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平安京

來自宋國的那些舶來商販的事情還沒有一個準确的信息, 不過居酒屋卻是終于有了好的消息了。

在深秋後的某天早晨, 居酒屋的盈利額終于達到了10貫錢。

因為玻璃的盈利, 晴樹君的手中如今是不缺銀錢的, 所以在看到居酒屋的升級需要5貫錢的時候,也沒有太心疼, 就把居酒屋升級後的圖紙模樣給畫了下來,随後第二天讓中田君安排工匠去改造居酒屋。

居酒屋的改造是遲早的,這一點經常往來居酒屋的武士們都是很清楚的。自從居酒屋有了阿木來說書後,居酒屋就經常處于客滿的狀況, 等之後領地擴建,莊民和武士們更多起來的話, 這居酒屋可就裝不下了。所以, 在居酒屋挂上歇業的通知, 第二日便有工匠來動工的時候,大多數人并不意外,只是這段時間都聽不到說書了, 實在有些難受。

居酒屋在升級擴建之後, 不僅僅是占地面積變大了些, 還增加了小二層。因為晴樹君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居酒屋升級後的屬性如何, 又會帶來什麽功效,便讓工匠商會的所有工匠都加入了改造的工程當中。

不過, 就算把所有的工匠都投入到了改建的工程裏, 居酒屋改建所需要的時間, 也不是一兩日便能完成的。少說, 晴樹君年前是看不到了,因為,在入冬前,他便收到了來自外祖父藤原道隆的信,讓他今年回去平安京過年節。

受到藤原道隆的來信,晴樹君是松了口氣的。要知道,如今他的領地還沒有初具規模,很多事情,可能要到第二年才會有個模樣,藤原道隆如今讓他回去平安京,證明今年他無論是身體還是權勢地位,如今都還是穩定的,至少不會有人有那個膽子,試圖在他行路的時候對他出手便是了。

既然收到了藤原道隆的來信,晴樹君便不能繼續在莊園拖下去了,前一年沒有回去平安京,今年合該提前一些回去才是。

所以,在居酒屋動工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晴樹君便安排上了人馬和要帶回去平安京的禮物。武士府邸的招收巡邏兵的事情,晴樹君把它交給了中田原來安排,若是他做的不錯,這次從平安京回來,也是時候把他管事前頭的臨時二字給去掉了。

在入冬前的幾日,莊園裏便安排好了一切,牛車,板車,随同回去平安京的源氏武士,帶回平安京的禮物都已經在莊園的門口安放好了,只等晴樹君踏上牛車,便可以出發了。

晴樹君在杏的伺候下,披上厚實的外袍,輕嘆了口氣,雖然外公藤原道隆如今安好,是讓他感到高興的一件事,但是想到這兩個月的時間,自己的肚子又要忍受酷刑,簡直讓他感到悲哀。怪只怪,平安時代的天皇信奉佛教,多次下令不允許生殺吃食獸肉,又有一日只食兩餐的“風雅”行徑,才讓如今他的日子這麽難過。要是沒有這些破規矩,恐怕來鳥取之前,他會選擇的是留在平安京裏當個舒舒服服的官員,悠閑讀過餘生,而不是來建什麽破城了。

不管晴樹君心裏是如何吐槽的,既定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當初他做的選擇和現在所處的尴尬處境都是無法改變的。

“走吧。”晴樹君穿戴好了保暖的衣物,便準備上路了。

只不過,走出寝室的門,便對上了低垂着腦袋的,某個小妖怪本體的笑臉。

晴樹君反射性地擡頭望了望天,如今快要入冬,已經不再是多雨的天氣了,天上可以說是萬裏無雲的,所以這只日和坊又是再可憐個什麽?

