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鬼片劇組11

“你們問啥?”

石碑上的中年男人發出靈魂問話。

淩禪說:“兩百多年前, 你跟一只狐貍聯手布置了這個鎮壓魔王。”

中年男人:“有這回事兒。”

淩禪又說:“前幾天陣法被動,那只狐貍回來補過陣法。但是有人追殺它, 就匆匆跑了。”

中年男人:“……”

他這樣說的?

魔王被鎮壓, 暫時不需要出力, 淩禪收回左手, 拿起地上的劍,站起身來。

溫熱的身體離開,逢漠下意識得回頭看,這一看, 看到了淩禪的右臂。

逢漠伸手想給淩禪揉一揉,卻發現自己的身高夠不到。

逢漠垂了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與腿, 心裏那叫一個無奈:“我們就是問問那只狐貍是誰?前幾天追殺他的人去哪了。”

中年男人:“此事啊, 說來話長……”

逢漠:“那就長話短說。”

中年男人:“……”

他特別想問問,現在鬼門的收徒條件都低到可以反駁師祖了嗎?他好歹是比這小子大上幾百歲……

逢漠:“實不相瞞, 鬼門現在收弟子都不敢打着鬼門的旗號收。”

想當初,那個老頭子為了把他帶進鬼門, 那是坑蒙拐騙都用上了。

中年男人覺得自己的心有點兒堵。

但看着逢漠有些發白的臉色,中年男人翻了個白眼:“得, 你不尊老, 我不能不愛幼,看在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份上,我告訴你。”

逢漠:“……”

聽到小胳膊小腿,逢漠心裏也堵。

杜丘寒:“……”

明明一個師門,卻要互相傷害。

中年男人:“妖族的事我也不太知道, 我也就在那半月的追殺裏,知道那只九尾狐叫白亦司,是只半妖。”

淩禪有些意外:“半妖?”

中年男人:“嗯,半妖。”

半妖,顧名思義,不是純正的妖,算是妖族的一種異類。

半妖一般有兩類。

一類是妖與人結合誕生的後代,而這個後代繼承了父親或者母親的妖血,出生可以在人型與妖型之間來回轉變。

這類半妖在妖族最常見。

妖族對他們的接受程度很高。

還有一種就是由人轉變成妖。

如果有一只妖,甘願把修煉多年的內丹植入一個人體內,而那個人如果能挨過撕心裂肺的骨骼重塑血脈逆轉,就可以從人蛻變成妖,擁有妖力。

但這類妖有一個致命缺陷。

那就是這一輩子不能晉級。

這類妖是在殺死另一只妖的基礎上出現,不太受妖族的歡迎,在妖族挺尴尬。

這類妖分兩個極端。

要麽一開始就極其強大,風雲赫赫,要麽一輩子平庸無為,生活在最底層備受煎熬。

中年男人嘆息了一聲:“白亦司就是第二類妖。但他卻能晉級,很強,真的特別強。”

中年男人指了指地下:“地下的這只,在兩百多年前就是千年狐妖,在妖族大名鼎鼎,但碰到白亦司也只有被揍得份。”

“這只狐貍入魔後,帶着千年修為與七級魔王的能力,實力堪比八級魔王。但一個不小心,還是被白亦司打成了重傷。”

中年男人回憶起那驚心動魄的半個月,啧啧兩聲:“看看這只狐貍的下場,你們就知道白亦司到底有多強了。”

那半個月,是他一輩子裏最兇險的半個月,追殺,反追殺,血灑深林,傷痕累累。

但也是他這輩子最值得回憶銘記的半個月。那種戰鬥,熱血沸騰。

中年男人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那半月,我每天都在想,想給白亦司內丹的那只妖,到底有多強。”

逢漠挑眉:“你沒問問?”

中年男人瞪眼:“我問了啊,但白亦司那小子小氣,只字不提。啥都不說,就連是男是女、修煉了多少年月都不說,更別說姓誰名誰,家住何方了。”

淩禪不由得看了看石碑。

如果白亦司真的像這個師祖說的那麽強大,那鬼一為什麽去招惹九尾?還有他師兄,又怎麽去追殺了鬼一?

