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劫後再見

天樞心道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倒不如過去看看,不過得先瞞着王爺,否則倘若不是陸珩修的話,豈不是叫王爺空歡喜一場嗎?

“我出去看看你随我去,不許驚動王爺。”天樞說着邁開流星大步朝着王府大門走去。

天樞初見陸珩修還是感覺不可置信,當初他見到陸珩修時是在幽暗的東宮。那時陸珩修身穿最低級的綠色太監服飾,眉目間滿是小心謹慎的算計之色。如今眼前的少年,一身青裳淡雅如水,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輪廓俊美,雖然風塵仆仆卻是別有一番風流氣度,全然不似當時那般。

陸珩修見天樞出來便放了心,他見過天樞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位年輕的暗衛頭領盯着自己看了這久。他一路雖然旅途艱辛,但卻不必想在宮中時一樣謹言慎行。李一陌又時常與他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是以他倒是放松了些,所以才叫天樞一眼看出他的本性來,他原本就應該是一個‘濁世佳公子’,只不過造化弄人,才叫他添上了深沉的心機。

“天樞大人,可還認得在下?”陸珩修出聲問道。

天樞被他一問才反應過來,眼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是那個陸珩修。

“怎會忘記,陸公公,王爺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尋你呢!”說罷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陸珩修便招手示意英順,二人跟上了天樞。

“陸公公,您身邊這位是?”天樞看着都在陸珩修身後的小順子問。

“這是小順子,在宮裏時犯了事兒,原本要杖斃的,我救了他。後來就讓他假扮王爺做替身,路上遇刺時一起逃了出來。”陸珩修一一回答,三言兩語間将事情的大概都說了個清楚。

“原來如此,我帶您去見王爺吧。”

“想必殿下已經休息了吧,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陸珩修當然也想早日見到明珏,只是他一介奴才,如何敢深夜勞動主子起來見自己呢。雖說是出了宮但王府裏規矩也是不能少的。

“不必在乎那些虛禮,王爺日日擔心着您,晚上時常睡不好。如今見了您也好叫王爺放心,何況王爺這會兒未必睡着了。”天樞想到明珏每天徹夜亮着的燈,斟酌着說道。

陸珩修默默地跟着天樞到了明珏的屋前,發現房間果然亮着光。天樞敲了敲門道“王爺,陸公公回來了。”半響房間裏沒有回答,突然房門霍然被打開了。

明珏急吼吼地沖了出來,“你說誰?是誰回來了?”他一把抓住了天樞說道。天樞側過了身體,明珏便看見了被他擋着的陸珩修。

“奴才給殿下請安。”陸珩修跪下說道,小順子依樣學着跪下。

“你……你沒有死?”明珏的聲音有些顫抖,帶着不可置信的驚喜。然後他終于确定了眼前的人是真的回來了,而不是一只鬼或者自己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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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起來,進來吧!”明珏一邊說一邊将地上跪着的陸珩修拉了進去,眼見着就要把陸珩修扯到自己房間裏。天樞見狀心下了然,便帶着小順子離開去找住的地方。

剛一進屋,關上了門明珏就撲到了陸珩修的懷裏,他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少年,外表裝的再堅強,內心還是軟弱的。得知陸珩修“死訊”以後,他日夜煎熬滿心愧疚,如今見陸珩修回來自然是喜不自禁。

“簡之,還好你還活着。”明珏把陸珩修上下檢查了一番,發現人倒是齊整,總算是把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我既然答應了殿下就一定會做到的。”陸珩修淺笑着地說道。

“我聽聞你們中途遇襲,所有人無一生還,你又是如何死裏逃生的呢?”明珏盤問起了過程,他真是快要難過死了。

“我僥幸逃脫,後來幸得一個江湖人士相救,對了,就是他将我送到蕲州的。”陸珩修說話間想起來一件大事,李一陌還在客棧裏呢!

“哦?那可要好好謝謝他,他現在在哪裏呢?”明珏聽說是有人救了陸珩修,頓時把那人看作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

“不,殿下。”陸珩修語出驚人,随即才解釋道:“”他救我的動機根本就不純,他原本想救的其實是您,只不過一開始把我錯認成了您罷了。”

“難道他早有預謀?”明珏有些不明白,就算是救錯了人,那也是救命恩人才是。

“不錯,想必他有意投身廟堂,是想要找棵大樹來靠。但是殿下您也知道,京城裏就是鐵板一塊,他一個江湖人士是萬萬插不進去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他投到了慶王或者瑞王的麾下,也不會得到重用。所主意以他才将打到了殿下身上。”陸珩修剖析起來人心,分析的絲絲入扣,老練的倒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李一陌的用心竟然被他猜得一絲不差。

“既然這個人有意投靠,卻為何不肯和你一起來見我?”

