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矮肥圓其實并不叫矮肥圓，她有一個很質樸的名字--丁芳。
這個名字，遠遠不如李狗蛋，軒轅狗剩要來的豪邁大氣，但是配着丁芳其人，勉勉強強算是夠了。畢竟她只是一篇無腦打臉爽文裏負責被打臉的主角罷了……名字取的洋不洋氣，那都無所謂啦。
曾經，她的身邊也是有幾個好朋友的，最後越走越遠，直至陌路……哦不，是反目成仇。
至于原因？作為丁芳曾經的摯友，曾挂着“胸大無腦”“傻白甜”标簽的吳雨笙只能“呵呵”冷笑一聲:“人這一生總會有一段傻逼的經歷。瞎了眼，被一個傻逼騙過，算我倒黴。”
吳雨笙不再是當初的傻白甜，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她就掏心掏肺。
成長的背後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流過多少血和淚，吳雨笙已不想再提及。如果能回到過去，她一定會先一耳光把自己打醒，然後把丁芳所欠她的，一點一點讨回來。
一日，吳雨笙正躺在床上休息，半夢半醒間聽到耳邊響起一把柔和的嗓音:“你想不想要回到那一天？”
吳雨笙問:“哪一天？”
那聲音沉默了一瞬，才柔柔的說:“讓你認清楚丁芳真面目的那一天。”
吳雨笙沉默。
那聲音也沒催促，它知道……吳雨笙的決定會是什麽。
半響，吳雨笙才開口道:“想，我想回去。”
“好，那我送你回去。戴上這條手鏈以後，沒有人會認出你的身份……至于代價，我會拿走你一切和丁芳有關的情感。”
“嗯。”吳雨笙點點頭，感覺這聲音有點兒熟悉，卻一下子想不起來聲音的主人是誰。
這筆交易相當劃算，她并不需要付出什麽實質性的代價。失去和那個賤人有關的一切情感，再好不過了。
……
那一天，極悶極燥。沒有太陽卻也沒有風，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壓抑的味道。
嗅着超市裏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的複雜味道，小雨笙白着一張臉，更加難受了。
早上一起來就有些發燒，偏偏還是進行分班考試的重要日子。一整天考試考下來，沒喝過半口水，嗓子又幹又疼，肚子裏也餓的難受。更糟糕的是，卡裏沒錢了，身上也沒什麽現金……
小雨笙跟在丁芳身後進了超市，茫然地看着她挑選好自己要買的東西就自顧自刷卡走了。
明明之前還一切都好好的，丁芳笑着鼓勵她分班考試要好好考，希望自己能和她分到一個班。結果一聽小雨笙坦白說自己抄了幾個歷史選擇題就馬上翻臉了，沉着臉責問她:“就抄了幾個選擇題？歷史選擇題分值這麽高，不就等于全抄嗎？”說着，就徑自快步走了。
小雨笙沒有解釋，因為她知道，這只會讓丁芳更生氣。心裏卻不由得有些委屈。
以前考數學的時候，她們不在一個樓層，小雨笙還是大着膽子給丁芳傳了答案；現在輪到考歷史了，主動提出要給她抄的丁芳卻臨時變卦，說自己不敢傳答案，沒有辦法的雨笙只好厚着臉皮向全然陌生的後桌要了歷史選擇題。
要是不抄……按她現在的成績，可能就不能和丁芳分到一個班了吧……
可是現在，說着超級想和她分到一個班的丁芳卻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了，在清楚她沒有錢，又餓又渴又難受的時候，扔下了她，全然不記得當初是誰省吃儉用，把飯卡無償借給她刷，請她喝好幾塊錢的礦泉水，借給她回家的路費……
也許在丁芳看來，自己對她好是理所當然的吧。
小雨笙喉嚨幹澀，眼眶卻有點濕了，無措得看着超市裏來來往往的陌生面孔，孤零零的站在擺放泡面的貨架前。
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從考場的窗戶邊撿到了一張五元錢，雨笙咬着蒼白的嘴唇，視線從貨架上掃過，拿了一桶價格最便宜的泡面，又去冰櫃拿了一瓶一塊錢的水，去收銀臺結賬。
掏出口袋裏那張揉得皺巴巴的五塊錢，小雨笙一點一點地把它攤平，擦了擦手心裏的冷汗後遞給超市的阿姨，然後默默地低下了頭，不去看周圍人的表情。
排在雨笙身後的人，把自己抱在懷裏的東西都放在了收銀臺上，推到阿姨面前讓她掃碼，說：“阿姨，這些都一并算了。”
說着，遞過去一張百元大鈔，毛爺爺嚴肅而不失慈愛的臉在紅豔豔的鈔票上熠熠生輝。
收銀阿姨把皺巴巴的五塊錢還給了雨笙。
小雨笙愣愣地擡頭，看着眼前這個清瘦高挑的女生，有些疑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塞了滿滿一懷的東西。
女生說：“你不是不舒服嗎？快點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東西。”
小雨笙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低下頭吸了吸鼻子，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吳雨笙神情複雜地看着眼前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臉色難看的女孩，看到她發紅的眼角時，不由也有些難受。
