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目送太皇太後離去後，蘇黎便随着墨蘭到了皇帝的泰安殿，沈昱剛才派內侍知會她，讓她得空之後就去泰安殿，商議明日沈昱人生中第一次早朝。

去泰安殿的路上，蘇黎遠遠的看到幾個人跟着沈昱正快步走來，她微揚起嘴角，加快腳步，待近些後便和沈昱打招呼，“這是要去哪兒？”

但是沈昱并未對她笑臉相迎，而是憤然的盯着她。

蘇黎見沈昱神情氣憤，收起笑猜測這個脾氣怪異的人又在生什麽氣。沈昱走近後并未停下腳步，連減緩的趨勢都沒有。正當蘇黎以為沈昱即将與她擦肩而過時，他卻又一次一把抓住蘇黎的手，然後不顧她一身長裙将她往福臨宮拖去。

“喂！沈昱！你又要幹嘛？”蘇黎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什麽狀況，但是又掙脫不開沈昱抓的死死的手，只得一路嗑盼的跟在他身後。

沈昱轉頭看着略顯狼狽的蘇黎，瞪大的雙眼滿是怒火，“幹什麽？朕倒是想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蘇黎慌亂中分神想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他，卻不料一腳踩在自己的長裙上，下意識的尖叫一聲，蘇黎傾身向前方倒去。

沈昱見蘇黎快要摔倒，更加用力的捏緊她的手腕，然後往自己身邊一扯，蘇黎又尖叫一聲，接着被沈昱摟在身前。

正準備發火的蘇黎還來不及開口，沈昱摟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蘇黎便被扛在沈昱肩上。她還來不及叫出聲，沈昱又是一提氣，然後縱身踏着皇宮的屋頂向福臨宮飛去。

已經沒有心情享受古代輕功的蘇黎被沈昱的頂的生疼，頭在半空中晃蕩的暈沉沉的。她吸了兩口氣後不禁罵道，“我靠！沈昱！你到底．．．啊！．．．要幹什麽？放我下來！你說過不會再這樣的！”

話剛出口，沈昱穩步落地，然後很是粗暴的将蘇黎從肩上放下來。

蘇黎後退了兩步之後終于穩住了腳，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撐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氣，惡狠狠的盯着沈昱。

“不會這樣，那也要看娘娘到底做了什麽！”

“我又做什麽了？”

“你自己進去就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沈昱不顧蘇黎的憤怒，直接上前鉗住她的手臂，然後向着福臨宮偏殿走去。

蘇黎再次磕磕盼盼的跟着他往前走，心裏無緣由的一陣慌亂，等到沈昱一手推開偏殿的門把她甩進殿內，蘇黎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髒開始狂跳。

殿內，林熙一身宮女裝扮跪在地上，他周圍好幾個侍衛正用劍指着他。

“太後娘娘，這個你要怎麽解釋？”沈昱冰冷氣憤的聲音由身後傳來，蘇黎頓時感到脊背一陣陰冷。

她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本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蘇黎已經可以不顧林熙的死活了，但是，想着這幾日天天聽她說着過去生活的林熙，蘇黎心裏就是不忍心。想着，蘇黎轉過身看着逆光的沈昱，“他并不知道她姐姐的計劃的。”

“那又如何？弑君之罪足以滿門抄斬。”沈昱看着臉色已經蒼白的蘇黎，繼續說：“包庇之罪也是死罪。”

蘇黎一怔，然後慘淡一笑，似乎自己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你父皇冤殺了他全家，他姐姐殺了你父皇報仇，接着你殺了她姐姐。”說話間，她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滿是悔恨和絕望的林熙，再次回頭盯着沈昱逆光的眼，歪理道，“輪也該輪到他為他姐姐殺你了吧。”

沈昱聽了她的歪理一股氣悶着胸口，竟忘了呵斥她。

因是逆着光，蘇黎看不太清沈昱的臉，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神情，便又說：“你不是要讓我幫你和宰相搶權力嗎？把他作為報酬不行？”

話音剛落沈昱上前兩步，伸手掐住她的脖頸，“你找死！”

蘇黎不适的咽了口唾液，略微艱難的呼吸着，猛然想起，她的思考方式似乎太現代了。緩緩閉上眼，蘇黎覺得現在的情景時曾相識，續而自嘲的一笑，不久前，那個國師也想要殺了自己。

殿外夕陽西下，溫熱的陽光透過殿門斜照進殿內，灑在蘇黎臉上。

再次努力呼吸幾次，蘇黎感覺到了陽光漸漸布滿了自己的臉，溫熱的感覺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她睜開眼，聲音卻略微顫抖，“沈昱，放我們一條生路，對你不會有壞處的。”

