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一聽她這句話,班小松和尹柯心中警鈴大作,緊盯着邬童。邬童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情願,但看了看邢姍姍懇求的笑容,還是站起身随她走到不遠處的另一扇屏風後去了。

班小松着急地對尹柯說:“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八成是想挖牆腳。”他的意思是去偷聽。雖然尹柯對這種做法不以為然,但也沒攔住班小松,只見他貓着腰躲到一盆落地盆栽的後面,偷偷聽着邢姍姍與邬童的對話。

邢姍姍的聲音很幽怨:“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漠?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邬童的聲音則有些冷漠:“我一直是這樣的,是你自己誤會了。”

“不,不是的。在阿姨去美國之前,你對我很好的,後來你才變了。”

邬童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明明知道我爸和你爸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我絕不願意成為他們的棋子,難道你願意?”

“我才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我只關心你心裏怎麽想!”邢姍姍的聲音有些激動了。

班小松聽到這裏,心想:看來邢姍姍找邬童談的,都是他們過去的愛恨情仇,自己再聽下去就不合适了。他剛打算撤了,邢姍姍接下來的一句話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算了,不說這些了。關于你這次去美國的事……”

從邢家會所回來以後,班小松就不理邬童了。邬童對他說話,他不理;訓練時投球給他,他擊球時惡狠狠地,像是和誰有仇似的。

放學後,只有邬童和尹柯兩個人練球了。邬童一頭霧水,郁悶地抛出一個球:“我到底哪裏惹他了?”

“失戀了拿女朋友哥哥撒氣呗!”

“不可能!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好嗎?”

尹柯突然若有所悟,說:“該不會是他喜歡邢姍姍吧?所以在吃醋?”

這個想法邬童倒是從來沒想到過,他皺着眉頭說:“不會吧?這種生物是像腳踏兩只船的——啊啊啊疼!”

“敢背後說我男人壞話,我不盯着的時候你們兩個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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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手啊小螢火,我錯了我錯了……護夫狂魔發飙了……”

“不信?我幫你試試好了。”

“喂!”

邬童就找了個機會問班小松,藍天螢也在。“你覺得邢姍姍長得好看嗎?”

沒想到班小松一聽到“邢姍姍”這個名字立刻就火了,站起來丢下一句:“她好不好看跟我有什麽關系?”然後就離開了教室。

這算什麽回答嘛!如果喜歡,怎麽會沒關系;如果不喜歡,又為什麽這麽激動?

“小螢火,我們兄弟會幫你手撕掉這個小三的!”

“不用,老娘才不會為了一個小三降低自己的身價,到時候還被他瞧不起。”

宇宙間秘密有很多,星空靠近就不閃爍。

而我們都同樣在一個小小銀河。

☆、我害怕

從教室裏沖出來的班小松感覺自己的心憋得都快爆炸了。他相信,如果把那天他聽到的邬童和邢姍姍的對話公之于衆,受不了的絕不只是自己一個人。之前他們都擔心邢姍姍把邬童“挖”回中加去,沒想到事實比他們想得更糟,邢姍姍是要把邬童“挖”出中國!那天,他親耳聽到邢姍姍勸邬童去邢叔叔在美國的訓練基地接受訓練,說她爸爸很看好邬童。最讓人震驚的是,從邢姍姍的話明顯可以看出,邬童之前已經就赴美的事情和邢叔叔商談了很久,他不僅不反對,還非常感興趣。之前他和手機膩歪了那麽久,原來是在密談這件事情!

班小松現在已分不清自己更接受不了的是哪件事——是邬童離開小熊隊呢,還是邬童打算不打招呼就抛下自己和尹柯這兩個哥們兒。都這麽長時間了,一起經歷了這麽多事情,雖然沒有正式歃血為盟什麽的,不過在他的心裏,邬童和尹柯已經是自己最好的哥們兒了。難道邬童不是這麽認為的?

就算是為了他妹妹也不能這樣啊!

班小松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胸口很明顯地起伏着。

尹柯在走廊轉角處追上了他,喊着:“小松,小松!你到底怎麽回事嘛!聯賽馬上就要打下一場了,你這種時候鬧什麽別扭?”

