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滂沱瀉下的大雨噼裏啪啦地砸在地面上, 暮色漆黑,人跡寥落。
雖然披着沖鋒衣,閻墨的渾身還是濕透了。胸口的柔軟上下起伏着, 緊貼着季澤,還在忘我的吸食着。
甘甜的陽氣會上瘾。
她這樣, 季澤心口中壓着的火愈發的旺盛,他後手打開車門, 将閻墨帶進車裏。調低座位, 按着她的後腦勺溫柔的吻着她,舌根相纏,飛舞,攪動。
季澤很聰明,所以吻技自然很好。閻墨迷離着眼,手不覺得探進他的襯衫裏。贲張的肌肉線條, 露在閻墨的面前。季澤身體顫了顫, 吻的更加激狂。
直到, 他的指尖滑進閻墨的衣擺,指腹掃過她的寸寸肌膚, 最後停住, 覆上她胸前的柔軟。
閻墨瞳孔一點點的放大, 涼風鑽進她的纖維,她終于清醒了一點。她擡眼,看到季澤的印堂已然有了幾團黑氣。
吸太久,吸太多了。
她偏過頭, 在季澤懷裏掙了掙。
“季澤。”閻墨喃喃地喚着,駐水的眸子對着他。
“別動。”季澤啞着聲音,繼續他的動作。
“季澤,夠了。”閻墨眼簾微顫,手箍着季澤的手腕。季澤停下,靜默地看着她,許久,翻身,從她身上坐到了駕駛位。
閻墨從座位上起身,握着松開的衣領:“你頭暈麽?”她睨了季澤一眼,發現季澤正看着窗外,神色清冷。閻墨探了兩根指頭,按在季澤的脈搏上,還好,及時停住了。
“不暈。”他開口,淡淡地回着。說完,季澤在座位邊拿了一塊毛巾,輕輕蓋在閻墨的頭上,而後湊近,替她擦拭着頭頂的雨水。
閻墨未忍住,手指輕輕撥開季澤濕亮的發梢,他的眼睛露出,直直地望向閻墨。
他的手滞住,揉了揉閻墨的頭。看着閻墨小小的一只,裹在毛巾中,淩亂粘濕的發絲,落在鬓角。季澤極淡地勾了勾唇角:“送你回家。”
說完,他扯下包着閻墨毛巾,擦了擦自己脖頸。閻墨咽了一口吐沫,癡癡地看着季澤擦水。
她如果是人類,其實也不錯,至少,能不考慮任何後果,上了季澤。
車停在公寓門口,季澤撐起傘,送閻墨上樓。樓梯口,燈光昏暗。那裏,站着兩個人。
女人拿着花籃,男人打着傘。看到季澤和閻墨,他們都怔住。而後迅速分開,互相裝作不認識。
“小薯,你這麽晚回來。”閻墨瞥了一眼她身邊的徐攸寧:“今天又去肛腸科了?”
小薯沒回,岔開話題:“昨晚,你去哪了?電話也沒回。”她看着閻墨皺巴巴的外衣,淩亂的頭發:“你,被人類打了麽?”小薯問地關切。
徐攸寧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季澤:“小薯,你別擔心,你墨姐好着呢,剛被滋潤過。”
“滋潤?”小薯恍然大悟:“你們一起去美容院了?”
“····”徐攸寧将花籃還給小薯:“小薯,這禮我還是不收了,謝謝你看我老爸。”
小薯接過,傻傻地笑了笑:“沒什麽,你是墨墨的好朋友,從我是小狗的時候墨墨就教育我···”
“小狗?”
閻墨捂着小薯的嘴,沖她猛使眼色:“那個,我們先回去了。”
閻墨走後,徐攸寧勾上季澤的肩:“澤哥,進展挺快的呀。”
季澤皺眉,撥開徐攸寧的手:“你怎麽,和閻墨的妹妹在一起?”
