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遠赴封地(二)

直到上路時,明珏才知道陸珩修要冒險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而不是和自己一起走。他很生氣,想要質問陸珩修“難道自己在他眼裏就真的一無是處,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嗎?”原本想要大鬧一場,可最終還是忍住了,他其實就是一無是處罷了。陸珩修甘願身臨危境也要保全自己,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去責怪他呢?

“一定要變強”明珏在心裏暗暗地對自己說,他讨厭極了這種對自己命運的無力感覺,沒有辦法保護自己與自己珍視的人,只能看着他們被犧牲,真的是太痛苦了。

“殿下”陸珩修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明珏的神色,生怕他大發雷霆。

明珏眼中的淚水一直在打轉,他微微仰起頭來,以防淚水會在人前衆目睽睽之下滑落。“我走了,好好保重,我會在蕲州等着你。你…你一定要來。”明珏嘴裏說着要走,手卻還是緊緊握着陸珩修的手。

“殿下,咱們該走了”天樞上前提醒道。

“殿下,走吧!”陸珩修掰開了明珏的手說。

明珏轉身離開,淚水終于在轉身的一剎那滑落,只是他腳步匆匆,還沒有人察覺淚便已風幹在臉上,微微的有一些刺痛。陸珩修見明珏離開,陡然間松懈了下來,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強打起精神來。現在才只是一個開始,未來的路還長的很。

遠赴封地這種事原本就是十分的辛苦,更何況明珏一行為了避人耳目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路上荒涼,有時候走上許久才能夠見到一個小村落,衣食住宿都供應的不是十分及時。吃食大多一路上随行攜帶的一些風幹的蔬菜和耐儲存的東西,倘若遇不上人家有時候還會在野外紮營露宿。這樣的苦日子,幾天下來連暗衛都有些受不了了。畢竟他們久居京城,出任務雖然危險,但好在酬勞也十分優渥,不曾缺衣少食。

這一日他們快馬前進了幾十裏路,但當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到一戶人家,于是注定又是一個露宿野外的夜晚。“殿下,再忍幾日就好了。”安排好人手紮營的天樞過來安慰明珏。

“沒關系的,你也辛苦了”明珏答了一句,又望着遠方發起呆來。

說實話這幾日來趕路辛苦,倒是讓天樞心下對明珏有了幾分佩服。明珏今年不過十歲,又是長于深宮之中,卻如此吃苦耐勞,實在是讓他感到既意外又驚喜。“屬下總算沒有跟錯主子。”

“你現在這樣說,未免言之過早了。”明珏有些喪氣地說道,如今不過是開始便已如此艱難,未來還會有多少龍潭虎穴等着他呢?想到這裏不禁又有幾分迷茫,他許諾要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他真的能夠做到嗎?他會是一個值得屬下忠心耿耿追随的主子嗎?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殿下如今已經很出色了。”

“是嗎?”明珏反問“其實這都是簡之的功勞,從前我懦弱怕人,只想着怎樣才能不受人欺負,明天的飯能夠好吃一些這些瑣事。可是他來到我的身邊,教我讀書認字、告訴我外面的事情。是他教我變成現在的樣子的。”明珏回想起與陸珩修相處的點點滴滴來,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他還說我将來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呵,我竟然慢慢相信了。”明珏臉上顯現一抹嘲笑,但緊接着又轉為堅定之色“他說的一定會成為現實的,就算是為了他的期待我也一定會竭盡全力。”

“殿下口中的‘簡之’莫非是陸公公不成?”天樞聽着明珏口中出現的陌生名字,不禁有一些好奇,他看明珏身邊也之有陸珩修一個人罷了。不過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了,宮闱秘事最好還是不知道,如今他卻堂而皇之地去問。或許是明珏讓他感到安心吧,所以才會放松了一直以來的警惕心。

“是啊,簡之是陸珩修字。”明珏沒有怪罪他的多言,反而回答了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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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屬下先行告退。”

