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手法有點兒狂野,你忍着點兒。”淩音就像揉搓面團一樣胡亂按着他的頭,“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嗯。”事實上一想到昨晚她和那個男人那麽親密,李尚景的頭越來越疼了。他突然有點兒理解那些變态殺人狂把他們的愛人殺了并且把他們吃掉的行為了,人在極其痛苦的情況下是很容易産生一些極端的想法。嘴裏有一股濃重的鹹腥味,他擡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睡吧。”

“那你呢?”

“我喝完這杯水就睡。”李尚景看着她進了門,嘴角溢出了一絲鮮紅,他手扶着沙發站了起來,弓着身子向卧室走去。

艱難地把門打開,他竟然這點兒力氣都沒有了,靠在門框上休息了一會兒,腦子裏有好多人在吵,眼前有好多人影在晃,他慢慢滑坐在了地上,鮮血浸濕了睡衣的領子。

仿佛又回到了他獨自一人去夜店的那天,燈影搖晃,人影幢幢,極其快樂和極其悲傷的臉,有一個看不清模樣的人拿出一包東西問他:“要嗎?”

當時他拒絕了,不過現在他還挺想要的。群魔亂舞,如果自己也變成一只魔,就不會覺得這個世界這麽奇怪了。人和半魔都會顯得有些另類。

陳書明盯着那張紙上的字看了一會兒,确認那不是張峰的筆跡。他到底去哪兒了呢?這段時間為了找他,有一點兒拐彎抹角的消息他都要親自過去查證一番,可謂是磨破了嘴跑斷了腿,但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連個影子都不曾留下過。積攢的假期已經用完了,他只能利用工作之餘的時間繼續找了。

他把剛打印出來還熱乎着的尋人啓事貼在電線杆子上,心想快了,逃了就說明這個人心裏肯定有鬼,只要他還活在現代文明社會,不,就算他躲在深山野林裏,他也要一點一點把他翻出來。

就算他死了,他也要把屍體給找到,挫骨揚灰,然後讓李尚景身敗名裂,再跟他同歸于盡。仇恨像利劍一樣刺着他的心,寒光從他的眼睛迸射出來,落到了下一根電線杆子上。

夕陽西斜,李尚景走出了公司的門。他一眼就看出了樓下的廣告欄和早晨的時候有些不同,有一張黑白的人臉在角落裏望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他真是太執着了,李尚景走過去把那張尋人啓事擺正,懸賞金10萬,這的确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如果他是張峰,就找個人合夥先把這十萬塊錢拿到手,然後再用這筆錢到法院起訴他侵犯個人隐私。而且說不定他還貼在了其他什麽不合規定的地方影響了市容,這個可以作為一個輔助點。

李尚景轉身離開,又在拐角處停下,走進了一家化妝品店。店裏人很少,一個服務員笑盈盈地迎了上來:“先生需要點什麽?”

“眼霜。”他在林美景常用的那個牌子前停了下來。

“是您用還是?”服務員觀察着他的臉色,“是要給女朋友買的吧?”

“不是。”

服務員看着他嘴角的一抹笑意說:“都結婚了還這麽甜蜜啊。”說着引領他往更适合年輕女性的品牌那邊走,“您太太多大了?”

李尚景突然不想反駁這個說法:“快21了。”

“這麽年輕啊。”服務員重新打量了一下這位客人,他雖然長得像二十出頭,不過看氣質最起碼三十了,果然這個世道就是流行老牛吃嫩草啊,不管多老的牛都盯着那點兒青草,不過被這麽帥的牛吃好像也不虧,他這個年齡剛好成熟又事業有成,比那些禿頭大啤酒肚油膩中年男強多了。她看着李尚景心馳蕩漾了一會兒,在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又繼續說,“她的膚質是什麽樣的?比如是幹皮、油皮還是混合皮啊。”

“她皮膚很好,不化妝也很漂亮。”

這剛出爐的狗糧,服務員被強塞了一口,心想情人眼裏出西施,就是對方醜得像一坨屎,那也有狗天天守着擔心別的狗觊觎。她伸出一只手臂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那應該是幹皮,您跟我往這邊走。”

被喂飽的服務員打起精神,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跟到門口歡送提着兩個大袋子的李尚景出了門,心想這個月的業績她要穩沖第一了。

聽到開門聲,淩音擦了擦手迎了出去,先是放好他的外套,又接過那兩個袋子:“這個要放到哪裏?”

