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蘇黎看着眼神由最初的悲痛迷茫變得清明警戒的蘇熙，無辜的說：“我只是想安慰你來着，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我沒有逼你哦。”

他張了張嘴，卻又挫敗的嘆了口氣。

“那你本是叫林熙的？”

林熙點了點頭，随即他又疑惑皇後為何會救他，林熙本以為最後他會以挾持皇後要挾太子獲得一絲希望的。感受到林熙的疑惑，蘇黎看着他的眼睛，“你說過願意為我赴湯蹈火的。”

“是。”林熙雙眼不禁閃爍，難道皇後現在就要讓他做什麽了？

“我會盡力幫你活下去，不過，你的永遠記住，你每多活一天，都是因為我。所以，我要你活一天，就站在我這邊，不管我是誰，不管我做什麽事，不管我以後還是不是皇後，還能不能護你。”

林熙皺着眉，有些不能理解皇後的意思，他想了想，問道：“娘娘的意思是讓我當娘娘的死士，為娘娘所用？”

蘇黎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幽幽的嘆了口氣，“不是，就你這瘦弱樣，能當什麽死士。”

林熙聽後一愣，然後說道，“我能做娘娘的死士，林熙雖然功力不高，但是也能為娘娘盡一份微薄之力。”

“我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在我身邊，陪着我，讓我有個依靠而已。”不過既然林熙意料之外的有武功，那蘇黎也樂得高興。不過當她看到林熙一臉驚異的表情，蘇黎疑惑的問：“你想到什麽了？”

“娘娘．．．娘娘是想讓我．．．當娘娘的．．．男寵？”林熙好不容易紅着臉憋出這段話，那個一臉詫異的表情便換到了蘇黎臉上。

“我看起來像是很饑渴嗎？”

蘇黎的話剛說出口，林熙就微微變了臉色，看着眼前的皇後。

這根本不是大家閨秀該說的話，就算娘娘的父親是大将軍，娘娘說話比一般女子爽直，但是，這樣的話怎麽會從一個女孩子口中說出來？

蘇黎無視林熙愕然的神情，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的意思就是，就算我以後整天都對着你說這樣不和禮儀的話，也希望你能夠一直．．．恩．．．做我的朋友．．．一個能夠讓我面對你時不用謹慎僞裝自己的朋友，這樣你明白嗎？”

“啊！”無奈于林熙一臉驚訝的表情，蘇黎不想再和這個古人解釋什麽，“總之，為什麽我會提這樣的條件，你不要管，也不要想了，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林熙雖然想不通為何皇後會如此，但是，他既然先受恩于皇後，也只能答應了。

得到了林熙肯定的答案，蘇黎心情頓時達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至少是到達這個世界之後，從未有過的。

蘇黎好心情的閃着眼，看着那個依舊帶着些許迷惑的少年，猛的想起一件事情，“你最後是要逃出宮的對吧？”

林熙看着那雙又變得暗淡的眼，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蘇黎私心裏想要将這個人就這樣圈養在自己這不寬的床帳裏，但是．．．她落寞的一笑，忽的又閃爍着雙眼，“要不我們一起逃？”

林熙驚愕的看着那個明顯比剛剛更興奮的人，一時竟不曉得如何反應。

林熙就如此躲在皇後的寝宮中慢慢等待皇帝的死亡，沒人的時候，他便在床帳裏，當有人進來，他便躲到床下。一切比想象中的順利，并沒有人想到他竟然躲在皇後的寝宮中。

而蘇黎也是越來越和林熙親近，漸漸的，她開始說起自己對皇宮生活的抱怨。一次無意中她說出自己是另一個靈魂附在皇後身體裏之後，蘇黎突然前所未有的覺得輕松，至此，她就開始和林熙講着自己的來歷，講自己以前的生活。

縱然偶爾她會想到林熙并不是什麽能夠相信的人，但是，當看到那張用心傾聽的臉時，她便忍不住的想要告訴他。

幾日後，正當蘇黎想要和林熙說的高興時，墨蘭從寝殿外敲門而入，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焦急恐懼，“娘娘，皇上駕崩了。”

待墨蘭還未走近，蘇黎讓林熙躲到床尾，然後掀開床帳走到梳妝臺前，一顆心忐忑的說：“給我換衣。”

她不僅怕墨蘭發現林熙，更多的是，皇帝的逝世讓她整顆心慌亂起來，莫名的慌亂。

墨蘭這次換衣并未另叫宮女，而是自己圍着蘇黎忙活着，她不緊不慢的為蘇黎換上一身素白的衣裙，頭上的配飾也只是戴了幾個黑白色的固定發飾。

內心慌亂的蘇黎不時的将眼光投向銅鏡裏的床帳，墨蘭看着她不安的眼神，微微嘆了口，略微佯怒的說：“真不知娘娘哪來的勇氣做這等事情。”

