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意義嗎?”
邬童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意義?為了成功共同揮灑的汗水不叫意義嗎?在追逐目标的過程中建立起的友誼不叫意義嗎?面前變得陌生的尹柯,突然否定了這一切。
尹柯正式向邬童宣告:“以後我決定不打棒球了。時間和精力都有限,我要将它們充分地用在學習上。”
邬童急了,繼續勸說尹柯:“沒人讓你不學習。學習、運動雙優的人多了,憑你的資質難道做不到嗎?”
尹柯語塞,半晌回答道:“就算我做不到吧。反正,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從今天起退出球隊。以後的訓練和比賽,都別算我的份了。”
就這樣,曾經的最佳搭檔決裂了。尹柯的突然退出,給銀鷹隊造成了很大的沖擊。他們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重新找到合格的捕手,回到全市拔尖的位置上。為了這個,邬童鄙視尹柯——随随便便丢下隊友,太不講義氣!
奇怪的是,號稱要一心一意學習的尹柯,中考并沒有考出好成績,甚至考得還不如邬童,和他平時的模拟考成績大相徑庭,最後也沒能進入重點高中,經過他父母的慎重選擇,最後進了長郡這所以培養學生的綜合素質聞名的高中。
尹柯在長郡高中延續了他中考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風格,而且又成了當仁不讓的學霸。
但是,邬童看得出來,尹柯并不快樂。
而且還有一個他知道尹柯也必須承認的事實,就是藍天螢很快樂,很快樂。
而邬童來到長郡的目的只有一個。
他從未見過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因為她,導致了兩個家庭的破裂!可是她有什麽錯?她沒有任何錯,相反,她繼承了母親的顏值和父親處事高冷霸氣的風格。
可是班小松是個意外,唯一的意外。
藍天螢喜歡上了操場,喜歡拿着數學題坐在操場的邊上,看着那個少年在操場上揮灑着汗水,也許他的每一次投球都是失敗的,可是真的沒有關系。
真的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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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一直堅持不懈纏着邬童重組小熊隊的班小松,是他妹妹喜歡的人。
她和媽媽是邬童心中唯一的親人,而且尹柯居然喜歡她,這關系,還真的是剪不斷理還亂。
不過,新來的“男生”藍天螢倒是很快融入了三小只中。
讓邬童感到奇怪的事情發生在陶老師帶他們去摘草莓的那天。他們在草莓園裏玩得特開心,他故意指了指班小松的左臉,對班小松說:“你臉上髒了。”
班小松毫不猶豫地用髒手抹了一把臉,問:“還有嗎?”
他又指了指班小松的右臉,班小松又抹了一下,終于把原來幹淨的臉抹成了花貓。
他憋住笑,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誇贊:“漂亮!”班小松這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這個班小松,傻就傻在這兒,可愛也可愛在這兒。
這時,一張紙巾遞到了他和班小松之間。他擡頭看了看,是尹柯。尹柯的手伸向班小松,眼睛卻頗不贊同地看着他。他不快地挑眉說:“尹柯,關你什麽事?”
尹柯這樣回答:“我只是看到有人在欺負同學,出手相救而已。”這個尹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幽默感了——又或者,他其實也是在找機會,加入他和班小松越來越親密的哥們兒感情中?
畢竟作為未來的妹夫,培養感情很重要!
