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放水

霍煙坐在傅時寒的轉椅上,埋着頭一筆一劃,在報名表上填寫了自己的身份資料。

“你這分明就是趕鴨子上架。”她寫完報名表,重重拍在身邊傅時寒的胸脯上,橫他一眼:“我都還沒有答應,你這樣當衆說出來,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這樣不願意。”傅時寒修長的指尖撚着報名表:“那我把它撕了。”

“哎!”霍煙一把握住傅時寒的手:“不準撕。”

傅時寒嘴角噙着笑意:“即便我什麽都不說,你還是會報名的。”

霍煙不滿地咕哝道:“你真聰明,什麽都知道了。”

傅時寒伸手撩開了她鬓間的一縷發絲別在耳後,然後輕輕湊近她的耳畔:“煙煙,你寒哥哥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薄唇似要碰觸到她的耳垂,霍煙臉色突然脹得通紅,伸手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胸脯:“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傅時寒嘴角的笑意漫開,這般無所顧忌地微笑的樣子,真是紅顏禍水啊。

奈何他在旁人面前從不如此,否則不知道多少少女要為着這一個微笑而芳心暗許,失眠整夜。

他偏偏只禍害她一人。

開學季剛剛來臨,初賽便緊鑼密鼓地拉開帷幕。

報名參加比賽的同學不少,可是真正入圍複賽的人寥寥無幾,大都是抱着玩一玩、試一試的心态,并沒有認真準備。

傅時寒是以初賽第一的成績通過,霍煙的名次在前二十名以內,但是仍被他甩得遠遠的。

《頭腦風暴》高校聯盟賽,每個學校只會産生一人進入總決賽,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優秀學生進行PK,争奪最後的全國總冠軍。

霍煙毫不懷疑,S大最終的冠軍肯定是傅時寒,甚至全國冠軍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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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不管什麽比賽,他拿第二就沒人敢拿第一,優秀得無可比拟。

圖書館咖啡廳裏,霍煙抱着網上下載來的題庫資料,和傅時寒倆人一問一答地進行練習。

一番對陣之後,霍煙癱在了椅子上。

“你是魔鬼嗎?!”

她被這家夥的智商給吊打得體無完膚,傅時寒的記憶力和舉一反三的能力簡直令人咋舌。

“根本就沒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嘛。”她撇嘴道:“最後的冠軍都已經被你內定了。”

似懲罰般,傅時寒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不戰而敗的家夥,我看不起你。”

“唔。”

霍煙拿起書擋住腦袋,不服氣地說:“我才沒有不戰而敗,等着吧,總決賽我一定會打敗你。”

他挑挑眉:“行,我等着煙煙打敗我。”

霍煙不滿地看着他:“說了多少次,別學大人叫我煙煙。”

“好,煙煙。”

“這個問題你一定答不上來。”霍煙抱着題庫書:“是一道文學題。”

天文地理科技體育他都懂很多,計算心算也難不倒他,不過他屬于典型理工科少年,文學方面恰好是他的弱項。

“聽好了,哪部作品與《牡丹亭》、《邯鄲記》、《紫釵記》一起被稱為臨川四夢?”

傅時寒皺了皺眉,故意做出沉思狀态:“嗯……”

“不知道吧。”霍煙笑了笑:“你看,總不能所有的好處便宜都讓你占盡了,人都有薄弱的區域。”

傅時寒搖了搖頭,似乎情緒很低落。霍煙于心不忍,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系啦,沒事多看看題庫,勤能補拙。”

然而她話音未落,傅時寒突然擡頭:“《南柯記》。”

霍煙:……

看着傅時寒嘴角逐漸暈染開來的笑意,霍煙才知道是自己是被他耍了。

霍煙一個人轉過身去看書,不再理會他。

“生氣了?”

“沒有。”

傅時寒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還說沒有?”

“你讨厭啊。”霍煙打開了他的手:“別影響我看書,我可不像你什麽都知道。”

傅時寒牽起她的手,落到自己的肩膀上:“給你一次機會,不準生氣。”

霍煙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烏黑順滑的發絲:“我……我才不會輕易被你誘惑。”

“哦,那算了。”傅時寒背過身去,低頭看書。

霍煙盯着他平平整整的背影看了許久,終于還是經受不住誘惑,輕哼了一聲。

傅時寒微微一笑,牽起她柔軟的小手,落到自己的頭發絲間。

霍煙順勢攥住了他頭頂的一縷發絲,心滿意足。

“不生氣了?”

