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區別對待
穿着金色運動服的男人坐在桌前,喝着咖啡。他有着絕美精致的側臉,白皙的皮膚,眼皮輕輕往下,慵懶之極,又透着幾份清貴傲氣。
姜敏秀此時拿着咖啡杯,小抿一口,那深邃睿智的墨瞳盯着桌上黑色筆記本的顯示屏,少了平時的機警銳利,多了份散漫游離。顯示屏裏的紅色定位還在繼續移動,他的思緒卻飄的老遠。
“爸爸,為什麽要救他呢?”
那時他還在葉廷家,看到葉廷為了救一個不該救的惡人而負傷,天真地望着葉廷,好奇疑惑問的話。
“他該死不是嗎?反正警察也殺不了他,他這樣也是活該。”
那時小敏秀明明是軟言軟語的疑惑,卻直擊要害,令他啞言,也令他若有所思的不安。
“敏秀啊,警察應該救所有的人,包括犯罪人,他們應該通過法律被制裁。”
“可是,警察不是也會殺人嗎?難道警察就能保證他殺的人都該死嗎?”
葉廷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才九歲的小男孩問的話。小敏秀無辜又好奇地期盼他的回答,明明是一張比同齡人要俊美稚嫩的臉蛋,卻有着不同常人的睿智敏感與心細內斂。而他,總是被小敏秀看似天真又銳利的疑問弄得不知所措。
“如果我是他,我不會被抓。我會制造一場完美的犯罪。”
“爸爸,我沒有殺人,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你不是說相信我嗎?我沒有殺人。”
才十二歲的男孩,即使有着過人的冷靜穩重與才智,卻也終歸只是一個孩子。那時的他該是多麽絕望,尤其是看到那一雙雙質疑的眼神,把他推到谷底。
那雙漆黑清澈的瞳孔放大,葉廷看到的不僅是恐慌錯愕,絕望哀痛,更是冷峻悲憤。一貫不常把喜怒哀樂挂在臉上的男孩,在那種孤援無助的情況下展現得淋漓盡致,讓他在很多夜晚都驚醒過來。而敏秀再次來到面前,臉上勾勒出的淺淺笑意,卻越顯他的寡淡涼薄。
“爸爸,你不是說過相信我嗎?但是你從沒有相信過我不是嗎?”
自從上次見過他,葉廷就老會想起過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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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孩如今已長大了,他平淡散漫的眼神裏再看不出喜怒,可他那句不鹹不淡的話卻言猶在耳,讓他恐慌。
蘇靜滿足地伸着懶腰,從卧室走出來時,姜敏秀正坐在餐桌前,悠閑地喝着咖啡,蘇靜大步過去,懶散地坐在一旁的位子上,還有些睡眼惺忪,揉了揉雙眼。朝一旁神清氣爽,正襟危坐的敏秀一臉笑意說:“敏秀哥,你起的好早。”
姜敏秀寡淡地瞥了眼心情愉悅的某男,悶悶說:“你昨晚睡得很好?”
“還不錯。”
蘇靜起身接了一杯咖啡,大剌剌坐下,吃着餐桌上的三明治,沖他一笑,狗腿說:“還是在敏秀哥身邊,我才睡得安穩。”
姜敏秀對蘇靜突然不經意的狗腿誇贊,或是無事獻殷勤地行為一般直接無視。
“敏秀哥。”
蘇靜突然放下三明治,把椅子朝姜敏秀挪了挪,又想到了什麽,咋呼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遞到敏秀跟前,殷勤說:“敏秀哥,喝點熱水暖暖胃。”
姜敏秀漆黑冷淡的雙眸裏透着一絲怪異,毫不買他的賬。而蘇靜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起來,甚至是直勾勾盯着敏秀,就像看到金子一樣興奮,眸間還發着亮,極其谄媚。是了,蘇靜喜歡錢,姜敏秀心生不好的預感,蘇靜這才言辭和婉地朝他說:“我搬過來住吧。”
“不行。”
敏秀無視他的谄媚果斷拒絕他的要求。
“我搬過來的話,可以省很多錢。”
蘇靜略帶委屈地雙手抱着姜敏秀的胳膊可憐說:“我一個人害怕。”
姜敏秀默默抽出自己的手,不理會他的撒嬌委屈,起身時,毫不顧忌他直言:“我不喜歡和別人一起住。”
“我住隔壁房間也不行嗎?”