辛苦了半天,大家守着自己的勞動果實——兩大筐草莓,在田邊坐下,邊吃邊聊天。他看見不遠的地方,班小松還在為重建棒球隊的事情糾纏陶西;其他的男生推搡打鬧着;只有尹柯,四處查看着,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尹柯臉上的焦急那麽明顯,不由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緊盯着尹柯,直到對方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迅速往草地上的一個小物件跑去。就在尹柯的手快要觸到那個東西時,焦耳被推倒在草地上,幾個男生則一個一個地撲到焦耳的身上,正好壓住了尹柯要拿的東西。
邬童好奇極了。他看見那堆“人肉沙包”旁邊的尹柯不動了,默默地等在那裏,一直等到焦耳他們走開,尹柯才從草地上撿起他一直在找的東西,對着光看了看,又吹了吹,再将它珍惜地放回口袋裏。
邬童的耳朵轟然一響。剛才,尹柯對着光的時候,他分明看見了對方拿着的是一個棒球鑰匙扣。那正是當初中加銀鷹隊的吉祥物,記載着他們曾經一起為奪取聯賽冠軍而拼搏的歲月。
他不是已經抛棄了嗎?放下了嗎?為什麽這麽在乎一個小小的棒球鑰匙扣?難道——尹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邬童遵照承諾幫陶西搞定了教學計劃,按照交易條件,陶西也爽快地同意了重建棒球隊的事兒。邬童本以為這會讓班小松起碼高興個三五天,沒想到這個行動派才雀躍了不到三五分鐘,就舉着拳頭對他說:“邬童!教練已經有了,但是棒球隊光靠教練和我們倆是不夠的,以前的隊員有很多都已經畢業或者正在準備高考,我們必須招募新隊員!”
什麽,還來?邬童有氣無力地想,自己跟班小松這種人在一起,是不是等于上了一艘永不停歇的賊船。不過等等,他突然眼睛一亮,壞笑了一下,對班小松說:“我有一個絕佳人選推薦給你。”
繼上次的陶西LUO照事件之後,藍天螢又開始跟蹤尹柯了。不過這一回他的目的不是給任何人PS,而是讓尹柯加入棒球隊。她想來想去,決定還是不要用保持暧昧的方法,那對他是一種傷害!
可她預計錯了。尹柯雖然溫柔,卻是溫柔一刀。任憑她費盡了三寸不爛之舌,他篤定了只有一句,不,兩句:“我不會打棒球。”
“不可能!邬童都告訴我了,從前你是中加的最佳捕手。而且我也想起來了,以前我看過你在中加時的比賽的!”
尹柯無話可說了,低頭自顧自看書。藍天螢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勢:“尹柯啊,我給你分析一下加入棒球隊的利弊啊。你看,你老是要麽學習,要麽泡在畫室裏,這樣對身體不好。動靜結合,才有利于學習。既然你棒球打得那麽好,就要展現出來,憋着傷身啊……”
越說越不像話。尹柯抛下書往教室外走去,她立刻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攔在他身前,滿面堆笑,眼睛裏閃着星星,可憐巴巴地看着尹柯。
如果他知道面前的就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會怎麽想?
尹柯嘆了口氣,想了想,無奈地說:“你這樣纏着我也不是辦法。要不這樣好了,如果你能在長跑小測裏拿到全班第一名,我就答應你,怎麽樣?”
尹柯的本意,是讓她知難而退,因為長跑是一項最怵的項目。可她藍天螢是什麽人?當天下午,她就開始練長跑了。
其實她并不怕跑步,只是她擅長的是短跑和變速跑,找遍這個世界,大概也找不出既擅長短跑又擅長耐力長跑的運動員。總之她練長跑練得很感人。太陽天跑,下雨天跑,每天10圈起,不跑到臉色煞白氣若游絲不罷休。全校的人都陸續來觀賞過了,陶西來勸過了,邬童來勸過了,都沒用,她還在跑。
陶西和邬童無奈地在操場邊,看着一圈又一圈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藍天螢。邬童實在忍不住問陶西:“你說……他會不會是在用苦肉計?”
陶西搖搖頭:“他沒這根筋。我看他是真瞄準了小測全班第一。”
陶西沒說錯。到了小測那一天,誰都看得出:藍天螢豁出去了。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她來大姨媽了!
該死!
尹柯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早知道就用美人計了!
最後因為大姨媽的作用,她倒下了,褲子上染上了一點血。
邬童一句話也不說,陰沉着臉,強硬地拉着她往醫務室的方向走,在別人還沒有懷疑那是大姨媽之前。藍天螢掙紮了一下,不掙紮了。
邬童發現藍天螢反抗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回過頭,只見她垂着頭,紅着眼眶,微微顫抖着。
他從沒見過這樣頹廢的藍天螢,驚愕地撒開了手。
她明顯忍着眼淚說:“我真是太弱了,一個長跑測試都完成不了,棒球隊如果重建不了,都是因為我。你說,我是不是配不上他?”
