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感覺到沈昱像是瘋了一樣沒有理智，蘇黎沒被抓住的那只手提起長裙，露出了雪白的裏褲和素白的錦鞋。

感覺行動方便的多的蘇黎大步跟上沈昱的腳步，低沉着聲音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沈昱邊走邊回頭恨恨的瞪她，卻看到她如此不雅的舉動，心裏更是一陣怒火上揚，便惡狠狠的說：“讓你殉葬！”

蘇黎瞪大了眼，一陣怒火慢慢由心底迸發，剛想和他理論，便被扯進了西殿。

這時候內廷侍已經給皇帝沐浴穿衣完畢，正準備去請太子沈昱為皇帝飯含，卻見太子殿下拉着皇後娘娘就沖進殿內，然後松手就把皇後往殿內一甩。衆人心裏均是一緊，但是誰又敢插手皇家的事？

蘇黎被沈昱猛的一甩，她雖然極力想要穩住身形，最終整個人還是撞在了西殿一側的梁柱上。那一瞬間，她頓時覺得腰背失去了知覺，接着一股鈍痛傳來。

她睜大了眼，喉嚨深處的呻吟卡在咽喉。身體的疼痛和着怒火委屈在胸腔翻騰。

不遠處的沈昱顯然也是被吓到了，他一向急躁，但是以往憤怒是發脾氣的對象不是內侍便是侍衛，他們的身子骨明顯比大病初愈不久的皇後好多了。看着蘇黎痛苦的蹲□，他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起來。

“滾開！”蘇黎見沈昱往她身前移動步子，不禁憤怒的低吼出聲。

不似于一般女子的低啞吼聲刺激着沈昱，讓他想起了自己帶她來西殿的目的。他指着皇帝的遺體，對蘇黎命令道：“父皇停殡于宮中的時日，你若不日日在此恸哭，我便讓你殉葬！”

“哈！”蘇黎嘲諷的一笑，而後撐着腰站起來，她雙手叉腰的樣子頗有潑婦罵街的架勢，心裏的憤怒和疼痛已經讓她顧不得現在的形勢，“我為什麽要給他哭喪？如果不是他娶了我，我現在會在這個鬼地方？”

“伊仁！你說什麽？”沈昱惡狠狠的看着她，咬着牙問她。這個女子真是太猖狂了，竟然敢這樣跟他說話，竟然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難道不是嗎？”蘇黎想着自己在這裏待着的日子，不過半個月，卻活的像是度日若年的過了半年。前幾日一直壓抑着的不滿和委屈又突然膨脹，擠進本就已經憤怒滿滿的胸腔，她不禁眼含着淚水，略微哽咽的朝着沈昱大吼，“自從我來到皇宮，哪一天不是擔驚受怕的？這個皇後的位置你以為每個人都稀罕嗎？你以為我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背地裏想着要怎樣整死我然後爬上這個位置嗎？你知道我以前的生活有多自在多快樂？我．．．．”

“娘娘！”一路跟着蘇黎的墨蘭站在殿外一聲急喊，喚回了蘇黎的思緒，差一點，她就要暴露自己的秘密了。但是已經膨脹的心情卻不能立刻壓縮，蘇黎瞪着眼在墨蘭和沈昱之間來回，微紅的眼盛滿眼淚，就差掉出眼眶。

墨蘭走到沈昱身側微微?身，“望殿下恕奴婢無禮。”

接着她走上前去，輕輕的将蘇黎攬進懷裏，嘴裏卻恨恨的說：“娘娘你不可如此，你答應了奴婢凡事三思的。”

蘇黎一怔，心裏從未有過的疼痛和孤獨，她死死咬住嘴唇，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沈昱本來被蘇黎的吼叫給怔住了，看着墨蘭上前才反應過來這個奴婢是多麽無禮，剛想訓斥，蘇黎卻在墨蘭的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就如同蘇黎第一次醒來一樣，她哭很放肆，但是誰都聽得出哭聲裏的委屈和悲痛。

沈昱看着她在墨蘭懷裏慢慢下滑，最終拉着墨蘭滑坐在地上，毫不壓抑的哭聲從墨蘭的懷裏傳出，顯得悶悶的，蘇黎的肩背也因為痛哭而不停的抖動着。

這一次沈昱是真的傻了，他和大部分男人一樣，最怕女人的眼淚，而且蘇黎的眼淚如洪水般來勢兇猛，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他又能有什麽其他的反應。

而墨蘭心裏也是極其震撼，心底生出了第一次見到皇後這樣哭泣是的心痛，那時候她以為這是她的小姐才會如此心痛，但是現在呢，現在為什麽也會心痛？

這時将要為皇帝主持小斂、大斂的國師裴然來到了西殿，見殿內景象不禁皺眉。他本就知道這個皇後是假的，所以看到蘇黎在殿內哭的如此放肆，便猜想她應該不是為了哭喪。

尋來一旁的內廷侍問清情況後，裴然上前對沈昱行禮提到一件事，“娘娘這樣倒是有利于小斂、大斂的進行，不過，如若皇後娘娘都如此痛哭傷心，那太後娘娘那邊誰去安撫？”

