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救命

完事之後照例是要水洗漱。因夏日将近, 喬薇特意換了一身清涼透薄的衫子, 反正現在是大戰過後的賢者時間, 不怕陸慎說她故意引誘。

結果陸慎雖沒有被誘惑,卻隔着一段镂空的綢緞,不斷擰她腰際的癢癢肉。

喬薇:“……”

您這是閑着沒事幹是吧?

她換了個方向, 面朝着陸慎躺下,腰身卻勾得像只蝦米, 以此隔出足夠大的空間, 省得陸慎成天對她動手動腳。

喬薇有樣學樣玩弄他赤-裸胸膛上的兩粒鐵豆, 一壁閑閑問道:“殿下覺得皇上是什麽意思?”

陸慎轉頭瞥她一眼,“你指恒親王?”

否則還能有誰?喬薇用眼色示意他別明知故問。

陸慎笑了笑, “父皇的心思是誰也猜不透的。”

按說這次的事對韓貴妃一系是個打擊,畢竟陸離已在宮裏住了這麽久,如今卻驟然被攆出去,難免有人揣測聖心有變;可若說皇帝是惱了韓貴妃母子也不像, 畢竟陸離的封爵是親王尊位,比他剛剛成親的三哥安郡王還高呢——不過安郡王得了謝氏這樣強勁的岳家也算是彌補了。

喬薇揣度着嘉禾帝大約是想平衡一下諸位皇子的勢力,令他們相互分庭抗禮,這不是自古流傳下來的帝王心術麽?這般看來, 陸慎的處境應該暫時是安全的, 皇帝不會想要動他,否則局勢豈非又有變化?

喬薇将這意思一表明, 陸慎卻輕輕哂笑,繼而擁着她道:“居安思危, 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誰知道父皇下一步棋會怎麽走?咱們不過是他老人家手裏提着的木偶罷了。”

他吻了吻喬薇眉心,帶着幾分疏朗說道:“如今咱們只沉浸在咱們的溫柔鄉裏,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都由它去。”

說着便用雙腿将喬薇絞得更緊,用勁之大,幾乎能将她勒死。

次早醒來,喬薇毫無意外的腰酸背痛,連床都下不來,好在婚宴已經結束,她自然也免了見客的麻煩。

那之後謝思茹也曾上門來拜訪,喬薇只見了一面、略說了幾句話便叫她回去了。

她見謝思茹臉上略有些不平之氣,猜着她對這樁婚事仍是不滿,甚至有可能将恨意轉嫁到自己頭上。喬薇并不怕她,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恨就請找魏明欣去吧,又不是自己逼她喝下那杯藥酒的。

不過青竹卻悄悄對她說,安郡王夫妻和睦,這樁姻緣或許十分美滿。

喬薇奇道:“你如何知道?”還當青竹是故意哄她的。

青竹撇撇嘴,“小姐,婢子我也并非一無是處呀!”

原來她見喬薇近來多倚重白蘭一些,心裏難免咕嘟咕嘟冒起酸泡,想起她雖不及白蘭機敏,打聽些消息還是能辦到的,因此這半個月裏沒少花體己銀子同安郡王府裏的下人來往,這才得知安郡王幾乎夜夜都宿在新王妃府裏,有一夜還要了四五遍水,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喬薇笑着摸摸她的頭,“原來如此,你做得很好,是我錯怪你了。”

青竹別的事上或許不夠敏銳,這一件卻着實辦得不錯。不過喬薇聽了那段話的第一個反應是安郡王體力真好——當然陸慎也不輸給他;第二個反應則是釋然,難怪謝思茹看她的态度那樣奇奇怪怪,像是恨,可是又不十分恨,看來她雖仍惦記着陸慎,卻已不像婚前那樣放不下了。

安郡王的确是個有本事的人。

喬薇出着神,想到的倒不是該如何提防這位三叔,而是……郡王與郡王妃這樣打得火熱,吳氏的心裏一定很難受吧?但願她別想不開就好。

換了喬薇自己也會想不開的。但是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無法嘗試代入吳氏的感受中,也沒必要。她相信陸慎不會成為這樣的負心之人,也只能選擇相信,否則難道要靠想象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至少在陸慎露出背叛她的跡象之前,她是信任他的。

轉眼已到了四月,氣勢恢宏的恒親王府也終于修建好了。韓貴妃不敢耽擱,早早地就命人收拾好行李送陸離上車。既然皇帝已經拿定主意,她不能冒着風險去觸犯那塊逆鱗,韓貴妃能做的唯有将損傷減到最低,盡量順着嘉禾帝的意思。只要他仍記挂着她們母子,她就仍是有機會的,不對麽?

