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6
他們隐秘的相戀一年多久,直到初中畢業,他們都雙雙考中了本市的重點高中。一直糾纏張婷婷的黃傑則自然而然的漂流到了社會上,由當初的混混學生變成了真正的社會青年。
然而之前那段時間,黃傑對張婷婷還是沒有放下,并且一直都在追求,因為一方面,他還沒遇到更能比張婷婷還打動他的心的,另一方面,他還不知道高建明和張婷婷的事情。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雖然高建明他們的戀愛不怎麽明目張膽,但随着關系的提升,兩個人走的越來越近,則是不能不被人察覺的。當黃傑得知了她和高建明好上了以後,不但對高建明生出了深深地厭惡,對張婷婷更是産生了恨意。他非常不平的想:我他媽到底做了些什麽,她缺什麽我便送什麽,對她無時不刻進行着關懷,而她,到頭來竟然和那麽不相幹的一個人好上了,我黃傑這他媽是在犯賤嗎?給人家養老婆,我煞筆了整整兩年啊!這口氣我絕咽不下去,我要報仇!!!
在現在的這個法制社會,黃傑報仇的願望終究沒有實現。事情便看似已經過去一般的平息了。在黃傑不久有了新歡之後,更是将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他新找的女朋友是個身材火辣長相還算不錯的風騷女子,整天泡在夜店。他們也是在夜店認識的,第一次見面,兩人聊得投機,當晚,興奮之下她便就獻身給黃傑了。
平行時空裏,浮光再潋滟。他們三個已經徹底再無交集的過了一年多。
這是不久前的一個夜裏。黃傑懷着複雜的心情來到“夜色天堂”。他望着那豪華的大門,聽着裏面傳出的興奮尖叫聲和讓人獸血沸騰的勁爆DJ,不安的猶豫了良久,終于報了視死如歸的态度下定了決心似的走了進去。
“夜色天堂”是青市最豪華、消費最高的夜總會。這是一個規模相當龐大的成人娛樂場所。一般能來這裏消費的都是些來頭不小的人物:有腐敗之餘愛好“野味”的官員政客;有家産過億從小敗家的纨绔子弟;更少不了黑道上有頭有臉的龍頭大哥。而像黃傑這樣的“小角色”平常可很沒資格和資金來這兒的,他平常出入的都是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的小型夜店和酒吧。但今晚不同往日,他今天不是來消費的,而是來捉奸的。他聽朋友說他女朋友和“夜色天堂”的老板有一腿,今天特地前來查個究竟。
進入裏面,那高格調的環境和服務果然就不是一個層次,可他已經沒心思在意這些。他徑直穿過吵鬧的大廳,向裏面櫃臺走去。然而事實已經不允許他查了,一切都擺在眼前。
和他相處了一年多的所謂“女朋友”,此刻正坐在一個四五十歲中年人的腿上。那挑逗的眼神,妩媚的動作和不斷卷動的誘惑的舌頭,無一不讓正常男人動容。甚至在見了他黃傑——相處一年多的“男朋友”後,依然沒有絲毫收斂,反而挑釁般伸出胳膊摟住那男人,看着黃傑說道:“我就知道他會告訴你的!不過這樣也好,現在你明白了!你黃傑根本不是我的菜……”那張妖豔的臉上寫滿了輕視,就像凜冽風雪中的獅子,逼人的狠勁兒中帶着令人作嘔的高傲。
黃傑怒不可遏,但又絲毫沒有辦法。能經營得起“夜色天堂”這般夜總會的人,豈是他這樣一個步入社會不久的小青年能鬥得過的。殘存的理智壓下了令人瘋狂的怒火,他除了喝酒排遣郁悶外,別無他法。
接着,老天便就像是很會體恤人間疾苦般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悶頭死睡了好幾天的黃傑,終于在天晴之後決定出去轉轉。他孤魂一樣恍恍惚惚的游蕩在西湖公園。本已不幸的他又無意間目睹了另外一個令他發瘋的場景。那張憤怒的臉,已經被妒忌之火燒的發脹;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也已被仇恨之毒侵蝕的恍惚。周圍所有的物體,在這雙畸形的眼睛折射下變成虛幻的無端憤恨,傳向那無邊黑暗的大腦神經。所有東西的輪廓都晃動着,一切形狀都是扭曲的。一切物體重疊的堆積在一起,所有東西都在膨脹,裏面孕育着怪物,其中幻化出了幽靈。
盛怒下的他,随手折斷一截枯木後,消無聲息的離去。關于張婷婷的那些往事再次複活,并且一發不可收拾。
那天晚上,難得張婷婷一個人回家。她清楚的記得,那就是不久前的一個晚上,高建明家裏有事放學後沒有如同往日一樣,送她一程……
