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辦公室政治

仇家住的地方不好搭出租車, 他們往前走了一截路, 才坐上了車。

雖然做了喬裝改扮, 但帶着口罩的仇複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尤其江靜知道自己的臉也在網上暴露了, 越發惴惴不安。

但仇複一路上都十分堅定地握着她的手, 對路人奇怪的目光不躲不閃, 大大方方地任人打量,這倒讓不少好奇的人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這段避無可避的道路, 也讓江靜明白了仇複現在出門要有多大的風險。

待順利坐上了出租車,仇複牽着江靜的手才松開。

感受到掌心溫度的消失,江靜轉而把玩起手裏的包帶,剛剛在老小區裏的羞愧心情湧上心頭:“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的, 那些新聞,某種意義上也沒錯。”

什麽丈母娘嫌貧愛富, 什麽家裏逼迫買婚房不果而不得不分手……

其實, 确實發生過。

“他們說錯了。”

仇複眉毛不悅地皺起。

“你只是說我們要‘冷靜冷靜’, 根本就沒分手這麽回事。”

聽到這裏, 江靜莞爾。

“現在怕是只有你一個人是這樣的想法。”

仇複知道她關于中獎的事有很多問題要問, 只是在他家時問不出, 在這裏不好問, 這些問題不解決, “分手”依然是随時可能坐實的結果。

他不想讨論“分手”這個話題, 所以故作沒有聽見, 換了個話頭。

“再說了,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私事,憑什麽要擺在明面上讓別人評頭論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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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靜嘆了口氣,“難道我們還能把別人的嘴堵住嗎?”

“我也被人誤解、百口莫辯過。知道那種孤立無援,人人都用異樣眼神看你,你卻要故作無事的滋味。”

他苦笑。

“所以也我知道,我們不立刻采取行動,他們下一步就會把你的過往扒的幹幹淨淨,徹底打破你平靜的生活……”

“那滋味不好受,我不想你也遇到和我一樣的事。”

仇複将目光移向窗外,眼鏡的反光遮住了他真實的情緒。

他是和很少坦誠自己內心的人,一般心裏有什麽事,都是選擇自己扛,她以前最不滿意的就是他這一點,也為此做過很多思想工作,然而他就像是個鐵桶,把自己的內心守得嚴嚴實實,連她也無法完全窺見。

現在,他把他柔軟的心敞開給她看。

江靜的心裏像是被什麽蟄了一下,刺刺的疼。

在他們說話的期間,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打量了他們好幾眼,也不知道是好奇什麽。這樣的舉動讓江靜和仇複不敢再繼續說話,各懷心思地等待着目的地的到達。

直到下了車,那出租車司機才猶猶豫豫地問:“請問,你是不是那個……”

“謝謝您了,師父。”

仇複遞出去車費,順手關上車門。

見兩人走遠了,出租車司機才收回遺憾的目光,喃喃自語。

“應該不是吧?”

哪有億萬富翁搭出租車的?

而且……

出租車司機看着研究所的名稱。

億萬富翁不在家享福,好生生跑來這荒郊野嶺的研究所幹什麽?

***

仇複跟着女友來了研究所,寸步不離。

這裏的研究成果要保密,本身卻不是保密單位,仇複以前經常來,也知道他是經常給江靜送飯的小夥子,看門的保安都認識他這個“家屬”。

當他摘了面罩和眼鏡,在訪客登記簿上寫上“仇複”的名字時,那保安大叔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使勁打量着仇複,半天說不出話來。

等江靜領着他進去了,那保安才對旁邊的同事問:“這,這不是那個中了五個億,五個億的那個……”

旁邊的保安目光從江靜那裏收回來,幫他補全:“沒錯,小江的男朋友,中了五個億的那個‘仇富’。”

“不是說已經是前男友了嗎?”

保安大叔壓低了聲音悄悄問。

另一個同事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同樣有疑問的還有來來回回見到江靜與仇複的研究所成員們。

研究所離市區遠,這麽一來一回已經是中午了,正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們休息的時候,所以有不少走出實驗室的研究人員,都見到了江靜和他的男朋友一起進了辦公樓。

兩人手牽着手,肩并着肩,和以前感情好時沒什麽區別,上臺階時江靜走得快還絆了一下,旁邊的仇複一把将她扶住了,快到旁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要不是時時刻刻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江靜身上,能救的這麽快?

“不是說兩人鬧分手了嗎?”

大數據那邊的研究員好奇地問身邊的同事,“還說江靜家嫌貧愛富什麽的……”

“網上的新聞你也敢信?能在咱們這地方待四五年的小助理還嫌貧愛富什麽啊,不餓死就不錯了,嫌貧愛富早走了。”

回答的人渾然忘了,早上她還面對着新聞嘆息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下,之前那些看熱鬧的人要被打臉了。”

有人撇了撇嘴,滿臉不屑。

江靜還是碩士研究生的時候就在這個研究所當助理,這麽多年過去,基本人人都認識她,有關江靜嫌貧愛富逼着男朋友分手的新聞剛一報出來,就被研究所裏不少人私下發來發去,頗有看笑話的意思。

這陣子江靜走的太順了,大部分人可能不會嫉妒天降橫財的仇複,畢竟得了五億橫財的仇複和他們沒太多交集,可“雞犬升天”的江靜就是他們身邊的人。

這姑娘之前不顯山不露水,最多是很“努力”,可努力的人在研究所一大把,憑什麽就她得到這麽多好運?

