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到家只能捧着手機聊天,像所有熱戀期的小情侶一樣,倆人新鮮勁兒還沒過,讨論時事新聞都能聊半小時。
雖然從小一起長大,可确定關系後戚菏變得話特別多,恨不得分分秒秒都粘一塊兒,人還是這麽個人,可感覺不一樣了。
就連吃飯都忍不住看手機,被何茜蓮一筷子敲腦袋上才回神。
等顧惟星練完琴,戚菏想起來自己的數學試卷還沒完成,撺掇着顧惟星給他發答案,顧惟星很有原則地拒絕了,非得讓他自己做。
戚菏攤開試卷趴在床上,腦子生鏽一般下不了筆,選擇題憑感覺,填空題寫零一二,後面的大題恨不得把題目抄一遍。
糊弄完數學作業,戚菏從床上蹦起來,早上偷拿的香水還擱在床頭櫃上,他偷摸着放回原位,小命都吓出半條。還好今天戚謹行沒回來,不然他現在恐怕不留全屍。
戚菏蹑手蹑腳地回到自己房間,縮進被子裏打開購物軟件挑選香水,決定捎帶着給顧惟星也買一瓶。
他看得正起興,何茜蓮過來敲門:“睡了?”
戚菏沒臉沒皮地答:“睡了。”
何茜蓮知道他的德性,道:“那就是沒睡。”随即推開了門。
戚菏将手機藏被子裏裝作被吵醒,何茜蓮将熱牛奶放在床頭櫃上,懶得搭理他的做作。轉身出門前瞥見沙發上的數學卷子,差點兒吐血三升,出去時把門摔得哐啷響。
端着牛奶杯的戚菏被他媽吓一跳,心道更年期的女人不好惹,完全忽視自己這個叛逆期的少年氣死人。
周一升旗儀式改成開學典禮,典禮上會給各年級前十名的同學發放獎學金,顧惟星自然也得上臺領獎。去後臺準備之前,戚菏将顧惟星拽到角落裏說悄悄話,倆人靠着牆你侬我侬,仗着沒人膽大妄為。
等顧惟星去了後臺,戚菏回到二班的隊伍裏,大多數同學已經站好隊了,他走到隊伍前面搶了童銘揚手裏的班牌,非得站第一個。
童銘揚搶不過,只好讓賢退位。戚菏胳膊肘靠在班牌上,吊兒郎當地站着,被陳又銘從後面咚隆一下敲腦袋,只好重新站好。
到了頒獎環節,教導主任正在臺上念名字,譚想舉着單反擠過來,非要跟戚菏搶位置。戚菏氣得牙疼,把譚想往地上摁:“你就蹲着拍,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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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想将信将疑,蹲在地上擡頭問他:“真的假的?”
戚菏看都沒看他一眼,說“真的”,眼睛注意着臺上,唯恐錯過一分一秒。
顧惟星跟在游天身後出來,他校服裏穿着白色的高領毛衣,面無表情像個高冷的小王子。戚菏怕他緊張,從人出來就邊揮手邊做鬼臉,游天瞧着還以為他出毛病了,只有顧惟星偷偷對他笑了一下。
顧惟星和教導主任握手時手有些抖,學校的攝像老師一直把鏡頭對向他,他眼神四處飄企圖緩解尴尬,看到戚菏扭曲的鬼臉突然就安心了。
戚菏也在看着他笑,像一束光從天窗落進昏暗的房間,顧惟星伸手抓住光亮,砰砰直跳的心歸于平靜。
頒完獎戚菏跟着所有人一起鼓掌,看着左手獎狀右手信封的顧惟星站在臺上,生出一股自豪感,仿佛站在臺上的是他自己。
等顧惟星下了臺,他又把手裏的班牌還給童銘揚,童銘揚不接,便往站在一邊的佟放懷裏塞,自己貓到隊伍末尾等顧惟星回來。
譚想不知道偷偷跑去了哪裏,戚菏本來想讓他把拍到顧惟星的照片發給自己,結果還沒開口人先不見了。
顧惟星載譽而歸,步子都輕快許多,他跑着回來撞到戚菏懷裏,戚菏偷偷伸手虛抱了一下。顧惟星将獎狀和信封放進書包,拿出書包側邊藏着的豆漿和煎餅遞給戚菏,仗着隊尾沒人注意偷吃早餐。
戚菏瞎忙活一早上,連早餐都忘了吃,如若不是顧惟星記着,還不知道得餓到什麽時候。戚菏聽着臺上校長千篇一律的講話內容,咬着手裏的煎餅,偶爾嗦一口顧惟星手裏的豆漿,完全沒注意校長在說什麽。
直到全場響起歡呼,他才問顧惟星:“怎麽了?”
