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趕到洛維庭清吧的時候,阡明已經喝了個爛醉。
從推開那扇挂着風鈴的玻璃門,到走去最角落裏卡座阡明面前坐下,裘敏不知道心裏是種什麽滋味。惱怒或是無奈。
已是夜裏十一點的時間,洛維庭的上座率正在節節攀升,沒一會兒的功夫已是座無虛席。前方小小的舞臺上,有歌手在淺吟低唱,only love,一首很懷舊的英文老歌,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憂傷。
阡明就伏在桌子上一動不動,面前擺放着空空如也的芝華士酒瓶。
把阡明弄出酒吧頗費了一番力氣。醉酒的人執拗起來,比十頭牛的力氣還大。
裘敏不知道自己接了電話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到底對不對,只知道為了虞樂陶的幸福,她不能坐視不理。原本她是想着許司南肯幫她最好,只是意料之中的遲歸,對門隐在黑暗中,全無燈光。
扶着阡明下了出租車走到他家樓下,裘敏一身都被汗意浸濕。
總算是連哄帶騙的把他送進了家門,裘敏已經打算離開,誰料阡明竟然拉住她的手腕不給她走。
“我和樂陶認識了十年,我看着她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慢慢長大,等着她一點點的懂得我的愛,陪着她一路慢慢走過來……總以為就是這樣了,我很幸福,有樂陶和寶兒,我再苦再累也值得,誰知道……”
裘敏聽到他聲音裏的哽咽,一點點沁進幽暗的夜色裏,帶着令人心碎的隐忍。
“那你也不該喝這麽多的酒。”裘敏心裏有點不安,或者自己應該在他清醒的時候好好跟他談一談。
“你說我怎麽辦?我不喝酒連覺都睡不着,閉上眼睛就是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樣子。”阡明一臉痛苦的扶住頭:“我也面對誘惑,那麽多,可是我……沒有做過對不起樂陶的事情。”
裘敏看了眼對面牆上的挂鐘,十二點一刻。不能再優柔寡斷了:“阡明你先休息吧,有什麽話我們改天再約時間談,今天你喝太多了。”
“我沒喝多!”阡明像被激怒的獅子,一向的溫文爾雅被惱怒所取代,眼底一片憤恨:“我沒有。”
裘敏無聲的嘆氣,轉身去開門。看來自己今天就不該接他電話。
下一秒阡明竟然從背後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裘敏整個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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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可置信,完全的震驚。
阡明的鼻息噴在她的頸間,帶着濃郁的酒氣:“別走,不要走……”
“阡明你放手。”裘敏惱羞成怒,瞬間寒了聲。怎麽,阡明想用自己來報複虞樂陶的出軌?這種惡劣的事情也能給自己碰到?
印象中,阡明一貫的風度翩翩儒雅淡定。最難熬的那兩年,她不是沒幻想過,老天能夠發發慈悲扔給她一個像阡明一樣有擔當的男子,護着她走過這難熬的凄風冷雨。只是,那不代表,是阡明。
裘敏伸手去掰開他的手指:“你這是做什麽,放手。”
阡明扳過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對着他。喝多了酒下手不知輕重,裘敏只覺肩胛處一片疼痛,想是瘀青了。
“我不放手,絕不。”阡明的眼神沒有焦距,卻帶着狂熱的堅持:“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裘敏氣急,一時間也是口不擇言:“阡明你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那就瞧不起好了!”阡明被激怒了,推着裘敏靠在牆上,急促的呼吸漸近:“要死我們就一起下地獄!”阡明的意圖瞧個清楚,裘敏大駭。呼吸不穩,只能左右躲閃辛苦的抵擋。
阡明個子高,又是醉了酒,這樣居高臨下的以強硬的姿态禁锢住裘敏,一時間裘敏竟是動彈不得分毫。
情急之下,裘敏低頭咬住了阡明的手腕,嘴裏頓時有了鹹腥的味道:“,你醒醒,我不是虞樂陶!”
阡明果然怔住了,如同中了魔魇被定住了身體。半晌才慢慢的松開手,慢慢的抱住頭蹲了下去,慢慢的泣不成聲:“樂陶,你不是樂陶,你不是我的……樂陶……”
夜風嗚咽,在窗外盤旋着,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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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那麽一個不速之客,等在你意料之外的時刻。
這是裘敏看到白芷琳的第一反應。
“gavin這會兒在我家,”白芷琳的漢語并不是太好,不太标準的發音:“可以進去坐坐嗎?”