晴樹君想了想,用扇子指着晴天娃娃,對杏說道:“是我疏忽了,把這小東西綁到寝室內去吧,畢竟我們都不在的話,可沒有人會因為下雨給它換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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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杏應下後,擡手把晴天娃娃從屋檐的梁上解了下來,挂在了晴樹君往日下雨便會挂着的木擺架上。

晴樹君在杏做好這些之後,便提步繼續向着莊園外走去,畢竟外面還有一堆人在等着他們呢。

不到中午的時辰,晴樹君一行人便上了牛車,向着平安京的方向而去。

在快要離開莊園領地上的時候,晴樹君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意識點開了開羅系統的界面,入眼的便是如今挂在他寝室當中,卻還是刷着‘QAQ’氣泡的日和坊。晴樹君蹙眉,想到了某種可能,這個小妖怪不會是要跟着他去平安京吧。

想罷,他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書冊,準備繼續看書。不管日和坊是不是想要跟着他去平安京,他都是不能帶它一同去的。且不說,這破布的晴天娃娃,他帶回藤原宅邸,被藤原宅邸的侍從們看到,會是怎樣的想法,就平安京內随處可見的陰陽寮生,就不能夠讓他帶着妖怪到處跑。

若是被貫上和妖怪為伍的名頭,那可就真的好玩兒了。

不過六七日的時間,晴樹君這一行便已經行至了大江山山腳的周圍地域,還沒有過上一天,晴樹君便聽到了外面趕車的人呼停了老牛。載着晴樹君的老牛發出有些焦慮的“牟”聲,牛車外的馬蹄聲也很雜亂,看樣子是受了驚。

晴樹君擡手,挑開了一些垂着的幕簾,從幕簾的細縫處詢問一側候着的杏。

“外面是怎麽了?”

杏看了一眼行路的前方,面上倒是沒有什麽太驚惶的神色,只是擡手按住了晴樹君拱起的幕簾。“只是一些小事情,藤堂将軍他們能夠處理,大人還是蓋好簾子,以免又受了寒。”

既然杏說是小問題,那麽應該是能順利解決的事情,晴樹君便沒有再多問,剛剛透過細縫,也是清楚了些什麽,如今黃昏時分,外面又傳來絲絲鬼魅般的風聲,應當是大江山附近的小妖怪在作祟了。

自從那次晴明君來處理的惡鬼事件過後,這大江山到平安京之間,是越來越不太安穩了。從而,導致了大江山附近的流民有許多都湧進了他的領地,今年便又是十幾口,近百人的平民又住進了莊園裏,照這樣下去的話,要再購置領地,是遲早的事情,不是明年便是第二年了。

不久,牛車的外頭便傳來了詭異的邪魅笑聲,忽近忽遠的,是平白讓人覺着有些可怖的,妖怪的笑聲沒有持續多久,晴樹君便隐約聽到了武士們拔刀的聲響,鐵器摩擦刀鞘而過的脆響聲,讓人很有安全感。

具體外邊是如何處理了這些妖怪的,晴樹君不知道,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停下的牛車又再次慢悠悠地行駛起來,周圍是馬蹄極有規律地踢踏聲響。

一路上的騷亂,随後又發生了兩次,不過,好在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妖怪,晴樹君甚至還有閑情在想,若這些妖怪在人類的眼中不是代表晦氣,污濁,恐怕藤堂将軍還要帶着他下牛車,讓他親身試一試自己的刀術,以此對敵看看。

就這般,一行人算是平安無事到達了平安京。與第一次回來時不同,晴樹君的隊伍沒有再遇上竊酒的事件,三輛板車的東西被安安全全運送到了藤原府上,源氏府上,還有安倍府上。

和頭一年不同,如今安倍晴明也是晴樹君結交名單上的頭一位了,怎麽說,每年的年禮總不該少了他的,更何況,這一年,安倍晴明還幫了他一些忙。

送給安倍晴明的酒水,年禮,是晴樹君第二日去安倍宅邸拜訪的時候才帶上的。頭一天回來的他先去慰問了自己的外祖父藤原道隆。

“祖父。”晴樹君在下首,對着上首的藤原道隆恭敬地行了一禮。

“快坐下吧,只有我們兩人,就不用拘束禮節了。” 藤原道隆輕咳了一聲,對他說道,可見,雖然比之前一年,身體好了許多,但是還是有毛病潛伏着的。

晴樹君在藤原道隆所指的位置跪坐下來,眉眼中帶着些微的擔憂,看向上首,其實并不算老的外祖父,如今不過才40歲罷了。

“前一年沒有在您的身邊侍奉,也沒能回來看您,是我的不是。”

