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存的法則

我和凱尼在利威爾家住了下來。大多數時間凱尼只是出去和那些酒肉朋友喝酒,留下我們兩個小孩在家,閑着就和對方對打,訓練格鬥術。

說起來,那把小刀,利威爾真是不離身,睡覺都握着它,洗澡也巴不得帶着它。從凱尼到了這裏後,利威爾的日子稍微過得好了點,有像模像樣的衣服鞋子,有滾燙的熱水,有暖和的被窩。

日子就在啃面包、休息、對打、睡覺中度過。直到有一天,凱尼出去了就沒再回來。

他不吭一聲走了。

我看着利威爾倔強的神情,止不住地點頭稱好。

孩子終究是會長大的。我欣慰地想着。

凱尼走了之後,我和利威爾的食物問題就落到了我們自己的身上。于是我們每天都要出門,我和他說:“利威爾,我們分頭行動,比賽誰在回家之前獲得的面包更多。”他也點頭同意了。

我說是這麽說,哪裏舍得真的讓他一個人單打獨鬥,于是偷偷跟在他的後面。我知道,可能某個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戴着頂紳士帽也跟在我後面。

看到利威爾闖入了一條暗巷,一頭紮進人群裏,那些人對他又是罵又是吐口水,我強壓下要沖出去的沖動,默默地在原地看着局勢發展。結果我認為還沒到好時機,我身後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比我先一步跨進了那條小巷。

沉穩的腳步和成熟的嗓音僅憑一句話就讓那些人吓得瑟瑟發抖,落荒而逃。

我好笑地看着那個擡手壓下帽檐的男人,果然對親人還是有感情的。

就這樣,凱尼又和我們生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裏,他帶我們去覓食,教導我們用自己的力量掠奪。

在地下街這種地方,“想要的就用自己的力量奪過來。”他這麽說道。

一個晚上凱尼突然把我叫上屋頂,他對我說着不曾說過的話,他說:“在這待久了,我竟有些懷念地上的陽光。”

我笑着回答他:“只要有利威爾,我在哪都無所謂。”這也是我第一次對他說這麽直白的心裏話。

凱尼躺倒下去,把紳士帽扣在自己的臉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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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眨眼,看他沒什麽反應就又說了一句:“只是一直沒有沐浴陽光,你說利威爾會不會一直這麽矮?”

只聽他“噗”的一聲沒有形象地噴笑出聲,坐起身,帽子也掉在了一邊。

見此,我也笑了。

825年的某一天,那是我印象裏凱尼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麽爽朗真心地笑。在結束這個夜晚之後,我發現不小心在屋頂睡着的我被凱尼抱到了床上,還幫我蓋好了被子。

再然後,他就又消失了。

*****

利威爾最近一直用他骨骼分明的小手牽着我的手,對于此行為,他給出的解釋是:“我怕你在外面走丢了。”

真是個傻孩子。

在之後不久,他第一次殺了人,還是個壯漢。我揉揉他不再那麽幹枯的發頂,再而就是決定搬家了。不管怎麽說,憲兵在你死之前是不會理會你的,只有在死了之後,才發揮一下作為憲兵的身份。

利威爾沒有恐慌或者難受,他只是稍稍蹙眉,盯着沾染了污血的小刀看了很久。

我看到了,在人群後面,有個戴帽子的身影正慢慢離去。

這下,是真的走了吧。

我拉起利威爾十分有骨感的手跑起來,在地下街找了好久,繞了好幾個區,才在一座石屋前停下。

隐隐有熟悉的感覺,二話不說我直接踢開了門,把利威爾擋在身後,很有氣勢地拿起小刀指着裏面吼道:“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

結果空無一人。

我尴尬地收手,利威爾從我身後探出頭來,一臉無奈地看着我問:“人呢?”

“嘿嘿,他們看到我就走了,爬窗逃的。”一本正經地扯着謊,微紅的臉頰卻出賣了我。

利威爾也不戳穿。我聳聳肩,随意地說:“說不定是剛才那個大叔的家呢,我們豈不是撿到寶了?”走進屋裏打開燈,繼續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要感謝利威爾呢。你說是吧?”

利威爾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說:“說的也是。”

……這孩子什麽時候這麽耿直了,可不能把他養歪了。

我揉揉他的腦袋,邊看着屋裏的布局邊語重心長地和他說:“利威爾,這時候你應該不回答,這才是你。”

對着門口的長沙發,側面的單人沙發,前面的長桌,最左側的廚房。再往裏看去,桌子椅子卧室廁所。可惜的是,卧室只有一個。

這樣的屋子在地下街來說是豪華的了,雖然只有一個卧室。嗯,不滿的地方一定要重複一遍。

看來睡沙發的日子要開始了。想到老房子裏的床——早知道就搬過來了。

“算了,好麻煩。”嘆着氣,我走到沙發前重重地坐下。

睨了眼利威爾,他早就安然地在椅子上入座,擦拭着他剛洗好的小刀。

“其實這沙發的柔軟度不錯。”利威爾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略茫然地看向他,只看到他嘲笑的眼神。再審視一番自己,“你是指……我重?”

