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賞花之宴
轉眼間就到了五月,正是花中之王牡丹開的最豔麗的時候。陳大人的賞花宴就在這時舉辦,他作為一州之長,遍邀州中學子,一同到陳府聚會。
“殿下可起身了?”陸珩修站在明珏的房門外問昨日裏值夜的小太監。這小太監是剛剛從蕲州招上來的新人,王府裏人手不足也只好挑一些身家清白的貧苦人家的孩子進來伺候。
“想是已經起身了吧?”小太監一邊兒說着一邊兒踮起腳朝裏面看了看。
“簡之,你進來吧,我已經醒了。”明珏聽見外面的聲響,開口說道。
陸珩修打發門口的小太監去打水,然後自己走了進去。見到明珏正自己穿衣服,陸珩修走上前去幫他把扣子系好了。
“殿下今日要去陳大人的賞花宴,還要抓緊些時間才好,畢竟蕲州的士林學子大多要來。”
“你同我一起嗎?”明珏抓住了陸珩修正在為自己系扣子的手問道。
“自然是要一起去的,不止是我,天樞也跟着一起去。”陸珩修跟天樞相處的久了,也不在客套地稱呼他為天樞大人。
二人正說着話,原本在門口的小太監便将熱水并毛巾等洗漱用品都送了過來。陸珩修接過來便要服侍明珏洗漱,那小太監見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便默默退下去了。正退着卻冷不防撞到了一個人。
“你長不長眼睛,主子跟前也這樣?”來人語氣嚴厲地呵斥道。這來人正是陸珩修調來明珏身邊伺候的英順,後來新招了一批小太監也都是十歲左右的,就都跟在英順手下了。
陸珩修聞言皺了皺眉頭,暗道怎麽幾日不見英順,他竟然變成這樣了。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那小太監一邊說一邊打了自己幾個耳光,臉馬上就腫了起來。
“停手罷!”陸珩修從房門裏走了出來道:“殿下還在裏面,你們就在門口這樣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英順見陸珩修竟然在,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也跪了下來。“陸總管,奴才只是教導一下新人規矩。”
“你如何教導規矩我不管,只是也不敢再主子面前管人,污了主子的耳目。罷了,你下去吧!今日我來服侍殿下。”說罷又轉向一旁跪着的小太監,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叫常平,是殿下賜的名字。”他這樣說着又招來了英順怨毒的眼光,英順是從宮裏出來的,自覺比他們這些新招的奴才高一等。但是偏偏自己都沒有得到殿下的賜名,而這些新人卻得到了這樣難得的恩賜。還有陸珩修原本也不過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卻搖身一變成了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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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修一聽他的名字便知道是從着以前的常喜他們起的,當下也說不清楚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英順退下了,常平也下去上藥,陸珩修便滿懷心事地回房間去。
“怎麽了?”明珏見陸珩修出去一趟又心事重重地回來了,心下不由得疑惑。
“殿下,您覺得小順子怎麽樣?”陸珩修猶豫地開口。
“什麽怎麽樣?我覺得挺好的,他為人仔細小心,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明珏不明所以地回答。
“是啊!只是我覺得他為人心性不好,方才我出去,正好撞見他在廊下訓新來的常平。他才伺候殿下不久便作威如此,只怕不合适再伺候殿下。”
“就随你說的辦吧!你既然覺得不好不妨将他調到別處去,只是他服侍我一場也要給他找一個好差事才是。”明珏對于陸珩修的建議,幾乎是言聽計從,這樣的小事如何會不同意呢?
“這個自然,殿下交給我安排就是。”陸珩修順手将事情攬到了自己手裏,卻不知給自己埋下了怎樣的隐患。有時候一些看似蝼蟻一般的小人物,當他站到關鍵的位置時,時常能夠改變歷史的進程。
明珏和陸珩修一起用過膳後,便帶上天樞和幾個護衛去陳府赴宴。雖說明珏已經特意來早了,但是陳府的後花園裏依然是已經有不少的人來了。陳定聽見外面門房的人來報:王爺到了。便趕緊帶着一衆士子前去迎接。
“恭迎王爺。”衆人都在明珏的車駕前躬身道。
陸珩修先下了車,然後伸手将明珏扶了下來,明珏下了車道“諸位不必多禮。”衆人方依言直起了身。
“王爺,下官為您帶路。”陳定說着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明珏邁步跟上了。
明珏今日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錦袍,用一只玉冠将頭發都束在了頭頂,端的是神采儀然。陸珩修則是一身藏青色長袍跟在明珏身後,天樞則帶着三個身着黑色勁裝的護衛守候在二人身後。再後面便是一群悄聲議論的士子們。
衆人回到陳定的後園,都坐定了,陳定便吩咐着将酒水都擺上來。
“王爺,原本是打算這将這宴會在夜間舉辦的,屆時秉燭夜游、觀花賞月更是別有一番趣味。只是未免太過靡費,王爺自京城而來,想必盛宴自然參加過不少,如今就委屈些湊合着看吧!”陳定客氣地道歉。
“陳大人哪裏的話,這滿園盛開的牡丹就着這明媚的春光難道就不是美景了嗎?何必白白耗費民脂民膏。”明珏倒是毫不在意。
“王爺說的極是。”陳定沒想到眼前看似溫和的少年竟然會給予自己如此鋒利的回擊。
“既然是文人宴會,不如大家就眼前之景,做些詩句才好。若是誰得了魁首,孤自然有彩頭的。”明珏說着,陸珩修便捧出了一只檀木的小盒子,在衆人面前打開了,裏面正是一顆碩大的南珠。
衆人見肅王發了話,又有彩頭可以拿,誰人不想出一下風頭呢?
