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想到沈昱的暴躁和陰沉，又想到沈昱上次發火後也對她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而且之後他也勇于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思緒一轉，蘇黎呼了一口氣，坐到身前的凳子上，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平靜下來後，蘇黎緩緩開口道，“我還沒想好要怎麽用他。”

沈昱冷笑一聲，“娘娘的意思是，要把這個人留下來，但是留他有什麽用，娘娘并不會給朕一個答複？”

蘇黎仍舊淡淡的看着他，剛才的驚慌失措已經消失了，開口也是說的毫不相幹的話，“沈昱，你當了皇帝之後說話都疏離了好多。”

沈昱一愣，随即臉又沉了些，“娘娘，這似乎不是朕當沒當皇帝的原因吧？難道這件事還是朕錯了不成？”

蘇黎皺着眉看着繼續陰沉的沈昱搖搖頭，“我沒有說你錯了，我也承認救下林熙是我的錯，但是既然我已經把人救下了，我便會争取最大的努力将他救下來，至于救下來做什麽，我現在還沒想好，但是并不代表我一直不會讓他為我做事。”

看到沈昱略微舒展的眉頭，蘇黎繼續道，“而且你不是也要給林熙吃什麽噬心丹麽，這樣你也可以不用怎麽擔心林熙了，況且我已經答應了要幫你的，那以後林熙為你做事便是不可避免的。”

說到這裏，沈昱的臉色比剛才要好了一些，蘇黎見這件事差不多已經解決，便繼續了剛才打斷的問題，“不過，沈昱，為什麽最近你總是發怒？還總是沖着我發怒？”

沈昱本來聽了蘇黎的話心裏也不怎麽煩躁憤怒了，但是這個太後竟然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氣他，“娘娘難道認為朕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該心平氣和的嗎？”

“我沒有這麽說的，”蘇黎看着又開始皺眉的沈昱，徐徐開口，“但是我覺得，對自己人就算有氣，也不能這麽兇的。”

沈昱被蘇黎一噎，順勢問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讓朕憋着？”

“沒有啊，你可以對着宰相黨的人發火的。”

蘇黎的話一出，本來就寂靜的偏殿頓時更加安靜，蘇黎不由幽幽的嘆口氣，“遷怒是你身為皇帝的福利啊！”

掃視了偏殿愣神的衆人，蘇黎的心情竟然漸漸的變得好了起來，“皇上你不記得前幾日還答應過我你以後會克制自己脾氣呢，結果呢？”

沈昱不料蘇黎是這樣一個計較的人，但是他确實也說過這樣的話，一時，當着一室臣子，沈昱竟不曉得怎麽回答。

蘇黎一笑，“所以，你還是遷怒吧。”

沈昱聽後輕輕的咳了一聲，續而說起了正事，“林熙的事，朕就答應娘娘就此過了，不過噬心丹他是要吃的，而且不能再對皇室有任何異心，不然別怪朕不客氣。”

蘇黎一聽，微微一笑，語氣愉快的奉承，“皇上英明，皇上萬歲！”

沈昱聽她這樣一講，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已經漸漸黑暗下來的偏殿內也無法看清他臉上細微的表情，“那娘娘過會兒就到泰安殿和朕商讨明日早朝的事宜。”

蘇黎輕輕的點頭答應。

見蘇黎已經答應，沈昱也不想在待下去了，便起身向殿外走去，轉身之後，身後傳來蘇黎溫諾的聲音，“恭送皇兒，有空來玩兒。”

待到皇帝離開，墨蘭覺得自己有說不完的話想要對蘇黎講，特別是剛剛才音落的‘恭送皇兒’，這簡直太不合禮儀了，但是現在似乎又不适合講。

蘇黎卻沒想到自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看着沈昱離開後松了口氣，心裏又不禁竊喜，其實沈昱這個皇帝軟硬不吃，反而淡然直白的說話他倒是會聽。

一想到這個，蘇黎心情便是大好，不由的大聲喚道，“墨蘭，點燈，這屋子黑死了！”

聽到太後吩咐的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忙碌起來。

蘇黎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已然忘記了自己剛剛又在生死邊緣徘徊，反而心情十分愉悅。

她一邊向偏殿走一邊跟墨蘭抱怨，“那個沈昱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啊！上次也是把我摔到柱子上就痛了好久，這次脖子和手腕有傷了。”

“娘娘，”墨蘭端着藥膏跟着她身後，出口提醒她，“不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諱。”

蘇黎想起今天不曉得叫了幾次，無所謂的撇撇嘴，“他是我兒子。”

“娘娘．．．”墨蘭無奈的喚她，卻又覺得說再多也沒有，蘇黎似乎就沒怎麽聽過她的話。

蘇黎進了偏殿一看，鐘離雲錦坐在桌邊，林熙已經換回男裝，兩人正坐在一起說着什麽。

蘇黎坐到一旁的榻上，挽起袖子，對着林熙招招手，“小林子，過來給哀家上藥。”