陸珩修這邊也到了出發的日子,明珏的替身找的是新進宮的一個小太監,身形面貌與明珏倒是有五分的相似。明珏是被廢太子,朝臣皇子自然是避之不及,何況明珏原本也沒有朋友親信,所以陸珩修計劃肅王出京必然不會有人巴巴的來送的,至多來些禮部的官員,讀上一些場面上的話。反正他們也不認識明珏,到也沒有什麽計劃被揭穿的風險,這種時候,明珏的低調無名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只是陸珩修萬萬沒有想到,離京這日慶王居然會帶了人來送行。本來已經開拔的車隊,卻生生被騎馬追過來的慶王攔了下來。

“肅王殿下,孤來為你送行了。你也不出來見一見孤嗎?”肅王對着明珏的車駕說道,直吓得裏面假扮假扮明珏的小太監英順雙股戰戰,發抖不止。

“陸公公,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小太監英順慌張地問陸珩修。

陸珩修也是緊張地手心流汗,但面上卻不顯半點兒慌亂。“你別出聲,我出去對付他。”安撫好英順的情緒,陸珩修就起身下了車。

在下車的片刻間他的大腦飛速地運轉着,“慶王此行是得到了準信兒來的,還是臨時起意?一會兒若是執意要見肅王又該如何應對?”

慶王在車駕外面等着,見車簾抖動還以為是明珏出來了,沒想到出來的不是明珏,卻是一個身着低等太監服侍的內侍。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終于從自己的腦海裏回想起了眼前的人,他原本不過見過陸珩修兩次,一次是明珏去讀書,一次是太後的壽宴。印象中與一般的內侍并沒有什麽不同之處,但是肅王赴封地一事據說是他一手打理的,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的才能讓慶王也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怎麽是你?你家王爺呢?”他在馬上高高在上地發問,自有一派威嚴氣勢。

不過陸珩修倒是心裏有了些譜,他出來時見慶王神色間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便知道慶王不過是随意過來,最起碼不是知道了他金蟬脫殼的計劃才來的。如此他倒是有幾分把握讓慶王回去。

“還請慶王殿下恕罪,我家王爺前些日子偶感傷寒,現下正燒着呢,實在是不能出來見您。”陸珩修跪下行禮,同時回答了慶王的問題。

“哦?孤倒是不知肅王竟然病了,你們底下的人是怎麽伺候的?”慶王語氣中有一絲蘊怒,仿佛與肅王真的是兄弟情深似的。

“奴才有罪,沒有照顧好王爺,”陸珩修一邊兒在嘴上認罪,一邊兒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打得嘴角都流下血來才停住。“殿下還是不要看我家王爺的,若是殿下再感染了,奴才的罪過就更大了。”

陸珩修說得聲情并茂,真是一副為慶王權勢所攝,害怕至極的樣子。慶王見他如此形容,疑心頓消,想着他也不過如此,傳言終究還是不可信。他一個王爺總不好太過和一個低賤的內侍計較什麽,于是便覺索然無味,撥馬回京了。

陸珩修趕緊行禮恭送慶王離開,直到慶王的馬蹄踏起的灰塵都已落定了,陸珩修的心才落回了自己的肚子裏。他轉身回到了車裏,然後下令繼續前進。

“陸公公,你沒事吧?”那小太監看陸珩修臉龐高高腫起,忍不住開口問道。

“無妨,所幸是蒙混過去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到封地去?”陸珩修出聲說道。

“陸公公,你是說咱們路上會遇襲嗎?”

陸珩修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遇襲是肯定會有的事,京城裏的人哪裏這麽容易眼睜睜地看着明珏安然無恙地離開呢?自古以來卷入權力的鬥争容易,要抽身離開卻難于上青天。

就算是明珏甘願從此以後安心地待在自己的封地裏,直到終老,恐怕京城裏的貴人們也不會相信。對于他們來說只有死人才最安全,哪怕是為此錯殺無辜也毫不在意。對于皇家的無情,陸珩修可是深有體會,他的父親,一生忠良,還不是因為直言進谏便遭滅門之禍。

不過這一次他雖然冒着生命危險來換得明珏一線生機,但其實他一點兒也不想死,他的大仇還沒有得報怎麽能夠輕易去死呢?既然明睿帝可以為了鞏固他的皇位而濫殺無辜,那麽他必定要他失去他最看重的東西。他要幫明珏奪回皇位,讓明珏成為名正言順地皇帝。這既是他對明睿帝殘虐的報複,也是對太後相救之恩的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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