蘇黎聽後心猛的縮緊，連帶床帳內的林熙也屏住了呼吸。

看着蘇黎略微慘白的臉，墨蘭又道，“難道奴婢侍候了娘娘許久，還不知娘娘為何近日食量大增又不喜于奴婢們進殿服侍？”

蘇黎這次是真的僵了，真個人直直的坐在梳妝臺前，不時的瞄一眼墨蘭。

墨蘭為她盤着頭發，淡然的問道，“娘娘怎麽會如此大膽的做出這樣的事？”

蘇黎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只想到自己，卻忘了還有個墨蘭時時盯着這副身子的，最後，她只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他以死要挾我的．．．”

墨蘭幽幽的嘆了口氣，續而說道，“不管怎樣，娘娘已經做了不是，墨蘭難道還能将娘娘供出去不成。如下，怕是只能和娘娘一塊兒收拾這個爛攤子，但是墨蘭希望娘娘能夠記住娘娘現在的處境，下次，娘娘做事之前請三思之後再做決定。”

等到墨蘭說完後一會兒，蘇黎才轉身仰着頭看她，淡淡的笑着說了句‘謝謝’。

床帳內的林熙顯然是聽不太懂蘇黎和墨蘭的話，但是隐隐的感覺到了什麽。

過了一會兒，墨蘭開口道， “娘娘起駕泰安殿吧。”

暴雨已經連續下了六天。現在已經停了，六月末的夜晚卻因為前幾日的暴雨顯得有些陰冷，不似夏天。

蘇黎到泰安殿時，內廷侍正在給皇帝遺體沐浴。

所有後妃、公主、皇子均和沈昱站在東殿榓間，面向北面，除了沈昱，所有人都在痛哭。本是心情還好的蘇黎也因為這裏低沉的氣氛變得陰郁。

蘇黎踏進榓間，對衆人免禮後走到沈昱身邊問，“母後呢？”

“還未告知皇奶奶。”沈昱依舊看着遠方，眼睛內布滿血絲，卻幹澀的不見一滴淚水。

“那準備什麽時候告訴她？這事兒瞞不了多久吧。”皇帝駕崩，總是要昭告天下的。

“兒臣怕皇奶奶受不住。”沈昱轉過頭看着身旁的蘇黎，卻微微皺起了眉。

蘇黎咬咬下唇，心裏一陣酸楚。當日得知皇帝中毒之後，太後就已經那樣傷心了。今日她送太後回宮時，太後還盼着皇帝能夠漸漸好轉起來。現在太子似乎情緒也很低落，一個情緒低落的人又怎麽能夠安慰另一個情緒低落的人？看來這事兒又得落在自己身上。想到這裏，蘇黎不禁幽幽的嘆了口氣。

“母後似乎并不是特別傷心。”蘇黎聽到沈昱的話後一怔，擡頭見沈昱正盯着她看，一雙微紅的眼裏滿是哀痛。

蘇黎的确不怎麽傷心，她心裏更多的是擔心，擔心皇帝死後自己的生活會不會有什麽變化，擔心林熙是不是真的願意為她赴湯蹈火，也擔心墨蘭是否有一天将會說出這個秘密，還擔心那個神秘的國師。

但是看着沈昱指責的臉，蘇黎張張嘴，慌神之下竟說出了心中所想：“我傷不傷心又有什麽關系？”

他們已經那麽多人傷心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再說如果她也情緒低落，那太後那兒她就安慰不了的。

“”看着沈昱眼裏的疑惑，蘇黎慢慢回想着和沈堯呆在一起的日子，發現自己什麽也不記得。

看到蘇黎遲疑惹怒了沈昱，沈昱不禁想，這個女人竟然能夠這麽淡漠的看着他們傷心難過？她竟然對父皇一絲感情都沒有？虧他以前還以為她是一個可愛多情的女子。現在看來，她怕是沒有心，她怕是站在他們邊上譏笑着他們的悲痛。

蘇黎受不了沈昱憤怒的眼神，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這細微的動作更加惹怒了沈昱，他一手抓住蘇黎的手腕，拉着蘇黎向停放皇帝遺體的西殿走去。

本是痛哭的衆人被沈昱的動作驚的愣住了，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住正拉着皇後向西殿走去的太子。

墨蘭也被突如其來的事态驚住了，但不一會兒便随着蘇黎兩人想西殿走去。

蘇黎被沈昱緊緊握着手腕，一點都掙脫不了，加之她穿的又是長裙，磕磕盼盼，幾次差點摔倒。她向沈昱叫喊着‘停下’，卻得到的是更快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