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樓

“将軍?将軍?你咋啦?”

藍青看着自家将軍一會咧嘴笑,一會又收斂笑意,跟個傻子一樣,吓了一跳。

“沒什麽。咳。”藍瑾瑜恢複溫涼如月的淡定模樣。

“哦。”

既然将軍說沒事就沒事吧。不過——

“你剛才說這個喜歡和那個喜歡有什麽不同?”

藍瑾瑜此時哪裏還敢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只淡定一句話帶過:“自然不同,将來你遇到那樣一個人,就明白了。對了,我該怎麽裝情場風流浪子?”

好吧,這個話題也挺尴尬的。

不過為了不耽誤昭雲公主的終身,也不丢掉自己的命,這話題再尴尬也要研究。

藍青大約是屬金魚的,記憶只有七秒。

聽到自家将軍改了話題,立刻也跟着轉了念頭,只想如何把自家将軍變渣。

渣……

藍青腦中閃過無數傳說中的渣男,最後終于找到了一個共同點:逛青樓!

“啊!”她幾乎是激動得跳了起來。

藍瑾瑜:……

藍青趕緊說出自己的辦法:“我終于想到了!”

藍瑾瑜眼神示意:說。

她已經懶得跟這個一驚一乍的丫頭交流了。

藍青也被自家将軍鄙視慣了,沒有任何不适,依然興致勃勃開始講解:“我發現了,那些壞男人都會逛青樓。所以,如果将軍你想做一個壞男人的話,就先去逛青樓吧。多逛,常逛,逛到讓人們發現,傳到皇上耳朵裏,他自然就不會把親妹妹嫁給你了。”

“……”藍瑾瑜嘴角抽了抽,“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好主意?”

“不好?”藍青皺鼻子。

她覺得挺好的呀。

“呵呵。”藍瑾瑜轉身就走,丢下兩個字,“不去。”

當天晚上,天下兵馬大将軍藍瑾瑜出現在青樓裏。

而且是京城最好的青樓。

聽說,很多高官都暗中逛這裏。

老鸨看到藍瑾瑜的那一刻,差點沒吓死:什麽狀況?這是來封樓的麽?

呃,難道自己的金主倒了?不可能啊。

不過,就算金主沒倒,真要遇到藍瑾瑜來封樓,那也就只有封了。

畢竟,這天下除了皇帝,還沒誰敢跟這位天下兵馬大元帥對着幹。

老鸨硬着頭皮,上來迎接:“喲,這位……”

她看着滿身甲胄的藍瑾瑜,不知道稱呼什麽好。

按坊間的規矩吧,入這煙花之地的官府人員都不會用真名。畢竟逛青樓要是被人知道了,是要遭彈劾的。

可是,藍瑾瑜這一身實在是太大搖大擺。

別說甲胄未脫,還穿的是将軍服!

這天下間,純白盔甲就此一件,還是先帝在位時親自給藍瑾瑜打造的,獎勵他少年英勇。做盔甲的材料據說極端珍貴,刀槍不入。

而上面刻着的老虎,還是手藝足以巧奪天工的天工老人親手刻上去的,聽說,那虎額上的“王”字花紋裏,還刻着一首岳飛當年寫就的《滿江紅》。一般肉眼看不出來,只覺得那“王”紋裏凹凸不平,得用一種特殊的鏡子放大了才能看清楚。當然,聽說武功高強的人憑着內力催動眼力,也可以看清。

此時老鸨看去,那“王”字花紋裏,果然有凹凸不平的刻痕。

她嘆了口氣,就這架勢,想不認都不行。

可是,大将軍逛青樓,真的可以麽?

她正在猶豫間,藍瑾瑜旁邊的親兵已經發話:“還愣着幹什麽?不認識我家将軍麽?還不快迎進去。”

“呃,是,是是是!”

