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黑熊大步進了門,瞧見她低頭坐在桌前, 側臉繃着, 嘴唇緊抿, 明顯在生氣的樣子, 不免又記起自昨日起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旖旎畫面——澄瑩溫泉水中,她的身體柔滑雪白奪人眼目……

心口隐隐發熱,他清咳一聲,站在門口叫她:“你來。”

姜艾仿若未曾聽到,徑自拿起筷子吃起東西。黑熊等了一會兒, 自個兒走過來坐下了。姜艾嘴唇抿得更緊,聽他問靜荷道:“還有飯嗎?”

“有!”靜荷整個白日都待在草堂,三餐都是與姜艾在一起, 伺候她用完歇下, 自個兒再去吃飯。她不知道大當家今日要來,廚房留着自己的那份, 這種情況自然是先緊着他用。她很快将飯呈過來,黑熊也不客氣,怡然自得地與姜艾一起吃起來。

姜艾悶悶不樂, 卻拿這個厚臉皮的土匪沒辦法, 正氣惱地在心中腹诽着,忽覺鼻子一癢, 她立刻偏頭,以手掩面,打了個極秀氣的噴嚏:“阿七……”

黑熊又覺得有趣, 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弧度在絡腮胡遮掩下不甚明顯,一聲低笑卻實打實被姜艾聽到了。

雙頰頓時飛起紅暈,緊接着沒忍住又是一聲細柔的“阿七……”,她臉頓時更紅了。

原本與他同桌而食,就很影響食欲,這下被他一笑,姜艾胃口都不好了,沒動幾下筷子就吃不下了。

粗蠻慣了的男人,吃起飯來也是令人驚嘆的速度,姜艾這邊剛把筷子擱下,他已經扒完了一碗飯,碗一放便站起身:“跟我過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姜艾聞言,立刻扭頭就往屋裏走,故意與他作對。黑熊愣了愣,盯了她片刻,只好自己出去将東西搬進來。

院子裏擺着一個嶄新的浴桶,桧木打制,十幾塊刨光的木板用三道鐵箍子箍緊,刷了石膏粉和桐油,在日光下泛着雅致光澤;桶裏還擱着一個用邊角餘料做的木盆。木通正圍着浴桶好奇研究,瞧見黑熊出來,立刻眼睛一亮:“大當家,這是你做的嗎?”

黑熊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将浴桶扛起來道:“你進來。”

木通跟在他屁股後面進了屋。房內兩個女人都盯着他,靜荷是一早出去時便看到了那顯眼的木桶,姜艾卻是完全不知,這才明白原來他叫自己去看的就是這東西。

黑熊當着三個人的目光,把浴桶擱到屏風後面,回身看向木通:“你方才問我什麽?”

木通立刻又問了一遍:“這是你親手做的嗎?”

黑熊嗯了一聲,輕輕撣了下袖子,一臉的雲淡風輕。視線卻忍不住往那邊飄去。

不遠處榻上,姜艾心情不禁複雜起來,盯着那做工相當細致的木桶,久久沒有說話。這又是什麽意思,強迫她欺負她,又何必再這般示好?

黑熊見她這幅表情,便誤會了些什麽,頓時覺得不分晝夜忙活這幾日十分值得。他步履從容地走到姜艾跟前,低頭看着她道:“你休息吧,申時我再過來接你。”

申時過來接她?姜艾遲鈍的神經尚未理解他究竟是什麽意思,那土匪已經腳步生風出了門。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得她午覺都沒歇好,一面困惑他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一面又心有餘悸,害怕他像那日一樣不守約定,在她毫無防備時猝不及防闖進來。裝了太多心事,根本無法安心休息,在榻上輾轉反側許久,才攢下一點睡意。

事實上,那土匪果然如她所料提早來了,不過并沒有粗魯闖進來。未時末姜艾便聽到了外頭有人聲,是他來到草堂,與木通在院裏說話。姜艾也睡不下去了,起來穿好了衣裳。

靜荷在廚房煮姜湯,加了桂皮和黃酒,有散寒止痛活血通經之效。煮好端來,在門外遇上坐在廊下的黑熊,他瞥了眼碗中的深色湯汁:“藥?”

靜荷答了聲是,見他不再說什麽,便恭敬走過,開門進屋。“姑娘醒了?我正要來叫您呢。”她笑着将姜茶端給姜艾,柔聲囑咐:“小心燙。”

那味道并不好喝,姜艾強忍着喝完,鼻頭皺了一皺。靜荷将碗收走,又打了水來伺候她洗漱,姜艾收拾停當,擡眼時那土匪已經走到了門口,站在那裏看着她。

“走吧。”

靜荷端着水盆出去,屋裏只剩兩個人,姜艾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想出去。”她沒問去哪裏,沒問要做什麽,反正現在讓她和這土匪一起,不管哪裏做什麽她都是不願意的。