蘇靜癟癟嘴問:“隔壁也是隔壁房間。”
姜敏秀冷淡的眼神直接掐碎了蘇靜的希望,蘇靜還是不死心地問:“那打雷的時候,我可不可以過來住?”
姜敏秀不想理會蘇靜有些犯二的神色,從茶幾上拿起一疊資料,丢在桌上,朝他說:“既然你精力這麽好,那這些事就交給你了。”
蘇靜癟癟嘴,粗略看了看桌上的資料,疑惑地問:“都給我了?那你呢?”
姜敏秀一言不發,把蘇靜趕出了門。蘇靜敲了敲門,可憐兮兮說:“敏秀哥,至少讓我把早餐吃了再走嘛。”
此時,門被打開,蘇靜一臉欣喜看着他,姜敏秀面無表情先把抱枕塞進他懷裏,又把資料塞給他,順帶把放有三明治的盤子塞在他手上,再蘇靜撒嬌地叫了一聲敏秀哥時,毫不猶豫地關上門。
“敏秀哥。”
蘇靜癟癟嘴又叫喚了聲,聽得耳畔一陣悅耳之聲:“在這幹什麽呢?”
秦玥狐疑地看着一身睡衣,捧着早餐的蘇靜,收起了剛剛的軟言軟語,幽怨又不滿地看向秦玥,淡淡說:“看不出來,我被趕出來了?”
秦玥有些好笑地上下打量他,拍了拍門,蘇靜卻是告訴她:“沒用的,敏秀哥現在不想理人。”
他的話才落下,門就開了,姜敏秀看到她,示意她進去。蘇靜張大嘴,想不通似的幽怨看了看秦玥,又訝異盯着敏秀。秦玥沖他得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大步往裏頭走去。
蘇靜才靠近一步,再一次被敏秀攔住,蘇靜此刻還抱着抱枕,端着盤子,激動地用左手食指微微指了指自己。要不是手裏那麽多東西,他都要氣的跳腳了:“我呢?我呢?”
敏秀深邃冷峻的雙眸轉了轉,指了指隔壁,言簡意赅警告道:“回自己房,做事。”說完,敏秀又關上了門。
留下孤獨一人的蘇靜,他氣憤朝門大喊:“你這是區別對待!”
可是回應他的不過是空蕩寂靜的走廊,手裏的抱枕,資料散落在地。他哀怨看着緊閉的門,拿起盤子裏頭的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
……
“死者胡野,四十歲,家住桃冶新街12號,無父無母,無子無女,與人很少打交道,但認識他的少數人說他為人還算和善。”
李算把調查的結果告訴他們,貌似沒有什麽用。
“屍檢報告結果,死者應該是被人從背部勒死的,死亡時間,三天前晚上五點到七點。”
張齊把去目禾研究室拿到的屍檢報告和大家分享。
“勒死?那就不清楚是預謀作案還是臨時起意了。”
楊聰漆黑的眸間透着一股深思的聰穎,邊翻看屍檢報告,嘴裏邊嘀咕。
“這麽窮的人,怎麽會臨時起意?肯定是預謀,熟人犯案。”
張齊突然嚴肅地摸了摸下巴,正經地和他們說,這時的張齊仿佛換了一張皮囊,認真冷峻,和平日裏的逗逼簡直判若兩人。
大家都狐疑地打量這個變得沉穩的男人,楊聰有些欣慰他終于思考問題了,可是下一秒他一開口,便把大家拉回現實。
“難道是情殺?把他的手砍了,是因為他那雙手摸過別人?或是□□?還是這房子不是他的,是騙來的,還是他不是他,靈魂出竅了,你在哪裏……”
張齊興致勃勃地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身旁幾個人卻是無奈嘆息,楊聰恨鐵不成鋼地鄙夷看着他繼續目無旁人地喋喋不休。
張齊突然咋呼拍手道:“難道是他自己把自己殺了?”
