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做完體檢再回班上,幾個男生正圍在一起讨論籃球賽的事兒。
剛剛童銘揚從老師那裏得知,一年一度的籃球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他興奮地将這個消息昭告天下,班裏男生都和打了雞血似的。
戚菏剛回座位坐下,就被童銘揚叫過去,他們正商量首發陣容,撺掇讓戚菏當隊長。
戚菏才不樂意幹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兒,堅決不同意,打死也不往深坑裏跳。倒是譚想特別積極,極力推銷自己。
童銘揚沒好氣地看他:“你一替補怎麽當隊長?”
譚想也不惱:“替補怎麽就不能當隊長,我雖然球技不行,但為人民服務的心相當炙熱,不信你摸摸。”
童銘揚腦子疼,轉頭求助戚菏,沒成想戚菏舉雙手贊成:“就讓譚想當呗,這種累活有人搶着幹你們還不樂意。”
譚想從桌子上跳下來,一把抱住戚菏:“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戚菏被他勒得生疼,眼淚都要出來了,大叫:“你先放開!”
譚想完全沒被打擊到,跑着出教室說請他喝汽水,他們這一層剛裝好自動販賣機,走過去不過一分鐘。結果到上課鈴響譚想也沒回來,田予芳都已經站在講臺上開始板書,他才從後門偷偷溜進來。
譚想把兩瓶咖啡放戚菏桌上,貓着腰回自己座位,剛坐下就被田予芳扔的粉筆頭砸中腦門。
“遲到的這位同學,你先來回答黑板上的這道詞意賞析題。”
譚想哭喪着一張臉,就是給他八個腦袋,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戚菏支着腦袋看笑話,沒想到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他,他們倆語文全班倒數,為了争個倒數第二都能打起來。
戚菏看一眼黑板上的文言文,心裏恨不得穿越回去罵古人,他朝顧惟星使眼色,沒成想顧惟星也在走神,完全沒聽田予芳之前說了什麽。
“顧惟星,你來回答。”田予芳顯然不想輕易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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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惟星蹭地站起來,低着頭沒吭聲。
他本想随便亂說一個,看到田予芳嚴肅的模樣終是沒敢開口。佟放用書蓋着腦袋笑話他,顧惟星氣得在課桌底下踹他一腳。
佟放倒也不介意,看他站得難受,還教他如何在罰站時偷懶,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十分欠扁。
顧惟星只覺得難為情,他都難為情一上午了,垂着腦袋焉了吧唧,戚菏想逗他又怕田予芳發現,在田予芳轉身板書時朝他做鬼臉。
三個倒黴蛋站了一節課,顧惟星從沒被老師罰站過,這會兒想把譚想大卸八塊。
下課後譚想沒臉沒皮地跑過來,道:“這也算同甘共苦了。”
誰要和他這樣同甘共苦,顧惟星不理他,氣得罵人:“衰星。”
譚想驚訝地張大嘴:“顧惟星,你學會罵人了!”
顧惟星“哼”一聲,他還會踹人呢。
戚菏在一旁笑,譚想是不知道這個小家夥的德性,爪子可鋒利了。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問譚想:“怎麽汽水變咖啡了?”
譚想自己都氣不打一處來,回答:“游天買的,說苦死你。”
戚菏一臉莫名其妙:“你們倆沒毛病吧!”
游天正研究數學試卷上的最後一大題,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伸手關掉了一旁的窗戶。
下午放學後,二班籃球隊組織第一次訓練,譚想跑前跑後瞎忙活,晃得戚菏眼睛疼。
譚想拍着手叫人集合,作為隊長先發言:“都集合聽我說,我花一天時間深入研究了現在的形勢,我們班要贏還是很有把握的。首先呢,整個年級最強的就是七班和八班,他們兩個班體育生多,好幾個都是校籃球隊的,所以第二輪淘汰賽,我們絕對不能抽到這兩個班。董銘揚,你手氣差就換個人去抽簽。”
董銘揚自認手氣不差,但這話太氣人,于是說:“你是隊長你去。”
譚想連忙擺手:“我不去。我手氣多差呀每次沒寫作業就抽到我,好不容易寫了老師還不理我了。”
一群人唧唧喳喳拿着籃球傳來傳去,根本沒人聽譚想抱怨。譚想急得滿頭大汗:“你們停一下,還聽不聽隊長說話了!”他懊惱地繼續叨叨,“反正就是不能抽到七八班,這樣我們肯定能進決賽,怎麽着也争一保三吧。”
譚想還想繼續分析,有人提出相反意見:“我們第一輪和一班打都不見得能贏呢,哪有這麽輕松。”
隊員們紛紛附和,籃球在他們上空抛來抛去,戚菏本來靠着球場欄杆剝松子,這會兒都看不下去了:“別鬧了,先聽隊長說,哪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
他吼聲大,隊員們迅速停下站好,戚菏示意譚想繼續。他把松子殼揣校服衣兜裏,剝好的一小包松子裝在包裝袋裏,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撒了。
譚想有些崇拜地看他一眼,繼續說:“一班真能打的只有游天,我都交過手了,其他人水平和我差不多,你們能放心了嗎?”