邬童看向尹柯,操場上所有的人都看向尹柯。大家都覺得尹柯這時候能說、該說的只有一句話。
但是尹柯咬着嘴唇猶豫了一會兒,無情地說:“對不起。”
邬童憤怒得握緊了拳頭。在尹柯的無情面前,自己的妹妹和班小松顯得那麽天真,可這份天真就像陽光一樣,會不由自主地吸引所有人向他靠近,就像在黑暗裏的人不知不覺地向光源靠攏一樣。就在這一刻,邬童下定了決心:他們的夢想,他挺定了!
剛才,再一次拒絕班小松和藍天螢的時候,尹柯在口袋裏默默地握緊了他的棒球鑰匙扣。他聽到自己出口的聲音成功地被僞裝得如此冰冷,他為班小松感到難過,也為自己感到難過。
晚上尹柯回到家的時候,媽媽正在客廳裏等着他,一看到他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今天怎麽樣?”
尹柯頓了一下,今天發生了很多很多,不知道從何說起。但媽媽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決定還是保持沉默。媽媽追問道:“學習怎麽樣?”
是的,這才是媽媽唯一關心的。于是他平靜地回答:“挺好。”
媽媽滿意地說:“好,7點之前把作業做完。”看着尹柯點點頭,準備走進自己的房間,媽媽突然想起了什麽:“尹柯,你剛才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尹柯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沒有。媽,我去做作業了。”
房間門關上了。尹柯機械地坐到書桌前,打開書包,班小松失望的臉、邬童憤怒的臉又浮現在眼前。他沒試圖向他們解釋,因為解釋了他們也不會懂。每個人都有一兩樣的“放不下”,而屬于他的這個“放不下”,對于班小松來說,大概比放不下棒球還要難懂得多。
初三的時候,媽媽和尹柯做過一席長談。媽媽說,到了他收心、全力集中于學業的時候了。尹柯當時的成績,雖然優秀,卻說不上超群絕倫,遠遠沒有達到媽媽和爸爸對他的期許。他們對尹柯的定位,是世界名校,best of the best(沒有最優秀只有更優秀)。
尹柯争辯過。他說優秀的定義不該那麽狹隘,說自己現在學業與棒球并重,過得很努力、很充實。可媽媽聽不進他的話,她要求尹柯立刻停止其他的一切課外活動,把100%的精力放到學習上,在中考中一舉考入省重點高中,據說只要進了這所高中,就等于一只腳跨進了名校的大門。
最終讓尹柯屈服的,不是媽媽的人生哲理,而是愛。他不忍心讓媽媽在刻苦練舞之餘,還要把心思花在他的身上,眼見着一天天地疲憊、焦慮和憔悴。
他就這樣背負着父母的期望和背叛隊友的罪名,一直壓抑地到了中考。在中考考場上,他做錯了一道數學題,雖然他立刻就發現了,卻突然感到一種詭異的、惡作劇似的快感,他在選擇題上寫上一連串的C,就這樣交卷了。從考場出來的時候,他居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不出所料地,他的中考分數沒有達到重點高中的要求。爸爸媽媽在失望之餘,為他選擇了長郡高中部,他就這樣來到了長郡,但仍然重複着媽媽所要求的學霸生活。
但是此刻,藍天螢受傷的場景和同學們無聲的指責在尹柯的腦海中怎麽都揮之不去,後悔、厭煩、渴望等情緒慢慢堆積,湧上心頭,攪得他似乎有些喘不上氣。
呼吸急促失控的大腦快要爆炸,心速飙升那頻率真是有夠誇大。
☆、幸運符號
要越過多少障礙才能建立一支棒球隊?
藍天螢很顯然低估了答案!
小熊隊招新啦——招新啦——招新啦!
班小松真想向全世界宣布這個消息。在安主任将社團招新申請表交給他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申請表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才高興地對安主任表示了感謝,然後飛一般地跑去計劃招新事宜了。為了能夠成功招到優秀的隊員,班小松決定充分調動他的人力資源。
招新禮堂前圍滿了人,這和班小松事前的精心宣傳策劃脫不開關系。他親自設計了招新宣傳冊,并且鼓動了邬童和尹柯“出賣色相”。
還有原來的美女藍天螢也來支援了——不是去上海了嗎?上海到長郡坐高鐵雖然有一個小時,也不能上學時趕過來吧!