有些人不乏陰暗的覺得江靜從頭到尾都沒靠自己,就像她的“走運”靠的是男朋友的走運一樣。

在一切拿學術成果說話的研究所裏,還未獲得自己獨立成果的江靜,還沒有讓人尊敬的本錢。

要不是早上江靜走的太快,可以想象她之後午休在研究所裏會遭遇什麽樣的“揶揄”和“求證”。

但是現在仇複陪着江靜來了,有些不該說的話,就要想一想了。

“你們說,仇複這時候陪江靜來幹什麽?”

有人不解地問,“給女朋友打氣?”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你剛才的實驗總結寫完了嗎?”

分管他的研究員沒好氣地問。

那人吐了吐舌頭,不敢問了。

不過這樣的“八卦”,自然是不能錯過的。于是到了食堂,他便掏起手機,一邊吃飯,一邊和群裏的人“爆料”。

“你知道我剛才看到誰了嗎?”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按得飛快,“我看到那個中了五億的人陪着江靜來我們所了!”

“誰?”

“什麽五億?”

“仇富嗎?”

“江靜的男朋友?”

“不是說分手了嗎?還跪地求不分什麽的?”

“我看到的是跪地痛哭?這都能回頭?”

一石驚起千層浪,原本還都在各處午休的研究員們立刻打起了精神,一個個結束了潛水,浮出水面。

仇複和江靜可不知道他們的聯袂出現引發了多少聯想和八卦,仇複來到辦公樓的目的很明确,是為了找分管江靜的部門領導調監控。

“你要調監控?”

江靜的導師李教授聽到仇複的要求,立刻提出反對。

“不行,我們的工作中很多涉及到保密工程,沒有正當理由,我不能同意你們調監控。”

“我們不需要調取實驗室的監控,只要調取三天前午休時間進出江靜辦公室的監控錄像就行,甚至只是門口的監控都可以,我們的目的只是找人。”

仇複的态度十分堅持,“您應該也知道了最近網上的一些風言風語,這原本只是我和女朋友私底下的一些口角,卻被有心之人用‘知情人士’的名義透露給了相關媒體,從而在網上捏造出了許多不實的信息,我們要求找出那個對江靜不懷好意的人。”

“你這麽說實在是太嚴重了,大家都是同事關系,怎麽會惡意造謠?不是說只是透露了閑聊的內容嗎?”

事關他分管的部門,李教授皺起了眉頭。

江靜站在仇複的身後,看着他為自己據理力争,終于也鼓起了勇氣。

“就算不是惡意造謠,把我和家裏人打電話的內容洩露出去,也是侵犯我個人的**權和名譽權的行為。”

她是李教授的得意門生,從研究生起就在為他擔任助手,從在實驗室打雜做起,一點點受到器重,可以說,李教授就是她在學術上的“領頭人”,很多時候,江靜面對李教授的态度都不是恭敬,而是恭順。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這次仇複才會執意陪着江靜過來。

由他來提出要求,由他出面向李教授痛陳利害,比讓江靜自己直面李教授要好的多。

“正因為是同事,所以才能讓人毫無戒備的靠近江靜的辦公室,甚至悄悄偷聽。會做出這麽無聊的事情,還惡意中傷她的名譽,除了有競争關系的同事外,沒有其他可能。”

仇複只是不喜歡和人争執,并不是不懂和人争執。

他好歹也工作了這麽多年,所謂的“辦公室政治”,放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江靜工作的“人工智能創新研究所”部門很多,除了她所在的“集成電路設計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外,還有“智能制造技術研究中心”、“精密感知與控制研究中心”、“智能感知和計算機研究中心”、“綜合信息系統研究中心”等十餘個研發部門組成,除了一些承擔了國家重大科技任務的項目有國家財政撥款,其他不少項目都是各企業或贊助、或委托研究的。

研究中心裏有些業态會相護交叉,甚至存在競争關系,并不是如同外人想象那般如同“象牙塔”一般的存在,但江靜所在的“集成電路工程中心”卻鮮少和其他部門有什麽競争,甚至對不少部門有着輔助作用,其他部門的人沒必要幹這種事。

考量自己分管部門有可能鬧出醜聞,李教授有些猶豫。

這裏是關系重大的研究所,各個路口、辦公室、實驗室進出口都有監控,只是如果沒有主管領導的簽字,研究所的安全中心不可能提供監控錄像給其他人,哪怕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辦公室門口監控。

“李教授,您德高望重,我們都希望能夠由您來主持公道,所以我才聽從江靜的勸說,先來找您。”

仇複知道李教授在猶豫什麽,也知道江靜在為難什麽,态度誠懇地道:“網上現在爆出的新聞也與我息息相關,我原本沒必要跑這一趟,如果我直接對媒體進行起訴,告他們捏造事實,污蔑我和江靜的名譽權和**權,為了調查取證,到時候也會有相關部門過來調取監控的。只是到了那一步,雙方都要弄都很難看了。”

現在的媒體都想鯊魚盯着血腥味一樣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如果調查人員發現仇複進行了起訴,而最終發現“知情人士”出在研究所,恐怕又要在網上杜撰出無數“宮鬥”大戲。

“更何況,這不僅僅是江靜的名譽問題,更關系到研究所的保密問題。這個人今天能為了謀取私利偷聽江靜和家人的電話,明天就能為了謀取私利偷聽其他人的電話、甚至竊取他人的研究成果。”

仇複看着李教授,眼神步步緊逼。

“只要讓他嘗過一次好處,以後他就不會剎住手的!”

李教授畢竟是一個研究所的管理人員,無論再怎麽考慮研究所的榮譽,最先關心的還是研究項目的安全性問題。

或許是仇複最後的痛陳利害打動了他,這位老教授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嘆了口氣。

“你說的沒錯。”

他伸出手,撥通了安全中心的內線。

“我答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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