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昆明回來,許司南突然變得很忙,确切的說,是比他在興盛上班的時候還要忙。
裘敏不知道他在做什麽,許司南不說,她也無法做到心無城府般的直言相問。有時候一大早就西裝革履的匆匆離開,有時候臨下班又電話過來說有應酬,到深更半夜才一身酒氣的回來。
一個禮拜,能夠坐在一起安心吃頓飯的次數不會超過兩次,更不論其他。
裘敏心裏不安漸生,這種不安無法出口,一一吞咽進肚裏發酵成長,撐得人心莫名的難受。戀愛了,計較了,才發現自己是那麽敏感的人。
或許,這就是了解後漸生倦怠的雛形,裘敏自嘲的想,哪有無緣無故的愛,還會歷久彌新。
許司南也簡單提過兩句,說是在做一個項目,最近正是緊要關頭。
恢複了工作狀态的許司南周身煥發出一種迷人認真的魅力。這一刻他又是初識時那個溫文謙和沉穩有禮的小許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裘敏會覺得陌生,覺得不習慣,連原來想說什麽就直言不諱的習慣都收了回去,在他面前有些束手束腳。
從昆明回來後的次日至今已有十餘日,許司南沒有碰過她,這是羞于啓齒的一個狀況。原本許司南夜夜歡歌精力旺盛的纏着她,她是有些不習慣,時至今日卻連抱着她睡的時刻都少了。
看的到他的疲憊,無法釋懷的是這種巨大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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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一大早,裘敏是被許司南搖醒的。
其實這幾天因為他的忙碌,裘敏是住到自己公寓那邊的,昨晚是許司南回來早,堅持要她住在他那裏。
結果依舊是依偎而眠。
很可笑卻笑不出來的念頭。裘敏開始覺得他們兩個變得更像親人。
“才七點多?”裘敏揉着惺忪的睡眼,懷疑的看看挂鐘又看看許司南:“今天是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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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今天帶你去個地方。”許司南套上一件黑色的t恤,難得的輕松:“抓緊時間,八點出發。”
下了樓,許司南徑直走向一輛越野車,定睛一看竟是大切諾基。
“杜明其的。”許司南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上車,地方有點遠,開車也得将近一個小時。”探身過來,竟是細心的幫裘敏扣好了安全帶,下一秒卻又伸手揉亂了她的頭發。在裘敏的抗議聲和許司南的笑聲中,車子絕塵而去。
目的地是A市郊區的一家生态農莊。
裘敏聽說過這裏,今年春天開業時候在A市的各大報紙上狂轟亂炸一番,煞是博人眼球。說是釣魚騎馬烤全羊種種應有盡有,對了,還有一個噱頭就是什麽臺北粉紅汽車旅館,聽起來就是一個帶了含混暧昧的名稱。
周末的清晨,路況還算順暢,從市區開過來不過四十五分鐘,陽光漸漸變得熱辣,畢竟已是近七月的天氣。
“這樣的天氣你要釣魚?”裘敏戴上墨鏡跳下車,外面的熱風兜頭撲來,讓人呼吸一緊:“你也不怕曬成人幹?”
許司南按下鎖車遙控鑰匙,走過來攬住她的肩:“多流汗有助于減肥,”在裘敏發飙之前又笑笑的補充一句:“我不是怕你胖,是怕我自己胖的抱不動你。”
這是什麽說不通的莫名邏輯?
裘敏跟着他向不遠處貌似酒店大堂的地方走去:“就會睜着眼睛說瞎話,你最近明明瘦了。”他開始介意自己的胖了?
許司南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還是你心疼我。”原來是山莊的會所,辦理各種手續的接待廳:“麻煩你,振元貿易昨天預定的,謝謝。”
接待廳的服務生一臉職業化的笑容:“您好,請稍等。”低頭在記錄本上查找了一番:“是一位黃小姐預定的兩人A套餐,入住含早餐是嗎?”
看得到許司南怔了一下,旋即恍然:“黃曉意,是的。”
振元貿易?黃曉意?裘敏不想多想,可是還是多想了。
腦海裏構劃出一個氣派的公司,許司南是總裁,總裁室門口坐着一個嬌滴滴的美女秘書,名字叫做黃曉意,每次看向許司南的目光都是含情脈脈欲語還休,之後按照言情小說的脈絡,兩人在朝夕相處間,終于發生奸-情……
呸呸,為什麽是奸-情?應該是郎才女貌般配異常令人羨慕嫉妒恨的絕佳情侶才是。
“你想什麽呢?”許司南看她神情古怪,臉上陰轉晴轉多雲轉臺風,好笑的搖醒她:“先把背包放房間,帶你去釣魚。”
有病,确實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裘敏點頭下結論。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妒婦情節真是要不得,有病還是要早治。
因為這樣度假般的安排,心情都跟着輕快了很多。裘敏長呼口氣,擡腳跟上前面那個矯健的身影:“要住一晚嗎?”汽車旅館?
生态農莊占地面積不小,各種娛樂休閑措施一應俱全,又這樣輕松寫意的被遠山綠水包圍着,倒真是放松身心的好去處。郊區空氣質量很好,清新舒暢,深吸一口有着溫熱的青草氣息,直達肺腑。
湖邊沒什麽人,只有一對男女。男人頭發花白,女人婀娜窈窕,青春逼人。隔着遠遠的距離,毫不掩飾的親昵暧昧。這個樣子來釣魚,估計魚竿掉水裏都不會知道。
看着許司南娴熟的上魚食後抛竿,裘敏坐到他旁邊的躺椅上,輕松的打個哈欠。頭頂的大號遮陽傘擋去了太陽的直射,雖然熱卻也能接受。
是不是這樣補個回籠覺?