喬薇當然也去賀過恒親王喬遷之喜,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見着魏明欣,出來接待賓客的是韓貴妃宮裏的一位大嬷嬷。

這倒奇了,要是她記得不錯,陸離對魏明欣還是挺寵愛的呀,平時府裏的瑣事也多交由她打量,為何這樣大的事反而不見她露面?

喬薇問起時,那嬷嬷只遮遮掩掩的道:“側夫人偶感微恙,需卧床靜養,怕吹了風反而不美。”

喬薇便猜着魏明欣是被禁足了,想來那件事一定已被韓貴妃知道。兒媳婦自作聰明,結果引來這樣的收場,韓貴妃不惱她才怪呢。

喬薇因恨魏明欣屢屢生事,原想着收拾她一頓,這下連人都見不着,反而不好下手。也罷,既然韓貴妃都已看不慣這兒媳,也省得她髒了自己的手。

喝了幾盅水酒,喬薇便告辭了,免得被人瞧見她臉上的喜色。固然五皇子被從宮裏遷出來,最該得意的是太子一方的人,可喬薇身為太子妃及嫂嫂,總該為這虛假的兄弟情蒙一層遮羞布。人要臉樹要皮,誰不是戴着面具生存呢?

才回東宮,就見青竹巴巴的趕了來,臉上一副火急火燎的神情。喬薇還以為這小妮子又在生白蘭的閑氣——她今日帶的白蘭赴宴——誰知到了近前,就見青竹捂着喉嚨,匆匆喘了口氣道,“小姐,那邊遞了信來,說是要生了,要咱們幫幫忙呢……”

喬薇聽得糊裏糊塗,“誰要生了?”

不會是陸慎搞大了哪個女人的肚子吧?那她可真會瘋掉。

青竹見她摩拳擦掌,情知喬薇産生誤會,忙輕輕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奴婢話說得不好,是外頭的餘姑娘要生了,不敢去請大夫,只能求到咱們宮裏。”

喬薇這才想起餘阿秾的事,當時那女子大着肚子求到自己跟前來,原來只為保她一命拉她去跟陸慎談條件,陸慎才答應留下來。雖說未必能派上多少用處,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總比眼睜睜看她去死強。

陸慎答應過的事是絕不會反悔的,喬薇咦道:“殿下莫非沒準備大夫?”

這男人未免太糊塗了,以為孩子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麽?

青竹跺跺腳,“殿下哪料到會這麽早發動?宮裏的太醫都是有定制的,輕易去請還請不來呢!”

喬薇扳着指頭算算日子,的确,估算起來比預期早了一個多月,她瞅着餘阿秾雖然瘦弱,體質應該沒啥問題,怎麽好好的卻會早産?

此時也沒工夫追根溯源,喬薇有點懊悔沒抽空去看看她,光顧着同陸慎甜蜜去了。眼下來不及思量許多,喬薇利落的吩咐道:“白蘭,你馬上去城中請大夫,無論貴賤,總以醫術精湛的為佳;青竹,你速速命人備車,記得多帶幾包銀子,換洗衣裳也準備幾件,就用你們平時的。”

至于金菊,喬薇想了想,還是命她留在東宮看守。一來人多不方便行事,二來金菊嘴太快,萬一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再說出去就更不好了。

喬薇安置好後,也懶得進殿更衣,徑自帶上青竹出發。

餘阿秾就住在城外一處莊子裏,其實也算是喬家的産業——陸慎這狡猾小子,嘴上假惺惺說幫她的忙,結果還是拿喬家的東西來做人情,真是半點也不肯吃虧呢。

喬薇胡思亂想着,不知怎的心裏倒有點緊張,按說不是她自己生孩子,她用不着害怕。可,或許她遲早也會有那麽一天的。陸慎嘴上說得輕巧,說願意參考她的意見,等再過幾年,看他為不為子嗣着急。而喬薇身為太子妃也是難以穩坐釣魚臺的,她不生,自然會有別的女人前來替她分憂,如過江之鲫滔滔不絕。

