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巧合

言婍的母親和先皇後,也就是淩玥的生母曾是閨中密友,皆是出身望族,後來一個嫁去青州言氏做了當家主母,一個嫁給皇帝,成了一國之母。

兩人的情誼并沒有随着彼此先後成婚而消失,反而在成婚之初做下約定,待彼此的兒女長大後結成良緣,成為親密的一家人。

也就是說,言婍如果是個男兒身,如今大概就不是什麽吓得小皇帝肝膽兒破的太傅,而是小皇帝的夫君。

淩玥越想越覺得造化弄人,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乳母眼神不好,蒙眬之中瞧見淩玥坐下的位置旁放着個灰褐色的物體,不解地問道:“陛下帶了什麽東西過來?我怎麽瞧着像塊磚?”

那可不是什麽石頭,而是淩玥現如今的全部身家,金銀珠寶全都裝在那了。

本是跑路的盤纏,眼下她的富有終于還是沒能逃過沒留意到的命運,張着嘴

照顧她的婢女笑道:“陛下看望您,拿一塊磚來做什麽,那是陛下帶過來的一個妝匣。”

淩玥點頭,忍痛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這是給乳母帶的禮物,不知道乳母的喜好,所以若是有不喜歡的,拿去賞賜下人就是。”

乳母聞言,露出笑容,“陛下有心了,我這樣一個年近半百的瞎子,還弄那些名堂,怕是要惹人笑話了。”

淩玥道:“您好看着呢,誰敢笑話您,您就告訴我,我找他們算賬。”

誰不知道小皇帝是個辦起事來風風火火的人,前幾年說要在花園裏挖個坑,早上說出來的想法,下午就動工了。

乳母不過問是非,但也知道這個所謂的皇帝如今的處境不算好,多半是萬事受制于人。偏又從小愛胡來,做事不想後果,如果為了她這麽一個可有可無的婦人強出頭,怕是又要鬧出什麽荒唐的亂子。

她寬慰道:“有陛下這句話,誰還敢笑話我呀,陛下只管放心着吧。”

淩玥的手被她捧在掌心裏,感受着被乳母柔潤的掌心和手指撫摸過的滋味,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尚在襁褓中的時光,咧嘴笑了笑。

兩人一起說了會兒話,淩玥被留下來和乳母一起用了早膳,這才從廳中離開。

剛走到院子裏,就瞧見大黃威風凜凜地站在一棵榕樹下面朝她搖尾巴。

對于這個異父異母的兄弟,淩玥很熱情地走過去朝它打了聲招呼。

走近一看,大黃嘴裏銜着個東西,有點像是剛啃完的骨頭。

淩玥看了一眼這位狗兄身邊的餐具,笑道:“夥食不錯,改天過來再給你加餐。”

大黃像是聽懂了,興奮地應了一聲:“汪!”

随之,口中銜着的東西掉到地上,一骨碌滾到淩玥腳邊。

淩玥停下去摸狗頭的動作,好奇地盯着滾到腳邊的那塊骨頭看。

骨頭是小小的一塊,不到掌心的三分之一大小,可是結構精巧複雜,不像任何一種常見肉類中剔出來的部位,有點像是曾經在生物學教材上看過的某種哺乳類動物的頭骨。

大黃也湊過來,歪着腦袋和淩玥一起仔細地研究。

“真是巧極了,沒想到太傅也來了?”院門外面又傳來了婢女的說話聲,帶着詫異和驚喜,似乎沒有想到在同一個上午,女帝和太傅不約而同地過來了。

淩玥撿起大黃的玩具,站直了身體,朝院門看過去。

言婍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依舊一身嚴謹端正的官服,臉上的神色冷冷清清,本該妖媚多情的一雙狐貍眼總像是盛着一汪分外沉靜的湖水,讓人連對着這張臉生出肖想都立刻覺得是放肆。

這樣的太傅,實實在在地沖淡了淩玥對那個夢境的回味。

言婍看到她的時候并沒有露出太多的意外神色,對她作揖。淩玥忙收起手上那塊形狀奇怪的骨頭,朝言婍回以一禮。

淩玥隐隐猜到言婍找過來的緣由,果不其然,言婍說道:“長明殿以為陛下失蹤,原來是在此處。”

淩玥下意識瞧了一眼那名最先發現自己的婢女,還算鎮定地解釋道:“醒得早,就想一個人出來走走,順道來瞧瞧乳母。”

這樣的解釋乍一聽沒毛病,硬要說她在撒謊,也找不出證據。

言婍注視着她,默不作聲。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太傅突然沉默,淩玥慫唧唧地低下了頭。

言婍沉默着靠近她,一步又一步,直到兩人之間只剩一只手的距離。

淩玥摸不準她的用意,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被言婍抓住了手腕。

“太傅……”她軟綿綿地發出求饒聲。

言婍的手微微一顫,放松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陛下手上拿着什麽?”

淩玥心道原來你是瞧上了大黃的玩具,怎麽不早說,吓得她以為要被當着大黃的面處刑……

“是大黃的。”她将手心的那塊骨頭遞過去。

言婍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大黃狗,大黃狗在太傅的凝視下往淩玥身後躲了躲。

淩玥沒有想到,昨晚那個追着她狂奔的威武霸氣的狗哥遇到太傅竟然比她還要慫,幽幽嘆了一口氣。

言婍在耳邊說道:“是老鼠的頭骨。”

淩玥回過神來,看向她手裏,趁機吹捧道:“不愧是太傅!博學多才就是你了!”

言婍幽幽地掃了她一眼。

淩玥意識到這馬屁拍到腿上去了,笑得有些腼腆。

“陛下還記得上次綁架左相府小公子的是什麽人?”言婍顧及到小家夥的情緒,不動聲色地放軟了神情和語氣,乍看下來有些溫柔。

淩玥偷瞄了一眼,在言婍的提示下反應過來,左相閻虹的曾孫就是從一夥對老鼠擁有狂熱感情的組織手裏救回來的,組織成員四處作亂,暗室虧心,身上最顯著的标志就是一個老鼠頭骨的吊墜。一個擁有如此清奇惡劣口味的組織,堪比邪教。

她納悶地盯着言婍手上那塊老鼠的頭骨,片刻後,難以置信地說道:“我真的沒有想到大黃竟然背着我和乳母偷偷地入了邪教。”

她一邊說,一邊失望不已地瞪着大黃搖頭嘆氣。

言婍發出輕笑聲,眼中那汪湖水泛起漣漪,配合原本就生得妖冶的眼型,媚态橫生。

淩玥呼吸一滞,早知道亂開玩笑可以讓太傅笑得這麽好看……她好像也不能怎麽樣,萬一太傅說她玩世不恭,不夠嚴謹呢?

她有點雀躍有點忐忑,一臉嬌憨地表情,仰望着言婍的笑臉。

言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緩緩說道:“這件事陛下先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那股勢力散亂無序,不似虎狼那般攻勢兇猛,但是正如他們所崇尚的老鼠那般,生生不息,除之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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