徐攸寧說:“哇塞澤哥,你居然還會關心這個問題。”徐攸寧走下臺階:“她過來看老頭子的,我總不能不送她回家吧。”
“我看你,并不全是這個意思。”季澤了解徐攸寧。他沒開車,特地打車送小薯回家,怎麽可能只是為了感謝。
“我這叫,一咬定情,你懂什麽。”徐攸寧拍了拍季澤的胸口:“誰都和你似的,體內多巴胺分泌不正常。”
季澤一個冷冷地眼神抛來,徐攸寧立刻對着嘴,比了一個拉上拉鏈動作:“澤哥,開車來的?”他眼前一亮:“一起回家?”
季澤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攸寧,他也是渾身濕透:“你還是自己打車回去。”
“澤哥,你怎麽可以這樣,閻醫生不也是滿身雨水麽。”徐攸寧追了上去。
“澤哥,你是不是雙标?”徐攸寧撐着傘扒在車門上,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季澤說:“是。”
閻墨洗了澡從浴室出來,拿起吹風機,手指一觸上頭發,她就想到了今天車上,季澤為自己擦頭發的場景。
她的心跳驟然間邦邦地多敲了好幾下,再擡眼,便看到了小薯正鬼鬼祟祟地将花籃放到房間。
閻墨舉起梳子對着小薯:“今天怎麽回事,徐醫生特地打車送你回來。”
小薯啊了一聲:“就···沒什麽呀。”
“老實交代。”閻墨哈了一口氣,對着小薯的腋下。
小薯怕癢,立刻就招了:“徐醫生請我看演唱會,林涯的耶。”她難以抑制自己的興奮之情,将藏在花籃裏的票亮在閻墨眼前。
閻墨捏住小薯的臉頰:“嘚瑟。”
小薯吧唧往大床上一倒:“主人,你說人類可能和鬼神在一起麽?”
閻墨怔了怔,也倒在床上摟着小薯:“可以把,小倩不就和人類在一起了。”
“會怎麽樣?”小薯問。
“不會怎麽樣。”閻墨喃喃道:“只是陰陽相隔,歡樂短暫。”
小薯不動了,翻身看着閻墨:“主人,白無常大人來找過你了?”
“嗯。”
“主人,你是個有分寸的人。你不要再犯21年前的錯誤了。”小薯扁扁嘴:“大人讓我盯着你。”
閻墨輕嘆一口氣,點了點小薯的額頭:“現在我知道,你是個小間諜了。”
吸了陽氣後,閻墨的病完全好了。曹院的問候短信發了幾條過來,言下之意也是普外科人手不夠。
天氣放晴,春天向着夏天過度。仿佛一夜之間,江裏就暖了起來。閻墨算了算,竟然快到5月份了。
過幾日,季澤的反省期,也就到了。自從那次一起去超市之後,閻墨沒怎麽聯系過季澤,季澤似乎也很忙,只是偶爾發幾條客氣的問候短信給她。她不回,季澤也就不再發了。
八點開始,門診陸陸續續地有患者過來。閻墨忙了一上午,一口水還沒喝,又收到曹院的通知,紀殊中午要來。
于是閻墨匆匆咬了兩口大餅,又被曹院拉回門診,給紀大少爺看病。閻墨看着紀殊那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特像直接了結了他,管他是不是最後一個靈魂。
“閻醫生,病終于好了?”紀殊穿着筆挺的西裝,看上去,像是剛開完大會回來的。
“那可不是托了紀公子的福”閻墨假假地笑了笑,三指微曲,替紀殊把脈。
“你看病的方式倒是奇特。”紀殊眼尾上挑,朝前坐了坐,有意和閻墨拉近距離。
閻墨笑容突然固住,松開手,又拿起聽診器聽了會。紀殊似乎料到,倚着椅背,凝睇着閻墨。
“加重了?”紀殊問,輕飄飄地。好像不是自己患了病。
“你這,不僅是先天性心髒病。”閻墨說:“搭橋手術,可能要多搭幾根。”
多搭,也就意味着手術難度增加,意味着風險加大。
難道,紀殊真的是最後一個靈魂?