這一人一鬼是要鬧翻天?

還有九尾狐,挺耳熟。

逢漠半眯了眼睛,說:“先不說白亦司的過往,白亦司過來修複了陣法後去哪了?是不是有人追殺白亦司?”

中年男人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前幾天陣法有波動,我感覺到白亦司來過,他把陣法的漏洞修複了一下。”

“但我的屍骨在這裏困着,魂體飄不上去,白亦司也沒下來跟我敘舊。我也不知道他修補陣法後去了哪裏。”

淩禪動了動右臂。

這次又找不到師兄?

中年男人看了看逢漠與淩禪的臉色,突然嘿嘿一笑:“好了好了,我不逗你們了,應該是去林子深處了。”

逢漠指了指院外:“那裏?”

中年男人:“是啊,這個林子深處有結界,妖族就在那裏邊。你們要是想找白亦司,去妖族問問。”

淩禪與逢漠對視一眼。

三人說話期間,杜丘寒、嫁衣女鬼、佳佳,還有顫顫巍巍靠在牆壁上的彎彎一直沉默着。

結束對話,逢漠問石碑上的祖師:“這個陣法能不能開門?我要下去。”

這只魔呆在這裏就是個炸.彈,不一定哪天就出來禍害人間,還中徹底消滅了才放人放心。

淩禪動了動右臂:“我也下去。”

逢漠回頭看淩禪:“不行。”

淩禪就盯着逢漠。

逢漠莫名心虛:“……”

中年男人看看淩禪看看逢漠,說:“不行,下邊那只妖的妖身沒死,魔王實力還有至少六級。你們一個養傷期,一個沒有祖傳驅魔法器,下去基本上等于送死。”

淩禪眯眼:“死不了。”

中年男人無奈:“起碼等你胳膊好了。”

淩禪與逢漠都沒說話。

算是默認了。

休息的檔口,幾乎要被吸幹精血的彎彎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步三頓得走到棺材邊上,看着棺材上的白绫。

白绫上的虛影看向彎彎。

彎彎虛弱的笑了笑,隔空碰了碰白绫,然後扭頭對淩禪說:“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彎彎。

彎彎:“與我做交易的魔是一級魔王,這幾天我從他那裏知道……咳……”

淩禪遞給彎彎一道符。

彎彎被那只妖魔吸走了精血與生命力,身體趨近油盡燈枯,生命基本已經到了盡頭,回天無力。

彎彎知道自己的情況,她接過符卻沒用,拳頭抵住唇角,想要壓抑自己的咳嗽:“像我這樣的一級魔王我不知道有所少……但我知道,他們現在應該是有七八只、八級魔王。”

中年男人驚了:“什麽!?”

這才多少年,居然有七八只八級魔王?再湊一兩只就可以出現九級魔王了!

淩禪與逢漠也震驚了。

九級魔王百分百誘惑衆生。

一旦現世,那就是千千萬萬人入魔,會厮殺不斷,人人的負面情緒被點燃擴大。

想象一下。

內心悲傷的人突然把悲傷面放大,天天淚流滿面,做飯哭,上街哭,上班哭,淚撒世界。

喜好美.色的人把內心欲望擴大,看到美女就暴露本性。

善妒的人控制不住嫉妒的心。

嫉妒會使他們面目全非,殺人放火什麽都幹得出來。

暴力傾向的人控不住暴力,人人出門手裏都拎把刀,一言不合,揮刀就砍。

反社會傾向的人不再壓抑自我,各個想着毀滅世界,再組個隊什麽的……

當人類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爆發,這個世界充滿着負能量,那将會是多麽可怕。

堪比末日降臨。

或者比末日更加可怕。

畢竟,在負面情緒占領世界的時候,人們也許連信仰都不複存在。

彎彎的臉色灰白,瞳孔也在逐漸變灰,佳佳的虛影從棺材上傾身,緩緩地伸開雙臂,虛環住了彎彎,彎彎笑了。

小姑娘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褶皺的臉上隐隐能看到兩個梨渦。

一如她們最初見面時的模樣。

彎彎笑了笑,說:“我不确定具體數字,但肯定不少于7只。十年前,有7只八級魔王跑了出來……”

中年男人:“十年前?”