藤原道隆擺了擺手,有些吃力地輕嘆了口氣,目前的情況,在座兩人都是知道的,外有狼,內有虎,他不能在藤原道隆病重的時候回來,這當然是有原因的。晴樹君小時候的早慧表現,就算外人不知道,但是那個野心極大的弟弟,在晴樹沒有太多遮掩的情況下,又怎麽會看不出來,怕的就是,藤原道隆這一支沒有出色後輩的情況下,藤原道長會對晴樹君下手了。

“家裏還有你的舅父等人在我身邊,你就不用想這些了。你的身體本來就算不上太好,在鳥取呆着,也好過回來染上我的晦氣。”

“您別這麽說,您的身體一定會完全好起來的。”晴樹君這番說辭只是客套和安慰,其實,藤原道隆的身體究竟會不會完全好起來,藤原道隆本人和知曉些歷史的晴樹君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藤原道隆聽了他的話,只輕笑了笑,沒有多說些其他的什麽,沉默了片刻後,從案幾後側拿上來了一個木盒,交給了身邊的親信手裏。

那位管事雙手捧着木盒,送到了晴樹君的手中。晴樹君不明所以地打開了木盒一看,那是晴樹君很熟悉的文書,是鳥取領地的一些地契。除了平氏所占領的地界,和一些在平安京有些個地位氏族的地界,其他的領地書,竟然都在這兒了。

晴樹君在來的路上還在想着,這兩年便要想辦法擴大領地,結果,藤原道隆就給他送來了。

“我聽本田君說,你讓人找了鳥取地方的領地分布詳圖,如今,我不能幫你什麽大忙,這些卻應該是對你有用的。”

晴樹君合上木盒,鄭重地點頭。“是的,我一定會善用這些東西。”

藤原道隆再清楚不過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了,偏偏天皇還不願意放他休息上那麽一段時間,他恐怕是支撐不到晴樹君自己站起來接手他的東西了,那麽,便讓賴信坐穩他的位置,幫晴樹更快地發展他自己的勢力,這麽一來,他的後代們,至少不會沒了他的庇護,而直接衰敗而去。

晴樹君帶着裝了領地契書的盒子回了自己和去世前母親的小院子,在那裏,海藤君和三條信介如今正在那裏等着他。

因為是在藤原家,海藤君和三條信介還做了一番僞裝,倒不是僞裝身份,還是僞裝來意。他們是帶着一個不錯的瓷器回來的,直接讓人搬送到了晴樹君所在的小院內。

晴樹君是有自己帶着幾個侍從仆人回來的,所以便讓藤原宅邸的侍從留在了外間,自己人安排在了內宅,各個位置安排了一人,盡量不讓眼生的人走進晴樹君等人所在的庭室內。

“領主大人,我們把東西帶回來了。”

久郎幾人把那個看起來有些沉重的大木盒放置在了晴樹君的面前,又掀起了那盒子的蓋頭,裏面大多是一些枯黃的稻草,這是為了避免瓷器這種東西在航海運送的途中遭受到破壞,只缺了一個口子,那麽這麽一件貴重的東西,就不值當什麽銀錢了。

這個青花紋的壇子很是大氣,四周的青花紋是幾尾游魚和荷花,看這廣口,應當是養小池魚,水植,用來觀賞的東西。不過,現在這青花水壇裏裝着的可不是水植和什麽游魚,而是幾塊髒兮兮的石頭,這些石頭,毫無疑問,是晴樹君心心念念的鐵礦了。

壇子裏只有拳頭大小的兩塊鐵礦石,但是對晴樹君來說卻是個額好消息。

晴樹君收回了手,久郎兩人很有眼色地蓋上了蓋子。

“東西很不錯,那宋國的船商還有其他更好的東西嗎?”