班小松站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看着尹柯,眼眶微微發紅,說:“你知道嗎,邬童一直瞞着我們,他在聯賽之後就要去美國了!”

尹柯愣住了。

尹柯想了想,問班小松:“你相信邬童嗎?”

班小松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答案竟然是“不”。

毋庸置疑,邬童是優秀的,優秀到近乎完美的程度;邬童是強大的,強大得讓人看不到弱點。但也正因為如此,讓人看不清他的心。

在草地上的那一次,邬童第一次講述他的故事,也是他第一次對班小松袒露自己的心聲,但那是家庭方面的。至于棒球,邬童沒有說過。

之前訓練的時候,他們曾經做過一個項目——信任背摔,小熊隊其他的隊員都做到了,包括最膽小的薛鐵和陸通,但是邬童做不到。一次又一次,他作勢欲倒下,又重新站直,最終還是做不到。這是邬童唯一一個沒得高分的訓練項目。這是不是說明,在他的心裏,從未真正地将他們當作一個團隊?

面對班小松的沉默,尹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松,聽我的,現在別去問他。無論如何,一起走完聯賽的征程。”

然後呢?散了?班小松的心裏一片迷惘。

征程又開始了。這一戰,對手是白景隊。截至目前,小熊隊2勝2負積4分,在U18聯賽中的名次為并列第三,能不能拿到冠亞軍之戰的席位,今天的比賽至關重要。陶西吼着問:“準備好了嗎?”大家從胸膛裏喊出:“準備好了!”當隊員們在運動場入口處挨個兒握手、擁抱、擊掌時,所有的個人恩怨都被放下了。今天,他們是為了同一個目标而戰的戰友。

那天的比賽,小熊隊最終以5∶0贏了白景隊。賽後,隊員們進更衣室,藍天螢則直奔醫院去看望邬童。

藍天螢覺得,邬童是領袖型的人,而且很早就開始獨立生活了。對于他來說,放手、信任他人,可能會比其他人更難一點。他們無法改變,只能試着了解他。

尹柯誠懇說:“小松,我和邬童認識的時間比你久,他是很重情義的人,這一點,你用不着懷疑。”

班小松不語。

“你知道嗎,大家都在傳邬童轉學是因為吃火鍋燒了宿舍而被中加開除了,可我後來了解到他完全是在替隊友頂罪……”

班小松驚愕地擡起頭:“什麽?這也太誇張了!”

尹柯苦笑:“這就是邬童。他承受了太多,也許哪天全世界都誤會他,他也不屑于解釋。”

班小松沉思片刻:“我知道。可我覺得,他這樣活着挺累的,真的,太累了!其實,生活可以很簡單,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有善意的,只是需要有人先傳遞出來。為什麽我們不能做先傳遞的那一個呢?”

尹柯說:“小松,我欣賞,也佩服你的陽光。但每個人都有他的來路,無法選擇;每個人的來路又塑造了今天的他,依舊無法選擇。”

班小松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喜歡這樣的你和邬童。我希望,我們的征程能一直走下去。我還沒有準備好和你們分開。”

尹柯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被班小松的這番話深深感動了。這就是班小松的風格:坦率、直白。和邬童的風格截然不同,但分外動人。

過了好一會兒,尹柯才開口:“今天,我和邬童在場上僵持了很久,但他最後還是放下了。我想,今天的比賽一定會讓他思考些什麽。小松,改天我們找個時間,大家一起談談吧,不要再憋在心裏了。”

班小松看着尹柯,認真地點了點頭。

“邬童。”突然一輛車停到他面前。

是藍天一。

“你想幹什麽?”

“你離我妹妹遠點,不要以為你媽媽死了就和她套近乎。”藍天一說着從車上扔出一張紙。

一周前去世的簡雅清女士手術無效的死亡通知書。

簡雅清,是邬童母親的名字。

從發現那份文件到前往他爸辦公室的路上,邬童心底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切只是鬧了個大烏龍。現在看到他爸急切地找東西的場面,邬童心底那絲希望的亮光被烏雲完全籠罩了。

藍天一偷了這份文件?