縱然是個人精,老鸨此刻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不過,既然人家都自己承認了,也就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反正真出了事也不是自己暴露的。

“将軍裏面請,二樓雅座。”

藍瑾瑜“嗯”了一聲,跟了上去。

二樓雅座,果然比下面要雅致不少。

沒有了下面喧嚣的擁擠,反而可以透過高窗看見外面的風景。

別說,換個角度來思考的話,逛一次這青樓還是蠻不錯的。就當出來散心了。

藍瑾瑜強作淡定,如一個逛青樓的常客一般,坐在那裏吃茶。

“媽媽,你們有什麽好姑娘,趕緊叫出來吧。”

這種話,藍瑾瑜實在說不出口。還是只能藍青來說。

還好藍青給力,臉皮稍厚。

咳。

老鸨趕緊點頭哈腰:“是是是,最好的姑娘自然要給将軍備着。”

說着,就去招呼後面:“小翠,趕緊去把秋水姑娘叫出來。告訴她,藍将軍來了。”

反正對方已經不隐瞞身份了,她也沒什麽好刻意隐瞞。

不過,還是只說“藍将軍”,不管說“藍瑾瑜”這三字全名。

“是。”

那小翠的呼吸都急促了,掩飾不住的興奮。

啊啊啊,是藍瑾瑜将軍!

藍瑾瑜将軍來了!

秋水姑娘真是好福氣啊,居然能接待藍将軍!若是自己将來有一天接客了,也能接待藍将軍就好了。嗯,突然找到奮鬥目标了呢:一定要接客!

藍瑾瑜不知道自己已經讓一個原本痛恨煙花地的小姑娘,從此以接客為目标 = =

卻說不一會兒,小翠灰頭土臉回來:“媽媽……”

“秋水呢?”

老鸨奇怪。

再仔細打量了打量小翠身後,依然什麽人都沒看到。

小翠支支吾吾:“秋水姑娘她,她不能過來。”

“不能過來?”老鸨皺眉,“什麽意思?”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是的,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這秋水聽說可以接待藍瑾瑜,可高興了。興奮程度一點不亞于小翠。然而,另一位客人在。

且,那位客人堅決不許。

“哪怕明知是藍将軍駕臨也不許?”

老鸨有些不相信。

以藍瑾瑜的權勢,這京城還沒哪個公子哥兒敢跟他搶女人吧。

就算是謝公子也不夠格吧。

想到謝公子,老鸨有些頭大了。

她這才想起來:今晚秋水接待的,正是謝公子。

那謝公子也算是這裏的常客,經常來,出手也闊綽。但是吧,就是脾氣不好。而且性格還古怪。聽伺候過她的姑娘們說,那謝公子來青樓後只是叫她們給自己按摩,然後再唱點小曲跳點舞什麽的,最多再吃吃喝喝叫點小酒和小菜。其他的,沒了。

也就是說,她純粹是喊人去跟她蓋着棉被純聊天……

老鸨對于客人的怪癖并不好奇。反正只要給她錢就行了。做生意的人本不該多事。

但是吧,這謝公子今日惹了藍瑾瑜卻是不行。

以前那謝公子也跟別人搶過女人。

但競争對手都是其他公子哥兒,彼此比的是金錢。那謝公子家裏也不知是幹什麽的,銀錢無數,每次搶女人都力壓別人一頭。時間久了,別人也就不跟他搶了。

而且,這種競争完全無傷大雅,公子哥兒間不會真的傷大和氣,就算傷了和氣也無所謂,反正幾個毛孩子而已,富二代VS富二代,半斤八兩,誰也沒在怕。

而老鸨呢,也趁機從中多賺點錢。

但今天卻是不同了。

今天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藍瑾瑜。

他可不是普通公子哥兒。他是天下兵馬大将軍!

就算所有來這的公子哥兒綁一塊,都比不上人家一根指頭。

老鸨可不敢得罪。

所以,眼珠子一轉,便已經下定決心:棄車保帥。

雖然那個謝公子多金,且能刺激消費,甚至炒高姑娘們的身價,但,終究只是錢的事。

可這藍瑾瑜卻不一樣。

這位可是天下兵馬大将軍,權勢熏天,又武功蓋世,據說在邊關殺人不眨眼,是能真的“渴飲匈奴血,饑餐胡虜肉”的主兒。她哪裏敢惹?除非這青樓不想開了。

主意打定,老板曹媚娘就笑嘻嘻跟藍瑾瑜作揖:“那個,藍将軍,實在不好意思,小丫頭辦事不力。不過您放心,我這就親自去請,一定把秋水姑娘給您請過來。”