“我們來得晚了,那船上手裏只有這麽一兩個餘留的物件了,不過,他說可以和您細談想要什麽樣的物件,下次給您尋來,只不過價格會稍微貴上那麽些。”海藤君如此說道。

晴樹君點了點頭,對于這些回答已經有了猜想。“明日那人能見一見嗎?”

“可以的,那人如今正在平安京內的一處小宅院裏,只要去說一聲,今天就見面。”三條信介性子還是有些着急的。

“不用表現得太急切,不然人家就該提價了。”晴樹君握着扇子敲了敲掌心。“你們辛苦了,今天便先休息吧。”

“是。”

……

翌日,晴樹君帶着要送與安倍晴明的年禮出了門,至于那宋國來的船商那裏,約在哪裏會面便是交由海藤君去通知聯系了。

因為有過一次去安倍宅邸的經歷,所以這次跟着晴樹君一道過去的,除了杏便是久郎了,當然還有兩個拖着板車的下仆。

和上次久郎單獨一人來的時候差不多,安倍宅邸的大門在他們來前,便早早地打開了,只不過,上次空無一人的安倍宅邸門前,如今卻是站立着那麽一個身着紫衣華服的美麗女子。久郎看到那個面帶笑意,迎着他們到來的女子,臉上先是一紅,緊接着便飛快地低下了腦袋,上前了半步,和杏小聲道。

“杏姐,門口的那位,應該是安倍大人的什麽式神之類的,是一株紫藤花。”

杏恍然,難怪,怎麽會有一個衣着華服的女子來接待他們,怎麽說也應該是侍從來做這份工作才對。不過,如果是式神就好解釋了,為什麽會有這麽一位衣着不符合身份的人站在門口迎接。

安倍晴明的紫藤花式神蜜蟲,在一行人到來之際,對為首的晴樹君欠了欠身道。“源氏公子,晴明大人已經在庭院內等着您了。”

“麻煩帶路了。”晴樹君倒是對蜜蟲的身份并不好奇,雖然他不在莊園領地,開不了地圖查看,但是也能猜想到,安倍可不是喜歡把心思繁雜的人放在身邊伺候的人,更多的時候,便是喜歡和身邊一些單純的小妖怪們厮混在一起吧,便是現在這種模樣。

因為晴樹君這次是提前回來的,所以還沒有到年節忙碌的時候,安倍晴明可不是一個喜歡安安分分每天去上朝的人,今日算到晴樹君會過來後,幹脆告了假,沒有去朝堂上。晴樹君是掐着點,等藤原道隆下朝才出門的,本以為安倍此時應該也還穿着狩衣什麽的,誰知道,走進庭院,便看到衣着松散,頭發也沒有梳理,随意披散在那兒的安倍晴明。

“晴樹君,許久不見了。”安倍晴明如此說着,手裏舉起清茶,遙遙相對,算是和他打了個招呼。

晴樹君蹙眉,在現代的時候,他也不是那麽一個恪守禮節的人,不過入鄉随俗,到了平安時代,接受過教導,便有了些必須額禮儀觀念。安倍晴明如今的模樣,便是知道有客人要來,還穿着睡衣,一副剛睡醒的模樣,來接待他。

晴樹君輕嘆了口氣,不過,這是安倍晴明,如此随心所欲,倒也正常。

“既然知道我要過來,好歹也換一身日常穿的衣服,打理一下自己吧。”晴樹君在蜜蟲安放的那個蒲團上盤腿坐下,實在看不過去安倍晴明這個冷天,還松散着衣服,露着一片脖頸的模樣,忍不住擡手給他緊了緊衣服,皺着眉頭,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樣,和他目前的樣子很是違和,引人發笑。

安倍晴明也确實笑出來了。“這樣不是很不錯嘛?”

