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芙蓉帳暖夜
一日傍晚,林芷溪才沐浴完,換上一身清靈的碧紗衣,正坐在銅鏡前梳理她那一頭長發,卻聽到門外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
林芷溪正握着木梳的手微微停頓了片刻,才又繼續梳了起來,心裏卻有幾分不平靜。
因為自從那日他管她叫“溪兒”後,她的心裏便不知暗暗滋生出什麽,一直攪得她有些慌亂。她沒經歷過,她不懂,于是日日心煩,也只有柒柒來的時候能撫平她燥亂不安的心。
李承熙輕輕靠近她,然後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從她手中取過木梳,輕聲細語地問道,“剛沐浴完?”
林芷溪心中有些慌亂,沉沉地應了聲,“嗯。”
李承熙拿起梳子幫她梳頭,動作輕緩,極其溫柔,“陪我去園子裏喝幾杯吧。”
“嗯。”林芷溪忽然就放松了下來,然後任由他拉着去了不遠處的太液園。
清風和煦,月明星稀。
太液池裏的荷花正盛放,袅娜地開着,在輕風微拂中輕輕搖晃着身子。彌望的荷葉靜靜浮在水面,漾翠搖碧。此時月光朗照,皎潔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灑在這一片荷池上,給人以安靜至極的享受。
太液池中央有一個亭子,靜靜地伫在那,卻一點也不顯違和,反倒與周圍的景構成了一幅和諧的夏夜荷池圖。
李承熙拉着林芷溪,慢悠悠的進了太液園。
李承熙的手是溫熱的,又帶了些粗糙,應該是多年執筆練劍磨出的繭。林芷溪觸着,只覺得渾身發熱,臉紅的大概都能跟洛陽的牡丹花媲美了。
但是兩個人都一句話也沒說,很有默契的沒有打破這一份可貴的寧靜。
亭中已經布置好了,桌上整整齊齊擺着些小吃、一壺美酒和兩盞酒杯。
等坐進亭子,林芷溪才說道,“你都計劃好了,還問我要不要來陪你喝兩杯。”
李承熙坐在她對面,“你若不來,我便找人把這些東西搬到你寝宮裏去。總歸,你是要陪我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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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響,忽然說,“你心情不好。”
李承熙“哈哈”一笑,“有什麽好不好的,反正都總是我一個人。”
他雖是笑着,但眼眸中卻盡是落寞。林芷溪善察人心,又怎麽看不出來。
“你怎麽了?”
“匈奴談判失敗了。”
這是李承熙第一回跟她說政治上的事情,林芷溪有些驚訝。
林芷溪偏頭想了想,今個是聽說護國将軍魏成簡回來了,她本以為應該是軍事報喜,沒想到,卻是與匈奴談判失敗……
“談判失敗便打,小小匈奴我們又不是打不過。”林芷溪的言語中帶有幾分豪氣。
李承熙執起酒杯,為二人分別斟滿酒,然後舉起自己的那杯,輕輕仰頭,利落的一飲而盡,“過去我們一直與匈奴相處和平,但自去年新匈奴王登基後,我們與他們的關系便緊張起來。此人粗魯莽撞,新上任便狂妄貪婪,為擴大領土和掠奪物資恣意殺人,兇殘至極,幾乎是屠城一般,将邊關縣城的老百姓殺的片甲不留,而且手段頗為殘忍。我們的軍隊曾去平亂,而且也警告了很多次,但是他們依舊不聽,反而殺了很多我們的将士。他們的軍隊似乎有越挫越勇之勢。為了避免戰亂,不讓更多的老百姓飽受流離之苦,我便派了魏成簡去跟他和平談判,但是據說這次的談判非常失敗,很有可能要打仗了。”
說着,他又連飲了好多杯,很快,一壺便全被他喝了光。
“溪兒,我不想打仗的……”李承熙又連喝了好幾壺,這會便有點微醺了,“你知道打起仗來,會死多少人嗎?我不想的……你知道我有多痛恨戰争嗎?”