父子倆沉默地對視了好久。邬童的父親感覺自己有些口幹舌燥,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非常艱難地開口了:“邬童,很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

他爸這樣的語氣讓邬童感到天旋地轉,因為這樣的語氣說明這份文件是真的,他的媽媽……等等,這不可能,因為媽媽前幾天還給他發過郵件!

他爸無奈地說:“那是我發的,她失去意識之後的那些郵件都是我發的。對不起!”

邬童靜默了一小會兒,然後爆發了:“對不起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一直不讓我去找她?如果不是這份文件被我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瞞着我?”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淚流滿面。

“邬童,我不是有意瞞你,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邬童父親的解釋被邬童打斷了:“我媽到底得了什麽病?”

“漸凍症。”

“她早就查出來了,所以才去美國治病,尹柯的爸爸在那裏有資源,可是前提是他們必須是夫妻,其實你媽媽和尹柯爸爸什麽都沒有,我做那些事是在離婚之後!”

“呵,你和那個女人造藍天螢的時候是在這之前吧?”

“還有,為什麽一直瞞着我,連她去世的消息都不告訴我?你有什麽資格冒充她,讓我像個傻瓜一樣每天等着她的郵件?她是我媽,這麽大的事,你怎麽可以不告訴我?!”他憤怒地随手抓起身邊的一個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轉身撞開守在門口的王秘書,奪門而出。

本以為邬童只是身體受傷,沒想到心裏也受了傷,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藍天螢落淚了,她深深地為邬童感到心痛。而且那個男人還無可奈何地說:“邬童将自己反鎖在家裏,已經整整一天了。”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的存在會給他帶來那麽大的傷害,如果早知道,我就是用所有手段也會讓那個女人打胎的!”

這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啊,而童年給她父愛的父親,還在監獄裏!

整整一天了,他肯定餓着肚子,不知道他的傷怎麽樣了?想到這裏,她再也坐不住了。她之前不是沒有敲過門,屋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給邬童打電話、發短信更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邬童的父親說:“其實我有鑰匙,只是現在我說什麽話邬童都聽不進去。”

藍天螢心裏燃起一絲希望:“我可以試試嗎?我就進去跟他說說話,把我帶的雞湯送給他。”

看着自己女兒關切、着急又誠懇的眼神,邬童的父親拿出鑰匙交給了她。

藍天螢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拿着雞湯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然後大聲說:“邬童,我是小螢火,我可以進來嗎?”屋裏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她自言自語:“那我進來了哦。”

她打開門,只見屋裏黑漆漆、靜悄悄的,沙發旁的地毯上蜷縮着一個孤單的身影。她輕聲叫:“邬童?”

那個身影動了動,果然是邬童。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雞湯放在桌上,然後坐在他旁邊,見他沒有反對,就開始輕聲說話了:“邬童,你還有我呢!”

她頓了頓,強忍下眼淚繼續說:“我聽叔叔說,從假離婚開始,叔叔一直覺得很矛盾,一方面阿姨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另一方面你想見阿姨,叔叔卻答應過阿姨不告訴你。叔叔想盡了辦法,最終還是沒能醫好阿姨。阿姨去世之後,他一直很想告訴你真相,但是始終沒有機會開口。”

“我媽為什麽要瞞着我?”邬童的聲音聽起來很悶。

聽到邬童有反應,她趕緊回答:“漸凍症是非常可怕的病,阿姨不想讓你看到她那麽痛苦的樣子。”

看着那個又陷入沉默的背影,她默默地擦掉臉上的眼淚,強作鎮定地說:“邬童,我知道你怨叔叔沒有告訴你阿姨的真實情況,可叔叔也很難過。”

邬童的聲音突然提高了,發出沙啞刺耳地反駁:“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他只是開不了口而已!他還冒充我媽給我發郵件……”一想到自己讀那些假郵件的時候,腦海裏還想象着媽媽健康快樂的樣子,而事實上媽媽已經和自己陰陽相隔,邬童就受不了。

她心疼邬童,此刻也能體會她父親的無奈,只是邬童和邬叔叔已經鬧僵好幾年了,她只好說:“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你身上還有傷,記得吃飯。”說完她打算走。

“等等。”

“怎麽了?”