顧惟星回答:“再過兩周要開春季運動會。”
戚菏喜笑顏開,煎餅也不啃了,用搓好的小紙團往童銘揚背上扔。童銘揚對他比了個中指,倆人一來一回,童銘揚幹脆挪到了後面。
戚菏問:“運動會開多久?”
童銘揚答:“往年是兩天。”
戚菏笑得更歡,兩天不用上課,豈不美哉。反正除了學習,幹什麽他都來勁兒。
解散後童銘揚去體育部領報名表,戚菏拽着顧惟星回教室,第一節 課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老師幹脆讓他們自習,教室裏亂哄哄的,倆人坐在座位上吃車厘子。
譚想從教室後門沖進來,脖子上還挂着相機,毫不客氣地将一盒車厘子霸自己懷裏:“中午聚餐,游天請吃飯。”
“行啊,”戚菏樂得占便宜,“一千塊獎金我至少能吃掉五百。”
顧惟星将果核吐出來,道:“那我晚上請你們吃飯吧。”
童銘揚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手上還拿着一沓報名表:“誰請吃飯,聽者有份。”
顧惟星和戚菏一合計,幹脆把群裏幾個都叫上,這下一千塊肯定不夠,考了第一還得倒貼二百。
顧惟星把信封拿出來,裏面都是連號的新鈔,他收集癖發作,還有點舍不得用。數錢的時候譚想已經抱着車厘子跑了,戚菏光顧着看顧惟星,完全沒意識到譚想拿了盒子跑路,等他反應過來,桌上只剩下一堆果核。
中午吃必勝客,譚想嚷嚷着要吃芝心的四合一披薩,被游天捏着後勃頸警告,罵他考試不會要求還挺多。
這回不說他賣報紙也沒人要了,揚言要帶上全套五三和王後雄上譚想家提親,譚想趴在桌子上裝死,差點沒氣暈。
吃完飯沒事幹,四個人跑去逛學校旁邊的書城,游天還真拿了一套王後雄要結賬,還說:“親先不提了,書還是要看的。我都立志要考北大了,總不能娶個北大青鳥的媳婦兒。”
顧惟星十分想效仿此法,又怕戚菏扭臉不認人,他們這短暫的愛情還禁不起這麽大考驗,于是只買了一本數學試卷,美其名曰開學禮物。譚想和戚菏像一對難兄難弟,抱頭感嘆戀愛的心酸、生活的不易。
下午數學課,數學老師在講臺上大發雷霆,戚菏心虛地握緊自己的數學試卷,看上面滿屏紅叉,只覺得數學老師的三角尺得往自己腦袋上敲。
原定好晚上的聚餐活動,也因為數學老師的拖堂改成了夜宵。戚菏啃着小賣部的肉松面包,嫌棄得直皺眉,硬邦邦的面包皮裹着廉價肉松,比何茜蓮的黑暗料理還難吃。
顧惟星也沒好到哪兒去,吃得太急還被噎住狂咳不止,戚菏趕緊把水杯遞過去,輕輕拍他的背。等顧惟星緩過來,奪過面包扔進垃圾桶,轉身出了教室。
從門口進來的班長狐疑地看着他跑遠,問:“你去哪兒,馬上上晚自習了。”
戚菏頭也沒回地揮揮手,跑下了樓梯。
食堂的窗口已經關門了,但旁邊的奶茶店還開着,戚菏要一杯芋圓椰奶,把價目表上的輔料都加一遍,又給自己點了一份薄荷綠茶。
拿着兩杯沉甸甸的飲料走回教學區,年級組長正在樓道裏巡邏,戚菏輕手輕腳地穿過側邊樓梯,繞老大一圈才從後門溜進教室。
