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人與命運
843年
我28歲,利威爾27歲。
今年總是能見到一個金發男人的身影。
我知道,那是埃爾文·史密斯。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甚至都不會察覺他其實一直無處不在。
酒吧的角落,巷尾的隐蔽處,矮樓的屋頂……
就是明年,他來帶我們離開這裏。
這幾天我異常主動,經常拉着他們三人在地下街散步搜索‘新大陸’,他們覺得奇怪卻也沒問什麽。可能是我眉梢的一絲難過被他們偷窺了去。
金發男人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我的心裏也越發覺得空落落的。雖然地下街實在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可是在這裏我遇到了利威爾,在這裏我陪伴了他21年。
埃爾文随意一瞥,冷意就不自覺從我腳上湧出,多麽冷酷的男人。但就是這樣的男人,才能收服住利威爾,才能讓利威爾甘願臣服。我想,如果沒有利威爾,我也會是他的跟随者之一。
他此刻坐在酒吧的角落裏,金發蹭亮,一齊梳到了耳後,穿戴整齊,在這地下街的酒吧顯得格格不入。他托起酒杯,緩緩抿了一口,看上去只是在專心喝酒,并沒有看向我們四個。
“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地下街來了個新人啊?喏就是在角落裏喝酒的那個金發男人。”伊莎貝爾一向記憶力不錯,于是她在意地提了一句。
法蘭倒認為正常。也是,在地下街這種地方,指不定哪個人就因為惹了貴族而被扔下來。
我和利威爾喝着酒,沉默不語。
844年
我29歲,利威爾28歲。
就是今年,我們要加入調查兵團了。我們四個搶奪貨物的行為越來越頻繁,憲兵也開始正視我們的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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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們還是分兩批去搶奪,先是擾亂馬車,引起騷動,再叫那群跟班們一人一個箱子扛走。商人看了只能痛心疾首地在原地呼喊,憲兵立刻追了上來。
不,那不是憲兵。我回頭看了眼他們的制服和操控立體機動裝置的上等技術,那是調查兵團!
這一天終于來了。
我聽着利威爾安排每個人應該怎麽走,法蘭和伊莎貝爾一路,我和他一路。
“果然。”他回頭看了眼追兵數,同時提升速度,“這些人沖着我們來的。”
又回頭瞟了眼,他意識到不對勁了,喃喃道:“不對,這不是憲兵……是調查兵團嗎。”
“是的。”我也加快速度,可身後的三個追兵窮追不舍,比憲兵難纏多了。
綠色的披風張揚地飛舞着,自由之翼就像是真的翅膀般,寄宿在他們的背後。從生死邊緣連滾帶爬過來的士兵果然和壁內的不是一個檔次。
感慨着,我和利威爾也沒太差,至少不會被他們追上。只是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也是很煩人,所以我們一致決定下去用武力幹掉對方。
快速找了個落腳點,我和利威爾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不出所料,一個在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另外兩個在利威爾那。雖然知道了結果,可我還是想拼一把,看看自己的水平到底算怎麽樣。
我欺身沖了上去,只看到帽子下的對方的嘴嘲諷地笑了笑。可我沒這麽弱,雖然是調查兵團的,但我要是連一個人都打不過,那我和利威爾這21年的特訓算是付諸東流了。
看着他敗于我的腳下,我輕蔑地笑了聲,俯身在他耳邊說:“想抓我,你還不夠格。”
正欲回頭看看利威爾的情況,身後赫然出現的埃爾文把我吓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不是應該去利威爾那的嗎?
我看着他的手刀向我襲來,我迎面而上,直視他的雙眼。只聽空氣中傳來輕不可聞的一句話:“觀察了這麽久,我知道你是利威爾的軟肋。”
軟肋?那你就錯了。我是可以站在他身邊的人,他不是我的軟肋,我也不是他的軟肋。從一開始,這就像是約定俗成一般,我們不會因為某一方危險就慌了陣腳。因為,我很強,他更強。
配合地吃下他那記手刀,“愚蠢……”在暈倒前吐出了這兩個字,我感到我的帽子被吹到了地上,長長的白發又散了開。
我是被人踹醒的。
瞬間睜眼充滿敵意地把視線投向始作俑者,在觸到埃爾文冷漠的視線以後,我眨了眨眼,把所有的負面情緒強壓了下去。
利威爾他們三人果然也跪在我附近,我側頭看了眼利威爾,他不屈的眼神直直地望進埃爾文冰冷的眼裏。
臉上有髒水。利威爾已經被……
他其實不怕髒,因為不是沒髒過。但他足夠潔癖,因為他不想再回到小時候那樣無用。
用潔癖鞭撻自己,讓自己始終清楚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手無寸鐵的小男孩。
只是他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難受的心情如藤蔓一般糾纏着我的心髒,弄得生疼。
“他可是我的利威爾啊……你怎麽能這麽對他!”我低下頭,沉悶地說着,白發恰好擋住了我的臉。
沒有人回我話。
我猛地直起身,用膝蓋朝利威爾挪了過去。一步……兩步……“嘭”的一聲,埃爾文命令他的手下把我踢倒在地。倒了,我再起來,反正這點疼痛都沒利威爾打我來得疼。
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伊莎貝爾在後面似乎快要哭出來了,她勸我別再過去了。
不行。不可能的。就憑他是利威爾!
等終于到了他身邊,我這才擡起頭直視埃爾文的雙眼,聲音低沉地都不像是我說出口的:“埃爾文,你何德何能?就憑你是埃爾文·史密斯,所以我就必須原諒你!”
我恨,卻不能。
利威爾開口了,說着我清醒前最後的話題:“我答應你的要求吧,埃爾文·史密斯。”
我用臉蹭了蹭利威爾的臉,兩個髒臉湊在一起,更是污濁了幾分。我想讓他看向我,我想讓他的視線裏只有我,為什麽陪伴了21年都換不到他注視埃爾文的一分一毫?
我低低地抽泣着:“利威爾……你是我的……你看看我啊……”
而他只是低下了頭,三七分遮住了他的眼。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像是我這21年,我這一世又21年,都活在名為“我”的夢裏啊。
自作主張地出現在6歲的利威爾面前,自說自話地陪在他身邊……可這是我早就做好的選擇啊,無論再難受我也會在他身邊,除非死亡将我們分離!
堅定了眼神,我把腦海裏剛才晃過的奇怪情緒抛到腦後。不管他對我怎麽想,我都不會離開他的!
我忘了的是,利威爾他們三個趁我不在的時候,答應了一個富商,幫他除去埃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