俗話說一物降一物,現在邬童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班小松就是上天派來降住他的活寶!不知怎麽的,自己就被這個活寶套上了一身袋鼠裝,扮成了吉祥物,在教學樓前和排長隊的女生逐個合影;而尹柯和藍天螢分別負責給異性發傳單。
班小松不時指導着尹柯:“尹柯,笑得再溫柔一點,嘴角再稍微開一點,把你的小酒窩露出來……多了,再收一點,對,就這樣,保持住!”尹柯笑得既溫柔又無奈。
相比之下,邬童的境遇就慘多了,穿着袋鼠裝的他只露出了一張英俊的面孔,惹得路人紛紛竊竊私語:“那真的是邬童嗎?就是那個轉學來的校草?”邬童只能仰頭望天,一臉的生無可戀。
班小松看看招新禮堂外的人群,再看看不遠處的兩大帥哥利器,心裏美滋滋的,雖然來排隊的大多是女生,不過她們可以将傳單帶給同班的男生啊!這就叫“管人先管心,管心要靠顏”啊!
班小松對自己的管理經非常得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藍天螢一聽說尹柯被陶西“欽點”加入棒球隊,就滿眼桃心、毫不猶豫地答應出任棒球隊經理的那個畫面,在他的腦子裏一直揮之不去。
班小松覺得自己是瘋了。
總是能想到藍天螢,想到那次一起郊游聊天,想到他為了尹柯加入奮力長跑。
據說他是個孤兒,最近車禍失憶了,不過,他對原來的那個藍天螢很感興趣。
“以前的那個藍天螢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呢?”
“她很好,”班小松嘆了口氣,“可是尹柯喜歡她!”
“哼。”尹柯表示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所以說你是為了尹柯着想是嗎?
尹柯喜歡那個女神藍天螢,可是班小松覺得他對現在的這個藍天螢的情愫不一樣了!
不可能,他對于藍天螢和對尹柯和邬童一樣,都是最好的兄弟,他不可能有問題的!
此刻,藍天螢拿着名單走到班小松面前,敲了敲桌子,打亂了他的胡思亂想。班小松疑惑地擡起頭來。“報名人數統計好了,有五——十——人!”班小松一下來了精神,手舞足蹈起來。栗梓無奈地又敲了敲桌子,接着說,“但是這些人也不能全招進來,我們得進行篩選。明天除了陶老師之外,你、邬童、尹柯最好都來當評委。”
班小松有點為難地說:“邬童會去,但是尹柯我不确定能不能把他帶來……”
藍天螢直接打斷他的話:“不行,尹柯必須得來啊,沒有他不行。”
班小松反問道:“為什麽不行?”
她攤攤雙手:“尹柯擅長數據分析,看人很準的,最适合當評委了。邬童和尹柯就交給你了,陶老師那邊我去請。”說完,她酷酷地轉身走了,留下滿臉黑線的班小松在原地。
這時,尹柯過來了。班小松晃了晃腦袋,好像要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晃出腦外似的,一個箭步沖到尹柯面前。“明天課後棒球隊面試,你能來當評委嗎?”尹柯抱歉地搖了搖頭:“抱歉,我必須早點回家。”“尹柯,你可是棒球隊的一員,你得……”“真的很抱歉!”尹柯拿着幾本書走出了教室。
班小松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頭霧水。邬童也皺眉看向尹柯的背影。
第二天下午,陶西把來報名的男生每10人分成一組,第一關,量體型;第二關,面試;第三關,體能測試。
陶西可沒有班小松那樣樂觀,他清楚地知道那支舊小熊隊的實力和職業球隊之間的距離,不,簡直是鴻溝。當然,那一支只是在自己心不在焉的狀況下草草湊齊的草臺班子。這一次,即使精心選擇,新的小熊隊真的能夠創造奇跡嗎?