只見一個白衣書生站上前來,作揖說道:“在下白信,不才書生,願意作詩一首,抛磚引玉。”
白信說罷便自顧自地吟道:
桃時杏日不争濃,葉帳陰成始放紅。
曉豔遠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風。
名移蘭杜千年後,貴擅笙歌百醉中。
如夢如仙忽零落,暮霞何處綠屏空。
吟罷朝在場衆人拱了拱手,頗為得意的樣子。場上稀稀拉拉倒也響起了幾聲叫好與掌聲,但卻也沒有多大的反響。
“這首詩雖然不錯,但卻也算不得什麽佳品,也只是尋常之作罷了。”從人群裏走出來一個青衫的青年,手拿折扇倒是襯得他風流倜傥。不過言語卻是有些惡劣了,文人相輕這句話看來果然不錯。
“哦?程兄若是做得好,怎麽不作一首出來叫大家看看。也好叫我們見識一下,什麽是上品佳作。”
話一出口就有不少人響應,這程書生也不好推拒,只得自己也作上一首。只聽他思索片刻緩緩念道:
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态破朝霞。
他這一首卻是一首七言絕句,雖然簡短卻也是別有一番意蘊。實則他也是個有才的,只是這輕狂之态更勝白信。
“果然不錯,蕲州正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地方。不過在座人多,這樣一一念來未免太過耗時,不如本官差人送上筆墨,有意者自将自己的詩作呈上來給王爺看可好?”陳定為防這些書生烏眼雞一般鬥起來,只好出了這麽個主意。
衆人見知州大人發話,自然無不同意。何況有些人不夠自信,原本沒有勇氣去當衆念詩的,現在也有了機會。自然無不歡喜。
“孤聽聞陳大人當年是進士出身,還是位探花郎,難道陳大人就不下場作一首嗎?”明珏看着學子們鋪紙磨墨、斂袖走筆幹的熱火朝天的場面,問坐在自己身邊的陳定。
“多謝王爺擡愛,只是那些不過是陳年往事了。下官已經許久不曾作詩了。”
“那又何妨?難道誰還敢笑話陳大人不成?”明珏促狹地說,說罷還看了看正忙着的衆人。衆人哈哈一笑也都起哄讓陳定作詩。
“那下官便獻上一首拙作吧!”随即叫人呈上筆墨紙硯、就着身前的桌子寫了起來。
明珏湊過去看,只見陳定書寫似行雲流水,一行行詩句慢慢在他筆下出現了。
“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問歸期。”明珏不自覺地将詩念了出來,只覺此詩短小精悍,念來唇齒留香。“陳大人的文采果然是極好的。”
“王爺過獎了,只是俗品上不得臺面。”
“陳大人何必太過謙虛。”明珏少不得又誇贊他一番,心裏卻對于陳定這種油滑的自謙微微反感,不過場面上還是少不了應付。
明珏與陳定這邊寒暄着的功夫裏,一旁倒是有不少人寫好了作品交上來,陸珩修站在一邊默默地都收了起來。等大部分人都交了上來,只剩下幾個實在是寫不出來的還在搜腸刮肚地苦思冥想。
然後陳定便宣布了停止創作,然後由陸珩修來唱詩。
第一首
數朵欲傾城,安同桃李榮。
未嘗貧處見,不似地中生。
此物疑無價,當春獨有名。
游蜂與蝴蝶,來往自多情。
第二首
牡丹花品冠群芳,況是期間更有王。
四色變而成百色,百般顏色百般香
第三首
······
第七首
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
競誇天下無雙豔,獨立人間第一香。
·····
随後陸珩修将剩下的詩都念完了,大家開始評論。倒是一致地認為這第七首是奪魁之作,雖說是文人相輕,但如此佳品還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就在明珏要宣布将明珠贈予第七首詩的作者秦烨之時,卻從人群後面傳來了一聲冷笑。只聽有人說道:“這樣的詩只怕還拿不了這明珠,在下還不曾作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所用詩詞均為古人作品,作者無能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