沈昱看着蘇黎夕陽下的臉，本是蒼白的皮膚被染上一層濃濃的橘紅，棕色的眼映着橘紅陽光，閃爍着絲絲恐懼的神色，讓她清秀的臉透出一種異樣的美。

沈昱感覺自己看着這樣一張臉竟然會心軟，不由皺着眉問道，“你保他幹什麽？”

蘇黎腦子裏劃過好些答案，保他是為了那個願意為她赴湯蹈火的承諾，還有自己能夠跟他抱怨古代的不好．．．

但是，她卻不能這樣回答沈昱。

“說啊，你保他幹什麽？能有什麽好處？”

蘇黎在沈昱的逼問下咬咬唇，接着毫無底氣的反問他，“那你殺他幹什麽？能有什麽好處？”

沈昱看着蘇黎無措的臉，聽着她語氣軟軟的問話，心裏的憤怒也降了些。這時，一個聲音出現在沈昱身後，“皇上，太後娘娘的話不錯，殺了他對你并沒有好處。”

沈昱聞聲放開蘇黎轉身看向門外，脫離桎梏的蘇黎疾步向後退去，然後撐着身旁的桌子不停咳嗽。

出聲的是奉旨進宮的永平侯鐘離雲錦。

得知先皇中蠱後，他和禮部尚書秦雲先是向沈昱請罪，因為蘇氏姐弟是他們倆人弄進宮的。因他倆人是沈昱朝野之上不可或缺的一股勢力，而且沈昱之前與蘇氏姐弟交好也未能發現他們的歹心，便也只是罰了兩人俸祿。

鐘離雲錦得知刺客蘇嫣蘭死亡之時，心裏又是震驚，還很傷心，而後他還收到了蘇嫣蘭的信。

今日本是進宮商讨明日如何在沈昱的第一次早朝上壓制宰相，但是剛開始商議不久，一個暗衛便出現在在沈昱身邊，然後說了幾句話之後，沈昱便憤怒的向福臨宮走去，半路還劫持了太後娘娘。

待到鐘離雲錦趕到的時候，他一眼便望見了身着宮女服得林熙，聽了一會兒皇帝與太後的對話，鐘離雲錦心裏想到蘇嫣蘭，最終還是決定幫太後将林熙保全下來。

鐘離雲錦沉下心，走到沈昱面前跪下，“懇請皇上赦免蘇熙。”

沈昱冷哼一聲，“他是死罪。”

“皇上！”鐘離雲錦擡頭看着神情陰冷的年輕皇帝，熟知這個人不會輕易饒恕林熙的罪，便道，“正如娘娘所說，現在殺了他對您也沒有任何好處，不如，将他收為己用。”

沈昱聽後挑眉看了一臉不願的林熙，冷笑一聲，“你瞧，他根本就不領你的好意。”

鐘離雲錦看了看一臉緊張的蘇黎，然後也把視線轉到了林熙身上，“他或許願意為太後娘娘效力。”

話音剛落，林熙的神情卻是柔和了許多，但是沈昱卻又是一聲冷笑，“你怎麽就确定他能夠幫到太後娘娘？”

鐘離雲錦頓了頓後才說，“皇上，既然他姐弟二人能夠将先皇害死，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

一提到先皇，沈昱的眼神更是陰冷，這時鐘離雲錦急忙開口道，“皇上，現下我們最大的敵人應是宰相。”

沈昱想了好些時間，才漸漸開口，“那你又怎麽保證他不會有異心？”

鐘離雲錦淡淡的吐出幾個字，“噬心丹。”

噬心丹乃是皇室成員及衆大臣給一半死士服用的丹藥，這藥也就是毒藥，如果不定期服食解藥，到了時辰，便是死路一條。

聽到這個名字，蘇黎便知道噬心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了，她側眼看了看不遠處的林熙，恰巧林熙也在看她，她便詢問的對他眨眨眼，林熙看到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樣雙方似乎已經達成協議，沈昱靜下自己的心後便提步向蘇黎走去，想着要和她說說林熙到底能夠有什麽用。

但是蘇黎一見走過來的沈昱，便急忙提起裙角再次向後退去，慌亂的腳步表明了她的恐懼。

沈昱看着他的樣子步子一頓，他本來是想到蘇黎身邊的桌邊坐下，卻不想蘇黎竟然把他當成洪水猛獸般避讓。腳步一轉，沈昱轉身朝着另一側的床榻走去。

坐定後，他又無意間看見蘇黎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心裏更是氣悶，連帶聲音也陰冷惡狠，“林熙既然決定讓娘娘您收為己用，那娘娘您說說您是要怎麽個己用法？”

蘇黎看着他那個陰冷惡狠的樣子，她總是會想到這個人笑意融融的樣子，而一想起她笑意融融的樣子，蘇黎心裏就十分酸澀，這個男人本來是她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可以給她帶來快樂的人，但是現在，這個人已經是第二次這樣陰沉沉的對她說話和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