見她如此兩難,藍瑾瑜心想算了。

畢竟,她也不是真想嫖妓。

反正,即便叫來了她也只是坐着純聊天,叫誰都一樣,不過為了将自己的風流名聲傳揚出去而已。

她正打算說“算了”,藍青在桌下微微捏了捏她的手。

她一愣,見藍青沖自己拼命眨眼。

意思是讓自己不要管這件事,由着那老鸨谄媚。

藍瑾瑜心下一動:是了,自己是要做個壞人麽。自然不能這麽好講話。

想要做壞人,就要像個壞人的樣子。

于是,藍瑾瑜心一橫,輕咳一聲,沒有理睬老鸨,甚至沒有看老鸨一眼,而是目視前方看樓下的大堂公共表演。

她越冷淡,老鸨曹媚娘就越害怕。

趕緊不再多言,一溜煙就跑了,去找秋水。

然而,不一會兒,又鼻青臉腫回來了。

藍青吓一跳,問:“媽媽,你這是怎麽了?”

老鸨不好意思讪笑:“那個,老身無能。将軍……”

藍瑾瑜看出其中有事,便有些好奇了:“到底怎麽回事?”

這曹媚娘想着今日受了氣,還是要報複回來。

其實報複還是小事。作為生意人,偶爾受點氣什麽的,也沒什麽。關鍵是,這次的事辦不成,如果得罪了藍瑾瑜,那就完蛋了。

此刻以苦主的身份向藍瑾瑜哭訴,起碼還能讓對方原諒自己吧?

當然,如果他能幫自己出頭,那就更好了。

于是,把自己遇到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她去找秋水,說明來意,就被直接趕了出來。

她氣啊,上前理論,但無奈那謝公子的小厮嘴巴厲害得緊,小嘴“嘚啵嘚啵”說下來,根本沒自己插嘴的餘地。而且人家還确實是占理的:先來後到,确實是謝公子比藍将軍先來。而且,人家謝公子早就已經付了錢了。這就好比賣東西,銀貨兩訖,沒道理再把東西往回要的道理。

只是,這次買賣的是秋水姑娘的時間。

老鸨難得碰到嘴炮對手,竟是死活說不過。

最後沒辦法,招呼樓裏的打手準備用強。

沒辦法,她也不想得罪大主顧。

但是,再大的主顧也只是主顧,只能帶來錢。錢這東西是賺不完的。可是,如果得罪藍瑾瑜,她這個青樓,就可能直接開不下去了。

抱着這樣的心理,老鸨還這沒帶猶豫的。

然而,打手們一擁而上,卻被“噼裏啪啦”打了個落花流水。

一個一個,全被人家小厮扔了出來。

這老鸨見情況不妙,趕緊想逃,然而哪裏逃得脫?被那小厮抓回去一頓胖揍。

這不,鼻青臉腫出來了。

聽完整個經過,藍瑾瑜很想批評一句:本來就是你不對,被打也是活該。

本來嘛,這種事,從來都是先來後到的。哪有去強逼人家把姑娘吐出來的。人不吐還動手,确實被打死都是活該。

然而,藍青卻又在桌下拉着她的手搖了搖:機會來了。

不是想把風流名聲放出去麽?

這就是天賜良機啊。

要是默默逛青樓,就算把整個京城的青樓都逛遍了,都不一定能快速穿到皇帝耳朵裏。

但是,身為朝廷命官,在青樓跟人打架,還打得挺兇,那就很快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了。

藍瑾瑜嘆了口氣。

她真不想做這種事。

不過為了逃避那樁指婚,還是只能如此了。

不過她自持身份,帶着藍青一起去了那裏,并沒有動手,而是示意藍青上。

藍青在她身邊多年,得了她不少真傳,一般的普通高手,還真不是她對手。

那謝公子的小厮就算再厲害,向來也打不過藍青。

藍青也自我感覺很是良好,對藍瑾瑜重重點頭:“嗯!”

說完,就摩拳擦掌沖了進去。

裏面“乒乒乓乓”一陣響。

還夾雜着“嘿”、“嘿”、“哼”、“哈”的打鬥助威口號。

外面的藍瑾瑜一臉黑線。

她早就告訴過藍青,打就打,不用哼哼哈嘿地助威,那純屬對力氣的一種浪費。決定生死的關鍵時刻,應該把一切力氣都用來攻擊,而不是分力氣去喊號子。

不過,這麽多年,藍青從未改過來。

最後,裏面的聲音聽不見了。

然而,再過一會兒,就聽到有一個陌生的俏皮聲音:“叫奶奶!”

接着,是藍青的聲音:“不叫!”

