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出戒毒所的那一瞬間，林昔歲有些恍然，而身旁的段疏淮也沒好到哪去。
“你接下來去哪？”林昔歲已經聽完了段疏淮所有的故事，這個女孩比她更不容易。
“繼續我未完成的學業，我導師已經承諾只要我出來，還能是他的學生，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你呢？”段疏淮伸了個懶腰，舒服的眯起眼睛，好久沒這樣曬太陽了。
“回家一趟。”林昔歲用手擋着眼睛，同樣慵懶的語氣“你要是有事可以找我。”
“好啊。”段疏淮覺得很神奇，短短一年的時間，她和林昔歲就像是綁定了一樣。
坐在回家的車上，林昔歲不自覺的開始發呆，恍然間又想起了段疏淮的故事。
家教只是所有故事的開始，段疏淮開始每天固定去章律竹家給鄒禦也補習，章律竹工作很忙，段疏淮便每次都在結束了鮮奶店的兼職就直接幫她把鮮奶捎過去。
一開始章律竹說要給她加工資，段疏淮拒絕了，有時候段疏淮去的時候章律竹還沒回家，鄒禦也的奶奶偶爾會在，不過段疏淮不喜歡她，太過勢力，誰都瞧不起。
對待鄒禦也也不是很上心，每天沒日沒夜的打麻将，輸了就會對章律竹發脾氣，偶爾幾次段疏淮還沒走，她就已經開罵，那語氣段疏淮覺得和她家巷子裏那些女人一樣。
這天段疏淮來到章律竹家，開門的依舊是鄒禦也那個小家夥“媽媽還沒回來？”
“媽媽回來了，不過老師你快來看看媽媽，她流血了。”小家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風風火火的拉着段疏淮就進去了。
這是段疏淮第一次進章律竹的卧室，很幹淨，一樣很暖的感覺，然而現在卻是滿屋的狼藉，章律竹正在仔細收拾自己的圖紙，額頭上還在流着血。
段疏淮疑惑的看着鄒禦也，懂事的小家夥難過的低下頭“爸爸回來了，然後和媽媽吵架，還打了媽媽，我讨厭爸爸。”說着小家夥居然哭了起來。
章律竹剛剛把圖紙放在桌上，鄒禦也就哭了，安撫的抱着他“禦也不哭，乖，媽媽沒事，你先和老師出去好不好？”說着帶着些許懇求的看着段疏淮。
段疏淮只能拉過鄒禦也的小手“禦也，媽媽要收拾一下，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小家夥自然不肯，章律竹有些無奈，其實段疏淮是更擔心章律竹的傷口的，看着她身上的職業裝應該也是才回來一會。
“要不我先幫你處理下傷口，不然感染了很麻煩。”段疏淮真摯的說到，這樣的章律竹真的讓她很心疼，彼時的她還不知道這種心疼來源是什麽。
“你傷口一直這樣禦也會擔心的。”段疏淮知道只有鄒禦也才是她的死穴。
“好吧。”看着鄒禦也紅紅的眼睛，章律竹點了點頭。
“你們家醫藥箱在哪？我幫你。”段疏淮舒了口氣，章律竹是那種看似溫柔實則倔強的人，也是很讓人心疼的人。
“客廳茶幾下面，話說你會嗎？”章律竹有些懷疑。
段疏淮沒回答，去了客廳利索的找到要的東西，章律竹的傷口不算很嚴重，不過消毒的時候還是很疼。
酒精擦在傷口上，章律竹本能的瑟縮，鄒禦也緊張的握住自己媽媽的手。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段疏淮熟練的幫她上藥，貼好紗布。
“好了。”段疏淮幫她把放在眼前的劉海撩開。
“這麽快？”章律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傷口，頓時疼的倒吸一口氣。
段疏淮抓過她的手“別亂碰，很疼。明天你要是有空還是去診所看看，好了，禦也該去做作業了。”
“老師今天可不可以不做。”鄒禦也拉着章律竹的手不肯放開。
詢問的看向章律竹，無奈的章律竹只能點點頭，看着屋裏的狼藉，章律竹拉着鄒禦也去了客廳，段疏淮也只能跟過去。
章律竹看着茶幾上的鮮奶，打開給鄒禦也倒出來，每一個動作都那麽好看。
段疏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着一個女人發呆，直到章律竹将熱水遞給她“你不愛喝茶我就不泡了，坐會吧。”
“謝謝。”段疏淮其實很想知道是怎樣的事情才會讓章律竹和一個人吵起來，畢竟章律竹的脾氣實在太好。
“要謝也是我謝你，不過話說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會這麽懂這些？”章律竹虛指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段疏淮低頭喝了口水“我媽媽以前教過我。”
“嗯？你媽媽是醫生？”章律竹自動的接到。
段疏淮沒否認也沒承認，在章律竹面前她總覺得有種莫名的自卑，害怕自己陰暗的一面被她知道。