霍煙沒好氣地說:“我哪有這麽小氣。”

傅時寒捏了捏她的小耳垂。

“哎,傅時寒。”霍煙突然湊過來,好奇地問:“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什麽事,是你不知道的?”

傅時寒一邊看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喃道:“有。”

霍煙立刻來了興趣:“什麽什麽?快告訴我。”

“一件只有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

傅時寒斜着眸子睨向她,眼角微勾,眼下一顆淺淡紅痣分外撩人。

語氣卻很認真。

霍煙的胃口被吊了起來:“快說說!”

“以後我會親口問你。”傅時寒賣了個關子:“現在先不說。”

“嘁,小氣。”

這段時間,霍煙每天都會看書到很晚,林初語總說:“霍煙,你也太拼了吧,真的要沖總決賽嗎?”

“傅時寒參加的比賽,我能拿下總冠軍就怪了。”

“那你還這麽努力做什麽,白費功夫。”

霍煙目光從題庫書裏抽離,擡頭看向上鋪的林初語:“既然參加了,肯定要做最好的。”

這是她一貫以來奉行的原則,要麽不做,既然選擇了去做,就要拼盡全力。

林初語趴在護欄邊,幻想着說:“如果能進入總決賽,就可以在電視上和全國十大高校的學生對戰,出名了哎!”

霍煙聳聳肩:“別瞎想了,總決賽我肯定沒戲。”

林初語點頭:“也對,傅時寒那架勢,說不定全國總冠軍都有可能。”

“是啊,他什麽都知道,沒有問題能難倒他。”霍煙說這話的時候,帶了點歆羨,也頗有幾分自豪。

她真的很期待他在全國總決賽上的表現,別的不說,一大批的顏粉肯定是沒跑的。

“不過煙煙,既然知道最後的結果,你還這樣努力,有意義嗎?”林初語問道:“幹脆別看書啦,早點睡覺吧。”

“不行,我才不想讓傅時寒看不起我呢。”霍煙繼續埋頭書本:“而且他很相信我,不能讓他失望。”

一直沒有開口的蘇莞突然說道:“所以,你這是為了給自己不蒸饅頭争口氣呢,還是為了在傅時寒面前好好表現?”

此言一出,整個寝室陷入一片靜寂。

“我當然是為了……”

她突然頓了頓,與此同時,三雙眼睛掃向她,就連洛以南都摘下了耳機。

“從小到大,很多事情別人都說我不行,只有傅時寒相信我。”

霍煙垂下眼睑,手握緊了筆,自顧自地說道:“他那樣優秀的的男孩,卻從來沒有看不起我,所以我總想證明給他看,他相信我是沒錯的,我也能做的很好。”

“煙煙,你一定可以做到。”林初語手握拳頭:“加油!”

蘇莞也答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嗯!”

六月中旬,霍煙順利闖入了校園的決賽,這也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譬如霍思暖。

一開始,她并不相信霍煙真的能在比賽裏闖出什麽名堂來,她太了解她了,她先天不足,比別人是要笨一些的,從小到大做什麽事情都是事倍功半。

當她看到校園總決賽十強名單上有霍煙的名字,驚愕了很久。

這丫頭,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嗎,以前竟然是她小瞧她了。

不過就算運氣好進了校園十強又怎麽樣,她絕對不可能進入全國總決賽,這種比賽或許前期可以靠勤奮努力,可是到後期是要考驗選手自身的素質水平。

而霍煙這種水平低于普通人平均值的家夥,蹦噠不了多久。

總決賽采用選手互選,兩兩PK的淘汰賽制,一人一題的輪賽,只要有一人回答不上來,就會立刻被淘汰掉。

傅時寒和霍煙當然都在一開始避開了對方,而選擇其他選手進行pk對決。

霍煙發現傅時寒所選的對手,都是十強裏排名靠前的幾人。

不過這也很正常,強強對決,傅時寒不屑于與弱者較量,勝之不武。

或許這也是他一直沒有選她的緣故吧。

霍煙的基礎比較穩,而其他的選手到這個階段,看到傅時寒的表現,料定了總冠軍肯定是他了,因此他們也大都沒了底氣和信心,所以狀态不佳。

這給了霍煙很大的機會,穩打穩紮一路拼殺,竟也走到了最後。

避不開與傅時寒的狹路相逢了。

周圍的歡呼聲響成一片,觀衆席邊的沈遇然揮拳喊道:“寒總,憐香惜玉啊。”

許明意說:“你看他是憐香惜玉的人嗎,不辣手摧花就算好的了。”

林初語抱着蘇莞:“不敢看了,真心疼我們家煙煙。”

傅時寒和霍煙面對而立,這是第一次,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她大大方方地擡起頭來與他對視。

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清隽澄澈,眼角微挑,暈染着疏懶的笑意。

“準備好了嗎?”