不錯在哪裏,晴樹君自己是看不出來的,不過,他看着很冷就是了。

“唔,這麽多東西的嗎?”安倍晴明看着晴樹家的兩個侍從陸續搬來的這一板車的東西,揚了揚眉毛。

“算不上多吧,不過是初七新釀出來的酒水,運送途中容易變味,更好的只能等你自己去我那裏喝了,反正不過一天的時間不是嗎?”

安倍晴明輕笑。“平時裏應付那些氏族也是很忙碌的,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在鳥取和平安京來回跑呢。”

“你會忙着和平安京的氏族打交道嗎?”晴樹君毫不客氣地拆穿了他的話,不過,安倍晴明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鳥取,必然是在忙碌什麽的,只是這方面的事情,和晴樹君完全搭不上關系就是了,那恐怕便是鬼怪神靈一類的事情了。

晴樹君看着晴明眼裏帶着些的淡淡疲憊,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能讓這位神道上的大人物,如此大動幹戈。

“那些美酒,就再給我留上些時日吧,再過些日子,我便能去莊園做客了。”

晴樹君有些意外地挑眉。“事情解決了?”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就是了。

“談不上解決與否,只是有些事情是既定不能違背的,我也只能順着他走罷了。”晴樹君這還是第一聽到安倍晴明說出這種帶着些消極的化,是個時代,有什麽是需要他順應而行的嗎?

他不懂陰陽道術,不會天文占蔔,更不會看透人心在想什麽的手段,他只能在這個時候拿起茶水壺,給安倍晴明即将空了的茶碗,和自己的茶碗中添了茶水,看着這一庭院的枯草,默默喝茶。

晴樹君帶來的仆從搬完了那些帶來的年禮後,院子的角落裏便陸續鑽出來了一個個小東西,三四個一擡,把帶來的年禮帶去了晴樹不知道的地方,大抵是庫房吧。

晴樹送完了年禮,謝過了安倍晴明這一年的幫助,如此客套的模樣,還被這個家夥取笑了一番。兩人沒有聊上太久,晴樹君便回去了,此時,平安京內,還有另一個人在等着他見面。

只是,有一點讓晴樹君有些奇怪。

在他告別,準備離開安倍宅邸的時候,安倍晴明突然把他給叫住了。在他回身的時候,便是一副散漫不羁的模樣,側躺在廊間,笑得別有意味地說道:“之後,我會記得穿戴整齊接待你的,晴樹君。”

之後?晴樹君沒有多想,便在紫藤花蜜蟲的引領下,向着安倍宅邸的大門而去。

晴樹帶着自己的人從安倍宅邸出來後,便見到已經回來,在外面等候的海藤君。

海藤君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對他點了點頭。

晴樹君上了牛車後,便由海藤君自己駕着牛車,向着平安京另一處的郊外去了。

牛車約莫行駛了有半個時辰左右吧,便在一個有些破的小院前停下了。海藤君先是上前敲了敲門,等有人開門,兩人互相打了個照面之後,小院子的外門才打開半扇,等着他們進來。

晴樹君跟着這個衣着和這裏的人有很大不同仆從在他們進來後,小心地關上了院門,引着他們進了裏面。

晴樹君跟着那人走進去沒有多久,便看到了小廳室內坐着的一位中年男人,留着一撇小胡須,面容有些滄桑,看上去是個老實人的模樣,但是眼睛裏透露的精光卻暴露他不是個安分的人。

“源氏小公子,初次見面,沒有出去迎接,失禮了。”那人見到晴樹君,沒有因為他是個孩子而有一點的失禮的地方,就算有小瞧的情緒在,也都掩藏在那低垂下來的臉上了。

“金先生,不用這麽客氣,時間不多,我們直接說正事吧。”晴樹君也不是不知道,宋國是有條律的,私人販賣鹽鐵,都是死罪,雖然說掉頭的生意都有人做,但是能不掉頭是最好的不是嗎?做這種交易,當然是要時刻警惕着自己的小命的了。

金先生呵呵一笑,招呼晴樹君在面前的案幾前坐下,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水。“那就直說吧,我聽小公子的家仆說,您想要鐵石?”

