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黎饒有興致的聽了一會兒別桌的閑聊,小二便端上來兩大碗素餡混沌。蘇黎聞着碗裏傳來的清香味,頓時胃口大開,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也許是因為蘇黎的吃法讓人感覺這碗混沌就是一道人間美食,沈昱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穿越後這麽久,蘇黎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在。就算是穿越,她也是該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才對。皇宮的生活對于她來講太過于拘謹,像現在這樣吃飯不用注意禮儀,說話不用顧忌語氣的生活,才是她習慣了二十年的日子。

如果她能這樣繼續平凡的生活,在古代有一群自己的朋友,然後操心一下自己的小日子,找一個願意和她一夫一妻的男人,一個婆媳關系會良好的家庭,她可能會快樂的多,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生活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膽。

不過幻想總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蘇黎喝完混沌湯後擦擦嘴,示意對面的沈昱給錢。

重新走到街上,天色已經開始昏暗,各個店鋪攤位也挂起了燈籠。華燈初上,街上傳來不少吆喝聲,沈昱很是無奈的皺着眉跟着蘇黎興奮的在人堆裏鑽來鑽去,他幾乎快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将軍之女了,或許,将軍對她的教育不同于一般閨秀?不然她怎麽能一點女子的姿态也沒有的在人堆裏鑽來鑽去?而且這些人堆大多數還是男人組成的。

不過沈昱并未後悔帶蘇黎出宮,他一直就很喜歡看她滿足欣喜的樣子,現在的蘇黎也正是笑意融融,這樣的蘇黎很容易的帶給了沈昱一種滿足感,而沈昱也極其欣然的享受着這種感覺。

沈昱剛想着要支個什麽招讓皇後別再這樣鑽人群,一聲呼喚聲引起了他和蘇黎的注意。

蘇黎停下往胭脂攤鑽的腳步,擡頭看着聲音來源,還沒看清,就被沈昱一把拉住手,往對面一座裝飾文雅的二層小樓走去。

不滿的跟着沈昱上了二樓,一個視野極佳的靠窗座上有三個人正向他們揮手。兩人走過去之後直接坐在空餘的位置上,蘇黎還來不及倒茶解渴,就被那幾個人目瞪口呆的眼神吓到。

沈昱喝了一大口茶後,滿意的看着那三個人驚愕的表情,然後輕咳了一聲,“這位是皇後娘娘,想必各位在前幾日的宴會上也該見過了吧。”

說完後又轉頭看着身邊的蘇黎,見她一動不動的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嚴肅,沈昱嘴角上揚,皇後這是在拿出自己的威儀麽?

“母後...”相當戲谑的語調從沈昱嘴裏傳出,他伸出手離他最近的一位男子,“這位是永平侯爺,鐘離雲錦,皇奶奶的侄子。”

那是一個面目清秀的男人,一雙微挑的丹鳳眼流露出疏離,但是當他對着蘇黎微微一笑時,眼裏的疏離全然褪去,右臉頰凹陷一個微錢的酒窩,如沐春風的樣子很讨蘇黎喜歡,于是,蘇黎彎眼向他笑了笑。鐘離雲錦有些驚訝的看着蘇黎甜甜的一笑,然後抱着雙手輕輕說了一句‘微臣有理’。

沈昱又指向鐘離雲錦旁邊的男人,“侍衛統領,戚章。”

戚章長的就是一個習武之人的樣子,一絲不茍的臉上看不到半分笑容,蘇黎最怕的就是這種男人了,總覺得他們會打女人似地。本來也想着給一個溫和的笑,但是,笑到嘴邊不自覺就變了個味道,讓人感覺有些牽強,還帶了些害怕的意味。

戚章其實并不是蘇黎想象的那樣一個人,他有着一般武夫所有的耿直,對皇家更是忠心,并且最痛恨打女人的男人,當然,情商也是沒有身邊的文弱書生鐘離雲錦高的。所以,當他看到蘇黎那個包含無數心情的笑時,竟讪讪的不知如何回應。

沈昱安慰的拍拍他的肩,然後對蘇黎說:“母後這個笑還不如不給,戚統領長的就如此吓人?讓母後笑的如此牽強。”

蘇黎被說得有些尴尬,略微低下頭,腦子裏反複漂浮着一句話,她是皇後!皇後!想着,蘇黎擡起頭瞪着沈昱,“我是皇後,你是我兒子,怎麽能夠教訓我?”

沈昱仍不住噗嗤一笑,忙開口道,“是,皇後娘娘,兒臣知罪。”

另三個人看着蘇黎的樣子,也仍不住笑了,誰都沒想到皇後私下如此的親切,看她和沈昱的樣子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兄妹。

沈昱的腳被蘇黎不輕不重的踩了之後,立刻收起臉上的笑意,指着第三個人說,“禮部尚書,秦雲。”

蘇黎還來不及對他笑,大廳就安靜下來,然後廳內幾盞大油燈就被熄滅,只留下牆邊幾盞小燈籠和每桌桌上的裝飾花燈。

蘇黎好奇的轉身看過去,只見前方空着的臺子上出現幾個舞女,正和着漸漸響起的樂聲舞動水袖。

哦?難道這裏是傳說中的妓院?