有備而來。裘敏腦子裏冒出這句話,卻沒打算禮貌的敞開自家的大門:“不好意思,許司南住對面。”
白芷琳笑了,編貝般的皓齒襯得她越發的明媚動人:“裘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許司南的。自我介紹一下,我是daisy,中文名字白芷琳,gavin也就是你說的許司南的女朋友。”
裘敏看着白芷琳,腦袋裏竟然不着邊際的感嘆,這個女孩真漂亮,氣質又好,身材玲珑有致,若是和許司南站在一起,想必是豔驚全場的金童玉女組合。
原來那天下午,許司南是和她在一起,那就對了。看起來真好,真是好到讓人心生嫉妒和無端的惆悵。
再怎樣也不能一直堵着門口說話,何況樓上傳來了腳步和說話聲:“請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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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進來的衣服還沒有疊好,裘敏卻也不急。
坐在床邊怔怔的發呆,空調吹出絲絲的涼氣,發出輕微的運轉響聲。
“gavin這次回國本就沒打算長住,只是他貪玩,一直不肯回去。上個月恰好有個合作的case,是gavin負責的,借這個機會也該收收心回美國了。我聽說裘小姐是gavin的好朋友,想必也會支持我的決定。男人還是事業重要,何況這麽久,我很是想他。”
白芷琳的話回蕩在耳邊,沒有挑釁,卻含了叫板的味道。
她能說什麽呢,說許司南和她在認真交往?說許司南會為了她裘敏留下來?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何況想想也自覺心虛。
原來自己不過是許司南貪玩的結果。
這樣的想法居然沒有傷到她的心,只是有一點點惘然。
是的,許司南還是要走的。為什麽自己從來不想,從來不去想?卻用一張網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聽着他甜蜜的承諾幻想着天荒地老?
女人呵,果然是遇到感情就發昏,情商指數太低。連智商也跟着一路下跌。
外面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許司南回來了。
擡頭看了眼時間,快到夜半十二點,她卻了無睡意。
莫名的有些心慌,還帶了賭氣的成分。裘敏啪的一下子關了臺燈,背着房門側身躺了下去。
她不想口是心非,可是現實逼着她要說謊。
不知道怎麽面對許司南,那就不面對好了。
鴕鳥,也是一種生存狀态不是嗎?
許司南進來沒有開燈,卻走過來撲在床上抱住她的腰,笑着揭穿她的小把戲:“剛在樓下還看到你亮燈,這會兒跟我裝睡。”
“困了。”裘敏抵死不肯轉過身面對他:“別鬧,回去睡覺吧。”許司南身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是今天她才熟悉的,白芷琳的味道。
“是不是在等我?”許司南的手滑上她的肩頭,親昵的将下巴擱在她的肩窩:“想我了,嗯?”
裘敏沉默,被那味道擾得心煩氣躁,只想着伸腳把許司南踹下去才好。
“我去洗澡,很快。”這話怎麽聽都帶着某種缱绻的暗示。
衛生間傳來瀝瀝的水聲,裘敏轉過身出神的盯着那扇霧氣蒙蒙的磨砂玻璃門。
自己這裏的衛生間面積小,許司南這樣的大個子在裏面洗澡總覺太局促,往日他總是不習慣,今天卻也一聲不吭的鑽了進去。
“gavin心太軟,總是太為別人着想。在美國的時候,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到最後反倒傷了她們的心。”白芷琳的話那麽清晰的印在腦海裏:“其實是他太紳士風度,總讓女孩誤會了他周到的照顧只是出于好意。”
自己是他周到照顧的對象?是自己自作多情動了心?
裘敏扯起嘴角。那KTV結束送他回家時心驚肉跳的熱吻算什麽?那海邊的口哨表白算什麽?那發燒的夜裏他說的喜歡自己算什麽?那被自己說成床伴關系生了一天的悶氣又算什麽?
這樣的明白無誤,卻讓裘敏濕了眼眶。
浴室的水聲停了,裘敏立刻的又轉過了身,背對着門的方向。
許司南腰上圍着大浴巾走了出來,上面那個懶散的橘黃色加菲貓半眯着雙眼一付心滿意足的樣子。
身後的席夢思一沉,許司南結實的手臂圈了過來。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能夠看到他小臂緊致的肌肉和麥色的紋理。
眼前的這幅畫面讓裘敏産生一種錯覺,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她和許司南還是嬉笑打鬧的老樣子。那些心事重重不過是自己的錯覺,一覺醒來都全都不在。
心裏鈍鈍的痛,想要灑脫的不在意原來那麽難。
是什麽時候,她開始陷得這樣深?
是誰說過,不尊重感情的人注定沒有好結局?
她和許司南的開始,就是暧昧不清的,沒打算朝着婚姻的方向走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終将因果報應走向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