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雲微皺着眉,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再一一看了桌上的人。鐘離雲錦和戚章正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善袖在一旁斟酒。皇後娘娘的目光又被臺上歌舞吸引了,一邊吃點心一邊瞪着眼看。她身邊的沈昱正沉默的盯着身前的酒杯...對了,他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今天的沈昱怎麽沒說話?而且現在的樣子,像是有什麽事,剛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殿下?是有什麽事嗎?”一句話不僅喚醒了正在走神的沈昱,也引來其餘人的注意力。的确不對勁,剛剛他們就像完全感覺不到沈昱的存在似地。

蘇黎也狐疑的看着身邊的沈昱,她看歌舞看的高興,都忘了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人了,而且這個人太不對勁兒了,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成熟穩重?

沈昱回過神,看着略帶疑惑的衆人,再次皺眉,“沒什麽事,但,總覺着有什麽要發生了,心裏有些悶,有些慌。”

蘇黎看了看窗外,因為要下雨,攤販已經消失的差不多的大街,“會不會是因為要下雨了?”

話語剛落,一陣閃電和悶雷同時響起,吓得大堂內舞女丫鬟一陣尖叫。

蘇黎也被吓得瞪圓了眼,嘴裏銜着半塊點心,剛緩過神,接二連三又是幾個悶雷和閃電。蘇黎看着不遠處的閃電,想着,這雨怕是大的很,不知道這裏的房屋什麽的有沒有裝避雷針,不會一陣電、一聲雷劈下來,他們就都焦了吧。

蘇黎正胡思怪想中,窗外猛的鑽進一個黑衣人。習武的戚章和沈昱神情一凜,一個拿出劍,一個順手拿起桌上的小碟。正準備襲擊,黑衣人屈身一跪,“殿下,有急報。”

來人是皇帝的暗衛,身為太子的沈昱是見過他的,見其來的匆忙,神色緊急,沈昱心裏慌亂的感覺更甚,“有什麽事?”

暗衛起身來到沈昱身邊,然後對沈昱耳語幾句。沈昱聽後滿臉震驚,接着跑向窗邊,剛要躍出,又想起什麽似地,轉頭對着戚章到:“迅速安全将皇後送回宮。”說完立刻從窗口躍出。

伴随着沈昱和暗衛的離開,一聲較之前更大的雷聲傳來,然後雨點驟然降下,一股夏日特有的暴風雨塵土味兒鋪面而來。

因為黑衣暗衛的到來又安靜下來的大廳又因為突然而至的雨而雜鬧起來。

蘇黎看着沈昱離去的方向,不禁也感到一陣心煩,發生什麽事了?會和自己有關嗎?為什麽是回皇宮而不是回神殿?

“皇後娘娘,請随屬下回宮。”蘇黎把目光收回到身側的戚章身上,淡淡的回了一句,“好。”

沾濕了衣袍下擺的蘇黎抱膝坐在馬車裏,戚章在車外冒雨趕車。

雨滴噼裏啪啦的落在車身上,呆在密閉空間的蘇黎更是感受到了雨聲的空洞,敲的她一顆心也空洞起來,她心裏沒有任何感覺,只是空落落的。所以她才能那麽淡然的讓戚章将自己帶回皇宮。

蘇黎瞪着馬車車頂,腦子空空的,連馬車停下來都沒有發覺。

“皇後娘娘,到了。”

蘇黎掀開車簾,一把油傘擋住了下車的雨水。墨蘭站在車側伸出手,扶着蘇黎下了車,然後走進遮雨的長廊。

“娘娘先去泰安殿暖閣換身衣裳吧。”

“發生什麽事了?墨蘭?”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旨在此等候娘娘。”

蘇黎迫不及待的加快腳步跟着墨蘭來到了泰安殿,皇帝的寝宮。已有宮女在殿外等候,見皇後娘娘到了,就引到寝宮旁的暖閣,然後開始給皇後換衣梳妝。

看似有序的梳妝卻比平時快了一半,換好後打開暖閣的門,皇帝身邊的一位近侍韓衛正等在門邊。蘇黎本是想問出了什麽事,但想着一會兒便要知道了,也沒慌着問。腳踏出暖閣的剎那,那顆空落的心竟然狂跳起來,然後一陣莫名的慌亂噴湧而出。

随着內侍來到皇帝寝宮外間,蘇黎被眼前的景象驚的邁不出步子,整個人愣在門外。

泰安殿外殿跪了一地的人,妃嫔宮女,王宮大臣,就連在她之後進宮的鐘離雲錦和秦雲也在,人們都閉着眼雙手合十,似在祈禱什麽,殿內氣氛十分沉重。

“仁兒回來啦。”蘇黎循聲望去,太後鐘離氏躺于窗邊的榻上,精神萎靡,完全不似今早的容光。

蘇黎大步向太後走去,心裏的慌亂轉換為恐懼,坐在榻前,握起太後伸向她的手,蘇黎略帶哭腔的問:“母後,這是怎麽了?”