這當然不是妓院,沈昱就算在愛玩,也不會帶着皇後玩到妓院去,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帝城一家歌舞坊,顏樂坊。

顏樂坊是帝城最有名的歌舞坊,坊內美伶嬌姬無數,且賣藝不賣身。但是,這樣一個風月場所,出入不是高官貴人,就是富甲商賈。面對權勢金錢,又有多少人能直挺傲骨,不予理睬?

蘇黎當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歌舞坊還是妓院,但是不管是在哪,眼前的歌舞還是讓她集中注意力,不言其他。

今個兒領舞的是善袖,善袖人如其名,兩條水袖舞的是出神入化。随着樂聲上揚,善袖揚手飛舞長袖,再踮腳輕輕一轉,淡藍色的絲質長袖蜿蜒繞身浮動,看着竟像善袖在水中舞蹈。

蘇黎愣愣的看着那個舞女,想起了沈昱生辰宴會時的那個舞女,不禁感嘆,這個舞女的技術竟然和皇宮舞女不相上下,真是不簡單啊!

一曲終了,臺上的舞女福身謝禮,然後徑直向着蘇黎這桌走了過來。

窗外忽的吹過一陣風,帶着一絲塵土味兒,揚起了舞女淡藍的絲裙。蘇黎向窗外一看,各小攤前、店家外的燈籠被略微猛烈的風吹得搖曳不定。

戚章聞到塵土味兒說道,“暴風雨怕是要來了...”

秦雲聽了戚章的話,不禁皺眉,“暴風雨?真是讨厭,這下回府可是麻煩了。”

“秦爺就是急性子,這夏日的暴雨又能下多久呢?怕是等奴家還未和秦爺好好聊會兒,這雨就得停了。”善袖在幾人說話間以來到他們這桌,手裏還端着剛才跑堂給的酒菜點心。

秦雲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轉移過來,看着正在布置酒菜的善袖調笑道:“善袖可是說幌子了吧,什麽與我閑聊?你過來我們這桌難道不是想要和我們的侯爺一述相思之情?”

善袖的雙頰适時的染上一抹紅暈,嗔怒道:“秦爺就是喜歡拿奴家玩笑,真當奴家不會生氣麽?”

“哈哈!”秦雲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戚章、沈昱你們看,善袖可是要生氣了。”

善袖見秦雲如此可惡,不由跺腳,“秦爺是見嫣蘭不在這兒了才如此欺負奴家...”

話未講完,本是愉悅的氣氛頓時低沉,秦雲收起笑,而鐘離雲錦則是悶頭喝了一大杯酒,善袖也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蘇黎神情一凜,有情況?這是什麽狀況?還有...

“嫣蘭是誰?”一石激起千層浪,本是安靜的氣氛因為蘇黎一句話竟變得十分詭異。

鐘離雲錦見幾人都不敢說話了,慘淡一笑,“善袖說的是事實,如是嫣蘭在,秦雲你可不敢如此放肆。”然後他又轉頭看着蘇黎,面容消沉的說:“嫣蘭便是太子生辰宴會那個跳舞的女子,如今她已做禦用伶人去了。”

蘇熙想起那個美豔的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已經進宮的女人多半都是皇帝的吧。

鐘離雲錦一停下,氣氛頓時又低沉起來,戚章看着鐘離雲錦的消沉樣,心裏憤憤然,那個藝伶不知道哪裏好了,竟讓閱盡美人無數的鐘離雲錦如此癡迷,她是個風塵女子就不說了,偏偏還是個整天巴望着入宮,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豔俗女子,真不知道堂堂的永平侯怎麽會如此癡迷與她!

想着,戚章便直白的說道,“蘇嫣蘭姐弟原本是顏樂坊的臺柱子,那嫣蘭一心就想進宮做禦用伶人,不過侯爺你既然鐘情于她,直接帶進府裏便是,又何必在乎她怎麽想的,現在倒好,你把人弄進宮,人家現在可是再沒理過你...”

“戚章!本候的事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嗎?”戚章還未說完,鐘離雲錦便冷下臉開口。

說完戚章雙目一瞪,頓時氣憤的喝下一大口酒。

鐘離雲錦知道自己過分了,便有些歉意的看了戚章一眼,戚章揮揮手,反倒說:“我也就是個粗人,哪懂得你們那些個風花雪月,兒女情長,也便是為侯爺抱不平而已。”

鐘離雲錦自嘲的一笑,“什麽抱不平,要真平的了,就不會是今天這般樣子了。”

兩人幽幽的嘆口氣,把酒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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