“你不去我便扛着你去。”黑熊悠悠道。

這回答令姜艾氣結,但其實也是意料之中,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她沒跟他杠,咬咬唇,乖乖走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後除了草堂,他步子放的慢,姜艾也能跟上,只是心中不太情願。

當年段洪帶着幾位兄弟和不滿三歲的黑熊到這山上時,只有不足十人,十多年來收留諸多無家可歸的流民、孤兒,教他們習武,如今人數已達上百。用以練武的校場建在一片寬闊場地,足以容納幾百人,黑熊帶着姜艾過來時,有不少勤奮弟子正揮汗如雨練功。

姜艾不小心瞥見一眼便立刻背過了身,說什麽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怕什麽。”黑熊發現她耳根莫名發紅,有些納悶地回頭看了眼,瞧見正練武的十數人中有幾個光着膀子,才猛地反應過來。

擱以前黑熊定然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寨子裏也有女人習武,平日練功與男人混在一起,汗流浃背的光膀子看一眼又有何妨。當下心境卻是大大不同了,讓這女人看其他男人的身體,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但頃刻令他決定離開此處的,是他意識到——這個女人柔軟的體态、臉蛋紅紅的嬌模樣,也會被別人看到。

他當即便轉過身,帶姜艾去了別處。

他卧房後頭倒是有一塊空草地,平常沒人會到那邊去,幽幽靜靜,倒是個合适的去處。這地方姜艾沒忘記,畢竟是人生中第一次跳窗逃跑,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那扇被封的窗子竟然還被封着,她多看了一眼,思緒紛繁,但如今再想到父母,已經沒那麽容易哭了。

“就在這裏吧。”

正出神,黑熊在她身後開口:“先跑兩圈。”

什、什麽?姜艾詫異回頭。

“這樣看着我做什麽,腳上的傷不是好了?”黑熊找了塊石頭往上一坐,支着一條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身子嬌弱,太容易生病了。他想教她一些招式,一則防身,二則強身健體,在這之前,練好基本功是必需的。不然以她那細胳膊細腿兒,刀都拿不起來。

姜艾依然震驚地瞪着眼睛,沒有反應。

與她對視片刻,黑熊起身向她走過來,姜艾立刻反射性後退一步:“你……為什麽?”

“你太弱了。”黑熊道。

這話聽在姜艾耳中特別不是滋味兒,她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女兒家,自然是無法與他們這些舞刀弄棍的大男人比,不然也不會輕易被他挾持,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但平常人家,無不以賢良淑德為女子美德,有哪個會以“強壯”來要求姑娘的?

況且要她在這個男人面前跑,怎麽都覺得他是故意想要捉弄她。

她半天不動,黑熊低頭瞅着她:“你自己跑,還是我……”

他故意頓了一頓,恐吓她。姜艾果然最怕這個,立刻便快步走開,有些緊張道:“不用!”

黑熊站在那裏盯着她,姜艾被那灼灼的逼視搞得頭都大了,不得不硬着頭皮慢慢跑起來,生怕再磨叽他會對自己做什麽。

她速度慢得像烏龜,黑熊毫不懷疑自己走幾步就能追上她。但那姿态實在是好看,他從來不知道有人跑着也能像畫一樣賞心悅目,裙角的擺動都恰到好處。

他姿态不羁地坐在石頭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看得出神。

這片空地并不大,千金小姐的體力卻格外差,姜艾跑了一圈半便氣喘籲籲,在離黑熊很遠的地方停下來,扶着樹幹,一手捂在胸口,慢慢平複。

她整張臉都泛着紅,嘴唇也是嬌豔的顏色,胸口的起伏隔很遠都能看到。黑熊又是一陣心癢,看得煎熬,卻舍不得移開眼睛。

等姜艾休息夠了,他才把人叫過來,指着一處不足三尺的高臺:“把腿放上來。”

姜艾又鼓起眼睛瞪他,不知這人到底是存心戲弄她,還是腦子壞掉了,莫名其妙這樣折騰她。這種動作本就不雅,更何況她今日來了月事……

心裏正為難,募地看到他身體動了一動,姜艾一驚,連忙往後頭躲了一下。接着有些難為情地擡了下腿——準确來說是往前踢了一下,半尺都不到的高度,立刻又縮了回去。

黑熊看得想笑,直接俯身,一把将她的腿抄了起來。姜艾大驚失色,本能地掙紮想要擺脫他的手,卻沒站穩,身體一晃往後仰倒。電光火石之際,黑熊伸手攬住了她,不料姜艾卻突然像炸了毛一樣,拼命推他打他,柔柔弱弱的女人也不知突然哪裏來的力氣,黑熊一手竟制不住。

姜艾都快氣瘋了,他……他又趁機摸她胸!

黑熊無奈,又不敢動手傷她:“別鬧了。”

“混蛋!”她紅着眼睛罵,掙紮愈發激烈。

猛然間,只聽啪——一聲脆響,他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空氣霎時凝結。

姜艾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黑熊:……打、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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