺好像有東西壓在了我的胸口上,又冰又冷,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就這麽過了好長時間,那股壓力突然消失了,夢裏的我也走出了那個房間。”

這個狼狽憔悴的女人說完,就把臉深深埋進了手裏。

“我怎麽會來到這種鬼地方,我是被嘔吐物嗆死的,又不是故意要死,憑什麽算我自殺罪啊,我到底是作了什麽孽……”

女人嘶啞難聽的哭聲傳了出來,屋裏的其他三人看着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容音,你怎麽在這裏?”

走出院落後,肖渡便在村莊裏尋找了起來,最後在當初小船停靠的地方找到了她。

容音背對着他站在岸邊,盯着眼前幽綠的湖水,等到青年快要接近她的時候,才開口道:“肖渡你看,起霧了。”

湖面起霧了,比昨天他們來的時候還要濃,像是灰白色的圍牆立在了水面之上,可視範圍被縮到了半米之內。

這樣的天氣,他們根本不可能撐船出去了。

“看來我們被困在這個村莊裏了。”

肖渡走到容音的身側:“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嗎。”

容音凝視着霧蒙蒙的水面,把昨晚的事情都講給他聽。

“紅衣女鬼?”

“嗯,你第一次游戲是怎麽通關的?”

肖渡抱着胳膊,回憶道:“我第一個游戲是恐怖游樂園,十幾個新手玩家,兩個二次玩家,裏面沒有鬼魂,僅僅是場面有些血腥,最後存活了大約三分之二的玩家。”

“問題就出在這裏。”

肖渡沉吟:“前幾次游戲應該都不會特別難,這次還是潘建夏他們三個的第一個游戲,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紅衣女鬼,你想告訴我的是這個,對嗎?”

“你出來多長時間了?”

容音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大約半個小時左右。”

“先回去吧,今天可以找別的線索了。”

容音再次看了一眼水面上的白霧,轉身往回走。

兩人回到院子,發現其他幾人都坐在飯桌旁邊。見他們回來了,杜堅強站起身,目光落向肖渡。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顯然他看出了他們倆的關系,有什麽便直接朝他問了。

肖渡露出謙遜溫和的微笑,他摘除了一些信息,把容音昨晚經歷的事情講了出來。他的內容正好和楚三三的記憶對上了,沒有引起杜堅強的懷疑。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容音獨自走到後院的雞圈裏,摸了許多雞蛋出來,又去菜園子裏摘了些新鮮的菜。

她走進主屋的廚房,把那些食材放到竈臺上,竈臺裏的火滅了,連火星都沒有,她掀開角落裏的水缸蓋子,沒有水了。

于是等到幾人交換完情報,就看到容音面無表情地走出廚房,嚴肅地開口:“我們的柴火和飲用水都沒了。”

衆人:“……”

線索重要,生存也同樣重要,做飯的事情留給女人,男人負責找柴火和水。

哪怕是白天,玩家們也都忌諱落單,六人兩兩分組,杜堅強和潘建夏去提着斧頭去山上砍柴,楚三三和餘芭玲看家,容音陪着肖渡去挑水。

出發前,他們問過了隔壁村長家,村裏只有一口井,就在接近村尾的地方。兩人沿着門前的大道往村尾處走,沿路上的人家基本都醒了,院子裏已經出現了村民們吃飯的身影。

“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村子的女人很少。”

肖渡對站在一家門口的孕婦禮貌地點點頭,目光平靜地望向前方:“我們經過了那麽多戶人家,看到的女人卻只有幾個,其中還有三個是孕婦。”

扁擔被肖渡挑着,容音什麽都不用做,她走在他身邊,輕聲道:“到目前為止,我們好像還沒有見過女孩子。”

話音未落,兩人的腳步不約而同地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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