和籃球、足球挑選運動員不同,棒球運動員的第一要素是頭腦。棒球場上常用的戰術有十多種,要将棒球比賽吃透,差不多等于将一部《孫子兵法》吃透。所以棒球打的是心理戰,棒球運動員都要具備隐藏自己心理和猜測他人心理的頭腦。
除了頭腦以外,靈活性和變速跑的能力也很重要。跑壘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有人統計過,每一場棒球比賽中,每一名隊員平均要進行10公裏的折返跑。
臂力,對投手和打手特別重要,棒球運動員的體型要求沒有其他球類的要求高,有不少棒球運動員都偏胖。班小松、邬童和尹柯都是颀長少年,這一次,陶西準備招納幾個壯實型的隊員。
剛想到這裏,陶西的視線就被站在邬童桌前的少年吸引了。那少年身材魁梧,長得還挺帥,兩手杵在邬童的面試桌上,聲若洪鐘地說:“又見面了!”
邬童向來是氣人的一把好手,別人越是急,他越是靜;別人越是兇,他越是慵懶。這會兒他看起來簡直都快要睡着了,勉強掀起眼簾,對面前的少年說:“哦,你啊。”
這個少年名叫陸通,是高一(二)班的,也是長郡響當當的人物,因為帥,因為衣着考究時尚。自從邬童轉學到長郡之後,搶了他不少的風頭,他一直耿耿于懷,有一次還死活纏着邬童搞了一個“校草争霸賽”,當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不過看來他并不服氣。
陸通轉頭看了看禮堂外圍觀的女生們,故意放大聲音說:“上一次的校草争霸賽,我不是輸給了你,而是輸給了意外。這一次我一定要加入小熊隊,在棒球場上和你一較高下!”
邬童根本懶得和他廢話,手一伸:“報名表。”
“什麽報名表?”
“報名要帶報名表,你沒填?”
“啊……”陸通想起來了,“我填了,放在教室裏了,我現在就去拿!”
說完他就轉身跑了,邬童無奈地聳了聳肩,對班小松說:“他要是進了小熊隊,你就不是最中二的一個了。”
陶西卻望着陸通跑遠了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時,他們聽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問:“請問……那個……我能報名參加棒球隊嗎?”他們一齊往出聲的地方看去,只見薛鐵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低着頭,似乎鼓了半天勇氣才問了這麽一句。
班小松上前熱情地将薛鐵拉了過來:“當然!來,我來給你量體型!”他剛拿出軟尺,卻被陶西制止了,陶西對大家說:“薛鐵是我們小熊隊的秘密武器,不需要經過選拔了,直接上!”
班小松看了陶西一眼,立刻明白了,笑着在薛鐵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歡迎加入!”
薛鐵興奮得臉都漲紅了,又期期艾艾地說:“那個……陶老師,小松,招新啓事上……有一個錯別字。”
“哪裏?”班小松好奇地問。
“這裏——等候的候,寫成侯了。”薛鐵用手指着貼在牆上的招新啓事。
“薛鐵,你的心真細!連這麽小的差別都能看得出來!太好了,棒球隊正需要這樣細心的人!”班小松贊道,“對了,我們棒球隊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外號,既然你心細如屑,幹脆就把你的名字反過來,叫你‘鐵屑’!”
這時,一個聲音又加了進來:“給,我的報名表!”是陸通,他從教室裏把報名表拿回來了。
班小松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手表:“教學樓離禮堂超過300米,高一年級在四樓,你不到3分鐘就回來了?”
陸通驕傲地挺了挺胸:“路上停下來照了照鏡子,不然還可以更快!”
邬童、班小松和陶西互相看看,都有一種挖到寶的興奮感。
隊伍裏又有一個男生引起了陶西的注意。他提醒大家看那個正兩眼望着天空發呆與衆不同的男孩。說他與衆不同,一是因為他比別人都矮一截,明顯不是高中生;二是因為他扛着一根球棒,是全場唯一扛着球棒來參加面試的。
陶西朝那個男生喚道:“哎,你,對,就是你,你過來。”
男生眨巴着大眼睛,老神在在地過來了。
陶西問:“你叫什麽?”