那晚的風有點兒冷,盡管此時正值炎熱的夏天;那晚的夜很黑,雖然正是十五、十六號的那兩天。她一個人正走着,周圍行人很少。頭頂的路燈灑下昏暗的光芒,似乎在為她宣示危險,但她卻并沒有在意。終于,一個路人都沒了,她的身後忽然閃出一個黑色影子,如鬼魅一般,一把捂在她的嘴上,将她死死抱住。她掙紮着想喊人但嘴被堵住,很快,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了,她記得她的頭很昏沉,盡管一直以來都在極力克制想要清醒,但終于還是昏迷了。
當她醒來以後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家賓館的床上,赤身露體。床單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那格外鮮豔的血跡如同銳利的尖針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同時,她也感覺到了□□的不适,癢癢的還隐隐作痛。她終于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哭了,失聲痛哭。在她哭泣的時候,黃傑從門外進來,此時正拿着濕毛巾擦臉,看來也是剛起不久。
黃傑見她哭泣便就很紳士的過來安慰她。啪!毫不猶豫,毫不客氣,甩手就是一巴掌。黃傑挨了她的一巴掌,安慰的話也不說了,只是冷笑着氣憤的罵了一句:“賤人!”便就離開了。而當她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在電視上了。
此後,她每天都裝作若無其事的生活着,想要盡力使自己忘掉那件事情,使它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就此從他的人生中剔除。
她此時的感覺就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的一句話,“我因為常見些但願不如所料,以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卻每每恰如所料的起來,所以很恐怕這事也一律。”可是這就是人生——不盡人意的人生才是真真正正、确确實實的人生。
過了幾天,她每天莫名的幹嘔,發生一些特殊的怪事。于是她懷着一顆僥幸的心裏,萬分害怕地偷偷去查了,結果還是那最令她害怕地事情——她懷孕了。
她不敢将此事對任何人訴說。因為這不僅關乎她的名譽,更是和她一輩子的幸福緊密相連的啊!但是她也明白紙保不住火。這種事情随着時間的推移,不用自己怎麽樣,它便會自己顯露出來。這悔恨又痛苦的心思萦回不止,像寄生在她體內的蛔蟲,一點點蠶食着她的靈魂;不知道而今而後的悠悠歲月裏,那天使一般只對她一人溫柔的面影,還會不會改變。
終于,在昨天的時候,她鼓足了勇氣對她最在乎、最愛又最害怕知道的那人說了——她只敢對這個人說。
對往昔歲月的追思,在她心底喚起了歷久不渝的甜美和幸福。可是早歲的情思以及悠缈的往事,它們雖能給人以短暫的快活和超然的舒适,但也可以把人困囿,使喧嚣擾攘的歲月顯得不過是永恒靜穆之中的片刻。
甜蜜的回憶中寧靜的沉思,讓張婷婷獲得了暫時超生的解脫。然而回憶的戛然而止,等待她的必然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現實。這個令人害怕的殘酷現實啊!
此時正值悠閑的星期六,張婷婷的父母還都在加班,家裏就只剩下了她一人。早上味同嚼蠟的吃完母親為她精心準備的早餐後,她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幹什麽,就只是木然的地坐着,呆呆地看着窗外。她專心致志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思緒由這件事忽然的飄到毫不相幹的那件事上,好像在致力于一件什麽至高無上的事業一般。
空虛的時光裏流淌着寂寞的悲哀。
一個不注意,她壓到了身邊的遙控器,電視突然打了開來。猛然出現的聲音将她吓了一跳,轉過身才發現原來是電視聲音。這樣也好,看看電視打發一下時光吧!她沒有多想是誰看完電視出于疏忽而忘了關閉電源,而是抓起身邊的遙控器不停地按着,電視頻道也一個接一個的跳着,每個頻道只停留兩三秒,繼而便忽地閃過,好像成了一種永恒不變的定律一般。
平時她最喜歡的娛樂節目和愛情苦劇現在也變得沒了意義,何嘗只是電視節目,現在的人生對她來說又有多大的意義呢?她想到了死,既然便很為這個想法感到可恥。人必須活着,愛才有所附麗。世界上并非沒有為了寂寞者而開的活路。更何況她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