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情生意動

晚上,盛裝打扮的霍思暖剛下樓,便見到了匆匆趕回來的霍煙,眸子裏閃過訝異之色。

她走到她面前,伸手撩起她鬓間的一縷垂發,道:“難怪沒見你穿新衣服,錢都拿去做美容了?”

這般容光煥發的模樣,就算是霍思暖,都忍不住一看再看,挪不開眼來。

霍煙沒有回答她,只是将錢如數還給了母親周若萍:“媽,沒買到新衣服。”

“錢留着吧,反正也是缺衣裳的,以後慢慢再看。”

周若萍打量着霍煙,見她衣裳平平整整,頭發也收拾得規矩,皮膚水嫩水嫩的,比之于不知道塗了多少層粉底液的霍思暖而言,絲毫不差。

不僅如此,這沉穩的氣質和清麗的容顏,有了濃妝豔抹的霍思暖進行對比,反而多了幾許返璞歸真的意味。

這樣子去傅家,即便還穿着舊年的衣服,也是落落大方,不輸于人的。

這些年沒注意,小女兒竟然出落得這般亭亭動人。

暗自心驚的不僅僅是周若萍。

傅家宅院燈火通透,當霍煙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起,傅時寒的目光便再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今天的霍煙與過去似乎不同,但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同。

黑瑩瑩的一雙杏花眼,小巧的鼻梁,如櫻花瓣一般瑩潤的唇……分明還是他印象中的小丫頭,只是小丫頭挽起了精致的發髻,還淡施了一層淡淡的妝粉,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

當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撲來一陣清新的暗香。

傅時寒微微眯了眯眼,心澗騰起一陣風。

尤其是當霍煙與他擦肩之時,朝他投來那清麗的一瞥,更使他身體裏湧起一股子燥熱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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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傅時寒終歸還是傅時寒,無論心頭升起何等禽獸的念想,面上卻還是保持謙遜沉穩的模樣,陪在長輩們身邊,端的是君子的做派。

只是飯席間,坐在霍煙對面的某人那不安分的腳,跟着就挪了過來。

又是故技重施!

傅時寒的腳尖在霍煙的小腿上點了點,見她不搭理,便又緩緩下移,在她腳背上畫圈圈。

霍煙:……

她用眼神警告傅時寒,而傅時寒嘴角抿起淡笑,沒有任何異常,長輩們問話,他便妥妥帖帖地回答,溫煦懂禮。

誰知道桌下又是另外一副尊容,這麽的不安分!

她真想拆穿他,讓家長們都看看他背地裏的真面目。

不過想歸想,霍煙絕對不會這樣做,她和傅時寒之間有不同于旁人的情分,他們相伴長大,那些青蔥時光裏埋藏了許多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不足與外人道哉。

這也是傅時寒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原因吧,吃準了她這悶葫蘆不會胡亂告狀。

霍煙将腳從拖鞋裏伸出來,用力踩了踩他。

傅時寒使壞之後,又似讨好一般,輕輕碰了碰她的腳丫子,然後把腿收了回去,安份守己不再捉弄她。

桌面上,他還順手給她夾了一個雞腿,以示好意。

霍煙可不吃他這套,雞腿肯定不好還回去,這不成樣子,索性她也夾起一塊鴨翅,伸手放進了傅時寒的碗裏。

禮尚往來,休想輕易讨便宜。

傅時寒拿筷子尖撥弄着碗裏的鴨翅,嘴角暈染的笑意更甚:“謝謝霍煙妹妹。”

霍煙聲音脆朗:“不謝!”

母親唐婉芝的看着霍煙和傅時寒這一來二往的筷子交流,心下大概也有了數,她仔細端詳起霍煙來。

霍煙的五官雖沒有霍思暖那般精致勾勒,但恰恰也是這樣一份疏淡随意,使她容顏越看越耐看。

面由心生,霍思暖過于優秀,眼裏眉間都是一股子厲害勁兒,而霍煙則如一副淡淡的山水畫,沒有太多的攻擊性,溫婉平整。

這樣的女孩,是任誰都不能不喜歡的。

“對了,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吧。”唐婉芝看向對面的兩個女孩。

周若萍尴尬地笑了笑:“思暖考得還行,專業課都是八十分以上。”

至于挂科的計算機,她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

“那挺不錯的。”唐婉芝笑了笑:“煙煙呢?”