淩禪簡單的說了下十年前的事情。

中年男人沉默。

所以,現在的封魔世家裏,只有逢漠還有祖傳驅魔法器,其他兩家的都丢了?

彎彎艱難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停歇了一會兒,就軟軟得倒在棺材上。

沒了生息。

佳佳的虛影頓了頓。

中年男人不說話。

淩禪與逢漠閉上眼。

杜丘寒莫名心堵。

一室寂靜。

把彎彎的屍體安放好,逢漠與淩禪堅持要下去,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中年男人沒辦法,只好答應把淩禪與逢漠送下去,他手快速掐訣,石碑悄無聲息得挪開一截,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石碑一挪開,洞口就唰得冒出一片黑色的霧氣,掙紮扭曲着要沖向石碑。

石碑挪開的剎那,淩禪與逢漠同時有了動作。但逢漠腿短了一截,淩禪長腿一邁,抱起逢漠,跳下去。

下墜的過程中,淩禪把逢漠圈在懷裏,牢牢得護着,地下黑乎乎一片,即使開了天眼也看不到東西。

不是很高,他們很快就到了底。

呼~

一陣腥風吹過,逢漠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就在他的鼻子旁邊。

逢漠伸手摸了摸淩禪的胳膊。

觸手溫熱黏膩,是血。

在淩禪與逢漠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淩禪的胳膊就被劃傷了。

淩禪護着逢漠的後頸:“小傷。”

撚了撚指尖上的血,逢漠氣息變冷。

這一刻,他無比痛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如果他還是原來的他,如果在下來得過程中,他能把淩禪護在懷裏……

逢漠的內心,突然響起一道的女聲,聲線妖媚,話語動人。

她輕聲得笑:“呵呵呵,少年郎,你現在是不是不甘心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問:“這些年來你出生入死,護玄學界那一方天地,但到頭來,你卻被他們偷襲而死……你是不是怨?”

“怨你的師傅騙你入門,怨世人待你冷漠?只要你願意把靈魂交……”

逢漠左手按在萬魔令上。

令牌突然爆發出耀眼刺目的光,幾近刺目,淩禪下意識得閉上眼。

逢漠開口,聲音很冷。

“滾。”

逢漠聲音落下,淩禪聽到他身後不遠處響起一聲痛呼。

女人輕哼:“真真是郎心似鐵~”

逢漠擡眸,黑眸裏有漩渦。

郎心?

淩禪冷哼,反手就是一劍,劍氣鋒利,砍向聲音的方向。

又是一聲悶哼。

逢漠說:“我們時間緊迫,容不下我慢慢恢複身體,我有個想法……”

地面上,中年男人再掐訣。

石碑悄無聲息的挪回,隔絕阻斷了魔氣,在最後關閉的關頭,一道白色的光咻的進了縫隙,跟着淩禪他們下去了。

中年男人一愣:“剛才那是啥?”

杜丘寒:“淩禪的貓。”

中年男人:“送菜去了?”

杜丘寒:“……”

唰!

在石碑即将關上的一剎那。

一道刺目的金光從地下爆發,驅散周圍的黑暗,更讓底下翻湧的魔氣瞬間消散。

中年男人的魂體被金光掃到了個邊,就感覺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中年男人:“乖乖。”

這一波金光基本上可以抵抗六級魔王了,他家徒孫真是深藏不漏。

金光過後,地下一陣轟鳴晃動。

那晃動很熟悉。

是淩禪在揮劍。

中年男人趕緊壓住石碑。

轟轟轟!

