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車子停在了地下車庫,李尚景一直在講電話,淩音背上她的大背包,打開後備箱把她的行李箱搬了下來。站在車尾等了一會兒,李尚景耳朵上挂着耳機下車了,她一路小跑着跟上。

期間他回頭看了一眼,把手伸了過來,淩音立刻上前接過了他手中的公文包。李尚景看到她左手提着他的包,右手複又把她的行李箱提起來,背上宛若背了一個烏龜殼,看着像個逃難的,站得卻像一棵挺拔的白楊。

淩音擡起頭,奇怪他為什麽不走了。這時從一輛車裏蹿出來一只小狗,尾巴搖得像螺旋槳一樣朝他們這邊撲過來。接着車身後走過來一個圍着絲巾的中年女人,她喚了一聲小狗的名字,笑着跟李尚景打招呼的時候悄悄打量了一下他身後的淩音:“今天下班這麽早啊。”

“張姨。”

小狗放過了李尚景的褲腳,搖晃着肥胖的身體過來撕咬淩音行李箱上的固定繩,張姨嘴裏嗔怪着她的愛犬,卻不去制止,光明正大地看了淩音一眼,淩音對她點頭微笑一下,她轉頭問李尚景:“這是?”

“新來的保姆。”李尚景似乎不想跟她多談,接着往前走了。

“我還以為……”張姨牽着狗跟在他後面,餘光又瞥了一眼右後方的淩音,“不是我多嘴,你也該再找一個了,妍妍走了這得快一年了吧……”

“下個月一周年忌日。”李尚景打斷了她的話,步子越來越快。

張姨有點兒跟不上,她胸脯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她身後的小狗伸着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但此刻她已經顧不上她的愛犬,扯着牽引繩硬是把跟李尚景的距離控制在了兩步之內:“我單位同事家有個小姑娘,我把你的照片給她看了,人家有意願跟你見面談一談,你看看什麽時候有空?”

李尚景腳步不停:“再說吧。”

小狗趴在地上不走了,張姨抓着繩子拽了幾下,它被帶動着翻滾了一下,姿勢變成了側躺。淩音越過了主仆倆,停在李尚景身後。張姨只能折回去把小狗抱了起來,嘴裏還不停地念叨着:“那姑娘挺優秀的,名牌大學畢業……”說着說着她停了下來,眼前是空蕩蕩的道路,轉角處一個黑色背包一閃而過。

李尚景拿出鑰匙打開了門,淩音看着光可鑒人的地面沒敢進去,不一會兒他自己換好了拖鞋,回頭看她站在門口不動,從櫃子裏拿出了一雙女士拖鞋。

淩音把她的行李放在門廳,看着他把外套脫了放在衣架上,又開始解領帶,他邊走邊說:“你睡這個房間。”

淩音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左手邊的卧室,又聽他說:“地每天早晚各拖兩遍,如果有客人來就拖三遍。房間保持最基本的整潔就行,一個星期大清掃一次。”

李尚景把領帶拿在手上,單手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領着她走到了廚房門口:“你主要負責我的早晚餐,早餐不要遲于7點,晚飯時間我會提前告訴你。午餐我一般在所裏吃,如果回來也會提前告訴你。”

“我知道了。”淩音跟在他後面,又走到一個房門口,他手握住了門把手,就在她以為他要進去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淩音差點兒沒剎住車跟他撞個滿懷,她憑借出色的反應能力扳住了門框,并迅速退到了三步之外。

兩個人相對而立,淩音不知道她是該退還是該進,這時李尚景開口了:“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沒有。”

“那你回去休息吧。”李尚景說着打開了門,“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如果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擾我。”

被下了逐客令的淩音點了下頭轉身離開,她把行李箱打開,把衣服放到了衣櫥裏,基本生活用品放到了床頭櫃上。做完這些她躺在了床上,枕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她把微信打開,看到了于明遠給她發的最新一條消息:“你在哪兒,吃飯了嗎?”