太後望着她幽幽的嘆了口氣,聲音飄離的說:“皇帝中毒,生死未蔔。”

蘇黎望着那雙飽含悲傷的眼,心裏一陣絞痛。頓時想到,現世的母親失去自己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蘇黎閉上眼,她不敢想象,特別是在這種氛圍裏。

睜眼看着眼前那個即使傷心欲絕卻依舊不得不保持儀态威嚴的女人,這一刻,蘇黎深深的感受到什麽叫做皇室女人的悲哀。她本是覺得穿越的自己很可憐,但是現在,眼前這個天下權位最高的女人比她更可憐。

不自禁的,蘇黎拉過太後,然後輕輕擁住她,一手緩緩的在太後背上拍打着,嘴裏小聲的告訴她:“沒事兒的,會沒事的......”

這是她在現代最常用的安慰別人的方式,她是個嘴笨的人,無法用言語表明的事情,一般就用行動表示。

她不管這樣的舉動會不會引來別人的側目,在這一刻,她只想這麽做。

她也不想知道太後的悲恸到底是因為江山社稷、個人權勢或者僅僅只是母子情懷,她只知道太後的悲恸刺痛着她的心,她不想讓自己的心更痛,所以,她只有安慰那個悲恸的源頭。

太後鐘離氏靠在蘇黎肩上的一瞬間竟然有些失神,從來沒有人這樣安慰過自己,只有自己安慰別人的。她以為她已經強大的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因為不管什麽事,她總是能自己挺過來,但是這一刻,她突然想起自己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同樣需要關懷的女人,只是一個母親,一個可能即将失去孩子的母親。

人人都說天家的母子是沒有親情的,因為他們之間有權勢,有國家。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對沈堯這個人并不是那麽的在乎,因為這個孩子從小并不是在她身邊長大,比起她,他的乳母可能更受他的敬愛。

而并不怎麽賢明的皇帝也說不上讓她自豪,她以為他對皇帝的情就是那樣平淡的,甚至有的時候,她覺得蘇黎比起皇帝更讓她喜愛。但是現在,她才知道這個兒子對自己到底有多重要,僅僅是作為兒子的身份。

她輕輕的将頭放在皇後的肩上,想要借助這單薄的肩膀消逝一些自己的哀傷,不然心太疼,她受不住。

沈昱安排好調查的暗衛後,一直站在龍床不遠處,看着那些正在為皇帝針灸逼毒的太醫,以及正在垂死掙紮的皇帝。

太醫院首席太醫擦擦額上的汗,轉身面對面對沈昱捧手行禮,“禀殿下,皇上乃是中了巫蠱之術的金蠶蠱。”

巫術?沈昱皺起眉,床上的皇帝已經開始受不了胸腹絞痛而不斷低吼翻滾,一旁下針的太醫按不住不停翻滾的皇帝,正慌亂的不止如何是好。

“你們幾個,去壓住父皇,薛太醫繼續下針,定要止住父皇的毒。”

“是。”

轉眼不再看龍床上的景象,沈昱看着眼前的齊太醫,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兒,說清楚。”

“回殿下,皇上似乎已中毒一日,微臣等發現甚晚,以至現在皇上病情的加重。”

“一日就晚了?”這是什麽東西這麽厲害?

“殿下有所不知,這金蠶蠱是将百蟲置于器密封之,使之自相殘殺,經年後,視其獨存者,便可為蠱害人。這下蠱一般本是取金蠶的糞便或者香灰下在食物中讓人食用,但這次,皇上服下的并不是金蠶的糞便或者香灰。而是,金蠶本身。”

聽完太醫的禀告,沈昱一時竟不曉得說什麽,堂堂皇宮之內,竟讓人對皇帝下了蠱,未到病發時還未發現。沈昱閉上眼,不遠處皇帝痛苦的呻吟更是清晰。

“有什麽方法醫治?”

“微臣無能,請殿下治罪。”本是彎腰禀報的齊太醫屈膝下跪請罪,這巫蠱之術本就是神秘莫測,縱使他閱盡群書,也未見過多少對金蠶蠱的記載,解蠱方式更是不知。

“哈哈!天要亡鄭!”皇帝在痛苦沉吟之際竟也模模糊糊聽到了太醫的話。不禁奮力大吼一聲,然後暈了過去。各太醫見皇帝暈去後又開始對皇上施針,希望皇帝再次醒來時能夠減輕皇帝的痛苦。

“薛太醫、齊太醫。”

“微臣在。”

“勞請盡心。”

“微臣恐慌,微臣當盡最大努力為皇上醫治。”

看着一室狼藉,沈昱皺眉吩咐道:“你們收拾收拾,既然父皇還未醒,就讓皇奶奶來瞧瞧,免得醒了她老人家看着又受不了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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