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珏生病
深秋漸漸過去,冬天到了天氣轉涼,雖然還不曾下過雪,但是确實是寒風刺骨的時節了。太子夜裏跟着陸珩修讀書讀得晚了,有些着了涼,第二日便發起高燒來。
“公公,公公,殿下發燒了。”常喜一大早就跑去叫齊公公,最近陸珩修來了之後,齊公公便不在太子跟前伺候了。依他說“年紀大了,伺候不好主子。”明珏也知道齊公公身體不大好了,便也沒有什麽意見。不過如今太子高燒不醒,這樣的大事是他們這些年紀小的孩子所不能決斷的,便是陸珩修也一時沒了主意,只好去打擾齊公公。
“什麽,殿下好好的怎麽會發燒?定是你們這些小崽子引得殿下胡鬧了,是不是。殿下若是有個什麽好歹的,仔細你們的皮。”齊公公便往過走邊數落常喜。
“公公冤枉啊,我們何曾引着殿下玩鬧了。是珩哥哥教殿下讀書讀得晚了,夜裏天冷才會得了風寒的。”常喜情急之下辯解,倒也不是要将責任推卸給陸珩修。他自小入宮,大字不識一個,對于能給太子講經論道的陸珩修還是很敬佩的。更何況陸珩修跟別的內侍不同,他待人親切,為人又溫和,怎會讓人心生讨厭呢?所以他所言也都是無心,說的倒也是實話。
“這個陸珩修怎麽如此不知輕重,殿下好學便由着他學。”齊公公原本對陸珩修寄予厚望,現在不禁有些生氣,陸珩修還是太年輕,這讓他如何放心将殿下交給他呢?
“我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你回去幫着照顧殿下。”齊公公出了門,外面銀裝素裹的竟然下了厚厚的一層雪,怪不得殿下竟然着了風寒。如今雪雖然停了,但又起了西北風,卻是比昨夜裏下大雪更要冷了。齊公公一直侍奉太子,東宮沒有什麽油水,平日裏只是節衣縮食的勉強過活罷了。現下天氣這樣冷,他能找出來的最厚的衣服也不過是一件舊棉袍,不過還是一頭紮進了風雪裏。
太醫署禦藥房
“醫正大人,求您過去看看我家太子吧。”可憐齊公公一把年紀還要低聲下氣地求人。
“本官不是不想去,只是皇上那邊還要伺候呢!”
齊公公聞言心下一涼,皇上自然是巴不得太子早點兒死,如此才好名正言順地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這樣看來不但醫正,怕是連尋常的太醫也不敢去醫治了。
“那可有其他太醫現下有空,請醫正大人派一個随奴才去看看。”
“公公,現下這時節太醫院最忙了。最近天氣驟然變冷,許多皇子公主并後宮裏的娘娘都感染了風寒,實在是抽調不出人來。”醫正陰陽怪氣地說,他平日裏最會看人下藥了,對東宮裏的太子自然是避之不及的。
“這可如何是好,殿下年紀尚小,倘若無醫無藥如何熬得過去。”就在齊公公急得手足無措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溫潤的男聲“公公若是不嫌在下醫術普通,在下倒是可以跟您去看看。”
齊公公回頭看去,是一個中年醫官,态度不卑不亢,也很是有大夫的氣質。現下這個時候,他哪裏還能挑剔別人的醫術,有一個太醫總比沒有好,于是連忙說“正好,正好,大人既然空閑就随咱家走一趟吧。”
“黃正歧,你······”剛剛拒絕了齊公公的醫正氣得用手指着說話的中年醫官,話也說不出來。他才剛說抽調不出人來,這黃正歧便跳了出來,分明就是打他的臉,故意讓他下不來臺。
“醫者仁心,卑職雖然官職不如大人高,但醫德還是有的。不會學着看人下藥。”說罷提着藥箱便急匆匆地走了。
Advertisement
東宮
陸珩修并常喜與常福都守在太子明珏的床前,明珏面色緋紅,高熱讓他的嘴唇幹燥地起了皮。陸珩修也暗暗自責,昨夜他與明珏講戰國合縱連橫,明珏聽得起興便纏着他一直講完,後來二人又辯論起來,不知不覺便到了深夜。明珏到底還是年紀小加上一直被照料的不好,身體有些孱弱,第二日陸珩修來叫他時發現他竟然發起了高燒。
陸珩修慌忙地叫來了常喜去告訴齊公公,他知道明珏在深宮之中安穩地活到今日有多麽不容易,更知道倘若他生了病要繼續活下去會有多艱難。如果他真的害死了明珏,那麽他也沒有理由再活下去了。
“黃大人,您快請。”齊公公将黃正歧請進來,馬上關上了殿門,好防止外面的冷風吹進來。不過剛剛從外面進來的二人還是帶着寒風的氣息。
黃正歧先在床帳外呆了一會兒讓身體回溫,他本想去爐前烤一烤手,好讓自己待會兒摸脈時不至于涼到明珏。不過火爐中的火半死不活的,倒是也提供不了多少熱量。只好搓了搓手道:“殿下,得罪了。”明珏本來燒得滾燙,陡然間被黃正歧冰涼的手一按,不禁打了個哆嗦。
“殿下并無大礙,只是風寒而已。我開個方子,一會兒着人去拿藥,喝幾服藥就好了。”黃正歧把脈後說。