“我的皇兄就是死于戰亂,當年也是跟匈奴打仗,陷入圈套,萬箭穿心而死。溪兒……你知道當我看到皇兄的屍體上插滿匈奴的箭時,心裏有多麽痛心嗎!我想過報仇,想過率兵去與匈奴拼命,可是當我騎着馬飛奔到塞北時,那屍橫遍野的景象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我下馬去看有沒有人還活命時,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有一雙粗糙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踝,那是一雙快要死去的人的眼睛,可是裏面卻滿滿的是求生的欲望。後來我救了他。那時我便想,将來我做了皇帝,一定不會讓戰争爆發……可是與權力相伴的往往就是戰争……溪兒……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李承熙拿着酒壺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欄杆邊走去。
林芷溪也站起來,一把從他手中把酒壺奪過,“你不能再喝了。”
李承熙低低地笑了幾聲,“你答應要陪我喝酒的。”
林芷溪有些無奈,雖然師父很愛喝酒,但她其實并不怎麽會喝酒的,可她想了想,依舊說道,“是,我答應你了。你喝的夠多了,現在我來喝。”
然後林芷溪也豪氣萬丈地把壺蓋一掀,端的一壺酒就直直灌了下去。
“啪——”的一聲,酒壺從她手中落到了地上,骨碌碌的滾了幾圈,掉進了太液池裏,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林芷溪抹抹嘴,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你看,我喝完了。”
話剛說完,林芷溪便覺得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發暈,她揉揉額頭,忽然有些興起,“李承熙,我吹笛子給你聽。”
李承熙有些癡迷地看着她,“好。”
林芷溪在懷裏摸索了半天,卻找不見他送她的那支玉笛,她又揉了揉額頭,嘟囔道,“我好像忘帶笛子了。”
李承熙揉了揉她的頭,然後對守在太液園門口的侍從喊道,“來人!找支笛子過來!”
林芷溪此時也有些暈暈乎乎地,似乎有要說胡話的征兆,“李承熙,你聲音那麽大吵死我了!”
李承熙喝醉了卻更加溫柔,“對不起,吓到你了……”
沒過一會,笛子便送來,然而林芷溪卻抓起笛子跑出了亭外。
她奔跑着,跳躍着,一襲碧紗衣浮光掠影般,三千墨發亦在空中飄舞。她歡笑着,歌唱着,像一只在叢林裏啼鳴的夜莺。
跑了許久,林芷溪有些累了,她便停了下來,站在池邊,閉起了雙眼,将笛子湊到嘴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曲調柔美、靜谧、綿軟,像是飛舞在雲端,又像是浸沒在水底。
她忘情地吹着,吹出的仿佛就是她現在的心境。
她喜歡、甚至是貪戀這樣的安靜。
李承熙亦跟了過來,從背後輕輕擁上去,将林芷溪攬在懷中,靜默不語。
笛音就這樣戛然而止,林芷溪轉過身來,望向他的瞳孔,眼眸中是一片醉意,朦朦胧胧,神色模糊。
李承熙的手輕柔的撫上她的臉,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然後對着她的櫻唇便吻了上去。
林芷溪沒有拒絕,或者說,她此時的神智已經忘記了支撐她去拒絕,她迎合着他,漸漸地有些着迷。
李承熙攬着她的腰,胳膊又緊了幾分,他開始變得狂熱,他啃咬着她,侵略城池一般席卷着她的香舌,難舍難分。
靜谧的月色下,徒添了一抹暧昧的氣息。
寂靜的夜裏,二人在池邊糾纏。
似乎親吻已經不足以表達那種熱烈的感情了,李承熙将林芷溪打了個橫抱,便搖搖晃晃地朝鳳溪宮走去。
一踏進宮裏,李承熙便喝退了所有宮人。
将懷中的人輕輕放在錦緞軟床上,然後自己解了衣服,亦上了床。
李承熙低着頭輕輕地吻着她,從額頭到胸前,一路留下了細細密密地吻,那麽輕柔,緩慢。
林芷溪在他身下躺着,渾身發熱,她不自覺的拉了拉領口,然後便輕解羅裳。
李承熙看着她的模樣,低低了笑了幾聲,然後吹熄了蠟燭,拉下了幔帳。
他吻着,由輕柔變得急躁而熱烈,她也神情的回應。
從嘴唇吻到小腹,手亦熱情地愛撫,察覺她已濕潤,才緩緩進入。
她微微嬌喘,不斷扭動着身子,未經人事的她在他進入的時候只覺撕心裂肺的疼,忍不住的掉了眼淚。
他輕柔的吻上她的眼睛,淺語道,“溪兒,對不起,是我弄疼你了。”
她依舊閉着眼,滿臉通紅,不只是醉酒還是熱的。
這一夜,春宵旖旎,芙蓉帳暖。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這是男女主最幸福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