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宴上,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今日的主角蘇浩庚身上,幾乎無人注意蘇禾的離去。
作為富賈人家,蘇府的院落很大,蘇禾帶着祈淵踏過一處僻靜之地,道:“這邊幾間屋子是府上的客房,這幾日你就在這兒住下吧,這客房雖說不大,但也比山上我那間屋子強多了。”
祈淵擡手撫在客房的雕花木門上,輕緩推開,房門吱呀一聲,聲音中帶着幾分歲月的陳舊感,屋內裝飾雖不多但幹淨整潔,陽光正好透過敞開的門口灑在地面,無聲地映出兩個人影來。祈淵并沒踏進屋子而僅是在門口打量了片刻,然後後退一步,身形一轉便不見了。
蘇禾已是見怪不怪,擡頭一瞧,果然見祈淵神态懶散地坐在屋頂上,如每日一般曬他的太陽。蘇禾搖頭笑笑,不去打擾,他見客房中的桌案上擺着些紙硯筆墨便來了些寫字的興致,反正他也不願湊喜宴的熱鬧,便在此地打發了一下午的時間。
蘇禾從筆墨與宣紙間擡起頭來時,已是天色昏昏,早有月影挂在了發暗的天空上,蘇禾擱了筆,納悶祈淵為什麽這個時辰了還坐在房頂上不下來,于是執了案邊的一支燭火出去尋,只是站在屋門口擡頭去望時,蘇禾并沒有看見那老蛇妖的身影。蘇禾微微愕然,四下望了一圈兒,悄聲喚道:“祈……祈淵?”
可惜四周靜靜的沒有回音。
蘇禾咬了咬唇,恍惚聽見前院中喧鬧聲還未歇,便估計祈淵是酒瘾犯了又去尋酒喝了。此念一出,蘇禾連忙趕回前院中,生怕自己不在時那脾氣古怪的祈淵會惹事。
前院堂廳外,宴席幾乎已經到了尾聲,衆位賓客皆已大醉,熏天酒氣撲面而來,甚至常有腳步不穩之人撞到自人群中穿梭而過的蘇禾,蘇禾便這麽跌跌撞撞地從宴席中穿過,只是此處仍未見祈淵的身影。
蘇禾此刻心裏感到一絲慌亂乃至懼怕,他于人群之外怔然良久,忽地憶起今日喜宴上祈淵聽着鼓樂萬分不耐煩的神色,便想着他許是覺得此地太過喧鬧而回到雲岚山上去了,于是蘇禾決定先回客房等上一晚,若祈淵還不出現他明日一早便也回雲岚山。
如此想着,蘇禾便轉身向客房走,此時天色已晚,夜空中僅有一輪彎月和幾顆忽閃忽滅的星。蘇禾捧着那支快要燃盡的燭火走在府中,一搖一晃的燭火引得他思緒萬千。
若是祈淵也沒有在府中也沒有在雲岚山怎麽辦?
若是他與自己就此分別再也無緣相見了怎麽辦?
蘇禾這時才忽地意識到祈淵若真想與他斷了聯系是不費吹灰之力的。蘇禾對着手中的燭火垂了垂眼眸,這不是祈淵第一次莫名失蹤,卻弄得蘇禾比以往更加惆悵。
還好這種情緒在蘇禾踏入客房後便煙消雲散,祈淵此刻正立于桌案邊瞧着蘇禾寫的那些字,察覺蘇禾回來後才側頭向門口看去,只見蘇禾站在門口望着他,眼裏似乎還有一絲愠怒。蘇禾緊接着便向他走來,一把抓握住他的手腕,用質問的語氣道:“你去哪兒了?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
祈淵皺起眉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擡頭看了眼蘇禾,冷漠的神情中摻雜幾許狠戾。
蘇禾便是再有怨氣,骨子裏畢竟是個溫和的人,又是被祈淵欺負慣了,便在他的目光中漸漸心虛,紅着耳朵尖兒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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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淵輕抖了一下衣袖,蓋住自己的手腕,坐于屋中央的八仙桌旁,用不屑的語氣道:“近距離地瞧了瞧你的那個二弟,果然是一身的酒肉氣,與我沒有任何用處。”
蘇禾聽得雲裏霧裏的,拽了把椅子坐到祈淵對面,問道:“你去見我二弟了?你……你跟他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說。”祈淵道:“我隐去了身形他看不出我,況且他那個時候正忙着和他的新娘子雲雨呢。”
蘇禾聽了這話後石像似的呆立了半晌,良久才反應過來,以極其訝異的神色向祈淵道:“你居然跑去看我二弟的洞房花燭?你……你都看到了?”
祈淵不知蘇禾為什麽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正色道:“我是為了近距離試探一下你二弟身上的靈氣,是他偏要在那個時候做男女相交之事。”
“因為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本來就是要做……”蘇禾頓了頓,堪堪被祈淵那副理所當然的神态氣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繼續道:“本來就是要與新娘行夫妻之實的。”
“無聊。”祈淵幽幽嘆出一句,“我活了這些年頭,倒是見過太多凡人因這事傷了身乃至家破人亡,但這事說來說去都是一個樣子,實在不知有何樂趣可言。”
蘇禾聽着祈淵這話,心中驚異更甚,微一猶豫後問道:“難不成……你從來未與他人做過這事?”
祈淵倒也不藏着掖着,淡淡道:“我成妖之前倒是與其他蛇做過,成妖之後……沒有。”
蘇禾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既然都聊到此處了,便把心一橫,繼續問道:“那……把成妖之前經歷的種種也算上,你就從未覺得陰陽相和這種事有何意義可言?”
祈淵難得認真地想了想蘇禾的問題,而後搖了搖頭,道:“未曾覺得,再說蛇與人原本也是不一樣的,那件物什,蛇有兩個。”
蘇禾聽聞此言,悄悄掐着自己的腿忍下笑意,大約是掐得太用力了以至于說話開始不過腦子,他瞄了眼祈淵的腰腹部,竟問道:“那你現在到底是有一個還是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