其實她媽媽怎麽會教她這些，不過是從小和巷子裏的孩子打架打多了，身上總會受傷，又不敢告訴媽媽只能自己偷偷處理。
那時候太過無知，有人說她沒有爸爸，她便會和那人打一架，打服他為止，當然這也導致很多人會說她沒家教，可段疏淮只覺得諷刺，一個正常的家都沒有又哪來的家教。
初中那會又認識了那個所謂的男朋友，沒事和他們出去溜達，有時候也會受傷，漸漸的給自己處理傷口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可這一切她都不敢和章律竹說，她害怕從章律竹的眼裏看到嫌棄或者同情，不管哪一個都不是她要的。
段疏淮想和章律竹平等的交流，可是章律竹總是把她當小孩。
“既然今天給禦也放假，那姐我先走了。”段疏淮害怕章律竹會繼續追問，她不想騙她，了那些過往是她小心翼翼隐藏的自卑。
和她的生活不同，看得出章律竹是一直活在陽光下的人，段疏淮想靠近她，卻又害怕她會厭惡自己。
要兼職要家教，還要拿獎學金，段疏淮的生活就像一個陀螺，不停的旋轉，只有在沒有動力的時候才能停下來。
沒什麽朋友，因為沒有人和她一樣忙，很多人是為了買化妝品，買包包，買衣服在賺點外快，可是段疏淮不是，她是為了生活，為了攢錢。
“疏淮，我這裏有一個公司的小項目，給公司設計一個系統，報酬挺高的你有沒有興趣？我覺得以你的能力可以的。”剛剛從圖書館出來，遇到一個大四的學長，學長對她一直挺好的。
“我不行吧。”段疏淮不想拖累別人，雖然報酬很誘人。
“可以的，沒事就當是學習。”學長很輕松的說到。
“那，我考慮考慮。”段疏淮想着長時間不回應，學長應該就不會找她了。
“好吧，我等你消息。”學長是個很陽光的人，長的也很帥氣，這樣一個有顏值有能力的人，這麽幫自己段疏淮不會不知道意味着什麽。
可是段疏淮沒辦法回應他，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學長人很好，可給她的感覺還比不上初中的那個混混男朋友，更別說章律竹。
段疏淮發現自己總會不自覺想到章律竹，每天最期待的也是去見章律竹，這讓她心慌，她并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本能的覺得不對勁。
在拒絕了學長三次之後，段疏淮只能遺憾的告訴他“我沒有電腦，也買不起電腦，所以謝謝學長的好意。”
學長微微一愣，似乎是知道了什麽，什麽也沒說就走了，段疏淮想估計在一個什麽也沒有的人身上投資并不值得。
不怪她想的陰暗，只是從小的生活環境，讓她會不自覺的這麽想，世界以痛吻我，我報世界以歌這種所謂的高尚，在段疏淮看來全是扯淡，當你從小被人唾棄，被孤立，被嫌棄，要麽一直沉默，懦弱，要麽變相的反抗。
然而一個星期後，學長再次堵在她宿舍樓下面，手裏提着一個電腦包。
“學長這是什麽意思？”段疏淮知道一臺電腦對學長的家境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對她來說卻太過了，不至于過度偏激的認為是施舍，卻也不想欠巨大的人情。
“疏淮，我沒別的意思，真的就當是我借你，我的團隊也很缺人，我知道你可能會說比你優秀的人還有很多，可是就當是我主觀印象，我覺得你很有潛力，只是需要一個平臺，所以想邀請你加入我的團隊。”學長誠懇的語氣，讓人無法拒絕。
段疏淮微微仰頭，學院裏很多人說她太高傲了，可其實誰知道她只是自卑。
沒有誰不渴望被溫柔的對待，段疏淮也一樣，她也想和一群人說說笑笑，一起逛街，可理智告訴她不能。
段疏淮從學長一直懸空的手裏接過電腦“謝謝，希望我不會拖後腿。”
學長似乎有些緊張的将手放進衣兜，腼腆的笑着“不會，不過時間很緊，聽說你還有兩份兼職，要不你辭了吧，放心我保證報酬會比你現在的工資高。”
段疏淮微微一愣，随後點了點頭“我會考慮的，學長有事手機聯系我吧。”段疏淮掏出自己的手機，雖然也是智能機，不過一般人似乎不認得是什麽牌子。
互相存了電話，段疏淮本來想請學長一起吃一頓飯，但是看看時間似乎來不及了“改天請學長吃飯吧，今天我還有事。”
“沒事，吃飯不急。”
段疏淮回了趟宿舍把電腦放下，頂着舍友暧昧的眼神，把電腦放進櫃裏。
“疏淮，你和顧學長是不是在一起了？老實交代。”舍友擠眉弄眼的說到。
段疏淮搖頭輕笑“沒有啊。”
“還不老實交代，沒在一起送你電腦？”
就知道會有麻煩，段疏淮嘆了口氣“真沒有，電腦是我托顧學長幫我買的。”
“是嗎？”舍友将信将疑的反問。
“是啊，不信你去問學長咯。”段疏淮不擔心會露餡，顧恺安不會戳破她。
“好啦，就是這樣，我要去兼職了，不然要遲到了。”段疏淮看了看時間，笑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此文不會有金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