“我回好起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要再和班小松冷戰了!你知道他有多單純嗎,就算那天,你真的沒了清白,他也不會抛棄你!”

“你們女人總愛冷戰,說分手的狠話,可是他不懂,他現在以為你不再愛他了!他現在,因為你對我也陰陽怪氣的。”

“只要你沒有親口說你不愛他,哪怕全世界都證明你劈腿了,他還是會相信你,可是如果你親口對他說你不愛他了,哪怕是開玩笑,他也只會自責一輩子!小螢火,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知道了,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邬童幾天沒來上學了,陶西得知事情真相後,送來了早飯,本想跟邬童聊一聊,但是被拒在了門外;天黑了,班小松和尹柯送來晚飯,還有一小盆綠色的盆栽。

但邬童家的門沒有打開過。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門外的食物越來越多,班小松看不下去了,不顧尹柯的勸阻,激動地把門敲得砰砰響:“邬童,你開門!你要躲到什麽時候?我們好不容易才進了決賽,球隊那麽需要你,你就躲在家裏當縮頭烏龜嗎!”

尹柯抱着班小松試圖往後拖:“小松,你別太刺激他……”

班小松擡高嗓門:“我怎麽刺激他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他貼在門上聽了聽,裏面還是沒有任何聲音,于是決定加碼,“邬童,虧我以前還覺得你很厲害,其實你就是個膽小鬼!”

門裏面好像有了點動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班小松再接再厲:“邬童,你要是再不出來,以後朋友都沒得做了!邬童,我要和你絕交!還有尹柯!今天你要是不出來……”

這時,門打開了,邬童面無表情地瞪着他。他的樣子前所未見,頭發淩亂,臉色蠟黃,眼睛下面有濃重的黑眼圈,衣服不知道穿了幾天了,皺巴巴的。

尹柯驚呆了:“你……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班小松的反應就讓人意外了,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拳打在邬童的臉上,直接将邬童打翻在地。邬童并沒有被這一拳激怒,他無所謂地擦拭着嘴角的血。

班小松看着他那副天塌了也打不起精神的樣子,怒火更盛,喊道:“你覺得你媽媽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她費盡心思隐瞞病情,不是為了讓你自暴自棄的!不上學、不吃飯、衣服也不換!你照照鏡子,自己還像個人嗎?你這個樣子,對得起誰?!”

邬童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班小松看着他,覺得既痛心又失望,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邬童,于是轉身大步離開。尹柯喊了一聲“小松”,但是班小松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他轉身對邬童懇切地說:“邬童,小松說得對。我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安慰不了你,但是你想一想,阿姨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嗎?她那樣用心良苦地隐瞞你,就是為了你能夠正常地、快樂地生活。”

這下邬童發聲了,他痛苦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傳來:“正常地、快樂地生活?我現在一想到我媽被病痛折磨的時候,我卻毫不知情地在吃吃、喝喝、玩兒,就無法原諒我自己,更無法原諒他!”他指的是自己的父親。

尹柯走近邬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我理解你,邬童。在這件事上,我的看法和你一樣,真的。成人往往以保護的名義代替我們做決定,卻忽視了那些決定可能并不是我們想要的。但是,這種時候你別一個人硬挺,我和小松都會支持你,信任我們、依靠我們,好嗎?”