應該算是沒有吧,淩音在心裏默默地想,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手機從手中滑落下去。過了一會兒,手機嗡嗡響着振動到了她的手邊,又是于明遠,她等電話自動挂掉,但緊接着一條短信就進來了:“那天我跟你說的都是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

淩音把手機關機,用被子把頭蒙起來準備睡覺,然而肚子卻沒出息地叫起來。她想到體檢單上“營養不良”四個大字,掀開被子又坐了起來,把背包裏從老家帶來的一袋大包子解開,包子皮已經變得硬邦邦的,咬一口嘩啦啦掉渣,啃了幾口終于吃到了餡料,黏糊糊又冰冰涼,好像還有點兒變味兒了。她就着上午從小旅館裏接的水吃了半個,就躺下睡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刺目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摸索着從被子裏找到了手機,按了開機鍵發現屏幕沒有亮,又長按一下,伴随着一陣開機鈴聲,8:45這個比陽光更醒目的時間映入眼簾。

完了,這份工作又要泡湯了。淩音呆呆地看着屏幕上彈出一條條消息框,幾乎全是于明遠發來的。

“如果覺得累了就回來吧,我養你。”淩音盯着這條短信看了好久,眼淚滴落到手機上弄花了屏幕,她咬了咬牙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了,然後一個一個把所有聯系方式删除。

一個上午她都在等李尚景的消息,也不知他是太忙了還是根本就不想再搭理她,就這麽讓她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往上是刀山,往下是火海。

到了傍晚的時候,她把行李又裝了回去,坐在客廳裏等李尚景回來跟他說一聲就離開。

晚上快8點,有人打開了門,淩音聞聲走了出去。李尚景閉着眼睛在脫大衣,感覺到有人過來後,他伸出手把衣服遞了過去,淩音忙接過來,跟在他後面不知道怎麽開口。這時李尚景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卧室門口堆放的行李。

“對不起,我早晨睡過頭了。”淩音在他審視的目光中低下了頭。

“我們還沒簽合同,你這不算違約。”李尚景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到了她的手中,“昨天晚上我忘記給你了,日期還是從今天開始算吧,昨晚的加班費就取消了。”

“好。”淩音飛快地拿出一支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拿出一個口紅充當了印泥。她萬萬沒想到,等了一天的死刑,其實是無罪釋放。

“晚飯我已經吃過了。”李尚景說着指了一下右手邊的房間,“要洗的衣服我放在裏面了,注意事項看衣服标簽上面的洗滌标志。”

洗滌标志,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都是全部扔進一個盆裏混着洗了。淩音雖然答應着,其實對他下達的這項任務很是心虛。

“看不懂可以上網查,實在不确定再來問我。”李尚景好像看出來了,他把這個房間裏的內門打開,“這個浴室你可以用,用完後要把地上的頭發清理幹淨。”

說完他就去了書房,淩音看着門被關上,馬上拿出手機查那些看着大同小異的标志,她把洗滌方法相同的那些衣服統一放在一個洗衣籃裏,籠統地分了三類,然後花了一個小時把它們洗幹淨,分別晾曬或是烘幹。

做完這些已經9點多了,淩音擡手看了看她被水浸濕的袖子,直接在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定好鬧鐘早早地上了床。

已經沒有人跟她發消息了,淩音在黑暗中睜着眼睛,不時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一眼。當她第十八次點開微信的時候,又穿上衣服從床上坐了起來,決定出去倒一杯水喝。

書房的門口有一片光從門縫裏流出來,她把腳步放得很輕走到飲水機前,想起接水時會發出聲音又猶豫了,轉身要走,這時李尚景穿着浴袍走了過來,他的眼鏡已經摘下來了,沒有了鏡片遮擋的眼睛看着不再那麽冷冰冰,額前的碎發蓬松還稍微帶着點兒潮氣,淩音抓着杯子頓住了。

“做嗎?”說完他并不等淩音回答,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兩個人的身體貼得很近,淩音感覺好像是抱着一堵盛夏雨後悶熱又潮濕的牆,她的手腳不知道該怎麽放,密集的吻落在她的臉上,李尚景的一只手開始解她的扣子,嘴唇略過她的唇一路向下到了脖子。

淩音一直僵直着身子,在他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往後退了一步,李尚景擡頭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你不方便?”

“不……不是。”淩音支支吾吾地說。

等了一會兒,李尚景又把她拉了過來,抓着她的衣領把一邊的衣服褪到了肩下,俯下身去的時候,淩音一個激靈推開了他。

李尚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解地看着她,淩音把衣服拉上,擡起下巴說:“協議上說乙方有權要求甲方提供健康證明,甲乙雙方不得隐瞞各自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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