像是想起來什麽,周若萍立刻說道:“煙煙考得好,估摸着能拿獎學金。”

從周若萍截然不同的話音裏,唐婉芝一聽便明白了,霍思暖考得不如霍煙。

她笑道:“我聽時寒說起過,煙煙平時學習特別努力用功。”

周若萍擺擺手:“哪裏,比起時寒來,還是差遠了。”

母親們開始商業互吹,霍煙則悶聲吃飯,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事。

唐婉芝含笑看向自己的兒子:“我這臭小子,心思沒放在學習上,整天搗鼓他的課題小組去了,連寒假都三天兩頭往學校裏跑,沒個消停。”

周若萍立刻道:“也不能全然埋頭于課本,多多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多方面發展也很不錯的。”

唐婉芝望向霍思暖:“說道多才多藝,還是暖暖厲害。”

霍思暖有些不大習慣現在的處境,要是放在過去,母親提到她的時候,哪一次不是滿心的驕傲,現在風頭全讓霍煙給搶了,她本就不甘心,恰好唐婉芝提到話茬上,她索性說道——

“下學期我要參加學校的舞蹈比賽。”霍思暖故作無奈:“這不,寒假都要訓練呢,只有過年這幾天才有的玩。”

唐婉芝驚喜道:“是嗎,是什麽舞蹈比賽呀。”

“學校舉辦的,要是拿了冠軍,說不定還要被推選到市上去參賽。”霍思暖滿臉驕傲自得之色。

唐婉芝說:“我記得暖暖小時候就愛跳舞,在家裏扮成白天鵝呢。”

“小時候媽媽總說要培養我們姐妹的興趣愛好,跳舞我一直都很喜歡的,也願意堅持下去。”

唐婉芝贊賞地點點頭:“能堅持下來,很是不容易,暖暖一直都是特別優秀的孩子。”

霍思暖羞澀一笑,又立刻望向霍煙,故作玩笑道:“當時妹妹說要學畫畫呢,沒幾天,又說要彈鋼琴,後來又喜歡上玩泥巴。”

霍煙攥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小時候她的确跟着姐姐去上過興趣班,也想過要認真學,可是總也學不會,老師告訴父母,霍煙沒有藝術細胞,恐怕學不出頭。

加之興趣班學費昂貴,父母經過商議之後,便決定不讓她上了。霍煙五歲才開口講話,看上去呆呆的,很是遲鈍。所以父母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在了姐姐霍思暖身上,也就不怎麽管霍煙了,在姐姐忙碌奔走于各大興趣班的時候,她和院裏的小夥伴走街串巷四處瘋跑,野蠻生長着。

霍煙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父親接霍思暖從舞蹈班回來,霍思暖穿着練舞的白天鵝裙從車上下來,像個小公主,而霍煙卻穿着髒兮兮的衣褲,臉上也舞着泥,躲在樹後遠遠地看她。

那些總是欺負霍煙的小夥伴,此刻也正豔羨地圍着霍思暖,想和她說話,而霍思暖腦袋朝着天,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那時候,霍煙明白了何為雲泥之別。

如今,霍思暖把她的拙處大大方方地捅出來,安上一個半途而廢的名頭,也是為了讓她在傅時寒的父母面前丢臉。

霍煙如何不知道霍思暖的心思,她憤憤地望着她,霍思暖則報之以溫和無害的微笑。

“說到這個。”一直沒有出聲的傅時寒,突然開口:“霍煙,待會兒來我的房間,把報名表填了。”

霍煙心頭一驚,擡起頭來,卻見傅時寒望沖她點了點頭,目光深沉。

“時寒,是什麽報名表啊。”唐婉芝好奇地問。

“哦,霍煙準備報名參加《頭腦風暴》。”傅時寒說得漫不經心。

而家裏人全部露出驚訝之色,連一貫沉默寡言的父親傅郢都忍不住問了聲:“是電視上的那個《頭腦風暴》?”

