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未知旅程

陸珩修進入刑部大牢的三日後,子夜時分。

“陸大人,陸大人快起來,皇上來看你了。”獄卒低聲叫喚,陸珩修才從猙獰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不知怎麽地,他夢見了從前和明珏在東宮的日子。那年的冬天可真冷,又接二連三地下大雪,整個東宮都籠罩在陰冷潮濕的環境裏。

陸珩修夢見自己抱着發燒燒得滾燙的明珏在屋子裏發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太醫,時間久到他的腿都坐麻了。然後懷裏的人由滾燙一點點變涼,原本燒人的溫度退下去,整個人冷得僵硬了。

陸珩修伸手去探明珏的鼻息,發現他已經沒氣兒了。他心下又驚又俱,可就是掙紮在夢魇裏醒不過來,沒一會兒又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冷。

迷迷糊糊間聽見一個聲音從遠方傳來,在耳邊越來越清晰。

“陸大人,陸大人……”

陸珩修激靈一下猛然醒過來了,他在大牢幾天從沒有人客客氣氣地叫他“陸大人”。陸珩修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就看到前兩天落井下石的獄卒滿臉堆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皇上,陸大人醒過來了。”那獄卒說道。

皇上?是明珏來了。陸珩修這樣想着就要掙紮起來,結果一翻身差點兒摔到地上。

他勉強自己穩住了身形,下跪行禮說:“臣惶恐,有勞皇上漏夜到這寒氣重的污穢之地,微臣罪該萬死。”

明珏見陸珩修穿得單薄,在地上跪着還忍不住微微發抖,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扶他起來又不好當着這麽多人行動,只得按捺住了。

“你們都先退下吧,朕與陸卿有話要單獨說。”明珏一揮袖,跟随的侍衛和獄卒都退下了。

“簡之快起來。”明珏一邊叫陸珩修起身,一邊解下了身上的披風給他蓋上。

“微臣不敢。”陸珩修推拒了一下,明珏卻強硬地把自己的披風系在了陸珩修身上。

“別掙紮,一會兒朕走的時候你再給朕。”

“臣把皇上的披風都弄髒了。”陸珩修笑着自嘲,自打他進了大牢之後就再沒梳洗過,雖然天氣冷沒什麽氣味,到底身上不太幹淨。

“朕不嫌棄你,待會兒朕走了,叫十三給你送過幾件厚衣服來,連鋪蓋一起。這地方如此陰冷,你如何受得住?”這幾日他忙着和朝臣們周旋,都忽略了陸珩修在大牢的待遇。

“無妨,臣身子骨雖然弱,但也不至于立刻就死了。”

“呸呸呸,不許胡說。”

“好好好,罪臣不敢胡言亂語,敢問皇上外面的情形如何了?”陸珩修知道自己這次在劫難逃,但就是死他也一定要做一個明白鬼。

聽陸珩修問起朝堂的情況,明珏的神色又黯然了幾分,他輕嘆了一口氣說:“唉~都是朕無能,鬥不過他們衆口合一。”

“沒關系,這不是皇上的錯處。這次聯名上奏來勢洶洶,波及範圍極大,況且有些名目并非空穴來風,說到底還是臣平日裏做事不夠小心謹慎,才會授人以柄。”陸珩修倒也看得開,他接着問:“只是皇上打算如何處理?”

“朕要保你,可是無奈朝臣們寸步不退,昨日朕下令杖責了幾個鬧得兇的,沒想到那幫子言官絲毫不畏懼。今日竟然鬧得更厲害了,朕不得己只好暫且委屈你。”

“究竟如何?”

“褫奪一切封號、官爵,沒收全部家産,貶為七品知縣到西南龍場任職,即刻離京不得拖延。”明珏一口氣把後果全說了出來,“明日朕就會下聖旨,這些內容就在早朝的時候公布。”

陸珩修聞言沉思了片刻說:“也好,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朕舍不得你。”明珏說着一把把陸珩修抱進了懷裏,“今□□迫朕的,朕都一一記住了,等來日必會找機會悉數清算。”

“皇上千萬別這麽想,此次參奏我的,未必不是皇上的忠臣,只不過立場角度不同,他們見我行事就顯得乖張罷了。”

兩人說了一刻鐘的話,明珏就要離開了,臨走前吩咐了牢頭要善待陸珩修。牢頭見陸珩修雖然被下了大獄,卻還是如此深得聖心,頓時誠惶誠恐起來,忙不疊地就答應了。

第二日果然宣了旨意,陸珩修直接從大牢裏出來就上了馬車,期間別說回府收拾細軟,根本連換件衣服的時間都沒留就踏上了出京的漫漫長路。

段府

“父親,您為什麽要攔着我,皇上擺明了是偏袒那個奸佞,為何您不讓兒子繼續據理力争?”

“你都說了皇上偏袒他,你再據理力争有用嗎?你看皇上的樣子,像是舍得一刀砍了他嗎?凡事多動動腦子,別遇事就沖動。”段文正敲了敲桌子教訓道。

“兒子不明白,那咱們就這樣放過他?”段沐琪不甘心,他的女兒當了皇後還被冷遇,更是讓他恨透了陸珩修。

“誰說要放過他了?”段文正露出了個老謀深算的笑來,接着點撥道:“他原本嚣張跋扈,是仗着在京城裏有皇上庇佑,況且早先他是朝廷大員,自然誰都不能輕易動他一根汗毛。

可是他現在被貶,相當于是發配西南,路途遙遠山窮水惡的,保不準他身子不好半路上就死了,這也是常有的事情,到時候皇上問起來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段沐琪聞言恍然大悟,笑贊道:“還是父親高明,兒子這就去安排,定叫他有去無回。”

“站住,”段文正開口叫住了急匆匆就要往外走的兒子,“蠢貨,他剛一出京就遭遇不測,你以為皇上不會懷疑嗎?西南匪患橫行,等到了西南的地界再動手,到時候就讓人僞裝成土匪,做成謀財奪命的樣子不就行了。”

“是是是,兒子愚鈍。”

“唉~”段文正輕嘆了一口氣,他縱橫朝堂幾十年,經歷三朝不倒,怎麽他生的兒子就這般愚鈍。一把年紀了連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如果哪天他兩腿一蹬,段家如何禁得起皇帝的秋後算賬啊?

另一邊陸珩修坐上了馬車,才發現車上居然有影十三在。而那輛看似破舊的馬車內裏空間居然不小,一應物品俱全,座位上竟然都鋪了貂皮的坐墊。

“大人,您總算是出來了,十三都要擔心死了,如果不是天樞大人不許,小的都快要夜探刑部大牢了。”

“讓你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嗎?”陸珩修笑着安撫青年。

“小的就知道憑您和皇上的情誼,皇上一定不會不救您的,”影十三也笑着回應,随即又沉着下來說:“不過出來大牢您才是走過了第一關,這去往西南的路上才是危機四伏。”

“是啊,這一路就有勞你了。”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拼死也要護大人周全。”影十三心潮澎湃,立馬拍着胸脯保證,生怕陸珩修不信一樣。

“趕路吧!”

“是。”影十三應了一聲,跳出了車外。

“駕!”一聲高喝,馬鞭響起,陸珩修乘坐的馬車緩緩地駛向了未知的旅途。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更新,我遲早能把這文給寫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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