信任,邬童想起不久之前,在和白景隊的比賽中,尹柯對自己比出了“信任背摔”的暗號。在那場比賽中,自己第一次嘗試信賴夥伴,最後他們戰勝了白景隊。

邬童終于有動靜了,他擡起頭,把身體靠在後面的沙發上,雙眼仍然緊閉着,臉上看不出表情。尹柯知道,邬童心裏還是過不了他父親那一關,但是就像自己和媽媽的關系一樣,這需要時間,需要敞開心扉,需要彼此體諒。考慮了一下,尹柯也走了,只留下一室寂靜,留下空間讓自己的好友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邬童終于動了,進房間之前,他想了想,彎腰拿走了那盆盆栽。

邬童将盆栽拿回房間裏,看着它。這樣近距離地看,才看得出它早已不再生機勃勃,葉子都蔫了,土質也變得幹松。邬童想了想,去衛生間給它澆了點水。

淋了水的盆栽一下子又精神起來。邬童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這是這麽多天來他第一次照鏡子,鏡子裏的自己讓他吓了一跳——這還是我嗎?他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臉。

為了徹底瞞住邬童,邬童母親的葬禮辦得極其簡單,邬童的父親悄悄地從美國帶回了她的骨灰,埋葬在這裏。今天,邬童的父親終于可以卸下心裏的包袱,和兒子一起來看望自己的妻子、兒子的媽媽。

班小松和尹柯給邬童的母親鞠了躬,退到一邊,将正對着墓碑的位置讓給邬童。邬童紅着眼睛,看着媽媽的照片,慢慢地說着:“媽,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已經長得這麽高了,如果現在站在你身邊,我要比你高出一個頭了吧。我從中加轉學到了長郡,學習沒退步,棒球也還在繼續打。當然還是投手的位置,雖然是全新的球隊,但已經進入決賽了。新學校很有趣,也認識了幾個不錯的朋友,他們對我很好。我過得挺不錯的,你別為我擔心。對了,我還參加了甜點社,我現在烤的蛋糕很好吃了,哪天烤給你嘗嘗吧。媽,我本來打算這個暑假去美國看你,你要是看到我,一定會很高興,別人都說,你兒子挺帥的,真的……還有媽,我還有最好的妹妹,雖然你不會接受,可是它很關心我……”

班小松和尹柯的眼淚在班小松和尹柯的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邬童終于忍不住了,哭着跪在母親的墓前,從心底喊出那句話:“媽,我好想你……”

我害怕某條街道,是你留下的記號。

☆、再見安打

每次接近藍天螢家門口的時候,好像連時空都慢了下來。梧桐葉落下來,落在班小松的肩膀上,向來靜不下來的他此刻卻靜立得像棵樹。

她出來了,也推着一輛紅色單車。她沒看見班小松,直接騎上單車,臉上的笑容像這個早晨一樣清新。

班小松默默地跟在她後面,看着她的裙子随着騎車的動作一擺一擺的。

藍天螢在即将穿過一個沒有紅綠燈的小馬路前回頭看有沒有車經過,卻看到了來不及躲起來的班小松。那一瞬間,她的臉上閃過吃驚、高興、害羞,最後變成了愠怒。班小松不明白:一個人怎麽可以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出現那麽多的表情?

“你變态啊?偷偷跟着我幹嗎?”她下車對他說。

“因為知道叫你的話,你會罵我。”班小松摸摸腦袋回答。

“我罵你幹嗎,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她說着又騎上車走了。

班小松急忙跟上:“我怎麽不是你的什麽人?我還沒同意分手呢!還有,我還是你隊長!”

她回頭橫了他一眼,不說話,猛踩幾腳單車把他甩開了。班小松連忙也猛踩幾腳,湊在她旁邊問:“你怎麽又不理我了?能不能告訴我?我猜球路可以,猜女生心思實在不行……”

話說到這裏,突然“咔噠”一聲,腳踏板空轉,車子不動了。

“啊!”班小松慘叫,“小螢火,等等我,我的車壞了!”他本來以為小螢火不會理他,可她卻停下了,站了一會兒,轉回頭,沒好氣地問他:“你又在玩什麽花樣?”

“不是我玩花樣,真的壞了。”班小松搖了搖腳踏板,對她說,“喏,鏈條斷了。”

“那怎麽辦?”她有點兒着急,“離上課沒多少時間了。”

“沒辦法。”班小松賊賊地看着她,“除非……你載我走?”