“我現在就很想把你殺了。”
楊聰嫌棄地用力狠狠踹了一腳張齊的屁股,他還真是越說越離譜,本以為這小子進步了不少,卻沒有想到還是如此不上進。
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讓張齊險些摔倒,他無辜看着楊聰,又看了看另兩個看熱鬧的,他們臉上都寫滿嫌棄活該。張齊憤憤不平瞪了他們,他可是好心給大家推理,頭都快炸了好嗎?
“隔壁的陳起村在死者生前不止一次和他吵架動手。”
一旁的王興想了想,又補充:“會不會是争執而起的殺意?畢竟胡野結仇的人也就這麽一個。”
“帶他回來。”
四周是密閉的牆壁,只餘一道看不到外的單面鏡。一個身材微胖,眼神猙獰,右側臉有一道傷疤的男人,此刻正翹着二郎腿,毫不懶散邪魅地坐在李算面前。
“昨天五點到七點,你在哪?”
李算手扣在桌子上,發出砰砰清脆聲。
陳起村兇惡的嘴角輕蔑一笑,露出他有些發黃的東倒西歪的牙齒,有些惡心的慎人。
他道:“警官,我可沒殺人。”
李算又一次扣了扣桌子,聲音也提高了:“10月11日晚五點到七點,你在哪?”
陳起村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看到李算有些不耐的臉,一點也不配合。
“你對胡野是不是懷恨在心?”
“……”
“是不是你殺了人?”
李算見他不但不回答,還帶有挑釁地痞痞笑着,他氣憤地起身拍了拍桌子,直盯着他:“陳起村,你和胡野生前有過不止一次沖突。”
陳起村毫不畏懼,他長的本來就有些兇狠恐怖,此刻冷冷清清,聽完李算的話嗤笑一聲:“那警官,現在我們也算有了沖突,如果哪一天我不小心死了,是不是得算在你頭上?”
“你……”
李算被弄得啞口無言,有些氣憤,但警察的職業操守告訴他,不能毆打犯罪嫌疑人,不然他準一拳打過去。
玻璃窗外,楊聰和張齊正目不轉睛看着裏頭的變化,張齊握着拳頭,惡狠狠開口:“大蒜頭就應該狠狠一拳砸過去。”
楊聰每時每刻都在思考,這麽急躁的張齊當初是怎麽進的警局。
裏頭一審一答,一個蹙眉氣憤,一個輕蔑鄙夷。
最終,在李算往外走時,陳起村叫住他:“警官,我是不是能走了?”
“不能。”
李算簡單明了告訴他,收起了剛剛的憤怒。
陳起村起身,朝他說:“警察就能這麽私自扣押良民?”
“良民?”
李算嗤之以鼻,打量睜眼說瞎話的男人,陳起村毫不在意他的諷刺,繼續道:“我沒有殺人。”
他想了想,又補充:“我是不是沒告訴你,我10月11日周六那天下午就去了景福茶樓,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離開。”
“……”
“前天呢?晚上你又在哪裏?”
“還是在茶樓裏。”
李算憤憤看着這個男人,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就是妨礙公務,故意挑釁他了。可如果是假的,那他和死者的死就脫不了幹系。
外頭的楊聰對張齊說:“去一趟景福茶樓。”
沒有多久,景福茶樓老板過來,提起陳起村很有印象,五點的确來過茶樓,只是不記得他是什麽時候走的。11日晚上十二點又突然斷了電,顧客信息也沒有保留下來。12日他很遲才來,大概九點來的。
“現在怎麽辦?”李算蹙眉。
“一看就是他。”
張齊信誓旦旦:“長的那麽猥瑣,還目無警察。”
李算無語,他差點忘了面前的男人有多會以貌取人了。
楊聰忍住要揍張齊的心,示意李算:“先關押拘留。”
才交代完,電話便響起了,楊聰一看到來電顯示就頗頭疼,卻還是走到一邊接起電話:“媽。”
“看楊隊那頭疼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他媽媽逼婚來的。”
張齊八卦兮兮把胳膊搭在李算肩頭,李算默默挪開自己的身子,絲毫不理會他。要是他把這些八卦心思的一半放在案子上,也不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