蘇黎話音剛落，鐘離雲錦便不由的笑了出來。

林熙看着側躺在榻上的太後娘娘，心裏很是感動，他被暗衛持住的那一刻便沒想過會活下來。

緩緩的渡到蘇黎身邊，林熙才看清她手腕上被沈昱捏出的淤青。顧不得其他，林熙微微皺起眉，輕聲說：“請娘娘恕奴才無理。”然後坐到她身側，輕拿起她的手，就着一旁墨蘭手裏的藥膏給蘇黎輕柔的上藥。

蘇黎微微被這一系列輕柔的動作怔住了，不由的有些看癡了。

“太後娘娘若是無事，微臣便告退了。”要和林熙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畢竟福臨殿是太後寝宮，他也該離去了。

“你等等。”蘇黎揮手讓鐘離雲錦坐下，然後好奇的問道，“為什麽你也會讓沈昱放過林熙呢？”

鐘離雲錦一晃，久久沒有開口。

蘇黎在心裏吐了吐舌頭，剛想對鐘離雲錦說不想說就不用說，林熙卻開口了，“是姐姐生前讓永平侯為我求情的。”

蘇黎了然的點點頭，見自己身上的傷藥也上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對鐘離雲錦說：“你也是要去泰安殿的是吧？我們一塊兒吧。”

鐘離雲錦聽後離開起身，“那微臣便與娘娘一塊兒。”

蘇黎點點頭下榻向殿外走去，邊走邊嘟嚷，“不知道沈昱那兒有沒有晚飯，我還沒吃飯呢。”

鐘離雲錦聽後說道，“皇上已經派內侍知會娘娘去泰安殿用膳。”

這是蘇黎洗澡的時候，皇帝身邊的內侍到福臨殿傳達的。

蘇黎聽後不禁揚揚眉，“他還想的挺周到的嘛。”

去往泰安殿的路上，蘇黎順便問了鐘離雲錦現在朝堂的勢力分布，如果這些不了解清楚，那将會很是麻煩。

京朝現下權位最高的官職便是正一品宰相，莊畢。宰相在京朝秉承主旨綜理全國政務，所以，莊畢本身的權利就很大。而且其女是先帝寵妃莊貴妃，現為莊太妃。

莊畢旗下勢力繁複，如是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及工部尚書就已歸其門下。

吏部乃主管官吏任免、考核、升降等事宜，吏部尚書史德章與莊畢二女兒成婚。只要史德章一日坐在吏部位置上，皇帝沈昱想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勢力就會得到一定的阻礙。

刑部尚書在先帝去世前本是中立，但不知宰相莊畢用了何種辦法竟然先沈昱一步拉攏了刑部尚書齊羽。吏部本市主管司法刑獄，這對沈昱來講無疑也是需要除掉的宰相勢力之一。

最後一個便是工部尚書楊賢，工部主管工程營造、屯田水利，工部尚書也只是在兩年前才與宰相勾結在一起的，但也表現的不是很明顯。

而沈昱這方便只有一直忠于皇家的戶部尚書張恒之和禮部尚書秦雲。

戶部主管地方戶口和賦稅財政，這倒也時一股強大的勢力，至少皇家的財政支出還是掌握在皇帝手上的。

但是禮部由于只是掌握着典禮、科學、學校等事宜，便對這次的權力之争幫不了太大的忙。但好在秦雲人和善，在朝野之中人際關系倒是不錯，雖然都不是一些職高位重的，但卻都是有才華、有抱負的愛國方士，這無疑是除去宰相勢力黨的換員備選。

蘇黎聽完後不禁皺眉，“那沈昱不是處于下風？”

“非也。”鐘離雲錦看着蘇黎挑嘴一笑，“太後娘娘可是舉足輕重的。”

“我？”蘇黎不禁一愣，這個伊仁已是父母雙亡，又是獨子，“哪來的勢力？”

當今天下兵權兩分，一份一直在宰相手中，另一份原本是護國将軍伊将軍執有，但伊将軍逝世便交予皇帝執有。所以現下兵權便是宰相與皇帝沈昱一人執有一份。

但是，兵部尚書周戚席是伊将軍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因此，周戚席現在雖看似中立，但實質卻是會站在太後伊氏一方的。

而明日即将趕回帝都的大将軍李富貴也原是伊将軍部下，只要太後伊氏出面，想是也是站在太後這邊的。

驚訝于自己竟有如此勢力潛力的蘇黎久久不能回神，好一會兒，她問道，“這就是皇上讓我幫他的原因？”

“是。”

兵權在誰之手，對于朝野權勢之争十分重要，如若大部分兵權掌握在皇帝手裏，那宰相起兵造反便不是那麽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