“想得美!”藍天螢說,就在班小松垂頭喪氣的時候,又聽見了她的聲音,“要載也是你載我。老娘決定還是要享受女朋友的權利的!”

他大喜過望,趕緊把壞了的單車移到街邊鎖好,接過羞答答的她手裏的車把,踩上單車,慢慢起動,對藍天螢說:“上來!”

她上車了,在一個轉彎處不得不摟住了他的腰。就這樣,在金色的梧桐雨裏,在班小松的竊喜裏,在街角傳來的《小精靈》的歌聲裏,一路向前。

我愛你,愛着你,戀着你奇跡一般的生命……

“以後不要剪頭發了!”班小松輕輕的對她說。

“我也舍不得剪頭發啊……”

他們倆進教室的時候,高一(六)班正熱鬧着,原來邬童今天來上學了。邬童原本就是班上的焦點人物,所以班上的很多同學都已經知道他家的事情了,有的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無聲的支持,有的關切地說“邬童,你瘦了啊”,女生們則在旁邊小聲議論着:“是瘦了,不過好像更帥了,腿也顯得更長了。”

陶西讓班小松去拿的那份訓練計劃,是針對U18聯賽的。比賽打到這裏,小熊隊和并列第二的成德隊同樣積6分,能不能挺入冠亞軍争奪戰,就看接下來的這場比賽了。

由于那個做手術的後遺症,這次來大姨媽時,藍天螢疼得簡直要死了。

她掙紮地來到棒球場,邬童将一杯紅糖水給她,“去旁邊休息吧。”

“謝謝!”解決了燃眉之急啊邬童!

“她愛喝那東西?她為什麽不告訴我?”班小松有些吃醋。

“你看不出來嗎!”邬童小聲說,“她來大姨媽了!”

“誰是她大姨媽?”班小松一臉懵逼。

邬童:……

然而藍天螢來大姨媽一事還是被大嘴巴焦耳傳了全校。除了小熊隊那些不知道大姨媽的沒發育的男生,其他人都很着急——很快要比賽了,她可是拉拉隊隊長和小熊隊重要成員,怎麽辦啊!

晚上,藍天螢去了班小松家,吃了飯寫了作業,直接就去洗澡。

也太不見外了吧這女人!班小松在寫作業,突然就聽到她叫他。她穿着浴袍,包着毛巾的頭發滴着水。

他從未見過女人是那個模樣,搞得他小心髒怦怦亂跳,只聽她羞答答地說:“那個……能幫個忙嗎?都是網上說的什麽護發偏方能讓頭發快點長長,我打了個雞蛋,用熱水一沖,就成這樣了……”說着,她取下包頭發的毛巾,只見她濕漉漉的半長不短的頭發上上全是小顆粒狀的雞蛋花,聞起來噴香。

“哇,哈哈哈……”片刻之前的暧昧氣氛瞬間不翼而飛,班小松笑得都快岔氣了,“哈哈哈,哎喲,我不行了……紫菜蛋湯啊,要不要我砸個西紅柿上去啊……你這樣挺好,挺可愛的,哈哈哈哈……”

“再笑就滾出去!”藍天螢真的生氣了。

“喂。是你蹭我家的飯用我家的水好不好……好好好,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洗幹淨。”

于是藍天螢坐在椅子上,頭向後仰,班小松一手拿着蓮蓬頭,另一只手溫柔地幫她洗發。他發現方才消失的暧昧氣氛又回來了。烏黑的秀發,雪白的脖子,越來越紅的臉頰……他猛然直起腰,故作鎮定地說:“好了,搞定了,應該沒有了。”

他的聲音那麽嚴肅,藍天螢只能繃着臉回答:“謝謝。”

沒想到,班小松的下一句話就像個無賴了:“一句謝謝就想糊弄過去?有沒有特別的獎勵?”

“喂是你要的,不許反悔啊!”

然後她就撲上去吻了我,搞得他整個人都喘不上氣來,這時他餘光看到了——

“小螢火,你在流血!”

啊啊啊!大姨媽都讓他看見了!藍天螢趕緊沖向洗手間,突然聽到他的聲音,聲音裏充滿了悲傷。

“你是不是得了什麽病,快要死了?”

