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美顏秘方
也許咽得還不深……喬薇想着, 連忙為他拍背, 希望陸慎将藥汁嘔出來, 不然真斷了天家血脈,她的罪過可不小。
陸慎看她這般情切,反倒微微笑起來, “放心,沒事的。”
他略通些醫理, 見喬薇這樣着急反倒不可思議, 再猛的藥力也不可能一口就發揮作用, 何況喬誠不會為自家妹妹配那等兇險的虎狼之藥。
其實之前喬誠往藥鋪子裏去的經過陸慎就探聽到了,只是不曾攔阻:夫妻之間貴在交心, 他深信喬薇不會做出害人害己之事,只是沒想到她的顧慮會是這個。
陸慎吮着她蓮藕般潔白的脖頸道:“如今藥都灑了,你說該怎麽辦?”
喬薇從他聲音裏聽出情·欲的意味,不過被陸慎這麽一打岔, 她早就沒了交纏的心情,只捏了捏他臂膀上的腱子肉,恹恹道:“我現在乏得很,不然還是用手幫你?”
陸慎:“……”
算了他還是自己解決好了。
喬薇看着他起身去往淨室, 自己卻坐在床頭發起傻呆, 那碗打翻的藥也懶得收拾。雖說不是什麽名貴藥材,白白糟蹋了到底可惜。好在如今被陸慎撞破, 就算是過了明路了,以後也用不着刻意隐瞞他。
不過, 她忍不住會想:陸慎真的相信她了麽?
盡管陸慎自個兒賦予了合情合理的解釋,而喬薇也默認了,可世上真有這麽單純好哄的男子?要不是陸慎心太大,就是此人演技太過高超,連自己都被他騙過去了。
陸慎洗了手回來時,喬薇已在一片雲裏霧裏中睡去,長長的睫毛緊閉着,在眼皮下投下一層淺淡的米色陰影,紅唇則微微張阖,許是在輕聲呢喃些什麽——多半是夢中的呓語。
據說人在良心不安的時候最容易說夢話。
陸慎輕輕坐于床頭,擡手撫上那張雪白面頰,昏黃的燭火下,他的目光像一汪深潭。
喬誠雖是太子妃自家弟兄,到底不好時常出入宮禁,陸慎因将采買藥材的事全權交由張德忠負責。喬薇也不便阻攔,她本就心虛,陸慎肯成全她已是寬宏大量,她哪還能說什麽呢?
就連藥材買回來也是由陸慎先着人驗過,免得裏頭被人做何手腳——喬薇一介女子自然無處結仇,可暗地裏觊觎東宮的人卻不在少數,總得提防些。
Advertisement
張德忠細細撥弄着牛皮紙包中幾枝顏色灰黑、氣味微苦的須根,裝作很懂的模樣,嘴裏還念念有詞——沒辦法,太子殿下就在一旁盯着,他不敢不用心。
陸慎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冷不防問道:“張德忠,都雲女人心海底針,你說太子妃究竟想要什麽呢?”
張德忠心道您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呢?他又不是女人,他更從沒跟女人交過心,做太監的就是命苦啊!
想了想,他略微猜出了些,“殿下是覺得太子妃索要避子藥一事過于離譜?”
從來只聽說過哪家的丈夫狠心不讓妻子有孕的,倒沒見過太子妃這樣自個兒把男人往外推的。張德忠之前就犯起了嘀咕,不過念着兩口子的事他一個外人不便插手,既然殿下已起了懷疑,他也理應為殿下分憂才是。
陸慎嘆道:“生兒育女是母親的天職,孤如今雖在逆境,也并非養不活一雙兒女,太子妃究竟在擔憂什麽呢?”
就算他真被皇帝貶谪,也不至于立刻淪落到饑寒交迫的境地,喬薇……到底還是不放心他麽?
張德忠于人心謀算上并不精通,只道:“小人雖不懂這些,卻也知道生産一事于女子而言頗多苦楚,宮裏多少主子娘娘那樣精心地養着,等到臨産時莫不如往鬼門關裏走一遭——”他躊躇道,“先皇後據說就是生養殿下您的時候落下病根,想來太子妃也是怕步上皇後娘娘的後塵吧?”
這話其實說的有些僭越,但卻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理由,張德忠家裏有五個哥哥六個姐姐,他娘因頻繁生養而元氣大傷,最終撒手人寰,家中境況實在難以支持,這才把最小的一個送進宮中當差——張德忠想起來還頗感同身受,太子妃的恐慌,其實他倒很能體諒。
其實事實也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喬薇不願生孩子,部分的确是出于這個理由——她不想為了下一代把自己的性命賠進去,人性都是自私的。
陸慎聽他分析完,不禁若有所思,喃喃道:“這樣麽……”
大約他對喬薇了解的還是太少了,沒想到她竟害怕這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說明她是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原來她也有害怕的東西,還想到用這樣奇怪的方式去逃避。
他沒覺得喬薇不可理喻,反倒認為她更可愛了。當然孩子還是得養的,她如今還太年輕,等到了适宜生育的年紀,自然會想要做一個母親。
陸慎這般想着,嘴角慢慢翹起,仿佛已看到兩人愛情的結晶。
喬薇将手邊一碗烏沉沉的湯藥飲盡,眉頭也不皺一下,只迅速地吩咐白蘭,“拿出去吧。”
其實舌頭都快苦麻了,只不好在下人面前失了儀态,讓人笑話堂堂的太子妃居然怕喝藥——而且若傳出去太子妃在想法設法避孕,總歸是個不-利信息。
她有些懊悔,早知道該多備點蜜餞果子潤潤喉嚨才對,陸慎明明已經嘗過,倒也不提醒她。說不定他就是故意不提醒的,好讓她吃點苦頭,這罪惡的男人。
白蘭過來端碗的時候,卻躊躇了一下,“夫人不想盡快懷上身孕麽?”