“是,您和媽媽經常看的那個快問快答比賽節目。”

傅郢目光流露些許欣賞之色:“能上那個節目的孩子,可不簡單啊。”

能沖進總決賽的選手,有來自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名校佼佼者,履歷優秀得簡直能閃瞎人眼。

霍煙連連擺手:“我就是報名試試,不一定能進的。”

傅郢說道:“有這個志氣,就值得鼓勵。”

唐婉芝也立刻道:“這麽大的事,煙煙還不告訴我們呢!是準備上了電視,再給叔叔阿姨一個驚喜嗎?”

傅時寒淡淡一笑:“說不定,還真能給你們一個驚喜。”

“傅時寒,你別說了。”霍煙使勁兒給他遞眼色,他卻假裝看不見。

唐婉芝和藹地微笑着:“煙煙自小就是這樣的性子,不喜歡顯擺,安安靜靜,卻能腳踏實地,是個穩重的孩子。”

霍思暖臉色變了,“不喜歡顯擺”這句話,或許唐婉芝是無心說出,可也重重地打了她的臉,同樣都是還沒有參加比賽,霍煙隐忍不說,她卻迫不及待拿出來招搖。

偏偏她參加的不過是校級的舞蹈比賽,霍煙報的這個比賽,可是家喻戶曉的《頭腦風暴》。

一頓飯,霍思暖吃得食不知味。

飯後,霍煙本來要去廚房幫忙收拾,卻被傅時寒給拉到自己的房間。

傅家的裝修風格分外嚴肅,家具都是陳年的木質,很是威嚴氣派,可是傅時寒的卧室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風貌。

牆紙是簡約的線條,配以淺白色調,書桌擺設歸置得整整齊齊,書架上的專業書籍,按照類別有條不紊地擺放着。很多書看起來書頁都卷了邊,想來應該是被翻閱過不止一遍。

桌上放着兩臺電腦,臺式的和筆記本。

霍煙正打量着他的房間,只聽“咔噠”一聲,房間門被傅時寒鎖上了。

她本能地往後退了退,心頭升起些許不安。

傅時寒鎖上房間門之後,踱步走到她身邊,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臉上,仔細地将她打量一番。

霍煙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羞斂地垂下眸子,細聲問道:“你看什麽。”

傅時寒湊近她的臉,看了許久,幽黑的眸子裏湧動波瀾。

“我在看你。”他的聲音分外溫柔。

仔仔細細,似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收進那深不見底的瞳眸裏。

霍煙本能地後退兩步,卻被床腳給絆了一下,直接跌進松軟的床鋪裏。

他薄薄的嘴角噙着一抹輕笑,屈身,雙手撐在了霍煙的身畔兩側,将她壓在自己的身下,床鋪立刻凹陷下去不少。

只差幾寸,身體便觸在了一起。

感受着身體靠近而散發出來的熱度,霍煙的呼吸都克制了,驚恐地問道:“傅時寒,你要做什麽?”

傅時寒的手落到她的下颌,捏着她小巧的臉蛋,往左邊翻了翻,又往右邊翻了翻。

小丫頭皮膚如瓷,白裏透紅。

“看清楚。”他眼角笑意漸漸加深:“今天小丫頭很不一樣。”

霍煙心裏暗自腹诽,就算想要看清楚,也不用湊這麽近吧!

這姿勢就像壓着小紅帽的大灰狼,恨不得将她吃進肚子裏似的。

“只是化了淡妝而已。”霍煙解釋的時候,還不忘出言怼他:“少見多怪。”

傅時寒淡淡一笑,如三月的清雨,霁月風光。

門外傳來母親唐婉芝的敲門聲:“時寒,你和煙煙在房間裏做什麽呢,怎麽還把門鎖上了。”

傅時寒揚聲應道:“煙煙在填報名報。”

“噢,那填完之後就趕緊出來。”

母親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傅時寒湊近霍煙的耳畔,輕聲問道:“煙煙,你猜,她在擔心什麽?”

煙煙兩個字,伴随着他濕熱的呼吸,情生意動,分外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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