原來一年前的自己，看上去是這麽狼狽麽……
吳雨笙曾無數次想過，要是能回到過去，她一定要狠狠給自己一巴掌，打醒當初那個天真愚蠢的自己……可是現在，她下不了手。
那畢竟是年少無知，識人不清的自己。
是那個只需要一點點關懷就可以掏心掏肺的傻姑娘啊。
冤有頭債有主，丁芳所欠她的，今天她要一筆一筆地和她算清。
小雨笙跟着女生走出了收銀臺，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電視前，端着一碗合味道杯面吃的津津有味的丁芳，眼神暗了暗，沒有過去，挑了一個角落安靜地坐了下來，拆開泡面的包裝。
吳雨笙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個伸着粗短脖子，瞪着兩只銅鈴眼看電視的人走去。
在距離丁芳幾步遠的時候，吳雨笙瞄見了一個正朝超市出口走去的少年，不由停下了步子，臉上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丁芳吃泡面吃的正香，忽然像感覺到了什麽一般向後看去。
一個高高瘦瘦，長相白淨的少年從不遠處走來，他要離開超市勢必會從丁芳身邊路過。
那是一個長得相當好看的少年，身高出衆，瘦而不弱，白而不娘，一雙眼睛漆黑明亮，薄薄的唇性感迷人。似是剛打完籃球，少年的臉上，衣服上都出了一層汗，浸濕了少年的上衣，空氣中散發着滿滿的荷爾蒙的味道。
丁芳肥臉一紅，有些害羞得低下了頭，又忍不住擡頭偷看幾眼少年。假裝着自己看電視看的入迷，丁芳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講起了電視上剛剛播放着的娛樂新聞，聲音響亮，足以讓四周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他聽到她的聲音，會不會過來和她打招呼呢。
丁芳滿是期待和嬌羞地想着。
陸明舟在經過丁芳的時候，偏頭看了她一眼。
他注意到她了！
丁芳又興奮又害羞，粗胖的小短手羞答答地遮擋住了三分之一張大臉，“水靈靈的美目”朝着少年眨了眨，暗送秋波。
陸明舟薄唇輕啓，說了三個字後潇灑地走過。
丁芳沒聽清楚，只是捂着漲紅的大肥臉，害羞地低下了頭。
幾步之外的吳雨笙倒是聽的清清楚楚，陸明舟方才淡淡吐出的三個字分明是“小、肥、婆”。
丁芳錯過了的少年臉上那一抹譏诮的笑，吳雨笙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噗嗤——”
有人笑出了聲：“哈哈哈，第一次聽到有男生喊女生‘小肥婆’，這麽不留情面，也是少見。”
丁芳震驚地擡起頭：“你說什麽？”
小……小肥婆？這怎麽可能？她只是豐腴的體型，哪裏肥了……況且，陸明舟明明對她也是有好感的，怎麽可能這麽說她！她不信！
陸明舟：……也是哔了狗了……
“人家說你小肥婆呢。”方才忍不住笑出聲的痞樣男生放下手中的碗，審視的目光将丁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戲谑的開口道，“這稱呼倒也貼切。”
丁芳漲紅了一張臉，站起身瞪了那男生一眼，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屁股剛沾到椅子，就聽上方傳來一把涼涼的聲音：“丁芳？”
丁芳擡起頭來。
面前是一個陌生的漂亮少女。
梳着兩把秀氣的馬尾辮，皮膚極白，像剛剛剝出來的雞蛋的雞蛋一樣嬌嫩，五官秀氣，身材高挑清瘦。
“你誰啊？”
話音剛落，少女擡手，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幹脆利落的聲音在超市裏回響，超市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電視上的主持人還在面含微笑地說着些什麽。
吳雨笙收回用力過猛而有些發紅的手掌：“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是來找你算賬的。”
丁芳給這一巴掌打懵了，肥肉肆意生長的右臉頓時紅腫了一塊，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上頭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回過神後，矮肥圓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你他媽敢扇我！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打過我！你知道我背後有人麽？”
“是麽？”吳雨笙輕輕一笑，不以為意。單手按住丁芳在空中狂亂揮舞的雙手，空出來的那只手對準丁芳那張她厭惡已久的醜陋面孔，又在左臉上扇了一巴掌，“ 原來是‘有娘生沒爹教’，怪不得……我今天就替你家裏人教教你怎麽做人！”