閻墨看着他,揚着嘴角:“不過,你還得再詳細檢查···”
“閻墨”他擡眼,雙手交叉,痞痞地笑着:“我不能死。”
“生死是命。”閻墨未給紀殊承諾,反是坐下,看他的檢查報告:“每一個人類,都不想死。”
“我死了,我爸的心血就沒了。”他突然說。
“這事你不用和我講。”閻墨拖着腦袋看他,笑的清越動人:“我不是心理醫生。”
她雖然在笑,但是心卻是冷的。紀殊知道,自己和閻墨,是一種人。
“那就但願,我能活的久一點。”他起身,雙腿修長筆直。劍眉輕挑:“閻醫生”他還是那口京片子:“我的命,可在你手上了。”
閻墨想着,如果三年前,她沒有多管閑事幫了季澤,可能紀殊早死了。緣分有時候,也是一種挺奇妙的東西。
她雙腿交疊:“我會好好珍惜。”
閻墨對上紀殊的眸子,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對生的渴望。他是個可憐的人,雖然錢權在握,但除了他自己,周圍每一個人都迫切的希望他死。
他生了重病,卻是身邊人的一場背地裏的狂歡。
閻墨對他,多了一份複雜感情。她心軟了,她同情紀殊,希望能治好他。
但如果他就是最後一個靈魂,閻墨可能也會和他身邊人一樣,想着他早早離去。
畢竟,她是鬼神,人類記載中,向來是鬼惡人善。
五月,除了季澤回來。醫院又來了一幫江大醫學系五年級的實習生。其中,确實有柏慕。她很好相處,實習生們也喜歡和她講話。
分到普外科的實習生們,大多最不想跟的醫生,就是季澤和閻墨。一個看上去疏冷清高,很難相處;一個看上去整天在混日子,沒什麽本事。
還好季澤不帶學生。當主任宣布時,幾個實習生都松了一口氣。可惜,季澤不帶,帶實習生的任務,就落在了科室其他醫生的手裏,其他醫生手術挺多,分來分去,這些實習生大多都挂在了閻墨的門下。
想舒服過的實習生大多心底暗暗歡呼,想學到本事的實習生都愁雲滿面。
因為當其他醫生都走後,他們清楚地看到,閻大醫生一邊啃蘋果,一邊玩着電腦裏的四人鬥地主,而且歡樂豆很多,一看就是每天泡在裏面玩的。
“怎麽,下午沒門診也沒手術。”閻墨看着小實習生們詫異的目光,解釋道。
“沒什麽···我們要做什麽?”實習生們問。閻墨看了一眼旁邊對着自己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的柏慕,向實習生們招了招手。
實習生們圍了一圈,低頭聚在閻墨周圍。閻墨攬住他們,低聲說:“你們悄悄跟着季醫生,他每天看的疑難雜症特多。”
“那···他不願意···怎麽辦。”小實習生戰戰兢兢地問。
“他不願意,最多甩臉色,不會說的。”閻墨捏着其中一個實習生的臉:“當學生的,臉皮當然要厚一點啦。”
她剛說完,季醫生就走了進來。所有實習生都吓了一跳,起身齊刷刷地盯着季澤。
季澤怔住,和實習生們對視。
閻墨關了游戲,捧着病例從實習生的後面悄悄地溜走。季澤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唇角不由地勾了勾。
她現在,看到季澤是躲着走。一看到季澤,她就想起那日在車上,想起必安說的話。惹不起,就躲吧。畢竟鬼最擅長的,就是和人類躲貓貓。
但一個醫院,又是一個科室的,總歸會撞見。下午,急診送來一個做手術的小孩,說是鋼筋差點□□肺裏,需要立刻手術。
閻墨午飯剛吃完,就在電梯口遇見一臉不爽的季澤,和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小實習生。