“是。”晴樹君沒有含糊地回答道。“我每年都會需要一批鐵石,不知道這個交易你能不能做。”

“每年都需要啊,這可真是一筆不錯的生意,這筆生意我當然能做,不過,小公子能交易給我什麽呢?我聽您的家仆說,您不想用金銀來向我購買,而是想以物易物?”金先生試探地詢問道。

晴樹君抿了口茶水,沒有急着去回答他試探的問詢,看着那案幾邊緣的雕刻,像是出了神。直到外間響起了海藤君的輕咳聲,晴樹君才有繼續開口的意思。

“請原諒我的小心。”

金先生在一瞬間的驚怒之後,便又挂上了笑臉。“小心些才是對的。”、

“我能交易給金先生的東西,金先生應該從安排在我們這裏的人那兒聽說過了。”

那位金先生眼轱辘一轉,腦袋裏只想到一個答案,但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玻璃這種酷似琉璃,卻比琉璃來得更為剔透,流光溢彩的東西。

“您說的是,玻璃?”

“沒錯。”晴樹君點頭應下了他的猜測。

金先生低頭喝了一口茶水,也不知是想了些什麽,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笑容淡了些。“小公子真是開玩笑了,玻璃這種東西,雖然是剔透非常,能夠清晰看見對面東西的模樣,不過,您也應該知道,我們國家是有琉璃的,除了沒有玻璃清晰,用來做門窗,也不是困難的事情。”

作為經常來往于這裏和宋國的商販,金先生是聽聞過着小公子的事情的,都說他喜歡看來自宋國大陸的書冊,也喜歡他們國家的一些東西,應當是知道琉璃的事情的。

晴樹君當然知道,但是他更知道,就算宋國現在如何有錢昌盛,他們的窗戶目前也都是紙糊的,琉璃窗在古代,是只有皇帝才能裝上的奢侈物,就別說現在出現一個比琉璃更為剔透的物件了。

“看來,金先生是嫌棄我的小東西了,看來,這個生意是做不成了。”晴樹君面上帶了些遺憾,撚着手裏的茶碗,大有喝完這杯茶就走的意思。

這位宋國來的金先生是要壓低他玻璃的價值,作為活了兩輩子的人,就算是個宅,難道還不懂這些了?想要以一塊鐵礦石換來更多的玻璃,呵,不好意思,他來就是為了用玻璃來換更多的鐵礦的。

“那麽,等我找到更符合金先生心意的東西,再來和您談這筆交易吧。”晴樹君帶着淡淡的笑意,對他如此說道。

“不,我當然不是覺得您的東西不合心意,我們再談一談如何?”金先生是真沒想到,這7歲的小童,竟然如此果斷說不交易便不交易,小小年紀像是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一樣。不過,他可沒有什麽把握和這位源氏的小公子壓價了,他也不是不知道的,這位源氏小公子的父親源賴信的領地上是有那麽一處鐵礦的,晴樹君并不是非他不可的,但是玻璃這東西,偏偏只有這孩子的手中有。

晴樹君走至門口的動作頓了頓,停下身,臉上挂着絲毫沒有變過的笑意,慢慢道。“好吧,那我們再談談吧。”