他還挺有自知之明。
董銘揚攬過譚想的肩膀,調侃道:“你可以啊,早早地就深入敵窩全打探清楚了。”
“可是我怎麽聽說游天一個頂五,初中還是校隊主力。”戚菏道。
譚想和游天同校,又整天厮混在一起,只有他最清楚。這會兒所有人都望着他,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挺厲害的,你們多派兩個人盯着不就行了。董銘揚跟戚菏也不差呀,還有範小天,你那麽壯跟堵人牆似的,就攔着不讓他進球呗。”
董銘揚被誇後特神氣,連帶着看這個隊長都順眼些,道:“你這都想好對策了?那你不許叛變啊,你跟游天關系那麽好,可不能背叛我們。”
譚想最不能聽這種話,當即發誓:“我生是二班的人,死是二班的鬼!”
一群人笑鬧着散開,訓練就正式開始了,他們一起打球的時間少,互相之間的配合還得加強,董銘揚和戚菏是主力,基本上進球就靠他倆,但默契也十分重要,球場是五個人的合理演出,不是一個人的獨舞秀場。
顧惟星坐在一旁的臺階上,戚菏把剝好的松子遞給他,然後笑着去打球了。
少年們在球場上揮灑熱血,追逐奔跑,迎着夕陽,印下青春的模樣。
顧惟星擡手做一個取景框,将取景框放在眼前,奔跑的戚菏在他眼裏定格,帶着升騰的熱氣,帶着少年人的張揚。
那點隐秘的情愫在他心裏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的嫩苗撓得他心癢癢。
戚菏滿頭大汗地接過水瓶,仰頭喝下半瓶水,喘着粗氣用紙巾擦去滿頭大汗,順手拎起顧惟星的書包,道:“回家了,我好餓。”
顧惟星快步跟上,倆人一起往自行車棚走。
回去的路上,兩個少年第一次調換位置,戚菏縮着長腿坐在車後座上,微微涼風吹去身上的燥熱,別提有多惬意。
他的小星星第一次馱他回家,戚菏像個得了糖的三歲小孩兒,迎着風樂了一路。
顧惟星騎得比平時慢一些,戚菏的重量壓在後座上,華燈初上,路又暗得可怕,他生怕倆人會翻車。身後有“叮鈴叮鈴”的鈴铛聲,顧惟星懶得理睬,他靠着一側的人行道騎車,怎麽着也不會擋別人的道。
譚想從後面趕上來,繼續按鈴铛:“你們也太慢啦。”
他嘩啦一聲往前沖,眼見着就要把他們甩沒影兒。
戚菏被激得着急上火的,喊:“星星,快,我們超過他!”
激将法果然好用,倆人被譚想這麽一挑釁,瞬間起了鬥志。
顧惟星加快速度,可他還馱着一個戚菏,要追上實在不輕松。戚菏在後頭探頭探腦的,眼見着就要超過譚想,卻被游天擋在前面攔住了。
游天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專程擋道,譚想一溜煙又沖到了前面,戚菏急得跳下車,要和顧惟星換位置。
好勝心和勝負欲一觸即發,戚菏踩上車墊,一路追上去,游天和他們并排騎行,估計随時準備擋道,戚菏氣得要和他比中指,奈何實在是騰不出手。
過了一個又一個路口,戚菏欲再往前騎,顧惟星從身後一把拽住他,喊:“豬腦子,得轉彎啦!”
他們回家的方向根本不一樣,不轉彎只會越騎越遠,游天停下來和他們道別,被兩人翻白眼趕走了。
轉彎再往前,自行車道上只剩下他們倆,顧惟星扯着戚菏的校服外套,将心中疑惑抛出:“我怎麽覺得譚想和游天有些不一樣?”
戚菏沒大聽明白,反問:“哪裏不一樣?”
顧惟星也不确定,說不大清楚:“感覺吧,或者說是眼神。反正他們不太一樣。”
戚菏在紅燈路口停下,回頭望向顧惟星,他突然想起來,那天放學後,游天和譚想站在空蕩的教室裏,兩個人影交疊,不知是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