現如今喬薇對于回去已不抱希望了,她在适應這個身份,也在适應成為陸慎的愛人,不過,對于生孩子的苦楚她仍沒多少心理準備,也不打算去經歷——這種就好像洪水猛獸,光是聽聽就能令人吓得半死。

馬車在莊園門口停下,喬薇深吸一口氣,方才整理衣裙推門進去。餘阿秾臉色慘白卧在榻上,肚腹高高隆起,像個頂起的鍋子。她一只手搭在腹部衣裳上,另一只手軟軟垂下,繼而卻掙紮着擡起,似乎想要抓住點什麽。

喬薇嘗試與她對話,結果發現餘阿秾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連她都不太認得出了。喬薇猜着她可能羊水破了,被陣痛折磨成這副慘狀,當下也顧不上徒勞安慰,只轉身吩咐婢女快快燒一大鍋熱水,再準備幹淨的銀剪子,布條,也許還須用到止血藥粉——都是她從影視劇裏囫囵學到的經驗,不知頂不頂用。

帶着灰跡的陽光從薄薄窗棂中照入,襯得餘阿秾臉色愈發蠟黃灰敗。喬薇望着她竟有些束手無策,說來說去,貌似餘阿秾也是被她所坑,當初要不是她蛇精病般跑去杏子胡同鬧那一場,餘阿秾的事或許沒那麽快被韓貴妃察覺,至于陸離……陸離那時對她還有些情意,應該是願意保護她生下這個孩子的。

不過現下說這些都沒用了,陸離已另覓新歡,韓貴妃也顧不上對付一個外室,喬薇能做的唯有盡力彌補。

好在白蘭很快就将大夫請了來,喬薇認得他是同濟堂的一位老郎中,為人是信得過的。除此之外,白蘭還帶來一名經驗豐富的穩婆,且不忘捎上幾株上好的山參,用來煎湯給病者吊住氣息。

喬薇不得不佩服白蘭心思缜密,她自己萬想不到這樣周全,當初提拔這丫頭真是太對了。

那些人還要行禮,喬薇生怕耽擱,急忙命他們進去查看。

內室裏很快忙亂起來。

喬薇坐在外頭,耳聽到餘阿秾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呼,只覺頭皮發麻。餘阿秾似乎還在竭力壓抑那種痛苦,聲音是啞忍的,由此喬薇更不能想象類似的場景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麽模樣,她光是想想便覺得腿肚子都要軟了——天曉得,女人為什麽一定要長子宮,為什麽一定要生孩子啊?

不知過了多久,喬薇覺得身上出的汗都被風吹幹了,黏糊糊的巴在脖頸上,裏頭的聲響這才漸漸平息,應該是生完了。

喬薇想掀開簾子看一看,卻又不敢,誰知道剛出世的稚子能不能吹風?萬一倒凍病了。

好在那穩婆洗了手自己出來,笑盈盈的說道:“恭喜夫人,生了位小公子。不知令妹是哪家的嬌客,也好讓相公同來賀喜。”

喬薇笑了笑,沒有回答她。想必白蘭請人的時候為了掩蓋身份,謊稱餘阿秾是她妹妹,不過這妹夫的身份就無法向人吐露了。

不知恒親王若知曉自己憑空多了個孩子,會是什麽反應呢?喬薇懷着欣賞的心情想象陸離到時候的反應,幾乎可以預見一場大亂。

那穩婆仔仔細細的用襁褓将嬰孩裹好,只露出半個頭來給喬薇瞧。喬薇看着紅布包着的那個肉塊頭頂稀稀疏疏的胎毛,皺巴巴的小臉,以及和猴屁股一般微灰帶赤的肌膚,不禁納悶:剛出世的孩子都這般難看嗎?明明陸離與餘阿秾二人相貌都不差的。

這般說來,她與陸慎以後不會也生出個醜八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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