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祈淵望着少年的面龐錯愕好一陣,然後大步走過去奪了少年手中的書卷嘩啦啦從頭翻去。

這冊書卷記載的是雲岚山一脈近百年的人員流轉,祈淵也的确看到了記述自己的那一篇,卻只是說他在雲岚山清修,僅此而已,又說那芍藥花妖是染了他的妖氣而成,卻絲毫不提蘇禾的事情。

祈淵面色陰沉地望了那書卷半晌,而後将書卷往桌上一甩,盯着面前少年疑惑道:“你到底是誰?我又憑什麽相信你拿給我的是真的生死簿?”

那少年挽起一側唇角不屑笑笑,道:“我哪有那些閑心陪你玩?我父親去北海對付那蛟龍後冥界所有事情都交由我打理,我又對這些東西不是太懂,暈頭轉向忙得很,沒工夫陪你繞圈子。”

原來這少年竟是鬼帝之子,恰巧現在是陽間生魂入冥界的時刻,他便來此取些生死簿為生魂安排去處,正巧碰到祈淵,這才幫他查看關于蘇禾的記載。

祈淵聽了少年的話倒也覺得有理,但仍覺得此事分外蹊跷,于是問道:“生死簿上會不會有疏漏?”

少年無奈笑笑,道:“生死簿從無疏漏,陰陽更疊向來有着嚴格的流程,若生死簿這種重要東西出了差錯,世間豈不大亂?”

“可蘇禾活生生的一個人在這裏卻找不到一絲痕跡。”祈淵道,他現在心焦,語氣也失了往日的冷靜。

少年被祈淵弄得不耐煩,阖起桌上書卷道:“都說了你是清修得走火入魔,連腦子都修壞掉了。總之你要找的那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祈淵不再說什麽,只是忽覺此地極其荒唐。少年的話他實在沒法相信,畢竟往事一幕一幕都刻在他的心上,盡管他現在想不通冥界為何會在蘇禾身上惜墨如金,連只言片語都欠奉。

祈淵覺得繼續糾纏在此地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便輕聲道了句多謝,轉身離去,哪知剛走到門口,原本敞開的殿門就“啪”地一聲合上了,祈淵轉頭望去,見那少年換上了一副嘲弄的表情,道:“你覺得冥界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祈淵冷冷地盯着那個少年,聽他略帶貪婪地繼續道:“我聽聞在凡間修行的妖,體內都會有一顆妖丹,道行越久,妖丹便越玲珑剔透,我看生死簿上記載你已修行千年,那妖丹想必應是上乘。”

“我只是來打聽些消息而已,你這要求是不是過分了些?”祈淵道。

那少年頗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态,桀骜笑道:“過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裏現在是我說了算。”

祈淵輕嘆一聲,不為別的,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柳疏逸。

後來是被封印在雲岚山的芍藥第一個見到了從幽冥地府回來,已然重傷的祈淵,他記得那日祈淵推門而入時,一手捂着腹部,有暗紅血跡自指縫中滲出,滴落在院中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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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也是日後才知道,其實那日冥府中,鬼帝之子比祈淵傷得還要重。

那少年雖生下來就有修為,但畢竟年歲尚輕,能耐相比祈淵差了一些,可卻野心勃勃地要定了祈淵的妖丹,憑着靈活身形用匕首割傷他的腹部,卻緊接着被祈淵一掌拍在腦袋上,登時血流如注,暈厥而去。

地府鬼怪們見此情景全都慌了神,若鬼帝回來見到自己的兒子被傷成這樣,不大發雷霆才怪,沒準一怒之下要了他們這些小鬼的性命,于是小鬼們各個急得像是熱鍋上螞蟻一般,只有少數幾個頭腦清醒的想着去擒祈淵,但卻徒勞無功,被他趁亂逃了。

祈淵從幽冥地府回到雲岚山時已是清晨,推門聲驚了正打瞌睡的芍藥,祈淵給他解了封印,而後也不在意自己傷勢如何,默然在屋內站了良久。

芍藥見祈淵那一身傷痕,便也不敢問蘇禾的下落,只是蹲在門外陪着他。也不知多久過後,祈淵才動了動,從櫃上取了個裝藥丸的小瓷瓶,轉到小院門外,将門上那個褪色的福字小心揭下,折成小塊裝在了瓷瓶中。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裏,祈淵都随身帶着這個小瓷瓶。

芍藥看出祈淵心情低落,踮腳拉了拉祈淵的胳膊,祈淵用沾着血跡的手摸了摸芍藥肉乎乎的臉,輕聲問道:“想蘇禾了沒?”

芍藥紅了紅眼圈,點頭。

祈淵蒼白地彎了彎唇角,又問道:“貓呢?”

芍藥怔了怔,因為祈淵平日最不待見那只花貓。

祈淵接着解釋道:“若蘇禾回來後見不到那只花貓,會怪我的。”

芍藥會意,在院中的角落裏拽了花貓,于是祈淵拎着芍藥,芍藥拎着貓,去了遠處的武當山。

這次芍藥來武當山不再哭鬧了,他已懂事很多,明白祈淵是因為要去找蘇禾而無法照料他,他便願意在這兒等,等着祈淵把蘇禾帶回來。

而祈淵回到武當山後,見了柳疏逸便誠實道:“我惹禍了。”

“瞧出來了。”柳疏逸皺眉望着一身血色的祈淵道:“而且禍事似乎還不小。”

祈淵不可否認地點點頭。

柳疏逸對得罪冥府這事早有心理準備,倒也沒細問,而是挑着最關心的事問道:“蘇公子到底在何處?”

“生死簿上沒有關于他的記載。”祈淵道。

柳疏逸驚詫地“啊?”了一聲。

祈淵頹喪地垂了垂眼眸,因為傷勢的緣故身形開始搖晃,盡管祈淵竭力克制,卻還是在一陣天旋地轉後栽倒在地。

柳疏逸哎呀哎呀叫喪似的哀嘆了一陣,而後把血葫蘆似的祈淵拖回道觀中,一邊走一邊跟芍藥感嘆情字傷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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