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黃

淩玥在床上躺了半宿,反複确認路線沒有問題以後,信心倍增!

一個鯉魚打挺……撞到了床柱上。

她忍着沒吭聲,揉揉被撞疼的那塊,讪讪地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拿出睡覺前收好的包裹,裏面全都是從她的小金庫裏面選出來的最值錢的首飾和珠寶。

這年頭當傀儡皇帝也是很困難的,吃喝受到重重檢驗不說,連花錢都要受到嚴格把控。

包裹裏的東西都是她無意間在床底下的地板下面發現的,小小的一個木匣子。發現這個小金庫的時候淩玥差點哭了,她沒想到自己曾經活得這麽不容易,這麽猥瑣。

換好偷偷弄過來的宮女衣服,淩玥背着自己的小金庫,從窗戶翻了出去。

外面剛泛起一絲青光,整個長明殿都是靜寂一片。

轉角處還能看到宮衛露出的一片衣角。

她很熟練地七拐八彎,拿着能讓宮人一路暢通無阻的宮牌,摸到了的萃芳園。

一路走來除了幾道宮門,只遇到零星幾個提燈的宮娥,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現在處于長明宮邊緣位置的萃芳園裏更是守備松懈,偌大的園子裏不見任何人影。

借着黯淡星光,淩玥來到那排平房的後面,一眼就看到被石頭擋住的洞口。

窸窸簌簌一陣輕響後,淩玥哼哧哼哧地從那洞口鑽了過去。

她的右手拿着包裹先伸到牆外面,胡亂摸索一番後,摸到了一手的毛。

那毛發順滑而溫暖,動了動,從她手中又消失了,緊接着她的手背又傳來潮濕溫熱的感覺,像是正被柔軟的舌頭舔來舔去。

淩玥大驚失色,扒開攔在出口的一堆草,探着頭看了過去。

一只黃褐色毛發的狗正友好地看着她,身後的大尾巴搖來搖去。

“噓。”淩玥不管三七二十一,對大黃擺出噤聲的手勢。

大黃看起來很配合,眯了眯眼睛,退後了幾步。

淩玥匆忙從洞口鑽了出來,對狗子豎起大拇指誇贊:“大黃,做的不錯,朕心甚慰。”

一邊說一邊調頭就往路上跑。

跑了半天,大黃一直在身後追,邊追邊“汪汪”地發出渾厚的叫聲。

淩玥着急地四處打量,越看越不對勁,這路況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按照正常情況,牆外面就是一條寬敞的、栽滿柳樹的道路,路邊再有一條同樣寬敞的河。

可她看到的卻是一座院子,院牆又高又長,和宮中的別無二致。

這讓淩玥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根本就還沒有離開宮中。

“汪汪汪!”

大黃還望着她不停地喊,卻又不見有多兇神惡煞。

淩玥朝它鞠躬求饒:“狗哥您有話好好說,別大聲嚷嚷啊,再嚷嚷把人給嚷來就完了!”

“汪汪汪汪!”大黃不依不饒。

淩玥朝那憑空多出來的院牆一看,院子裏多了一片亮光。

沒來得及多想,她繼續拔腿沿着牆腳狂奔,想象中自己健步如飛八百米不帶喘氣,現實上常年幽居深宮的體格支撐不起她的美好想象。

身後那座院子的大門打開來的時候,淩玥不過才跑出去一百來米。

大黃一路領先,在前方陪跑,見她停下,于是也停下來,“汪汪”吼了幾嗓子,繼續搖尾巴,往她腿邊蹭。

淩玥忽然發現這只大黃細看之下眉清目秀,好像在哪裏見過。

“汪汪!”

眉清目秀的大黃狗又頗有氣勢地喊了幾聲,不過這次不再是對淩玥喊的,而是看着從院子裏走出來的人。

“誰呀?”

一女子穿着宮中服飾,提着宮中樣式的燈籠,伸長脖子朝路上看。

淩玥的心提起來,轉身要走,大黃狗咬住了她的衣服,硬是拖着不讓她離開。

那女子在身後喊:“原來是大黃啊?大黃你怎麽晚上沒回來啊,快放開人家!再這樣我要教訓你了啊!”

淩玥眼看着她越走越近,等兩人之間只差一只大黃的距離時,對方驚呼一聲:“陛下!”而後跪了下來。

大黃伸着舌頭哈氣,沖淩玥得意地搖尾巴。

淩玥想起來它的身份,說起來算得上高貴,雖然它是一條在未央國随處可見的田園犬,但它是淩玥的乳母靜娴夫人喂養大的,而淩玥也是靜娴夫人喂養大的。

雖說喂養的食物不同,但這個關系分析起來可見一斑。

那名婢女仍是跪在地上,心裏不解皇帝深更半夜穿着宮娥的衣服,在此條宮道上遛狗,遛的還是自己乳母的狗。

思索再三,她又擡頭看了一眼,确認無誤,這的确就是當今的永安女帝,靜娴夫人奶大的小皇帝。

淩玥扯開一抹笑,勸道:“起來吧,朕醒得早,出來逛逛,打算天亮後便去探望乳母。”

她強裝淡定,萬萬沒有想到萃芳園的牆外面什麽時候被擴建出一片院落,成了乳母的住處,乳母前幾年痛失愛子,哭壞了眼睛,族中無親近之人,便被重新接到宮中照顧,但是住的位置絕對不在這裏。

伺候靜娴夫人的婢女雖然還有疑問,但也不多嘴,依言起身,道:“外面更深露重的,冷得很。看天色夫人也該醒了,陛下不如先去裏面喝杯茶暖暖身子?”

淩玥的路線已經出現重大漏洞,只好順水推舟,進了乳母的院子。

大黃非常得意地跟在後面,蹭她的手,在她身上嗅來嗅去。

淩玥從小招貓逗狗,跟全皇宮裏的貓和狗都特別熟,看到了就粘上去撒嬌賣萌讨要吃食。乳母的這只大黃更是憑借憨厚長相獨得女帝歡心。

然而淩玥眼下身上金銀珠寶藏了不少,就是沒吃的,在它腦袋上呼嚕一把,決然離去。

喝完一盞茶,外面天光亮起,黎明到來。

靜娴夫人梳洗打扮好,被人攙扶着來到前廳。

淩玥過去幫忙扶住她的手,口中乖巧問候:“乳母近來過得如何?宮人們可有不長眼的壞了乳母的心情?”

靜娴夫人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見自己曾哺育過的嬰孩如今出落得嬌俏可人,笑得開懷:“好,我好得很,陛下照顧我,太傅也照顧我,怎麽能不好。”

淩玥笑容漸漸凝固,想起來一個算得上久遠的故事——她的乳母靜娴夫人,曾經同樣是太傅的乳母。

乍聽之下覺得荒唐,但若是知曉淩玥生母和言婍的之間的情誼,便又覺得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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