“馮程程。”
“馮程程?有沒有許文強?”班小松把頭埋到桌子底下問坐在旁邊的藍天螢,換來了她的一個大白眼。
“你是高中生嗎?”
“不是,我是初三(四)班的。”馮程程說着,還是一副“我沒在怕”的模樣。
“招新啓事上寫了只限高中生報名,你沒注意?”
“注意了。”
“注意了你還來?”陶西覺得和這孩子溝通有點費勁,好像擠牙膏,擠一下出一點。
對于他的最後一個問題,馮程程的回答是:“扔個東西過來。”
這下陶西大腦回路徹底亂線了:“孩子,你到底什麽意思?”
“扔個東西過來呀!”馮程程反倒詫異了,這教練聽不懂中文?
“什麽東西?”陶西敗給他了。
“随便什麽東西。”
陶西滿桌子亂看了一下,拿起一支圓珠筆,試探地朝馮程程扔了過去。
“啪!”圓珠筆被馮程程用球棒打中,落在禮堂的空地上。
這下坐在桌子後面的人全都來勁了,各種東西紛紛朝馮程程招呼過去:紙團啊,錢包啊,從禮堂角落裏找來的籃球啊……無一例外,全部被馮程程擊中,打到空地上。
班小松的嘴張成了“O”形:“哇,奇葩!”
陶西興奮得髒話都冒出來了:“我靠!孩子,你怎麽練的?”
馮程程平靜極了:“練什麽?我沒練過啊。”
“那你到底怎麽做到的?”
“哦,你是說打東西啊?我從小就打,小時候用樹枝,後來用雞毛撣子,再後來就用球棒。見什麽打什麽,我還能打西瓜呢,下次打給你們看。”
“得!西瓜先不打了,你被破例錄取了!”陶西的嘴咧得比西瓜還大。
小熊隊的招新進行得很順利,除了“飛毛腿”陸通、“鐵屑”薛鐵、“外星人”馮程程之外,還有“千裏眼”譚耀耀……再加上“炮彈”邬童、“計算機”尹柯和“魔棒”班小松,一共招募了16名隊員。
今天大家第一次喜滋滋地聚集在操場上,給彼此定下外號,一種集體歸屬感油然而生。
接下來就是特別重要的環節——位置分配。通常來說,一支棒球隊有這麽幾個位置:投手,捕手,一壘手,二壘手,三壘手,游擊手,左、中、右外野手等。
班小松想當投手,陶西問他:“投手是很關鍵的位置,應該由全隊投球最好的人來擔任。你覺得你是最合适的嗎?”
班小松想了想,客觀地搖了搖頭:“這個位置應該讓邬童來。”
投手就這麽定了。
班小松又說:“那我可以當捕手嗎?”
沒想到陶西搖了搖頭,說:“捕手我已經有人選了。尹柯?”他向尹柯看去,可對方皺了皺眉,說道:“教練,我不想當捕手,我想當外野手。因為外野手是最清閑的,不需要太複雜的技術,只需要偶爾跑動一下,做好基本的傳球、接球,所以需要訓練的項目也少。我的訓練時間有限,無法擔任重要的位置。理性分析之後,我認為自己更适合外野手的位置。”
他的話只換來了陶西神秘莫測的微笑:“尹柯,你看你,多适合做捕手!”
這麽說,她幾乎就是打醬油的了?
不過她是零基礎,所謂也很公平。
現在,真的要開始訓練了!
班小松一臉疑惑的表情。尹柯也愣了一下,但迅速恢複了平靜。
陶西解釋道:“捕手作為防守隊員中唯一一個面對大家的人,就像戰場上的将軍,指揮全場防守,有三點特別重要。第一,捕手需要了解對方擊球員的習慣擊打方式、常見落點等,要準确判斷全場局勢。剛才尹柯說的話已經證明,他的分析能力很強。第二,捕手需要非同一般的專注力,穩妥地接住每一個投手投過來的球,可能是因為長期畫畫的緣故,尹柯坐得住,專注力很強。第三,捕手需要波瀾不驚的心理素質,要能穩得住。尹柯剛才聽到我的安排,心裏不滿,但臉上依然很冷靜。綜合這三點,你就是最佳的捕手人選。”
尹柯還欲争辯:“教練,我沒那麽多時間訓練……”
陶西大手一揮:“不用多說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小熊隊的一號捕手。”
尹柯還想再掙紮,被陶西一巴掌拍熄後,他就不再堅持己見,畢竟,他內心深處也對捕手這個位置充滿了向往。
班小松沉不住氣了:“教練,那你到底給我安排了什麽位置啊?”