她趕忙裝作沒看到樣子,将水果舉到臉邊,側着身往後走。還未走多遠,她的帽子就被人拽住,整個被撈到了那人的面前。
“季··醫生,好久不見。”閻墨笑的谄媚。
“下午手術。”季澤淡淡地說:“你來當我助手。”
“這···我下午還要···”閻墨胡亂地找着借口。
“整個科室,只有你最閑。”季澤松開閻墨的帽子,閻墨重心不穩,倒在了季澤的懷裏。
身後的幾個小實習生,都驚恐萬狀地看着閻墨。只有柏慕,眼神裏掠過一絲不悅。
閻墨抵着季澤的胸口,心跳倏忽加快。
季澤不動,垂頭看着閻墨。閻墨佯裝鎮定地扶着季澤的臂膀起身:“好。”
“你和我來。”他漠然地走上電梯,将X光片遞給閻墨。
“怎麽樣?”他問。
“太深了,難做。”閻墨舉起x光片放在白熾燈下。
“孩子多大?”她問。
“八歲。”
季澤說:“你負責後續,我來切除。”他走起路來,衣擺帶風。薄荷的淡香鑽進閻墨的鼻腔裏,蠱惑人心。
“你的實習生,怎麽回事。”季澤走到手術室前。
閻墨沒說話。
“你不必躲着我。”季澤頓住腳步,回頭,面無表情地說。
“那天,不過是···”
閻墨接過話,沖他眨眨眼:“季醫生,大家都是成年人類,不用太放在心上。”
季澤點頭:“手術好好做。”幾個小護士推着小孩進了手術室,大門外,等着小孩的母親。
她雙手合十,緊張地祈禱着。聽護士說醫生來了,她趕緊回頭,第一眼,看到的是閻墨。
她渾身猛地打着顫,面部表情開始塌陷,她突然沖到閻墨身邊,揪住閻墨的領口:“是不是你害的,是不是你。”
人類在極度崩潰的時候,總會幹一些異常出格的事。
閻墨認出了這個女人,幾個月前,帶着小孩挂普外科的媽媽。
她果然,還是帶了孩子去公園。工地鋼筋斷了,正中小孩胸口。
季澤上前,攔開孩子媽媽:“女士,有話好好說。”
“醫生,別讓她進去。”孩子媽媽情緒激動不已,險些跪在地上。
季澤扶起媽媽:“她是這場手術的醫生。”
“她不是醫生,她是鬼神。”孩子媽媽狠狠地瞪着閻墨:“三月份,就是她說我家小孩五月要出事。我害怕去了廟裏,你猜怎麽着,和尚師傅說我身上染了陰氣,撞過鬼的。”
“大嬸,你小說看多了吧。”閻墨扯着笑:“這種鬼話也只有你能編的出來。”
她頓了頓說:“你家小孩還躺在手術臺上,你還在這拉扯着醫生,耽誤了治療,死了可不關季醫生的事。”
“閻墨。”季澤低聲說:“你少說兩句。”
“總之,你這只鬼不能進去。”孩子媽媽撕心裂肺地吼着。
“迷信害人。”閻墨沖孩子媽媽吐吐舌。
“行了,你去叫一下李醫生,讓他來。”季澤說。
孩子媽媽臉上,那份恐懼消失了一些。“季醫生,你也最好別和這只鬼待在一起。”孩子媽媽說地憤切。
“王女士。”季澤冷冷地說:“我要手術了。”
王女士松開手,抹平季澤皺起的衣領,讨好地一笑:“醫生,拜托你救救我孩子。”
季澤回望了閻墨一眼,良久,才走向手術室。
“喂,大嬸。”閻墨手插在口袋,對王女士喊話
王女士離着閻墨遠遠的,對她又怕又恨:“你···幹什麽。”
“你到哪個廟裏,見得哪個和尚呀?”閻墨問。
“承恩··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王女士啐了一口,不再搭理閻墨。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閻墨被患者家屬攔在手術室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普外科。
捎帶着閻墨的那些實習生,也聽說了閻墨的光榮事跡。
