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為人知的吸血鬼
“只要你不離,我便不棄。”電話裏頭的郁可南溫柔的說。
“好。”我的淚水忍無可忍,悄悄落了下來。
傍晚我坐在超市門口玩彈珠機。郁可南高考後就和父母去海邊旅游了,剛剛他在沙灘上寫了六個字:顧孤北,我愛你。拍了相片給我看,叫我熱淚盈眶了許久許久。
這一年多虧了他,否則突然父母雙亡的我真不知該如何度過,他本是高我一屆的學長,去年我升高三的時候他回來複讀,立志非清華不讀。
“阿北,”郁可南說,“天快黑了,回家路上小心,我後天就回去了。”
“好的,我會的。”我有些哽咽,聲音略微顫抖,還是被細心的郁可南聽出來了。
“怎麽了?”
“我……”我走在了馬路上,埋下頭輕輕的說:“阿南,我想你。”
可明明六月八號考完高考,今天才六月十六號,只是幾天未見,我便夜夜翻來覆去的想他。
郁可南那邊沉默了十幾秒,然後他柔情似水的聲音直達我的耳朵深處,來到我的心裏定居,他說:“顧孤北,我愛你。”
他在海邊,讓我透過手機聽海的聲音,我全神貫注的聽,沒聽到海風海浪,聽到他在大喊:“顧孤北,我愛你!我愛你!”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一次決堤,哭着怪他道:“聽到啦,喊那麽大聲,被叔叔阿姨聽到就慘了……”
其實我的心好歡喜,好激動,好想抱住郁可南親吻他。
“怕什麽,我遲早要把你介紹給他們的。”郁可南說,“不過,我會尊重你的意見,待你哪天想和我父母認識了,我再牽着你的手站在他們面前。”
“嗯,謝謝你,阿南。”我對自己心底的耿耿于懷心知肚明,因為一場意外導致父母雙亡,我成了孤兒,內心總有一處自卑的躲在角落,我需要更久的時間從這場傷痛中愈合過來,重新明媚的潇潇灑灑。
“阿北,我給你的銀手镯可還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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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要一直戴着,我很乖的。”
郁可南小心的說:“戴了就好,以後晚上就別随便出來了,外面不安全的……”
我咯咯的笑,接着又一通打情罵俏,他說要以這種方式陪着我回到家。
而我的家是郊外的一棟木房子,有些與世隔絕,卻也是無能為力的選擇。
回到家時已經天黑了,與郁可南挂了電話後,又一次心慌意亂的感受着房子的冷冷清清,之前住校,根本不敢想象失去父母之後的房屋是多麽的凄凄慘慘。我的心仿佛是一座空城,明明深處炎熱的夏天,卻好像被北風肆無忌憚的□□着,我心事重重的泡了個澡。
注意到手腕上的銀手镯,是郁可南親自為我戴上的,他說女孩子怎麽可以全身上下沒一處銀制的首飾,我只是恍恍惚惚的點點頭。
其實,只是因為我的母親,一家三口絕無銀制東西,因為這是對母親的保護。
我從小便知道世界的另一方面,昏暗的,陰冷的,嗜血的,最重要的是永生的。
可為什麽我的母親卻沒能繼續“永生”下去呢?還有我的父親,他為了愛情甘願隐姓埋名,難道如此下場就是對他抛棄自己天職的懲罰嗎?
那我呢?與生俱來要對某些方面的自己遮遮掩掩,到底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告訴他人,其實我所認知的世界以及我的體內,有許多的不為人知。
拿起床頭的黑色面具呆呆愣愣的看了許久,企圖透過面具回憶起那人的眉眼,可就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那是十歲那年,我貪玩,天黑了還沒回到家,在路上遇到了危險,是一位戴着面具的男人救了我。
他的手比母親的還要冰冷,眼裏的冰霜在撞上我的雙眸之後漸漸提高了些溫度,我說:“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吸血鬼對嗎?”
他蹲在我面前看着我一言不發,眼裏似乎是隐忍和疼惜,我輕而易舉摘下了他的面具,記住了那一瞬間的驚豔,卻在後來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裏忘掉了他的臉龐輪廓。
“小北!”父親尋我的聲音在後面幽幽傳來。
我回過頭大聲應道:“爸爸,我在這!”
可當我再一次回過頭,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了,我手裏拿着他的面具,四處漆黑,如同他所穿的黑袍。
從此,父母不再允許我晚上出門,父親說:“小北,你的鮮血異常鮮美,沒有哪個吸血鬼抵擋得了這樣迷人的誘惑,你……”
當時我的母親聽到後默默走下地下室,那是她永無天日的世界,在那裏,她曾控制不住饑餓吸過我的血,對此她深深自責了很久,一直懊惱自己不能給我完完整整明明媚媚的母愛,而我覺得只要能減輕母親的痛苦,我心甘情願把脖子伸到母親的嘴巴前,用我甘甜的鮮血和短暫的一生陪伴在母親永生的一寸時光裏。
父親為了母親選擇了晝伏夜出,做了一名夜班醫生,在醫院把一袋袋的血悄無聲息的拿回給母親。我一直覺得,世間最偉大的愛情無非是我的父母,為了對方可以忘掉自己的本性,一心一意只願對方好。
而九年來,我留着這個面具,期待能再遇到那個人,一如既往的感激他,否則我的人生定會從十歲那年便與陽光徹底無緣,那我便不可能在高一新生入學時認識學長郁可南,也不會在兩年前和他成為情侶,更不會有機會戴上心愛男生送我的銀手镯。
懷裏抱着面具便沉沉睡下,而窗外一直守着我通亮的房間的黑袍男子伸出修長的手,雨滴便打在他的手上身上,他以光速般移到我的窗前,看着睡着的我和懷裏的面具,他慢慢摘下自己此時戴的面具,露出了那張無比妖豔卻也極度冰冷的臉。
雨越下越大,他把面具放在窗臺,之後便走進了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