陶西神秘地湊近他:“你不覺得,你特別适合當游擊手嗎?”
“游擊手?”班小松一邊思忖着一邊自言自語,“游擊手要臂力強大、跑得快、會打配合,還一定要頭腦清晰綜合素質強……教練,你太有眼光了!”
就這樣,陶西給每個隊員都找到了恰當的位置。通過這個過程,他也徹底折服了全隊,讓所有的隊員相信:他們的教練不僅對棒球有着深刻的認識,更重要的是,他了解每一個隊員,欣賞每一個隊員!
從某種意義上說,教練的手就是一只魔力之手,一只點石成金的手!
尹柯滿帶笑意地回到家裏,打開門後,笑容一下子凝住了。
只見媽媽一臉陰沉地坐在客廳裏,手裏拿着的正是這次月考的成績單。爸爸站在一旁,滿臉同情和無奈地看着自己。
看見尹柯走進家門,媽媽把成績單用力摔到面前的茶幾上,“自己說,這次成績為什麽退步這麽大?”尹柯站在門口,低着頭,一言不發。看着默不作聲的尹柯,媽媽越發火大,提高了嗓門,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不就是棒球訓練影響的嗎?你背着我參加棒球隊,最近回家都比平時晚了,還有那天,我發現你在網上買了打棒球用的護具……”
尹柯一下子擡起頭來,目光直視媽媽:“您怎麽能查我的電腦?這是侵犯個人隐私。”
“我在用電腦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歷史記錄。怎麽了,用用你的電腦不行嗎?”
尹柯并不服氣,卻忍住了争辯。
“我不反對你有自己的愛好,畫畫什麽的,我都是支持的,但是棒球隊的訓練,占用的時間、精力過多了。你說,是不是應該退出棒球隊,免得給學習成績帶來更大影響!”
尹柯争辯道:“棒球訓練跟學習成績沒關系,月考之前我們還沒有開始訓練,我用來學習的時間,跟以前一樣多……”
媽媽揮手打斷他的話:“我不聽這些,有關系沒關系,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是成績說了算!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停掉所有的棒球訓練,我會給你增加學習任務,無論如何都要把成績提上去!”
尹柯試圖和媽媽争取自己的權利:“媽……”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給我好好反省一下。”媽媽不再看尹柯,起身走進了卧室。
尹柯想到藍天螢曾經嘲笑他是個懦弱的男人,不能堅持自己的夢想。
可是他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一種能創造幸福的符號,這樣真正屬于他的青春就不會再跑掉?
☆、不息之河
放學後,教室裏被打掃得異常整潔,椅子都已經被扣在了桌上。尹柯擦完黑板,拍了拍手,完成了今天的值日生工作。他聽着窗外棒球隊訓練的聲音,有些神往,可最後依舊背起了書包準備回家。
剛到門口,班小松飛快地沖過來,張開手攔在了他的面前。
班小松瞪大了雙眼:“尹柯,去訓練!”
尹柯搖了搖頭:“今天不行。”
班小松急了:“你每天都說不行!”
尹柯無奈地笑笑:“因為我确實每天都沒時間。”
班小松氣急敗壞地說:“怎麽可能每天都沒時間!你每天都這麽趕着回去幹嗎呀?”
尹柯沉默地看了班小松片刻,然後繞過班小松繼續向前走。班小松再次追上,将尹柯攔住。
班小松拉住尹柯:“捕手那麽重要的位置,你不來,我們怎麽打比賽?你今天要麽去訓練,要麽把話說清楚!”
尹柯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今天絕對不放你走,你為什麽不去訓練,總得有個理由吧!”
尹柯有些不耐煩,但還是保持禮貌:“小松,我最近真的沒有時間參加訓練。”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