……

最後,鐵礦和玻璃的交換方式,以兩人都滿意的數量達成了交易。來年的春天,金先生便會帶着鐵礦悄悄去往鳥取,屆時,一手玻璃,一手鐵礦。

交易達成,一大人一孩子,也有了慢慢交談的意思。

晴樹君為自己續上茶水,嘴角挂着笑意,口音裏帶這些微委屈的意思,慢慢說道:“說起來,還真是不公平呢,金先生都知道了玻璃是從我的手裏流出去的,我卻還不知道金先生的鐵礦是從哪裏來的呢,據我所知,宋國的每發現一處鐵礦,都是會有人看管的吧,在宋國自己挖掘鐵礦販賣也是死罪,怎麽金先生一次兩次都能弄到鐵礦來交易。”

“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這鐵礦當然是尋了個天高皇帝遠,且管不到的地方。那小國高麗脫離了宋國,我們是在那附近行商路過的時候,在高麗的邊緣地界找到的鐵礦,雖說不是很大的礦脈,但是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正如小公子您所說,在宋國國內販賣鐵的話,就太紮眼,容易沒命,所以我們便藉由行海商的名義,販賣到其他的地方去。”

說到底,也就是運氣罷了。若不是運氣問題,這金先生,也不可能在行商的過程中,在高麗國界發現鐵礦。

所以說,他的運氣怎麽就這麽背呢,還要他費勁力氣,用玻璃去交易鐵礦。

不過,好在鐵礦如今是不同再愁了。

要發愁的事情,變成了另外一件,就在晴樹君和金先生商談完交易和交易方式以後,系統任務又跳出了提示。

任務:恭喜領主大人,開通領地的海商,開春之後,便會有來自宋國的商船來到您的領地,但是放眼望去,您的領地上還沒有一個供以停駐的碼頭呢。請在開春後,商船到達您的領地之前,修建出一個碼頭吧。

任務獎勵:特殊的工藝品(随機)

這可真是糟糕了啊,要知道他現在身在平安京,等到年節過後,回到鳥取莊園領地的話,少說也要開春左右,到那個時候再讓人準備,修建碼頭的話,只怕會來不及吧。

而能夠最快的時間,來往鳥取和平安京的話,晴樹君擡手用扇子敲了敲腦袋。能做到這點的,他只想到了一個人,那便是安倍晴明了,他的胧車能在幾息之內行駛百裏。

難怪,在他走的時候,安倍這家夥說什麽:之後,會記得穿戴整齊再接待他什麽的。

所以,他還要再往安倍宅邸跑上一趟?!

……

當然,這一趟,晴樹君在離開金先生的躲藏的小院後,是沒有去的。如果事事都被安倍晴明這家夥給算準了,那生活還有什麽趣味可言呢?既然安倍想要生活有些樂趣,那便讓他感受一下吧。至于借胧車回鳥取這件事,等到居酒屋差不多建成後,再去請幫忙,也不會太晚。

安倍宅邸,晴明君穿戴好常服,豎起頭發,準備等着晴樹君再來他這小院一趟。

在看着蜜蟲為他們準備酒水和吃食的時候,突然眉頭一跳,幹脆擡手掐指一算。掐算占蔔完畢,晴明便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這可真是……确實是不錯的驚喜和樂趣啊,晴樹君。”

“晴明大人?”蜜蟲擡頭看向抵住自己手的扇子,她剛想打開這酒封,誰知道便被晴明大人手中的扇子給攔住了。

晴明君站起身來,看樣子是準備回去室內了,他展開扇子,輕輕搖動,随後對蜜蟲說道:“晴樹君今日不會再來了,這壇酒等他他來的那日,再開吧,我便去小憩了,若是有人拜訪,統統拒了吧,無論是誰。”

“是。”蜜蟲沒有多問什麽,為什麽晴明大人明明掐算過的結果,晴樹君卻不來了,為什麽不見之後的任何人,之後又會有誰來,她統統沒有詢問。畢竟她只是一個被點化出靈智,依附陰陽師為生的式神而已。陰陽師便是他們一切,晴明的決定,便是他所要執行的一切。

蜜蟲捧起酒壇,消失在了回廊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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