喬薇一猜就猜到定是青竹告訴她的,這丫頭心太實,自從那日白蘭在壽康宮幫她解圍後,青竹就将她視為知心姐姐,無所不談——她倒不想想白蘭是從宮裏出來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過喬薇也覺得此人無須懷疑,無它,只因白蘭若真想對自己不利,老早就可以下手了,而白蘭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也證實了她是值得信任的。
但喬薇對她終究不及對青竹那般親密無間,因淡淡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本宮不想多生周折。”
言下之意,自然覺得此時不是懷孩子的最佳時機。
白蘭點點頭,嘆道:“奴婢明白娘娘的苦楚,生孩子也只有對男人說着容易,女人家不知得經歷多少磋磨,不說能不能平安生下來,便是生下來了,也無法複原如初。奴婢的娘親生産之後,我父親就再沒碰過她,反而納了一房小妾,要不是婢子自小被送進宮裏,如今只怕就要在那位庶母手底下讨生活了……”
喬薇從未聽她說起家中舊事,聞言只覺得稀奇,“為何,是生産的時候落下病根麽?”
白蘭黯然搖頭,“稱不上是病,只是肚皮上出現許多稀奇古怪的裂紋,父親看着駭人,便再不肯近身了。”
喬薇不禁張口結舌,“但,總歸是十數年的夫妻情誼,怎能說不見就不見?”
白蘭輕嗤一聲,“男人哪有不看重女人皮相的?皮相沒了,自然就無需再見。”
說完便捧着碗盞出去。
喬薇默默靠着窗戶,心頭仍在回味方才白蘭的言語,其實白蘭所說的也就是情況稍微嚴重些的妊娠紋,不至于就到驚世駭俗的地步,不過在古人看來大約是一種不吉之兆吧。可是,男人所在意的真的只有女人的皮相麽?要是自己到了年老色衰、肌膚松弛的地步,陸慎會不會也對她避之不及、恨不得再也不見?
想想也是可笑,她與陸慎在一起會待多久都說不定呢,哪裏能慮到這樣長遠,也許兩三年之後就各奔東西呢?
正悠然出神際,陸慎捧着一碟蜜漬海棠進來了,順手撚起一枚向空中投去。
喬薇毫不猶豫地張嘴咽下,随即才醒悟過來,陸慎是把她當金絲雀一般喂食了,這混賬!
喬薇狠狠瞪着他,陸慎卻笑眯眯的搬了錦杌坐近來,“那藥苦不苦?”
還不都是你害的!明明知道也不事先打個預防針。喬薇被他弄得幾乎抓狂,面上卻仍得維持淑女本色,“也不怎麽難喝,我嘗着挺好的。”
陸慎嘆道:“虧得我還令黃誠着意減了點裏頭黃連的分量,你竟試不出來……罷,還是照原樣添上去好了。”
說完,便以一雙濕漉漉的眼眶得意的盯着喬薇。
喬薇不得不服軟,此人賊子野心,手段又厲害,她完全不是對手。少不得在對方臉上親了一下聊作慰藉。
陸慎卻不肯将她松開,按着她的肩膀來了個熱烈的深吻,長驅直入一般的搗進去。
緊挨着男子火熱的軀體,喬薇覺得自己幾乎化在他身上,末了當兩人分開,喬薇已是氣喘籲籲。
陸慎用衣袖揩去嘴角的殘漬,還饒有興致的問她,“如何?”
喬薇臉上微微發紅,方才陸慎又趁亂喂了她一粒蜜餞果子,這會子還甜到膩牙。她看着對方的臉沒好意思作答,卻發現陸慎眼中柔情滿懷,裝的幾乎全都是她。
喬薇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問了出來,“殿下,要是我日後變得臃腫醜陋,不堪入目,你還會喜歡我麽?”
陸慎奇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喬薇因将白蘭母親的經歷原原本本告訴他,顯然,白蘭的話也對她造成了一定刺激:比起死亡,衰老與醜陋或許才是女人的天敵。
陸慎笑着抱她坐到膝蓋上,讓她扶着自己肩膀,“原來你擔心這個?”雖然與張德忠猜測的有些出入,但陸慎反而能放心了,他刮了下喬薇的鼻子,抵着她唇畔道:“孤這裏有一個方子,是母後從前傳下來的,可保女子容顏常駐,肌膚如新,你想不想一試?”
喬薇奇道:“比貴妃娘娘用的秘方還厲害?”
先皇後對她而言畢竟太過遙遠,而韓貴妃卻是眼前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至少喬薇就沒見過一個比她更會保養的。
陸慎神色稍稍冷淡,“她用的本也是母後的方子。”
喬薇不解,“她敢擅用先皇後的遺物?”
陸慎道:“自然是陛下賞她的。”他微微冷笑,“韓貴妃對于母後一向是很尊重的,若非父皇允準,她絕不敢冒犯。”
所以陸慎對于這位庶母也并無多少仇恨之意,真正令他母親早逝的因由,并非這宮裏的争風吃醋勾心鬥角,而是一個男人長久的冷落與仇視。
喬薇不禁啞然,她從宮裏的道聽途說也基本得知,嘉禾帝同發妻龃龉頗深,每年的祭祀典禮都不肯好好操辦,既如此,又為何要讓愛妾打扮得同先皇後一般?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