什麽愛慕虛榮,見錢眼開,水平高但只用在能給她帶來利益的手術上。甚至她和紀殊有一腿的事情,也被醫生們傳的像模像樣。
閻墨進了辦公室,這群醫生和實習生們便住了嘴,神情複雜地看着她。
“你們去看那場手術。”閻墨對實習生們說。
“師哥,不讓我們去。”柏慕眼裏透着嫉妒:“你不知道麽,他手術的時候,只帶他信任的人。”
閻墨收了笑容:“我還真不知道。”
柏慕這麽說,她心裏竟有些酸酸的。原來,柏慕還真挺了解季澤的。
手術做了整整8個多小時,孩子被推進ICU時,已經接近淩晨。手術很成功,孩子總算被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但他的心情不輕松,腦海裏,全是下午孩子媽媽的咆哮和振振有詞的指責。
想了會,他又覺得自己确實可笑,明明學的是醫,居然還總信什麽《周易》,信什麽鬼神的存在。
他回到辦公室,桌上躺着一個快遞。小紙箱,他看了一眼寄信人,歪歪扭扭的寫着張國方。
他一邊回憶着張國方是誰,一邊拆開快遞。奇怪的是,裏面躺着一盒光碟。
光碟上寫着 2017 3.19,江裏槟城招待所。
季澤未打開,随手扔在了一堆廢報紙上,只當是有人寄錯了。
雙休日,院裏沒安排閻墨值班。小薯和徐攸寧去了演唱會,家裏只剩了她一個人。
她閑的無聊,簡單打扮了一下,開車去了附近的酒吧。暮色正濃,醫院對面的酒吧亦然燈火通明。
酒吧裏人聲鼎沸,有唱歌的民謠歌手,有卡座裏互相舉杯的朋友,也有,落單在吧臺邊孤獨喝着酒的人。
閻墨沒想到,季澤這樣的人居然也會一個人到酒吧。但江裏市區很小,她在這裏遇見季澤也是正常。
她正想着是否要和季澤打聲招呼,季澤就看到了她。他骨節分明的手,端着酒杯。只看了她一眼,眼裏便掀起了波瀾。
閻墨不知為何,就坐了過去,揚手和酒保要了一杯酒。
“季澤,好巧。”
季澤說:“好巧。”
閻墨接過酒,未等季澤同意,和季澤懸在空中的酒杯相撞:“幹杯。”
再看季澤,他的耳根紅了一片,吧臺上空了幾個酒杯,想來在閻墨來之前,他已經喝了不少酒。
她說:“季澤,你喝多了。”
季澤懸在空中的酒杯,上擡,他仰頭又喝了一口。
“酒裏面,只有乙酸能補充人體熱量,其他的成分,都有損人體健康。”季澤自言自語:“但是還是有這麽多人,為了酒精這點麻醉神經的功能,過量飲酒。”
他看向閻墨,一張俊逸的臉,側臉的線條,刀刻一般的完美。
“我送你回家。”閻墨不笑了,握住季澤的手腕。她觸上,季澤有了反應,反手,将閻墨半扯進自己的懷裏:“我可能,愛上了一只妖精。”
他的聲音很輕,飄在閻墨的耳邊,癢癢的。
閻墨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她沒喝一口酒,也沒發燒生病。但她暈沉沉的,耳邊一直響着季澤的這句話。
季澤靠着她,頭枕在她的肩窩,撲鼻的酒氣灑在她颀長的脖頸。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
閻墨說:“季澤,你再這樣,我就忍不住了。”
季澤阖眼,手揉了揉她的頭,清冷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我忘了,妖精會吃人。”
閻墨貼着季澤的耳骨:“所以人類得小心。”
季澤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她:“所以閻墨,你是什麽?”