“謝天謝地,幸而殿下沒事,”齊公公喊了一聲,陸珩修也放下心來,趕忙跟着黃太醫去禦藥房抓藥。
黃太醫的醫術竟然是極好的,只喝過兩回明珏的高熱便退了下去。不過太子宮中炭火供給不足,又只有尋常的黑炭,至于那無煙不會嗆人的銀羅炭還只剩去歲太後讓人送來的一點子罷了。明珏感了風寒,自然是受不得煙熏,只好省着用,故而寝宮裏整日冷冷清清的。
白日裏倒還勉強過得去,到了晚上确是連好好的人都受不住,更不用提正在生病的明珏了。是以每日夜裏陸珩修都留在寝宮裏與明珏同睡,一來為了照料,二來也是為了取暖。先前明珏沒有精神,這日卻是好了些。開始與陸珩修說起話來。
“簡之,你睡着了嗎?”
“還不曾,殿下怎麽還沒睡。”
“許是白日裏睡多了吧!”明珏看着陸珩修的後腦勺說“不過我好冷,什麽時候才可以燒炭呢?”
陸珩修聞言不禁鼻頭一酸,既是為自己也是為明珏。他自己也是今年才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心酸,從前陸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是也是衣食無憂的。
陸珩修翻身過去與明珏對視,“等殿下身體再好些吧,殿下若是冷不妨靠我近些。”說罷将自己的中衣解開了,明珏順勢滾到了他懷裏,緊緊摟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臉靠到他溫暖的胸膛。
“簡之,怎麽都沒有見到齊公公呢?他平日裏最關心我了,怎麽都不來看我。”
“殿下,齊公公年紀大了,您也該讓他多休息些。何況這幾日他老人家忙裏忙外地很是辛苦。”
“嗯。”明珏說着困了也不再糾纏。其實齊公公那日冒着寒風出去,又連日奔波,便生了病。加之他年紀大了,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好起來,所以為了不讓明珏擔心陸珩修就隐瞞了齊公公的病情。
過了幾日明珏漸漸好了起來,陸珩修依舊每日給他講書,只是再也不敢講到深夜了。明珏依舊沒有看到齊公公,這下卻是瞞不過去了,陸珩修也只好實言相告。
“為何現在才告訴我?公公年紀大了,你怎麽……”明珏心下生氣,但知道陸珩修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更何況自己知道了又能怎樣,自己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無人疼愛的太子,連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哪裏還能夠庇護得了自己的下人呢?
“帶我去看齊公公。”
陸珩修也不敢再繼續推辭,便帶着明珏去了齊公公的居所。明珏一進門便感覺到一股藥味兒撲面而來,屋子裏也是十分陰冷,床前生了一小盆火,常福正守着烤手,看見明珏來了便趕緊起身請安。
“不必出聲,公公怎麽樣了?”
“回殿下,公公那日頂着風出去,又穿的單薄,回來便也感了風寒。不過他不讓告訴您,說是自己沒事,可是過了幾日竟咳起血來。珩哥哥見了又叫常喜去請那日給殿下瞧病的黃太醫來,只是太醫說公公年邁體衰,又醫治的不夠及時,怕是過不了今冬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掉下淚來,齊公公平日裏待他們是極好的,雖然并不曾得過什麽賞賜,但也不曾受過什麽懲罰。
“小福子,你又和殿下胡說什麽?”床帳裏傳來了嘶啞的聲音,顯然是齊公公醒來了。
“公公,吵到你了?”明珏輕輕地掀開了床帳,只見齊公公已是油盡燈枯之相,才不過幾日便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公公······”明珏說着話也帶上了哭腔。
“殿下莫着急,奴才還要等着您登基、看着您娶後呢,到時候奴才死了也可瞑目了。如今哪裏就那麽容易死了?”齊公公說得極慢,仿佛說完這段話是十分費力的事情似的。說完了又開始微微地喘息,從肺管子裏發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
“我不叫你死,,公公,你等着吧,我将來登基了一定讓你做禦前大總管的。”明珏有些激動地許諾,生怕齊公公會死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珏好可憐,被凍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