真是個單純的男孩子!藍天螢無奈的嘆口氣,不過她也不打算進行生理教育什麽的,太尴尬了,所以——

“怎麽可能!我是永不熄滅的小螢火啊。”

“真的嗎?”班小松輕輕的從背後抱住她,“吓死我了……”

可是不知道大姨媽為何物的班小松輾轉反側了一夜還是不放心,第二天上課,他在微信上聯系爸爸認識的一個醫生。

宋醫生哭笑不得,但是還是表面上答應了。

班小松在紙上寫:我幫你找了一醫生,你不會死的。然後揉成紙團,沖藍天螢扔了過去,卻被陶西逮着了。

“早自習不好好看書,幹什麽呢?小樣兒,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樣!本教練會傳紙條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他展開紙團,大聲讀出紙條上的話,“你女朋友病了?”

班小松你這個魂淡!

看到女朋友殺來的目光,他急忙打圓場:“是邬童病了,我打算給邬童的。”

邬童:……

“什麽病?”陶西狐疑地上下打量邬童。

“那個……沒什麽啦,發育方面的毛病。”班小松說的時候只想着編得離奇一點,好讓陶西別再追問下去,可說出口後才發現這話實在詭異。尹柯回過頭,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邬童的表情好像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邬童得了發育方面的病!”教室裏立刻充滿了交頭接耳的聲音,好多女生用心碎的表情看着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班小松心想:壞了!正準備改口,“哦。”陶西不便再追問了,同情地看了一眼邬童,“那也不能上課的時候傳紙條,好好學習,有什麽問題……有什麽問題私下解決。”

下課鈴聲一響,邬童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臉色鐵青地說:“班小松,跟我出去談談。”班小松理虧地乖乖跟在邬童後面,臨走前用求助的目光看了尹柯一眼,尹柯想了想,站起來跟上他們倆。

三個人背負着無數好奇和玩味的目光出了教室。

到了走廊僻靜處,邬童站住了,轉過身,居然給了班小松一個笑容,用平靜的聲音問:“班小松,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揍你?”

班小松一挺胸說:“你揍吧。”

“揍你之前,你先告訴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我也不知道,是小螢火昨天晚上,那個下面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好恐怖的!上次流血成那個樣子了,太可怕了,她是得了什麽奇怪的絕症嗎!就是電視劇裏那樣……”

邬童和尹柯:……

有必要對他進行科普教育了!

于是藍天螢路過他們身邊就聽到——“就是說只要她不來大姨媽你在床上随便怎麽開車都可以,明白?”

“喂!”藍天螢打了一下邬童的頭,“不要教壞他成老司機啊!”

班小松大概明白了大姨媽是怎麽回事,可是還是一臉懵逼,“你們說什麽開車,開車不是應該上馬路考駕照嗎……”

“我撤了!”邬童趕快拉着尹柯跑開了。

和工大附中隊的比賽打了5分鐘,小熊隊就意識到他們面臨着聯賽開始後最強的一個對手。他們的配合只能用“爐火純青”來形容。他們的很多隊員從初中就是作為特長生進校的,在一起磨合的時間超過了三年。

第一局過半了,比分仍然是0∶0。顯然,今天的兩支球隊都對對方做了充分研究,也都對對方的投手非常忌憚。

一局最終3∶0,小熊隊有了好的開局。

小熊隊領先,不光贏了比分,更重要的是贏了氣勢。薛鐵看穿了對手宮海的右手球路,班小松吓住了宮海的左手球路,給宮海造成了巨大的壓力。特別是在面對班小松的時候,他對用右手還是左手猶豫不決,一再換手,持棒的班小松也跟着他一再換位,直到連裁判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喝令宮海趕快投球。

第九局上半局,小熊隊進攻完成,以10∶8領先。最後的半局攻守換位,邬童站上投手丘,大局已定,從陶西到隊員全都滿面笑容。連場邊的觀衆也放松下來,開始邊閑聊邊觀賞比賽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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