“嗯,看來腦子還在。”他看似心不在焉地檢查着小刀。

我故作惱怒地噔噔噔走到他面前,手肘一勾,他的小腦袋就被我禁锢住了,我威脅道:“你還想不想要你的小腦袋了?”看着他毫不在意地看着小刀,我又輕飄飄地補上一句:“死矮子。”然後急速地後退。

我迅速擺出架勢,他果然‘騰’地一聲站起身,收好小刀就撲了上來。

不大的客廳裏,兩個敏捷的身影閃來閃去,都不像是人類間的格鬥了。

膝蓋停在眼前一厘米處,我感到自己的瞳孔驟縮,一滴冷汗從額角滴下。心裏不禁感嘆:果然不愧是利威爾,人類的極限他根本不放在眼裏,從今天開始大概就贏不了他一局了吧。

突然覺得有些焉了,一屁股坐地板上,也沒看髒不髒。我深知,現在的我的強度,可能是正常人類身體能力的極限了。

利威爾放下腿,略帶挑釁的死魚眼看過來,又是狠狠地蹙眉,“髒死了,快起來。”

我盯着他,心想他現在這麽強,日後是怎麽栽到埃爾文手裏的?越想越不對勁,于是暗暗下定決心,如果到時候他實在太強了我就幫他一把,無論怎麽樣,都要讓他歸屬埃爾文!

一只手把我粗魯地撈了起來,扔到沙發上。然後清潔工具一套都被扔了過來,附上的是一句話:“太髒了,今天要把這裏弄幹淨,麗珂。”

我看到他系上頭巾和口罩,說起來自從我有一次無意間提起初見他時他那雜草般的頭發,他就特別注重頭發的保養了,連帶着我。要不是今□□服已經髒了,我想他都不會坐在那椅子上吧。

等等,他剛才叫了我的名字?

激動得不能自已,我跳下沙發,撲到他身上。才發現,這小男孩竟是長得比自己高了。難道因為沒有曬太陽了我就沒再長高過了?

“利威爾,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第一次叫我名字。”戀戀不舍地放開他,扯下他的頭巾揉亂他的發,看到他氣極卻又隐忍着的表情,我開心地笑了。

我從眯着的眼睛縫裏看到他愣了一下。

迅速轉過身去,我也系好頭巾和口罩,順帶幫他把頭巾重新系上。仔細地盯着他的眼睛,灰藍色的瞳孔裏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疏離和警惕,我滿足地笑了。

随後,勞動就開始了。

*****

忙了一天,我和他争先恐後地洗完澡,就一齊坐在沙發上,我醞釀着要說什麽的時候,視角移到了沙發上,指着凹陷處脫口而出:“利威爾,你看你明明比我重。”

“啊?”利威爾不耐地轉過頭,三七分劉海還一晃一晃的。他用‘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着我,“我是男的。”所以骨骼比較重。

我沒再說話,腦海裏一閃而過他起初幹瘦的模樣,打了個冷顫,還是現在這樣好多了。算了算日子,初見時是822年,我7歲,他6歲。現在是827年,凱尼在他印象裏走了兩年,我12歲,他11歲。①

對于他是個小大人的事實我也勉為其難地接受了。經過了五年,我深信了他是天性孤僻的孩子。

再等等,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生理年齡還是孩子,那豈不是可以……

我陰陰地瞄了他一眼,裝作不在意地開口:“吶利威爾,我們現在還是小孩子,不會有什麽男女有別的歧視吧?”

只見他的三七分又晃了晃,說:“所以呢?”

“咳。所以我們晚上能睡一張床嗎?”小心翼翼地開口。

他看向我,灰藍色的瞳似是把我望穿了,看得有點久,久到我以為過了一個世紀,緊張得心裏癢癢的。

“我以為你想睡沙發呢?”他低下頭把玩着手裏的小刀,“可惜我也不想睡沙發,還好那床不小,你記得要洗幹淨再上床。”

一時間心花怒放,這是同意了?我的臉不争氣地開始發燙。

夜晚躺在床上,兩個小孩背對背,我愣是睡不着,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也要控制住,動靜不能太大。

等到實在是撐不住了,兩只眼皮開始下塌,只記得我嘴裏喃喃着“明天一定要搶床被子來……”就睡着了。

①重申一遍,此文裏絕大部分情節純屬猜想,時間線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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