顧惟星看着只有小半杯椰奶的飲料杯哭笑不得,戚菏一本正經地道:“料足扛餓,我拿了勺子。”
顧惟星捂着肚子,勉強點頭,等講臺上五百度近視的值班老師摘下眼鏡,偷摸在課桌底下喝椰奶。椰奶餘溫未散,一股暖意流淌進胃裏,趕走了初春傍晚的寒意。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下課,一行人向橋下的夜宵集市進發。這會兒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燒烤攤的油煙味嗆得人頭暈,最後找了一家臨江的火鍋店,店裏正好還有最後一張大桌。
童銘揚提議要喝酒,并得到多人舉手附和,顧惟星沒能堅守原則,只好點了一瓶紅酒,至少不會醉到走不動路。戚菏捏着菜單心想,考了年級第一還得倒虧一千,還是他這個吊車尾劃算。
戚菏夾一塊魚片放進顧惟星碗裏,将番茄鍋調轉位置移到自己這邊,顧惟星從小不愛吃辣,胃病嚴重之後更是要忌口,所以吃火鍋也從來不往辣鍋裏伸筷子。
這些戚菏一直記得,他對別的事可能過後就忘,但顧惟星的喜好習慣卻能牢牢地記在心裏。
滾燙的湯底翻騰着冒泡泡,大小丸子浮上水面,戚菏先給顧惟星撈一勺,又往調料碟裏撈一勺備着,等丸子沒那麽燙,再夾給顧惟星。
童銘揚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嚷嚷道:“兄弟,你這也太偏心了吧,我還一個沒吃上呢。”
“要吃你自己下,”戚菏夾一片白菜扔他碗裏,“吃白菜。”
童銘揚咬一口白菜還被噎住,跳起來要和他幹仗。
白色的水霧在空中飄散,光影重疊,酒杯相撞,深紅的酒液在杯中搖蕩,時針指向十一點,大家該各回各家了。
游天将譚想扶起來攬在懷裏,一邊汗顏他糟糕的酒量,一邊祈禱他沒醉徹底。
江邊的風越發冷,顧惟星将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最上頭,嚼着嘴裏的薄荷糖,靠在戚菏的肩膀上撒癔症。夜裏的公交站點沒什麽乘客,他們在寒風中等來了最後一班公交車。
走到家門前的**還不想回去,倆人便轉身繞進了一旁的小花園。
花園裏的路燈壞了一只,光線更加昏暗,顧惟星倚在戚菏懷裏,也許是酒精的緣故,膽子也大起來。他吸吸鼻子擡頭,一口啃在戚菏下巴上,還覺得不夠,又攀上嘴唇輕啄了一口。
戚菏攬着他的腰,惡趣味地捏他腰側的癢癢肉,顧惟星笑着躲,卻沒能躲開。戚菏緩緩開口:“寶寶,以後好好吃飯,争取胖一點兒。”
顧惟星還含着笑:“我吃得可多了,剛才吃了兩碗丸子。”
戚菏看着他的眼睛,問:“開心嗎?”
顧惟星只是點頭,卻沒說話。可戚菏知道,他一定很開心,從小到大,顧惟星從來沒有過這麽多朋友。沒有人孤立他,也沒有人會給他難堪,大家以真心待真心,用真情換真情。
戚菏拂去他眼角的碎發,溫柔地吻上他的眼睛,顧惟星乖巧地閉着眼,下一秒被含住雙唇,接了個薄荷味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