“随便你,不過最好放到你的房間吧。”

淩音跟在他後面看了一下袋子上的商标,許夢潔用過這個牌子,所以她大概知道些,這麽兩袋子,少說也得好幾萬吧,有錢人的生活就是奢侈啊:“還是放到別的地方吧,這要是萬一打碎了什麽東西我可賠不起。”

“不用你賠,這本來就是給你的。”李尚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到沙發上,質疑的目光轉到了他臉上,又說,“客戶送的。你不是說要買眼霜嗎,不用買了裏面正好有。”

“你這客戶電話多少?”

“你問這幹嘛?”

“我去傍大款。”淩音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看到一瓶精華液的時候她停下了手,“這也太貴重了,你拿去給你媽用吧。”

“她的化妝品多得用不完。”

“那給梁憬渃吧。”

“她過敏。”

“那你送給別人吧。”淩音擡頭對上了他的目光,搶在他前面說,“不差那點兒錢是吧。哎你那客戶是不是就是賣這個的啊,能以成本價拿到貨那種。”

“我這有電話,你要不要打過去問問?”李尚景端着杯子打開了書房的門。

淩音把東西拿出來擺了一沙發。水、乳、精華、面霜、眼霜,這個盒子裏是什麽,好多口紅。面膜、眼膜,竟然還有唇膜。這些又是什麽,她從來沒見過,慢慢研究吧。這個袋子裏主要是美妝,淩音打開一瓶粉底液在手上試了下,色號正合适。

其實這些放在二手網站上應該還能賣不少錢,但這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別人送她的,還是不要這麽做了。

又是徒勞無功的一天,陳書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剛打門他兒子就迎了上來撲到了他身上。想起這段時間對兒子的冷落,他還是張開胳膊把他抱了起來,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爸爸,我有新的鋼琴了,你過來看好不好看。”

“新鋼琴?”陳書明把他放下來,由他拉着手往裏面走。

他爸和他媽坐在沙發上戴着老花鏡舉着一本宣傳冊在看,他老婆從廚房裏端着一盤菜出來,兒子房間的門被打開了,有一架嶄新的黑色鋼琴放在窗戶邊,取代了原來那架白色的。

兒子跑過去按了幾下琴鍵,回過頭一副求表揚的乖巧表情說:“爸爸,你看我會彈小星星了。”

彈鋼琴的人沒了,現在她的鋼琴也沒了,沒有了,什麽也沒有了,陳書明黑着臉走過去抓着他兒子的衣服把他從椅子上提起來,扔出了房間。

小孩不明白他爸爸為什麽突然生氣了,他抓着他的胳膊不敢出聲,眼淚汪汪地扁着嘴快要哭出來,撲通一聲,掉在地上的時候碰到了頭,他疼得哇哇大哭起來,淚眼朦胧中看到他高大的爸爸像個青面獠牙的妖怪,張開血盆大口就要俯沖下來。

“陳書明你這是幹什麽!”他爸沖過來制止住了他,老婆聞聲趕來,看到瑟縮在角落裏哭都不敢哭出聲的兒子,她心疼地把孩子抱起來,摸着他的頭輕聲安慰着往客廳去了。

“你們把妍妍的鋼琴弄到哪裏去了?”

“賣了,賣的錢買了新的。”他爸說,“那個鋼琴已經不能彈了,留着也沒什麽用。”

“賣到哪裏去了?”陳書明吼了一聲,吓得他老婆和他兒子一哆嗦,但他像發狂了一樣,一聲高似一聲,“你們去給我要回來!”

他兒子被這一聲給吓蒙了,兩眼呆呆的失去了焦距,他老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媽扶着牆壁走了過來:“書明啊。”

陳書明看到了她手中攥着的旅游宣傳冊,一把搶過來撕了個稀巴爛,他媽差點兒沒站住,被他爸眼疾手快給抓住了,他覺得不解氣又在碎紙上狠狠踩了幾腳:“妍妍都死了你們還有心情出去玩!”

他爸忍住一腔怒火,走到沙發旁把孫子抱了起來:“帶安安去樓上玩一會兒吧。”

送走了兒媳和孫子,他爸抓起桌上一個茶碗砸到了地上,手指着陳書明說:“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對妍妍的那個龌龊心思,那天我們都看見了,你把她衣服都脫了又親又摸的。”他爸說着下巴開始劇烈地抖動,兩行混濁的淚滾下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都幹得出來,你還是個人嗎你!”

他媽哭着抓住了他爸的胳膊:“別說了,別說了,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陳書明萬萬沒有想到,他一直深藏于心的這個秘密,竟然早就被爸媽知道了。那是在他剛上初中的時候,他已經跟妹妹分床睡了,但她夜裏怕黑所以經常偷偷來他的房間和他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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