“這便是他的狡猾之處了,他雖有意投靠,卻不肯貿然行動,必要觀察形勢,伺機而動的。”陸珩修沒有直接将李一陌說要看肅王值不值得自己效力的話說出來,明珏年紀還小,加之一直養在深宮,哪裏來的魄力能夠讓李一陌這種枭雄臣服呢?若是李一陌見過明珏之後,覺得肅王并非是值得他效勞的明主,那麽說不定他還會反咬一口。

這樣野心勃勃的江湖人,到底有多少義氣,陸珩修可不敢拿明珏的安危來賭。到時候若是李一陌帶着肅王的死訊去投靠任何一位親王,怕是都不會再被輕視了。

“那依你看該如何是好?”明珏遇到問題還是習慣性地去詢問陸珩修的意見。

“不如讓天樞帶人去找知州借些衙役來,去客棧裏捕了他。随意安個什麽罪名投進大牢裏去,到時候再由殿下出面施恩,也由不得他不肯效忠了。”陸珩修擰着眉說道。這樣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夠大丈夫,但是他本就是謀士一般的角色,謀士詭計,還有什麽情義值得在乎呢?

“這樣行事未免不夠光明,不如我明日帶上厚禮親自去客棧謝他。到時候他見我禮賢下士,未必不肯效力。”

“殿下太天真了,他這樣的江湖草莽,比不得那些高潔名士。是最不在乎這些的,他所在意的不過是權勢與利益。對于這樣的人,只能用利去誘、以權去壓。”陸珩修見明珏一派天真,尚且不明白鬥争的嚴峻性,便厲聲解釋。

明珏見他如此執着,便不再争論,只好答應,當下又叫來天樞,讓他連夜去辦。

天樞領了命,挑選了王府的精銳。此時王府的護衛都是由天樞帶來的影衛司的人,個個都是一把好手,自然是尋常的護衛比不得的。

這蕲州的知州陳定在任上已經有八年之久了,按理說官員三年必定要遷任的,以防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結黨營私發展了自己的勢力。不過蕲州偏僻,臨近邊境時不時的有外族來犯,是以官員都不想來這裏。尤其是明英帝被俘之後,這裏幾乎成了一個外族侵犯的緩沖帶。

平常人做官不過求個光耀門楣,有錢有權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小命,這樣誰還敢來這整日裏兵荒馬亂的蕲州呢?

通常封王剛剛到封地的時候,少不得受當地官員一些為難的,更何況明珏又是個如此尴尬的身份。原本這樣深夜勞動別人就是很不應該的事情,不過所幸這陳定離開京城已久,在京城也沒有什麽故友,對于京城之事不甚了解。他見明珏所帶人手不少,來封地沒過幾日便有皇上送來賞賜,因而也不敢輕視了他。

天樞此去,雖說是打擾了知州大人的好夢,倒也是順利地借到了衙役。天樞他們人手自然是夠的,借衙役不過是為了更加名正言順而已。

李一陌本來已經睡下了,卻被外面嘈雜的聲音吵了起來。出門一看掌櫃的正陪着笑臉和一個英俊的冷面青年說話,這冷面青年正是奉命去抓捕他的天樞。

“有人舉報你們客棧裏窩藏了欽犯,還請掌櫃的将人交出來。”冷面青年聲線冰冷,一副辦公事的樣子。

“大人,小的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欽犯啊!”掌櫃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恐懼的顫抖,面前的人雖然沒有身着官服,卻是氣勢非常。

“你這裏沒有一個叫李一陌的人嗎?你也知道蕲州剛剛來了一位肅王吧,我要抓的人就是在肅王來的路上伏擊他的人。這可是滔天的大罪,你若是知情不報是要被連坐的。”天樞雖然看起來古板,但裝模作樣起來确實毫不含糊。

掌櫃的早已吓得不輕了,聽到李一陌的名字便趕緊道:“小店确實有這麽一個人,他出手闊綽,是位難得的金客,只是小的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奸人。”邊說邊要帶天樞去捉拿李一陌。天樞跟着他走,又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将客棧裏其他人都控制起來。

李一陌悄悄地看完了過程,暗道自己被人設計了。也顧不得手下,只好自己退回房間從窗戶逃了出去。天樞破門而入時正好看到李一陌從窗戶跳出去,事出緊急他顧不得身份便自己追了上去。

李一陌住的是三樓,實在是不低的高度了,不過所幸二人都是輕功絕佳的,落地的時候誰也沒有發生摔斷腿、崴了腳這種丢臉的事情。

李一陌速度很快,天樞追出去二裏便知道自己是遇上對手了。眼下若是叫他殺了李一陌,他自然有一百種方法叫他死,因為自己一向最擅長的就是殺人的勾當,可是若是活捉卻不免費一番力氣。

不過這倒讓他生出一番趣味來,天樞畢竟不過二十出頭,卻一直隐匿在黑暗裏,悄無聲息地抹殺別人的生命。如今棋逢對手,可以明目張膽一戰,他怎能一點兒也不興奮呢?

李一陌見天樞一直緊緊追着他,便曉得了天樞不是尋常的衙役捕頭。心下明了,若是這樣糾纏下去等他的後援到了,自己必然是逃不掉的,倒不如放手一博。這樣想着便放慢了腳步,好讓天樞以為自己已經力有不支,放松些警惕。

天樞見李一陌慢了下來,卻并沒有如他所願的放松警惕。他一向謹慎,在确定自己的對手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之前,是永遠不會因為對方的一點兒頹勢便放松了自己的警惕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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