他的眼神亦如往常,深邃見底,琢磨不透。
閻墨怔了半會,一時語塞。
季澤啞然,起身,繼續去啜飲杯中留着的酒。閻墨壓住他的杯子:“季澤,別喝了。”
她送季澤上車的時候,季澤偏過頭,睡了過去。閻墨将他送回家,在季澤小區路人的驚恐萬狀地目送下,将季澤扛上樓。
閻墨忍不住又多看了季澤兩眼,他閉着眼倒在床上,胸口深敞着,露出的鎖骨連成一線,實在誘人。
閻墨又升起強烈的想吸食季澤陽氣的欲望,介于季醫生“昏迷”着,閻墨本着鬼神的鬼道主義精神,不乘人之危。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撲上去吃了季醫生,閻墨用被子把季醫生緊緊裹住,裏三層外三層。
閻墨未吃飯,開了季澤家的冰箱。冰箱裏每一層都整齊地擺着密封盒,盒子上都用标簽貼着,寫着裏面的東西。
閻墨眼皮跳了跳,季醫生真是···強迫症晚期。
她朝裏翻了翻,驀地看到一個大一點的盒子,标簽上寫了兩個字—閻墨。
她傻樂了幾秒,将盒子掏出,裏面,擺着一堆垃圾食品,還有幾根胡蘿蔔。
周一上午,曹院找到閻墨。紀殊的診療報告已經出來,血管內科的主治醫生也在,神色異常凝峻。
“小閻,可能在搭橋上,要多搭幾根了。”血管內科的醫生說:“紀公子這個病,情況實在複雜。有可能,要采用心髒停跳的搭橋方式。”
心髒停跳搭橋,意味着手術中有很大的幾率,紀殊的心跳會永遠停止。
曹院說:“你還年輕,這個手術萬一失敗,那麽造成的影響,可不是一點半點。”她皺着眉:“我院本來是商量着決定,讓季澤擔任主刀醫生。”
她見曹院的話裏有話:“現在?”曹院沖血管內科醫生使了個眼色,待醫生走後,曹院才說:“紀殊的家人,一定要讓你當主刀醫生。”
她的手術技術不如季澤,在旁人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大型手術的經驗。紀殊家人這麽做,用心昭然若揭。
曹院擔心她,也擔心醫院的聲譽。她身為醫院管事的院長,面對紀家,卻毫無辦法,只能讓閻墨去冒這個險。
為了向外人昭顯閻墨的實力,院裏還煞有介事地給她辦了場表彰會。表彰她在徐振國手術中的精彩表現。
閻墨硬是被曹院拉上去發表所謂的感言。閻墨照着稿子念了一通,眼神呆滞地看着同樣被拉來觀看的普外科醫生們。
她掃到季澤,他肅着臉,跟着其他醫生幽幽地鼓掌。倒是她那些個實習生們,情緒激動,還有幾個忍不住,高喊着閻墨的名字。
到底是小年輕。
場下鼓掌的人裏,有一個男人格外的紮眼。他顯然不是醫生,也不是記者或是看客。他打扮的華貴得體,一身價值不菲的西服穿着,眼睛緊盯着閻墨。
會議結束後,他有意停下等閻墨。見到閻墨,他先遞了名片。閻墨睨了一眼:“紀總你好。”
說着,她将名片還給紀迦。
紀迦微微一怔,随後,臉上帶着笑意:“閻醫生真是有趣。”
“我還有手術,先走一步。”
“閻醫生。”紀迦叫住閻墨:“我弟弟的手術,拜托你了。”
閻墨扯出一個笑:“我是醫生,不是菩薩。你再拜托,我也不能保證手術成功。”
紀迦笑了,又将名片塞回閻墨手中:“也難怪,我弟弟總提到你。”
閻墨将名片随意扔進口袋:“還有事麽,紀總?”
“有些人,死了比活着好,不是麽。”紀迦詭異地笑了笑。
閻墨也不回他,走出會議室。
門口,季澤立着。
閻墨心裏輕松了些:“季醫生,還沒走呀。”她問的客氣。
季澤嗯了一聲,見她跟來繼續往前走着。
“紀殊的手術時間,定了麽?”季澤問。
“沒有,得血管內科敲定。”閻墨老實地回答。
“上次,謝謝你。”季澤指那次喝醉:“我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吧?”