“你今天真是難得有空。”裘敏說的是實話,沒有抱怨的成分。
“這段時間太忙,都沒怎麽陪你,”許司南盯着水面靜止的紅色魚漂,微微揚起嘴角:“可是今天這個日子我不會忘。”
裘敏聽的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個特殊日子嗎?
“給你準備了禮物,”許司南的笑意有些古怪,帶着隐忍的看好戲表情:“一會兒吃午飯送你。”
“禮物?給我?”裘敏坐起身,愈發一頭霧水:“為什麽送禮物給我?”
“裝傻?”許司南利落的拎起魚竿,一條尺把長的鲫魚潑刺刺的躍出水面。
裘敏手忙腳亂的幫他把魚脫鈎放進桶裏,還是想不通的擡頭求解:“不好意思我真記不起來今天什麽日子了。”
許司南微抿了薄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己的生日也不記得?”
生日?裘敏愣住,旋即恍然:“我身份證上弄錯了,把農歷生日當成陽歷記錄了,實際上還有一個月。”一個美麗的烏龍,裘敏想了想又補充:“禮物,下個月再送好了。”想想真是惆悵,過了下個月,就邁進了二十九的門檻,那些不好的标簽浮現眼前。大齡,恨嫁,剩女。
“買都買了,”許司南懶散的靠在躺椅上:“下個月多補你一個禮物就是了。或者,”他想起來什麽似的側過臉看着裘敏:“若是忙完,帶你去熱浪島怎樣?”
裘敏的心漏跳一拍。熱浪島,他還記得。
用玩笑掩飾心裏的悸動:“怎麽感覺我傍了個大款。”
“你可以當是提前的蜜月,”許司南專心的注視着水面:“等我把手上的事情結束,我們結婚吧。”
這樣石破天驚的話如此平淡看似漫不經心的說出,裘敏噎的呼吸不暢:“你這算是求婚麽?”坐在某個度假山莊湖邊釣魚,拉家常一般的說出結婚,這是什麽樣的喜劇效果。
“不算,”許司南展顏一笑,有絲狡黠:“怕你等不及。”
裘敏轉過頭望向別處,心沉的這樣快,彰顯着自己內心自以為掩飾完美的焦灼。
許司南沒發現她的變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猶豫着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意跟我去美國定居嗎?”
“不願意,”他剛剛不經意的玩笑讓裘敏的心一下子縮到盔甲裏面,如今是再平靜不過的自我修複态度:“我是一棵樹,哪裏也不去。”
氣氛有點凝滞,說不出的沉悶在蔓延。
原來,他還是要回到美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失望,可能最初沒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連失望也來的不那麽猛烈。
許司南的表情也不是失望,像是早猜到這樣的答複。
手機此刻響了起來。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正在逗鈎的魚跑了。
“你好……在外面……明天下午行嗎……”很長的停頓。裘敏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看着許司南的側面,心卻慢慢沉到谷底。
“好,知道了。”挂了電話,許司南看向她。
裘敏揮揮手,不在意的樣子:“你去忙吧,工作重要。”
許司南收了魚竿有些歉疚:“對不起,今天又不能陪你了。”
“恰好也不是真的生日。”裘敏笑着,溫度卻到不了心髒:“沒關系。”
“下次一起。”今天許司南很反常,說了很多下次,許了很多未來:“走吧,先送你回家。”
裘敏坐在躺椅上沒動:“費用都繳了,我就不回去了。偷得浮生半日閑,我也好好放松放松。”
許司南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這邊坐車極為不便,你确定不跟我回市區?”
裘敏懶洋洋的閉上眼睛,看不到湛藍的天空也掩蓋了眼底的黯然:“明天我坐郊區車回去。”嘴角上揚一個美好的弧度:“我還沒住過汽車旅館呢。”
許司南蹲在她身邊,伸手把她鬓邊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或者明天中午我安排車子來接你。”
“不用,”裘敏不敢睜眼睛,害怕擡眼的功夫酸脹的眼眶就會出賣自己的脆弱:“你快走吧,我先睡一會兒。”
許司南的唇落在她的頰上。這麽熱的天卻是涼涼的溫度:“生日快樂。”
聽着他的腳步漸遠,聽着汽車發動然後駛離,裘敏心裏有什麽東西砰的一聲碎掉,空出好大一塊虛無的空間。
又躺了幾分鐘,熱的愈發不耐,裘敏起身向剛剛的別墅走去。睡睡覺看看電視也是好的,浪費可恥。
回到房間,推開門就是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涼氣,整個人都随着這清爽的溫度松懈了下來。
許司南扔在床上的手包不見了,床頭有張紙箋,印着賓館的标識。
走過去拈起來,映入眼簾的是龍飛鳳舞的大字:“生日禮物在枕頭下,不能親眼看到你的表情,真是遺憾。”
伸手掀開雪白的枕頭,下面是一個包裝精美的扁盒子,金色的包裝帶系出的花結被枕頭壓扁了,歪到一邊。
一點點細心的拆開包裝,裘敏看到了那件禮物,讓許司南表情豐富的禮物。
周大福的金磚,一百克。沉甸甸的落在手裏,散發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