嗯，左右臉各一巴掌，完全符合數學的對稱美的原則。
丁芳憤怒地瞪大眼睛，掙紮着掙脫了吳雨笙的手，伸手就去揪對方的頭發：“媽的我和你拼了！”
“就憑你這矮短身材？”吳雨笙不屑一笑，眼疾手快就揪住了丁芳那一頭水草半響雜亂無章的卷發，狠狠往下一拽。
“啊——”丁芳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你個瘋子！”
那雙可怖的金魚眼中血絲遍布，丁芳紅了眼，尖銳的指甲就往眼前這個漂亮的女生臉上抓去。
吳雨笙眉頭一皺，正要躲開，就見迎面潑來了一碗泡面。粘稠的湯汁混着剩餘的幾根面條盡數倒在了丁芳頭上，順着她發黃的頭發往下滴落。
“啊——是誰？！”丁芳尖叫着甩掉了頭上的面條，那黏糊糊的觸感卻是揮之不去，老壇酸菜牛肉面盡職盡責地散發着它的酸香。
老壇酸菜牛肉面：寶寶心裏苦，但是寶寶不說。
丁芳用充血的雙眼惡狠狠地瞪着四周的人：“是你，是你，還是你？你他媽怎麽不去死？！”
“草……傻逼。”旁邊的人看熱鬧看的好好的，莫名被罵，立刻不高興地罵了回去。
不遠處，臉色依然蒼白的小雨笙悄悄坐了回去，面前原本放着的泡面碗不知去向，她垂着眼睑，心中一陣快意。
活該！
四川長大的姑娘，愛憎分明。既然已經看清了矮肥圓的真面目，她便再也不會和她做朋友了。被打了左臉又把右臉湊上去給人家打，她又不是犯賤！
吳雨笙看見了小雨笙的動作，有些欣慰，背對着丁芳給了她一個大拇指，然後嫌惡地退開了丁芳幾步：“惡心死了，離我遠點！”
丁芳頂着一頭酸味的頭發，幾根酸菜在頭頂迎風招展，鼻孔裏直喘粗氣，眼神怨毒。
“嘔——不吃了不吃了，惡都惡心死了……”
原本坐的滿滿的人群不知何時三三兩兩地散去了，剛才出聲譏笑過丁芳的痞樣小帥哥孫建，看了看桌上沒吃完的泡面，一把扔下叉子，把泡面的碗重重摔在桌上，起身走了。
孫建捂着鼻子從丁芳的身邊大步走過時又瞄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麽髒東西似的。
啧啧……真是醜陋啊。
小帥哥一不留神就把心裏話講出來了。
丁芳聽到他滿是嫌棄的一句“卧草，吃個泡面都能遇到這種醜鬼，倒了八輩子血黴哦……”又惱又氣，不由把火都撒在了眼前這個莫名其妙扇了自己兩巴掌的女生身上：“你給我等着！看我不叫人過來弄死你！”
都是這個賤人……要不是她，她今天怎麽會丢了這麽大的臉……
吳雨笙雙手環胸看着她，不甚在意：“有種你叫。”
反正她馬上就要回去了……who怕who？
說話間，結伴從收銀臺處走來了幾個高大的男生，穿着運動服，手裏捏着一瓶礦泉水，說說笑笑，好不開心。
這不是她平時玩得很好的幾個“好兄弟”麽？
丁芳心中一喜，眨眨眼，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含淚看向幾個男生，聲音裏滿是委屈：“你們來得正好……有人欺負我……”
那盈盈的淚水在凸起的眼睛裏打轉，要落不落，襯着那濕噠噠，散發着酸香味的頭發和衣服，好不惹人憐惜……
那幾個男生轉頭看了一眼，在丁芳期許的眼神中慢慢朝這邊走了過來。
丁芳委屈地擡起了臉，正準備控訴眼前這個惡毒女人的惡行。話未出口，便一臉僵硬地咽了回去了。
那幾個男生悠悠然從她身邊經過,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有施舍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空氣中還殘留着為首的英俊男生的聲音：“老子看這矬逼不爽很久了，整天沒臉沒皮的黏過來，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醜樣……和她一塊兒，別人都把老子當笑話！”
丁芳心中一冷，整顆心如墜冰窖，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順着那雙腫大的金魚眼中向下流淌。
她把這些男生當好朋友，但這些男生卻用如此惡毒的言語中傷她，絲毫不顧及她幼小的心靈……
吳雨笙嫌惡的看了一眼丁芳被淚水泡發的眼球，感覺自己的眼睛收到了嚴重傷害，趕緊收回了眼神，淡淡道：“你也體會到被人傷害的滋味了吧。”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分不清虛情假意，會成功被你蒙騙過去。欠了別人的，都是要還的。”
說完，再也不去看這個表裏如一，人醜心更醜的女人，邁着步子不急不緩地向出口走去。
路過小雨笙時，吳雨笙頓了頓，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的頭發，輕聲說了一句：“以後別再傻乎乎，掏心掏肺的地對別人好了。”
那聲音輕柔缥缈，在空氣中很快就消散的一幹二淨。
小雨笙愣愣的東西看着她的背影一點點遠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裏。不知為何，又有了流淚的沖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