“叫奶奶!”

“不叫!”

“……”

“呸!呸呸呸!卑鄙!”

然後是藍青往外吐東西的聲音。

藍瑾瑜再度黑線。

她已經聽出來了:自家親兵被抓了。

嘆了口氣,她進去撈人。

推門而入,就看到十分無語且羞恥的一幕:

她一手教導的貼身親兵被人家小厮五花大綁,踩在腳底,還給喂紙屑。

只見那俏伶伶的小厮手裏拿着一本手抄書,正一頁一頁撕着往藍青嘴裏塞。

藍瑾瑜滿頭黑線。

自家的逗比親兵今日真是遇到克星了。

“咳。這位……這位小哥,能不能放了我的兵士?”

作為一個常年女扮男裝的資深人士,她已經看出對方是女扮男裝。但為了表示尊重,還是稱呼對方小哥。

那小厮見了藍瑾瑜,手有一瞬間的顫抖。

好吧,真的是太帥太帥了!

“咳!”床上,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顏夕,看到美人又沒原則了麽?”

藍瑾瑜僵住:這聲音,真的太熟悉了!

皇後?!

她回頭,果然,那帷帳裏鑽出頭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後——謝長安!

謝長安微微一笑:“藍将軍,好久不見。”

久麽?

藍瑾瑜覺得見過才沒幾天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謝長安補了一句,算是解釋,也算撩。

藍瑾瑜瞬間紅了臉。

這個風流皇後,真是見了誰都撩麽?三句話不離撩,真是夠了。

不過自己也是夠了,怎麽被她這麽随意撩着,竟有些心動了呢。

藍瑾瑜十分尴尬,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好。

然而,謝長安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

“啧啧,藍将軍越來越長進了呢,上次試圖非禮本宮,這次更是來跟本宮搶女人了。”

藍瑾瑜臉色更紅。

默了默,她決定反駁一句:“微臣上次并沒有想非禮娘娘。”

“哦?那你的意思是,這次是真的想跟本宮搶女人了?”謝長安姿态慵懶,微微嘆了口氣,“看來,本宮的姿色,還不如這煙花之地的女子呢。”

“當然不是!”

藍瑾瑜脫口而出。

說完,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趕緊描補:“微臣的意思是,皇後娘娘千金之軀,母儀天下,是不可亂比拟的。”

一個是當朝國母,一個是煙花薄命女,怎麽比嘛?

然而,謝長安卻翹了翹下巴:“本宮偏要比。”

她這一口本宮本宮的,倒是讓藍瑾瑜有些擔心。

她記得,這房間裏,應該還有一個人。就是那秋水姑娘。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往床上望了望。

如果那秋水姑娘将這一切聽了去,只怕對謝長安不好。

就算皇帝再縱容謝長安,這些事傳出去,總是不好的。

伴君如伴虎,他今日縱容你,自然不會說什麽。但如果來日他想收回你這特權,這些傳言就足以至你于死地。

當然,如果皇帝真的要一個人死,根本什麽借口都不需要,一句話就夠了。但不管怎麽樣,這種把柄還是少留下的好。

謝長安見藍瑾瑜探頭往床上望,樂了:“怎麽,藍将軍上次沒看清本宮,這次想深入了解一下麽?”、

藍瑾瑜吓了一跳。

對于這位什麽都敢說的皇後,她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了想,她幹脆地認輸行禮:“微臣告辭。”

說着,随手一帶,藍青就脫離了顏夕的控制。

言談間,就要帶着藍青離開。

那顏夕還在發呆。

她沒想到被自己牢牢控制的人,怎麽會被藍瑾瑜這麽輕輕一待 ,就逃離了出去。她甚至沒看清楚藍瑾瑜是如何出手的。

然而,謝長安發話了:“呵呵,你想離開?難道你真的想娶公主?”

藍瑾瑜挺住腳步。

此刻的謝長安,卻不再是那風流模樣,而是仿佛一個智者。

“藍瑾瑜,你穿着将軍服來逛青樓,真是好大的氣魄。我相信,能給你這種氣魄的,不是你的無知無畏,而是你的有的放矢吧?”

藍瑾瑜不說話。

謝長安繼續說下去。

“很明顯,你是故意做給皇家看的,你不想娶公主,對不對?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鬧大一點?”

藍瑾瑜仍然不說話。

不得不說,她開始佩服謝長安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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