沈昱先是憤怒皇後的薄情，現在又尴尬于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當下的情況，倒是沒想到這幾日都是皇後在太後一旁安撫勸慰，如若她不薄情，不清明，那太後那裏怕是會跟着她更傷心了。

想了想，沈昱輕咳了兩聲，對着仍在抽噎的蘇黎說：“還請母後節哀，皇奶奶那兒還得母後費心。”

本已經将情緒發洩的差不多的蘇黎聽到沈昱的話差點岔氣，這個人還真當她是在哭喪？難道他不知道她是被他欺負哭了的？

從墨蘭懷裏擡起頭，蘇黎剛想回嘴，卻接到裴然一個淩厲的眼神。蘇黎氣焰頓時一低，委委屈屈的站起來，不時抽噎着由墨蘭扶着往外走。

“你去哪裏？”沈昱出聲喚住了這個行為思想怪異的女人，真不知道她腦袋裏到底裝的是什麽。

“去．．．告訴太後．．皇上．．駕崩了。”蘇黎恨恨的瞪着沈昱，他們剛剛不是就在說這個嗎。

“恩。”沈昱點點頭，一手握拳抵于鼻下，輕哼了一聲，“去吧，要安撫着些皇奶奶。”

蘇黎一等他說完，轉身離開了西殿。

去太後寝宮福臨殿之前，蘇黎先在泰安殿的暖閣整理好儀容，再随着墨蘭帶着一幹宮女內侍向福臨殿走去。

其實從蘇黎到這裏之後，太後一直待她是慈愛溫和的，但是，蘇黎卻因為自身的芥蒂無法與太後更加的親近。但這也不妨礙她在這個艱難的時刻安撫太後，畢竟，任何一個女人都很難抵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殘酷的事。

蘇黎到了福臨宮拂了衆人的禮後直奔太後寝殿。本以為現下太後正在睡覺，可進殿之後卻發現太後披着睡袍站在窗前。

太後感覺到了蘇黎的到來，她側頭看了看蘇黎，續而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仁兒，你瞧，雨停了。”

“母後．．．”蘇黎站在太後身側，看着她的樣子，依稀覺得太後應該猜想到她這次過來的原因。

“仁兒莫不是在為難該怎樣告訴母後？”太後回過身，伸手理了理蘇黎被風拂亂的發，“仁兒以為母後看不出你穿的是喪服？”

蘇黎一想，張了張嘴，“母後節哀。”

太後慘淡一笑，便喚上宮女替其更衣。

皇家的葬禮當是天下最隆重的葬禮。

僅僅只是一個小斂已經快要了蘇黎的命，從午夜一直等到天明十分，然後便是一整天的跪拜哭喪。各種禮節步驟讓本來沒有淚水的蘇黎也不禁哭了出來，這皇帝當得真是神武，死了都還能折磨別人好一陣子。

等到大斂完畢之後，蘇黎也去了半條命。皇帝的靈柩還需在宮內停放一段日子。

略微空閑的蘇黎午睡醒來之後躺在榻上看着窗外出神，自從皇帝中蠱之後，帝都一直湮沒在雨幕之中，皇帝死後，雨雖然停了，但是卻始終陰沉沉的，不見一絲豔陽。

這樣的天氣顯然是很破壞心情的，何況現在的皇宮滿是白幕，一眼望去，很是陰森。

不知道墨蘭将林熙藏哪去了，那日她在西殿痛哭之後，她才直覺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至少，有一個人是站在她身邊的。

就在前幾日蘇黎與林熙聊了許多事之後，她感覺得到林熙待她是真誠的，如若林熙是裝出來的，那她也只有認命，不過，她還是選擇相信，至少那樣能夠給她一些安慰。

蘇黎想着這種天氣找人聊聊天興許還能讓人感覺有些生氣，剛想喚墨蘭帶她去找林熙，就見墨蘭領着一位侍從趨步上前。

“奴才、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免禮。”蘇黎定睛一看，那個侍從這幾天好像一直跟着太子沈昱身邊的，“有什麽事嗎？”

“禀娘娘，太子殿下有請。”蘇黎聽後不禁有些皺眉，她本來對太子很有好感的，但是，前日晚上，他強行把她拖到泰安殿西殿的事，卻讓她對這個人有了些恐懼心理，蘇黎從來沒想過平時總是笑顏相迎的太子竟然會那麽狂暴的對待她。現在他要見她，為什麽呢？

侍從看着蘇黎盯着他的方向，眼神卻恍惚沒有神采，不禁着急的喚了一身，“皇後娘娘。”

蘇黎一回神，淡淡的笑了笑，讓墨蘭給她換了身衣裳，便随着侍從向太子東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