“嗯!”

霍煙蓄勢待發,不露掉主持人的每一個字。

“我國現有四大古橋,其中哪座位于廣東潮州?”

“湘子橋。”

“牛郎星位于什麽星座?”

傅時寒嘴角微揚,從容不迫:“天鷹座。”

“太陽黑子位于大氣哪一層?”

霍煙不假思索道:“光球層。”

……

十多個問題過去了,兩人一來二往,竟然全都答了上來,勝負難分。

沈遇然抱着許明意的手臂,難以置信道:“看來今天寒總遇到勁敵了呀。”

林初語說道:“我們煙煙可是熬了好幾個通宵準備比賽。”

沈遇然說:“哇,真巧,我們寒總每晚準時十點入睡,從不超時。”

“喂,找茬是吧。”林初語不忿地說:“聰明了不起啊。”

沈遇然笑嘻嘻道:“是有那麽一丢丢了不起。”

許明意:“都是一家人争什麽争。”

倆人同時道:“誰跟他一家人!”

許明意翻了個白眼:“說你們了嗎,我說臺上那兩人。”

臺上兩人的比賽進入到第三十一題,似乎還是沒有辦法分出勝負。

“人類宇航員第一次進行太空漫步是哪一年?”

霍煙:“1965。”

“太陽系八大行星仲唯一一顆自東向西逆向自傳的行星是?”

傅時寒從容不迫:“金星。”

“中國最早的佛寺是那座寺廟。”

霍煙深呼吸,沉聲道:“河南白馬寺。”

“哪部作品與《牡丹亭》、《邯鄲記》、《紫釵記》一起被稱為臨川四夢?”

霍煙突然望向傅時寒,這個問題……她之前問過他。

本以為傅時寒妥妥是能夠回答的,卻沒想到,他沉默了許久許久。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

每個選手只有15秒的時間可以思考,超過了便算輸。

霍煙望着傅時寒的眼睛,掌心漫出了一層薄汗,心裏有一個聲音不斷在催促:“回答啊,快回答啊。”

傅時寒眼角含着疏淡的笑意,從始至終卻緊抿着薄唇,未發一言。

現場觀衆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為傅時寒捏了一把汗。

終于,計時器響了起來:“滴——”

時間到了,傅時寒沒能回答出這個問題,輸掉了總決賽。

在主持人宣布校園賽總冠軍是霍煙的時候,漫長歡呼聲響成一片,而霍煙從始至終腦子都是一片亂哄哄,死死盯着傅時寒的眼睛,想從他的臉上瞧出些許端倪。

可從始至終,傅時寒坦然與她對視,并沒有任何心虛或者異樣的情緒流露。

很快,霍煙被朋友們簇擁在了中間,一塊兒走出了彙報廳。

“啊啊啊啊!進入全國賽了!”林初語最激動,抱着霍煙的臉蛋狠狠親了兩口:“馬上就要上電視了啊!要出名了!煙煙超棒!”

“意外,太意外了。”洛以南也笑着說道:“我差點就要以為是傅時寒放水了。”

蘇莞說道:“倆人都答了三十多題了,要放水他早就放了,這就應了一句老話,天道酬勤。”

林初語嚷嚷着說:“哎哎,前面那個說十點睡覺還穩拿冠軍的家夥哪去了,出來接受打臉。”

……

一幫人簇擁着霍煙走出比賽大廳,霍煙說自己還有事要先行離開。

她三兩步追上了傅時寒,拉着他的手來到沒人的角落裏。

“到底怎麽回事?”

“你贏了。”傅時寒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就是這樣一回事。”

“《南柯記》,那道題,你明明答得上來。”霍煙聲音幾促:“為什麽不回答!”

傅時寒揉了揉腦袋,笑道:“突然有些卡殼了。”

“傅時寒。”霍煙擰着眉頭:“你故意放水的!”

“是,我故意放水。”

傅時寒坦坦蕩蕩的回答,倒是讓霍煙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為什麽?”

傅時寒看着她那紅得晶瑩剔透的耳垂,淡淡一笑:“因為我想讓你贏啊。”

“你……你真是胡鬧。”霍煙心虛氣短,緊抿着唇,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他:“如果一開始就不想拿冠軍,為什麽還要參加比賽。”

傅時寒凝望着他,眼眸幽黑,薄唇勾起三分輕挑——

“我想要給某人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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