閻墨有意逗他:“說了好多,什麽愛啊,妖精呀,吃了我呀···”她話還沒說完,季澤就捂上了她的嘴。
她露着一雙眼睛,含笑看着他。
“季醫生,心虛了?”她口吃含糊不清地回着。口水灑在季澤的手心。
季澤立刻嫌棄地松開手。
到了住院部,閻墨說:“我先去看看紀殊,回頭見。”
紀殊。
季澤的眸子沉了下去,淡淡地嗯了一聲。
徐攸寧坐在季澤的桌上,季澤一進來,他就跳了起來:“澤哥,我來和你約飯了。”
季澤拿起外套,徐攸寧還在一邊講個不停:“澤哥,閻醫生的表彰大會怎麽樣,是不是特別有風采。”
季澤:“嗯。”
徐攸寧嘿嘿笑着:“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
季澤:“····”
“中午吃什麽?”
“随意。”
徐攸寧說:“小薯說,這家店好吃,她和閻醫生,總來吃。”
季澤:“那就這家。”
一家香港餐廳,裝潢古樸有風韻。徐攸寧點了菜,又和季澤侃侃聊起了他和小薯前些日子去看的演唱會。
驀然間,徐攸寧不說話,而是目光凝視前方:“這不是,閻醫生麽?”
季澤擦過徐攸寧的背去看,果真是閻墨。她正和紀殊對面坐着,夾着一塊生煎。
紀殊未吃,只是挂着笑,一直看着她。
季澤拉起徐攸寧:“兩個人坐,有點浪費。”他不動聲色地起身,又理直氣壯地坐到了閻墨的身邊。
閻墨夾生煎的手,停了下來。嘴裏含着半塊肉,一臉懵逼地看着季澤。
季澤說:“一起吃。”
他對上紀殊的眸子,兩人的神情都冷至冰點。
“那個···吃腸粉···”徐攸寧霎時懂了,為緩解尴尬,他向季澤碗裏,夾了一條腸粉。
紀殊雙手抱胸,目光在閻墨和季澤身上來回梭巡。
“墨墨,吃飽了沒?”紀殊突然開口。閻墨半口湯汁差點吐出來,人類有時候,真是可怕的動物。
“那個,我先走了。”閻墨放下筷子。
“過來。”季澤語調柔和:“吃完再走。”
閻墨腳步滞住,乖乖地回頭,坐了下來。
她應該是中邪了,才會這麽聽季澤的話。
紀殊看了,不再說話。末了,他起身結賬。季澤先一步,将卡遞了過去。
“這頓,我請紀先生和閻醫生。”他說。
徐攸寧聞到了一股巨酸的味道。
閻墨還未見過,這樣的季澤。雖然還是那個面癱臉,但好像,又有什麽不對。
“那,謝謝季醫生。”紀殊邪邪地笑着。
“我替閻墨,謝謝紀先生平日照顧。”季澤幽幽地說。
閻墨嘴角,不經意揚起笑。
“哇塞,澤哥,你變了。”閻墨走後,徐攸寧說:“要不要我幫你,我可是情場···”
季澤:“說說看。”
徐攸寧震驚了幾秒,又冷靜了幾秒。
“請我出山,那你得···”他眼珠一轉:“北京場林涯的演唱會,我搶不到內場的票,黃牛那又太貴。”
季澤嗯了一聲。
下午,徐攸寧的手機上跳出一條消息,周六北京場的演唱會,內場···徐攸寧難以置信地又多看了兩眼。
第一排座位1、2、3···
靠,季澤這個變态,居然把內場第一排全買下來了。
過了會,他手機蹦跶出一條短信,來自季澤。
【周六,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大家迫切想知道的問題:吸食陽氣,季血包會出事麽。那個,少量吸食沒事,因為季澤陽氣重~但是大量吸食,澤哥身體可能就會,有一丢丢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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