地下一連串轟鳴,時不時還能看到一道道金光泛起。中年男人感覺自己的石碑都快壓不住了。

地下打的熱鬧,地上大眼瞪小眼。

杜丘寒想了想,拿出鈴铛,運轉杜家心法,按照杜家傳授的鈴點,開始搖。

鈴聲清脆悅耳,明明清靈靈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在場的鬼都想睡。

中年男人強打起精神:“別搖……”

他剛想說別搖了,就感覺石碑一陣顫抖,一道身影從地下飛蹿而上,然後落在地上。

淩禪右手鮮血淋漓,手裏握一把沾血的劍,左手抱着一團黑色的霧氣,腳邊跟着一只長大了些的白貓。

淩禪目光淩厲:“搖!”

杜丘寒二話不說,立刻搖鈴。

清靈靈的聲音響起,杜丘寒與在場的鬼看到淩禪懷裏的那團魔氣翻滾糾纏,時而散開時而凝聚。

霧氣散開的時候,中年男人看到了霧氣裏面色蒼白,皮膚上青筋暴露的逢漠。

中年男人:“這是幹嘛?”

淩禪:“他把魔吃了。”

中年男人:“啊!?”

杜丘寒的手一顫。

淩禪:“魔可以吞噬人的魂魄,人為什麽不能吞噬煉化魔?”

淩禪眼神很淡然,但在場所有的人跟鬼,都覺得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中年男人:“……瘋子。”

淩禪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逢漠。

逢漠有時候的确是個瘋子,不然也不會看上據說很喪心病狂的鬼一。

不過,逢漠瘋但不傻。

他沒有直接吞噬魔氣,而是把魔氣鎮壓在了萬魔令裏,間接吸收。

在杜丘寒鈴聲響起的時候,淩禪注意到魔氣轉換的速度快了很多,淩禪才破土出來。

如果不是這樣,他會選擇一直呆在封印之下,直到逢漠把魔氣完全轉化。

将近四天,逢漠身上的魔氣終于轉化完畢,雖然逢漠還沒醒,但杜丘寒可以停止搖鈴了。

被鈴聲催眠了的中年男人、嫁衣女鬼,還有佳佳,陸陸續續醒過來。

淩禪手上的傷口已經愈合。

杜丘寒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感覺着空空如也的丹田,內心各種無奈,卻依舊保持面癱臉。

中年男人的魂體變得虛幻:“想要鎮壓對付九級魔王,必須要把三大驅魔世家的祖傳法器找到。”

中年男人:“這兩百年我累死了,這任務就交給你們這倆小子了。”

中年男人魂體回到屍骨:“我歇歇。”

這麽多年下來,他為了鎮壓妖魔,魂魄已經成為陣法的一部分,永遠都離不開這裏。

從地下出來,已經是下半夜。

嫁衣女鬼再一次飄蕩着上了房頂。

淩禪跟着上去看了看,發現後山的腳下,飄蕩着星星點點的亮光。

組成了杏花的樣子,紛紛灑灑。杏花雨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現。

看起來,是個挺拔的男人。

嫁衣女鬼:“可以求你們幫個忙嗎?”

淩禪:“你說。”

嫁衣女鬼:“他被山石砸斷了腰,死不瞑目,怨氣被那片樹吸收。随後,又有幾波人因為意外或者謀殺死在哪裏,那些人的怨氣又都被他吸收。”

“他的魂就那樣依附着那些樹生長,吸收着怨氣一天天壯大。我知道他就在哪裏。”

嫁衣女鬼微笑:“你們可以把我們的屍骨,一起葬在那片樹下嗎?”

淩禪:“嗯。”

杜丘寒把那個砸斷了腰的男人屍骨帶回來,與嫁衣女鬼的屍骨合棺,葬在樹下。

淩禪遠遠的看着,看到紛飛的杏花雨中出現了一個窈窕的女子身影。

兩人相遇,相擁。

他們還轉過身,向淩禪揮了揮手,向淩禪鞠了一躬,最後緩緩消散。

淩禪靜站了片刻,聽到廊下有動靜,他立刻垂眸,看到逢漠已經醒來。

逢漠舒展開筋骨,捏了捏胳膊,擡頭對淩禪微微一笑:“那天我們精血共鳴融合時感覺有道呼喚在林子深處,說不定就是你師兄。”

逢漠:“走,找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莫名感覺這就可以完結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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